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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那是一个陆陆续续做了百年的遗梦——
指尖波荡的水面,海上挂着永远不落的月亮,一切沉寂在永夜之中。
梦里的她像是困在一座孤岛之上,日复一日的没有白昼,一个又一个地往外扔着漂流的琉璃瓶,空白的纸条里却什么都没有写。
她好像在联系一个人,却又不知该寄给谁,孤无扁舟,也不知要怎样迈出这座永夜的孤岛。
“你想好…你的答案了么?”
耳侧突而出现的声音像是忽而惊悸般,绫杳猛然转回头去,身后只是空无一人…
唯有远处那不知看了几回的芝兰玉树依旧银华流转,待到思绪再次凝结,她发现自己却不知何时再次光着脚坐在了软糯的沙滩上,身侧是一个又一个光华流转的琉璃小瓶。
啊…又是这个梦。
绫杳这般想着,却已然淡然于自己昏昏沉沉突而睡着的梦境,那是一日又一日重复流转的海风,她像是一个孤独的旅人,被人遗失在了这座永恒的孤岛上,随而扔出的瓶子,也将消弭在无尽的波涛之中。
她在梦境中想了许久,总觉得自己似乎在等人。
好久…好久……
却始终等不到那个将她救出孤岛的舟。
转过头来,又好像自己便是这座孤岛,在逃避那滂沱的喧嚣,甘愿永寂于这般的秘境之中。
就在绫杳以为方才那只不过是梦境中的幻听,那许久沉寂在拍案细浪之中的声响却再度响起——
“沛郡桓容,春卿为公,拜之长安,桃李逾百,关内上侯…”
那霎那而起的娇糯声音空灵,仿佛忧在春闺梦里,在春后的新雨里,面前的夜海突而变得透亮,隔着一绡片下的阳光,场景须臾变换,她愣愣地在那不甚流利直至在某句卡壳得支支吾吾的话语中,瞧见了一个抱着一卷古简,磕磕巴巴背书背不下的身影。
“侯…侯……”
明明在那阳光掠影之中瞧不见那人的相貌,她却仿佛能看见此刻那背对着她的娇小背影苦苦思索中变得皱巴巴的小脸。
“累官少傅,迁拜五更…”
出声提醒的身影显然高大许多,明明将脸朝向,绫杳却在那光影绰绰之中只看得一片空白。
“迁拜五更…更——…”
那道娇小的身影嗫喏着不断重复着男人提醒的一句,却显然接不下去。
“前些时日我去下界差遣公事,这些时日你莫又是懒怠了。”
男人轻叹一气后似霎那板起脸来,语气严肃,话语之中确乎还带着些许为人师长的训斥与无奈,面前之人却是眨巴着眼吞吞吐吐答不上话来,试探伸出想要扯着男人袖子耍赖撒娇的小手还没碰到那衣角半分,便被霎那避开,头顶响起了一句毫无感情的:
“手。”
“老师…”
“伸出来。”
“…六哥哥……”
那娇小的人影出言已然带着几分哭腔,尾音泛软,仿佛掐出蜜来,无端令得旁人都垂泪怜爱几分,而面前之人却毫不为其所动,见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宽厚戒尺裹挟着毫不客气的力道朝那颤颤巍巍伸出小手打去,深入灵魂骨髓的害怕,霎那令得明明旁观的绫杳霎那冷汗直冒手脚发冰——
‘啪——’
“呼…”
待到眼前的景象再度渐渐分明,绫杳大口大口穿着粗气,才发觉自己已然冰着小手从那梦中惊坐而起,气喘吁吁间,那满头的汗分明是方才吓出来的,缓了许久之后,那抓着软衾的小手还是发着软的。
望着远窗旁透进的天光已然转为浅浅的暗橙,明明好似只是做了一场短暂的虚梦,却无端离那天光大亮的正午整整过去了两叁个时辰。
小姑娘方有些头晕目眩地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脑中混沌,还未来得及细想这不同于往的梦,却听那延申出梦叮叮当当依旧未止,仿佛在愈往愈烈的方向上一路狂奔——
“你们不能!!…喂喂喂!!!…哎呦…”
“明明说好…!!!”
