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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绫杳咳得小脸红红的视线转过,却只看见了那湮没在一片阴影之中,自顾推着椅轮正欲往帘后隐去的背影。
“可…可是!!!…那茶!还有这一地的损坏…公子您怎么!…”
“杳杳,我们走!”
再度辩解的话噎在喉咙内,然正当男人准备拉着那娇小的身影强行离开之时,那细小的手腕却在对方不经意之下顺势一脱,若游鱼般滑溜溜地轻松挣脱开那紧抓的束缚。
“我…我不走!”
那小脸之上分明还挂着来不及卸下的可怖易容,小脸愤愤反而转向那尚还带着几分懵逼的俊脸指责道:“师兄!你不付钱不说,砸了人家店也不赔钱,倒时传了出去,且不论坏了我们兑泽的名头,若是传到那老头子的耳朵里,看你回去怎么领罚!”
“这难道便是我一人所为?!”
绫通望着面前那莫名其妙倒戈的小姑娘脸色就是一黑,“你这一路砸砸打打的破坏,哪件不是我替你赔的?!”
“这…”小姑娘吐了吐舌头默默往后挪了又挪,企图远离某个气息愈发危险的物体:“所以这般也应当赔…毕竟你也有份嘛…”
“…也不是我一人砸的啊。”
“赔?”哪知下一刻,便见男人眼睛已然危险地眯起,旋即哄出的音量简直要隔空震破耳膜:“我兜裆裤都要被你这臭丫头赔进去了!方才你在那说书那搅的一通,已然是我身上最后的钱了!”
“你下山找我,那老头子肯定给了你许多!怎会一点都不剩了?肯定是…肯定是你自个花…自个逍遥快活去了…”
那狡辩的话语直至最后音量也越说越低,绫杳好不尴尬地搓了搓发红的小鼻尖。
“好好好…”绫通被气得直发抖,“你这般说了,我便一笔一笔与你算一算!”
“从你下山开始,先到醉仙居胡吃海塞的一顿酒菜,八十两…而后被那卖何戈壁沙棘酒的商人骗了,把人打成了重伤,医药又是五十两…还有前些日子你在……包括之前…”
男人絮絮叨叨地每说一件脸便如天边欲雨的乌云般更黑一层,一笔一笔算至最后,绫通才似猛然反应过来什么,跳脚道:“…你这一路都是故意留记号引着我来,好随时与你掏钱结账的罢!”
“还是被发现了呀…”
小姑娘咧嘴调皮一笑,顺势脚步一滑,转瞬之间,便脚底抹油地与某个危险人物拉开了数步的距离。
“师兄…好师兄…绫通?”灵活的眼珠子一转,绫杳转瞬便挂上一副讨好的小脸,哄着男人道:“不过我们这般砸了人家店就走,也未太不厚道了。”
“说出去给兑泽丢了脸面不说,不知的还以为你我是土匪强盗呢?”
“…那你有钱?你来赔?”
也不知是哪句话踩到了对方的软点,男人紧憋的一口气确乎缓缓放瘪了去,却依旧没好气道:“反正我是没钱了。”
“我要有钱哪还能一路设计让你跟着我?…欸欸欸,说话就说话,你怎得打人呢!”
小姑娘捂着被狠狠弹了个脑瓜崩的小脑门哀嚎。
“你这丫头,整日净给我惹事…——”绫通面色倏然严肃,像是突而想到些什么,转言望向那柜台之后久久未言的人影道:“不如…”
“不如你将我留在这儿打打工做抵押,待到你回去拿了钱再来赎我?”
“…有你什么事?!”男人愤愤将胡言乱语的小姑娘挡在身后,朝着那台后背对着两人的身影拱手道:“在下乾州兑泽绫通,是掌门绫沉座下的嫡系大弟子,这是…这是我家小师妹绫杳,如若不嫌,在下将这块代表身份的门牌抵押于此,此为门内独有的沁灵玉所制,就算是卖上市价,也能抵得这杯茶钱,在下一年内必带重金完璧归赵赎回,还望这位公子行个方便。”
像是肉疼般地狠狠咬了咬牙,男人从怀中摸出一块隐带着淡淡冰蓝色的灵玉,其玉质仿似千年不化凿下冰川一块,通透灵动,雕工细腻,盘麟纹蓄积而上,而其正中,端刻隶画着兑泽二字,而反面,便有苍劲的绫通二字缀刻其上。
除却这身份牌的作用外,端是这块可助修为的上好灵玉,便可价得万金——
这也是男人身上唯一所有的财物。
“公子——”
穆青略有些跃跃欲试地想要将那块牌子接过在手,听得那声音却道:“既是姑娘愿意留下,留下便是。”
话语落尽,那身影也同着那略略吱呀转动的轮毂声完全消失在帘后,除却室内的一片狼藉,仿若从未来过。
“不可!…她必须与我回去!”