“哎呦我的长腿…哎呦我的老手……”
“你们再不住手…爷爷我可不客气了!!!…——”
一阵打砸抢掠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惨叫空阔着响起。
待到小姑娘反应过来匆匆掠下圜转的木梯之时,便见着那前几日方才整焕一新大厅之中又是一片烟灰狼藉,而那正中央与那群正烧杀抢掠之人穿着同款装束的穆青已然像是一只肥硕无比的大青虫一般,一扭一扭地空耗嗓子,被足有拇指粗细的破旧麻绳捆得严严实实,在她踏下楼梯的同一刻,像是个废弃垃圾一般被人一脚踹到了她的脚边。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64、引狼
“臭丫——”
然滚到脚边的身影亮起的双眸方还未过霎那,便眼见着那道娇小的身影莲步轻展,眨眼间已然挪至唯一幸存的柜台前,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须臾,慢慢悠悠从上头的小瓷碗里抓起了一把瓜子,慵懒地倚着柜台,迷糊着确乎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磕着瓜子懒懒道:
“你们看我作什么?”
小姑娘边说着还噗地一声吐出一叶瓜子皮来:“你们随意抢砸,总又不是我的店,也不必在意我,我只是个路过的甲乙丙丁罢了——”
众人霎未反应过来的怔然之中,绫杳还颇为‘善意’地眨了眨眼提醒道:
“继续,不若还不够我下饭呢。”
“你怎的毫无半点同情心…!……”地上暴怒着被捆成一个麻花的穆青扭着身子晃来晃去,却像是一只圆润的笔杆一般咕噜噜一下转了几圈,碰地一声头晕目眩地撞上了一旁的栏柱:“…不对不对……”
“绫杳!他们真不是我找来的,他们是真的…唔唔唔…!!!”
话语未尽,却一脚被人踩上,堵上了一块不知从哪捡来破布。
瞬然乍起的凝滞气氛在面前领头的叁个异域壮汉的窃窃低语之中变得有些骇人,不大的茶馆内,确乎因这足有八九之数的不速之客变得有些拥挤,甚至于那往日散着淡淡茶香的余风里,此刻被尽数塞满了另一种确乎来自野兽的腥臭汗味,青天白日之下,就连那门前路过的行客都惊骇得装作充耳不闻,低着头加快脚步往来时的方向匆匆逃窜。
青崖镇本就是一灰色地界。
绫杳依旧在磕着瓜子,却因这腥臭、富有侵略意义的汗味难得地皱了皱眉。
这也是她之前将目的地定为这处的缘由。
青崖镇地处边疆,在古早时期更是那中原君主与塞外蛮族的必争之地,更不提这得天独厚的绿洲与四通八达的要塞流转之所,而在百年前文宁公主出塞和亲之后,两方也在和亲公主的调和之下一度相处蜜和之好,百年前名作穆拉却而后被易主被称作青崖的边陲小城也曾将被当作赠礼归还塞外,两方客气之下,如今的青崖便成为了两国实际的灰色地带——
虽名属中原,但管辖之权便一直都搁置着未曾定下,拖拖拉拉至今,便成为了现下的两不管地带,更别提有什么官府维护治安。
表面的繁娆,更伴随着背地茹毛饮血的野兽规则。
这也是绫杳这些日未曾想明白的原因之一——
在这青崖塞外之地拥有一席之位的茶馆,必定身后有着那些只讲丛林规则的蛮混所不可动也不敢动的一番势力,不若你就算有钱买地,恐怕夜黑风高之中也能被人毫不留情地一夜血洗。
…这真是太奇怪了。
一个残疾的老板…还有一个被寄着神魂的木偶伙计……
不可否认来说,她的确很对这种神秘的偶术很感兴趣…这不过是她留下缘由的一部分,按照穆青所透露的来说,这合当只要她留一缕无关紧要的神魂在偶身内便可与真人无异,甚至散发出灵息都无可挑剔,就算是神也挑不出刺来——
待到那什么神君将她娶回了上界,发现是个木偶之时,追究的也只是她一人,不会牵累于兑泽…
至于另一部分…
……桓容…