绫通怔愣一瞬,顿时像是不知因何气胀了脸,将那货比万金的灵玉随手朝着穆青的怀中扔去,便欲强行将绫杳拉走。
“师兄…师兄!!!绫通!!绫通!!!”挣扎间,纤细的手腕几乎被勒出深深的红紫。
“这便是你想要的?还是你帮那老头子与我做的决定?!”
两人步至门前,一阵夜晚的夜风从那波光粼粼的佐哈河面上抚过,吹过那瞬然僵住的身影,温柔地撩过那脸侧的碎发。
“…….”
“我说,我不想回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从前虽调皮捣蛋了些,却从来未违逆过爷爷的意思对不对?…”
他转过脸来,却见那向来明媚的小脸此刻却只有些许懊然的灰颓:“我长大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也能作主自己的事了,师兄。”
“我不想嫁人,也不想嫁给那个什么真耀神君,去上界为何要依靠别人呢?我自己努力不也是早晚之事么?为何非要攀附上那个什么神君——”
“我宁可现下随意找人嫁了,嫁给穷人,嫁给乞丐,嫁给瞎子,嫁给路边的阿猫阿狗,就是…就是嫁与你这般的,也比嫁给那面都未见过一面就来欺负人的神君要强的多!”
“你是认真的?”
“…?”小姑娘气急之下的一顿嘟囔,却换来男人一个不明不白的问题与令人万般看不懂的目光,“什么认真?”
“若我将你留在这儿,待到我带钱回来时你可还在?”
“自然还在。”绫杳闷闷地挣开男人的钳制揉着手腕道:“我一路走一路跑,也只是不想回去,如今留在这,与我去别处又有什么两样?”
“反正你回去记得与他说,如若他坚持这般,那我也坚持我自个的,绫杳从此也不是他的孙女,往前之恩日后再报,端不是这般愚孝就能解决的!若是他再逼我,我就是死这,从这跳下去,也万般不会再踏入乾州半步!”
“我会与师傅说的…即使,纵使…纵使会被废去灵根…我也会与他说——”
“?”小姑娘望着面前之人有些语无伦次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帮忙带个话罢了,哪有这般严重…?”
就算这话听着是很气人,那老头儿的脾气也不大好,也不至于将对她的气撒在绫通身上罢。
哪知面前之人确乎完全没将她叮嘱的话放在眼里,莫名其妙地再度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踏着夜色撒腿跑着离去,夜色中确乎只留下了一句:
“我会很快回来的!至多叁月!”
便消失在了光影斑驳的深处,令得人好不迷惑。
直至看不见那离去的身影半晌,绫杳确乎都未反应过神来,跟了自己将近一年的大跟屁虫叁言两语便一下轻松地自己没了影去,还略有些不太习惯。
小姑娘愣愣地搓了搓发红的鼻尖,转眼望向那愣愣捧着灵玉神色怪异的穆青。
“那个…小木偶,今天我住在哪?”
穆青确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到底却没有说出口,转而向上,反将她引去了旁侧二楼的客房,连那后院之地都未让她踏入一步。
“这段时日客商少,也无人住店,你随意选一间便是,有什么事叫我便可,不要随意出入后院。”
好不容易将脸上狰狞的面妆卸下的小姑娘本想问那所谓的掌柜几何消息,却在夜色浓稠之中,只得到了一个重重的摔门声。
“……”
月色临窗,雕楼下望,便是那散着依稀光点的佐哈河,流淌在她的床侧。
愣愣地朝那远处的微光戈壁眺望了半晌,绫杳也像是被那微醺的夜风撩醉了去,索性不想其他,在这几月的奔波劳渡间,像是头一回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定感和归属感——
就好像这个河,或是这轮月,还是其他什么的东西,让她有了一种奇异的归属感。
说不清道不明…
却又令人安心。
一帘幽梦——
待到第二日清晨,睡眼朦胧的小姑娘发现,她却是许久未曾睡得这么沉这般香了。
起身出门下楼,却只见到了那大门紧闭、空荡荡被简略扫撒过的大厅。
一道身影从那后院撩帘而进,却也只是意料之中的穆青。
“我说小木偶,你这——”
话语还未说尽,绫杳便觉怀中一重,一个硕大的包裹被狠狠塞进了她的怀里,与此而同的,还有一块入手沁凉的灵玉。
“这些是一些细软包裹,虽说你可能用不上,我想到的都给你备了,还有回乾州的银子,抑或是你想去哪里都好,玉我也还给你了,昨天之事就算我们自认倒霉,这些钱也算我送给你的,总之你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欸欸欸?!”
猝不及防的小姑娘一下被穆青推至门前。
“可分明是你家掌柜同意让我留下的,你怎么说赶人就赶人?!”
“那现下也是我掌柜让你走的!现下就走!马上就走!”
“好端端的,怎能出尔反尔!”
倔性一上来,一大清早就被人扫地出门的无名之火涌上头,小姑娘运起灵力,仗着自己道修的身份想要反开那穆青,可谁知那恰到好处足以将人弹开的灵力点到对方身上,却像是霎那沉入了无底洞,有去无回地消失了一空。
“你给我走!快走!”
“我就不!…你家掌柜赶人,至少要跟我当面说一声,这般的,算什么本事!指不定是你这个臭木头自己看不惯我呢!”
“你管我!我就是看不惯你又如何?!”
“你…!本姑娘今日非要见见你家掌柜,要个说法!!!”
霎那间无法束的巨大灵力波荡,本可以将普通人族轻松打至重伤的灵力弹到旁侧之人的身上,却只令其略略踉跄了一步,而趁此空挡的小姑娘侧身一闪,将那巨大的包裹往穆青怀中砸去的同时,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后院方向快速跑去。
“你不能去!!!”
“你管我呢?!本姑娘想去就去,想来就来,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
却在下一刻,险些与那撩帘而进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霎那的惯性,令得绫杳几乎顺势栽进了那个竹香茶涩的怀抱,两人气息贴的极近,那略略紧缩的瞳孔确乎盈满了天青色的雾釉,好似将那玉宇琼楼的瑶池仙境都在了眼底。
“公…公子…”
“我…”
霎那间的回神,令得小姑娘下意识若触电般跳了出来。
“抱歉…我只是——”
绫杳方想摆着手解释些什么,抬眸间却再度撞进了那确乎会将人令人溺毙的天青色眼眸中,然这次吸引她的,却只有那眸中仿佛初次相见的满满陌生感,确乎还带着太多的疏离与对陌生人的客套友好:
“这位客官?本店尚未营业,若是要饮茶,可下午再来。”
那眼眸却只看了她一瞬,便挪开着掠过了她,对着旁侧的穆青疑惑道:“穆青,这大厅的方桌去了哪里?…你若刷洗了便早些摆上,午后便要开始迎客了。”
在那轮毂移动的吱呀间,她僵僵转身,确乎同样对上了那个怀抱着包裹的人影的双眸,仿佛在一瞬间确认了自己方才一闪而过的猜想——
面前之人,已然完全忘却了昨日之事。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62、桓容
“你若不允——”
‘咔吧’一声的关节断裂声清脆响起,转目之间,那庭中本就零零散散的顾客慌慌作鱼鸟散去,霎时跑得一片空空,只余庭中一道装模做样哀嚎着捂着胳膊的人影顺势滚落在地,一脚将旁侧的还有那端起手来看似嚣张无比娇小身影。
“我今日便拆了这个店!”