嗑瓜子的手微微一顿,待至绫杳的眼睛再度凝焦,那不知何时早已停下强砸掳掠的领头之人已然一步一步搓着手缓缓逼近了她。
“%(amp;%*(……%¥乖乖*amp;¥#!没有¥amp;……危险*amp;*amp;…”
大抵得益于兑泽丰厚的藏书,小姑娘躲懒时常在密室里翻箱倒柜,久而也涉猎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书,更包括于一些内夹存音灵符的听读版,或许是那时的碰巧,绫杳倒也多多少少对西域的语言有些了解,可对面那人的语速实在太快,再加上浓浓的口音——
不过零散着也足够理解那般的意思了。
脸上诡异的笑和弓起欲夺的肢体更能表明此刻的状况…自也包括那笑容开合时,从裹着一层食物残渣的黑黄齿中,夹杂着的一颗确乎格格不入却又做工巧的纯金门牙。
“叁息之内,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那一步步迫近的步伐,像是鼓点般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绫杳的眉头随着那越发迫近的野兽腥臭渐渐皱得更深,四周围站的高大身影随着领头之人的移动颇有默契地环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圈,拉出的影子似乎组成了一方牢笼…
“我可不想再说第二遍。”
她知晓,对方是听得懂的——
假若这些真是穆青找来的人。
然话音方落,她只听得一阵环绕的哄笑,那领头之人颇为不合身的衣角已然被那内里结实却满是酸臭的肌肉挣破,向她抓来的手臂裸露处满是色素不全的嘈杂毛发…
而在下一刻,那领头之人突而捂着眼睛翻滚着哀嚎翻滚在地,旁侧之人迟疑着抹了一下那电光火石之间溅飞在脸上的液体,手尖的湿痕与面前不断洇落在地面的水渍确乎是同样的刺目的红色。
可这也是他人生中最后看见的颜色。
头骨霎那间好似已然被那继而掠至眼前的黑影穿透,剧烈的疼痛甚至令他忽略了身侧一个又一个同时响起的哀嚎,湿辘粘腻不断从那眼眶的空洞处潺潺流淌,浸透了手背,血液中摸到的肉碎也许是他曾经仰仗着看触万物的眼球碎片——
那是一个魔鬼。
面对死亡和鲜血只是嫌恶地略略皱了皱眉的修罗。
他旋即感觉一只脚踏在了他脊柱上,踩踏间的摩梭却甚至连那最为坚硬的肋骨都要生生折断,他甚至已然不知身体究是哪里更痛一些。
可他们分明都是——
“啊…是个有些修为的道修啊,这个也是……”霎那因嗜血变得兴奋不已的表情转过,小姑娘回脚,须臾便转上了一副嫌恶的表情,沾上了几滴飞溅而出的血的一小把瓜子看似被随手甩出,却在一阵疾掠中伴随着又一阵的惨叫,生生穿透已然悄悄摸索着爬至门口的几道身影,在其手背之上留下若雨点般的血洞。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蒸腾着将一切令人不那么愉悦的酸臭味掩盖,明晃晃的阳光照进茶馆的大门,流淌在砖隙之间的鲜红色仿佛相隔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你…你疯了?!…”
已然顾不得再装疯卖傻的穆青不知何时从那绳网中挣脱,像是从未见过这般血腥的单向屠杀般喉咙卡壳,手足无措又像是极度震愕之下的愤怒:“你…他们……他们不——”
“我给过他们机会。”却见旁侧的小姑娘却是毫不在意地再度回身翘着脚抓起了一把烘炒得香喷喷的瓜子,面前却是遍地哀嚎着、流血着满地乱爬的蝼蚁,指尖捻起的瓜子粒方探到唇边,却又像是这般景象实在影响食欲般皱了皱眉,随手将那一把瓜子洒回了叮当作响的瓷碗:“再说…”
“他们分明只是我雇……!”