“如此,姑娘自便。”
语罢,却见那帘下正对的身影面色平静,只浅觑了她一眼之后便吱呀一声拂袖而去,空余的正堂里,好似只有她一人演着日复一日的独角戏。
日复一日…
果真是日复一日。
堂中随着那道身影的离开静谧半晌,大门空荡荡地开着,明明是午后方过,昔日虽不说人声鼎沸的茶楼,在近些日子难得地门可罗雀,远处传来的熙攘叫卖声依旧,明明是同处一处的繁娆,却冷清到丝毫不沾。
绫杳踹了踹脚边某个显然演技零分、却十分入戏的人影,轻叹一气,随手将方才踹倒的长凳慢悠悠扶起,颓然坐下,撑着小脸轻叹一气。
“莫…莫灰心…”
好不容易脱离入戏状态的穆青拍了拍掸了掸身上的灰,‘咔哒’一声随手将那脱臼的胳膊接回原处:“这不过才第七日,总、总之,方法总比困难多,明日不若我们再试试其他套路——”
少年确乎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说起话来眼光都亮了几分,“我都想好了,明日一开店,你就蒙着脸,拿着土匪那般的剁肉刀冲进来,群演方面你不必担心,我这几日特意上街瞧了,那些胡子拉碴的胡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凶,找几个打下手的换上几户装扮,咱们来他个打家劫舍…”
“停停停!”小姑娘杏眸一斜:“怎得都是你演白脸我演红脸?合着好人都给你来当了,难怪你家那臭屁公子才对我成日板着个脸!”
说话间,绫杳不禁想尽这几日却是什么好人坏人都演了一遍,愣是灰头土脸的,对方看似照单全,却分文地冷硬不吃,气闷上头间索性破罐破摔,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总之本姑娘不奉陪了!反正绫通的牌子不是压在你们这,弄不好他回来还带着更多的人手来抓我回去,我还是趁着今日天色早些,雇个马车干脆往西域去了!”
“别、别啊!!!”
“那…”一把扯住那眨眼间便走至门前的身影,穆青像是极为不舍地割肉般轻嘶一声,垮下脸道:“实在不行…明日我当那土匪头子便罢了,索性都是蒙面,你到时来个英雄救美,还怕我家公子不感激涕零,将这机关木偶的秘法倾囊相授?!”
“待到我做出你这般像的,不知猴年马月,还是跑路要紧!”
两人一个往回扯着袖子,一个卯足劲往外拉,一番纠缠之间,却随着一方的力道突而松散而终结,霎那因惯性倒飞出去的绫杳险些一头脑撞在门上,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小脸脏兮兮地蹭上几道灰,好不狼狈,却见面前的少年赫然变了副嘴脸,觑着眼故作转口道:“我改变注意了,你走罢。”
小姑娘起身拍了拍手,前脚还未踏出门槛一步,便只听得身后之人继又慢悠悠道:“从青崖往那西域最近的也得不眠不休走上七八个月,且不说这大漠荒凉,其间这往来的、横死的、失踪的又是多少——”
“看在我们这几日的情分上我且好心提醒你一道,可切莫想不开去蹭了那些异族人的骆驼队,遇上好心的倒是把你拐带到西域卖个好价钱,遇上些坏心的,抢劫不成指不定就把你活埋在大漠里了。”
“他们打不过我!”小姑娘转过身来中气十足地愤愤呛回。
“现下你虽辟谷,却不能不饮水,这大漠之中最缺的便就是水,不若这青崖绿洲怎一寸土地一寸金?”穆青端着手慢悠悠道:“待你渴得手软脚软,抓住你这丫头岂不是手到擒来?”
“那我…那我便自己买一舟骆驼自己走!”话虽如此,小姑娘的身影已然霎那怂了许多,却在下一秒被对方直击灵魂:
“你有钱么?”
少年语气欠揍,故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她打量了一通,啧啧道:“你那师兄是将玉牌压在我们这了,可你…恐怕出门拐角买个馒头的钱都困难罢?”
被戳穿灵魂的小姑娘气得小脸涨红,却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
“当然,你若有什么乾坤宝袋将这一河的水兜上一兜,两脚一路走到西域,当我什么都没说。”穆青慢慢悠悠地故意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摆手道:“我相信绫姑娘声名在外,这般出走猝死大漠的惨况,恐怕能占修道月报一整月的头版,换作走进修道那版的连刊,我瞧着至少可以写上八期,瞧瞧,我标题都为你想好了,便叫——”
“惊!昔日天之娇女竟无端惨死大漠,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穆青!”那声音像是咬着牙从喉咙里头挤出来般:“算!你!狠!”
“彼此彼此。”
少年还未得意几秒,便只听得下一秒伴随着残影飞过的‘咔咔’两声,定睛一看,竟是生生被人卸下的两条木臂。
“还有——”
“你个木偶人犯什么困,犯困的该是本姑娘才对。”
去而复返,那娇小的身影从身侧擦过,只听得霎那之间长长的哈欠声伴随着咚咚的上楼声消失在视线中——
“绫杳!算!你!狠!”
那从后传来的声音怒吼,却只听得空荡荡的楼上远远传来一道得意洋洋的声线回道:
“彼此彼此。”
………
一切确乎都开始于七日之前的那个清晨,至于是如何成为现在这般又是怎样稀里糊涂与穆青达成合作关系的,躺在床上虚望着房梁发呆的绫杳感觉自己现在都迷迷糊糊地难以摸清。
穆青找她的缘由确乎简单又奇异——
她是被男人主动留下来的。
尽管在前一日的记忆消失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可以说清当时的理由了。
日复一日地,无论前一日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总会在第二日清晨,将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曾有一瞬或许那么认为…她对他来说也许是特别的。
直至如今,那霎那而起的感念只在岁月磋磨中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确乎不过只是男人一时兴起却又在第二日忘得干干净净的人,即使她对他曾因相貌或是气质曾抱有那么一丝丝的暧昧好感,待到如今,不过只成了她与穆青的各取所需。
不可否认的是,绫杳的确对这般与真人几乎看不出差别的木偶相当感兴趣,且不论外观如何,而这其中寄居的灵魂便令这般木偶已然便为了一道神魂的容器。
修道大乘,便是身魂合一的过程,愈是高阶的道修,身即魂,魂为身,愈是不可分割之下,肉体便愈之强大,与万物相通,却唯在神阶之前不可毁之肉身。
肉身灭,也便意味着身魂合一的神魂也散了去,身死道消,不过是转瞬之事。
而普通人族那般的脆弱,便更不提那神魂如何得以离体保存,就算是早有猜测,待到绫杳实际得知穆青果曾真是个道修之时,还是不狠狠吃了一惊——
毕竟这木身再像真人,却抵不了这实打实得以自主思考支配的灵魂。
从许多方面看,若是这滋养神魂的灵药充沛,穆青这个生于千年之前的人族,已然从某种层面上获得了不灭的长生。
而这一切都取决于那个男人。
“我死于千年前的那场人魔混战——”
或许从未有人问过他的过往,在灯影葳蕤下的穆青沉默良久之后,说话的声音只与面前那跳动的灵光一般,很轻很轻:“我的父母、兄妹、师长、挚友、爱人…在那场突袭中无一幸,我被击入山后的河中之后,胸口深深地插着一把匕首,随波逐流…我感觉我的血一点点流走,我与那刺骨的雪山融水一般,终会变得冰凉无比,搁浅的尸首也将变成这山野的养料…”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在我最后一丝意识消失的前一秒,我被人从渺无人迹的雪山光影的乱滩中救起。”
“粗粝的杂石磨得我后背生疼,仿佛一路将要磨透到骨里似的,身体好像很凉,却又仿佛沸腾得发烫…那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到痛,或是这世间的温度。”
穆青抬头,将那乘着灵火的灯罩掀开,葳蕤的火苗轻舞地跳动,却不比那传统的蜡烛,感受不到任何逸散的温度,也更为亮堂——
然其核温之高,却不是常人随意可以触碰的程度,他却当着她的面,面无表情地、确乎没有一丝犹豫地,将指尖伸进了那跳跃的火光之中。
绫杳下意识想要去将那引火自焚的手臂拉回,慢了一拍的她却只见得那奇异的木制却在那等高温下却只是变得愈发光亮些许,一切如初,从某种程度上,确乎比那人族铸的玄铁都刚硬许多。
“醒来之后,我便变成了这等模样…千年往复,我为了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无论东西,始终随侍在侧。”
“他说,他叫桓容。”
“盘桓的桓,难容的容。”
“我犹记那日,是夏末之后的第一个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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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63、孤岛
或许是霎那间的鬼使神差,令得她答应了这般荒唐的要求。
明明…他们也只是万千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罢了。
她已自顾不暇,又何管他人死活。
莫由来地再度轻叹一气,小姑娘抱着薄被翻了个身将头深深埋进被窝深处,残余着的阳光气息萦绕鼻尖,显得明朗又干净,好似与那大漠的澄澈与热情一同融在了其中。
也许是怜悯,也许更来源于其他什么特殊的情绪,绫杳晕乎乎地抬起头来看着那颇有异族风情的纱帐随着微燥的风轻拂床栏,总觉得心中的怅然难消,却又说不上来什么,就好像一叶漂浮的扁舟,随波逐流,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决定不了自己所去的方向,转回眸来,又觉自己的这般情绪只是晚梦遗留的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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