“”
然两人视线随着那突兀出现的轮椅吱呀声圜转,未尽的话语也尽数被那不知何时便沉默看着这一切的男人打断。
“公子——”
“……”
然眼神却只接触一瞬,绫杳便已然转身,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摆手道:“知晓了,我今日自会离开,不必你们再赶了。”
“至于所欠的账——”
“我会教你。”
却被那突兀响起的温朗之声遏止。
绫杳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去,那道称得上是沉默寡言的身影却已然消失在晃动的帘帐之后:“你随我来。”
像是陈久的静默,直至那道娇小的身影穿过那满身是血的肉池地狱,从他身侧擦过之时,穆青才略略回过神来,下意识将那飞略而来的金色掠影抓在掌中。
抬眸便见小姑娘正缓缓回狠狠踹向旁侧地上之人门脸上的小靴。
“这粒罕见的赤金,怕是可赔得上你们营业一年的入。”
手心摊开处,静静躺着一粒包着血水和口水的金牙,而那地面之人大开的衣襟处裸露出来的皮肤,正纹着一只满脸凶相、张牙舞爪的郊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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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65、神明
时隔多年,他再度沉入了一潭清梦。
神会做梦吗?
或许如此。
男人曾对这般好似高高在上却别无特别的身份看得很远、忘得很淡——
也或许来源他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忘却的了,或是他愿意的,也或是舍不下的也好……所谓的,所有的,尽不过是他无法挽留的。
人人尽求长生,他不过是平白得了个长生的普通人罢了。
玄桓一直都这么认为。
哦对…
包括这个名字,或许也一并被他遗忘了太久太久了。
玄桓…玄桓……
从她死的那一日起,这个名字好似就随她一齐,葬在了那场苍穹褴褛的星潮里。
………
好在,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
梦里有他想见的人,他却不知…她想不想见他。
一道被捆神锁五花大绑的身影在一阵灰扑扑的尘土飞扬间被扔到了他的面前。
无声的幕影仿佛霎那间将他带回了那个夏日——
那是他头一回,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她。
那是第一日。
他永远记得。
他不是不明白父神将她带回来意味着什么…更多的风险又是何在——
大家都不是傻子。
同时每个人也清楚,包括那个洗去一切记忆的术法将会带来着什么……
一旦筹码下注,赌局的骰子开盘,便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可有人还是赌了…赌上了奠基的一切,不知所却的苍生的性命与安危——
以换叁清万世之尊贵与太平。
他终还是赢了,他却在不知觉中成为了最大的帮凶。
如果这是他真正想要的…
“吾儿。”
逆着光影,他早已看不清面前之人的面容与表情,或许很多年前他早便忘了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即使是他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这丫头脾性顽劣,以后便交由你教养了。”
“……”
“吾一直很信任你。”
“……”
如今回想,他却莫由来得只感到好笑。
他与她其实没什么不同,只是这场赌局中身处不同地处的棋子罢了。
他很想忘了那一天,却莫由来得记得很深很深,寻梦江海,或许这是他仅剩的…对于她的那么一些些渺小而又珍贵的记忆了。
“放开…!!!放开我!!!…”
那仅仅是一次他口中所谓的‘顽劣’,那个被捆着却依旧咬着牙不驯地挣脱的小脸上,乃至于身上,处处沾附了黏稠刺目的鲜血。
却不是属于她的。
那是来源于仙…一个被她徒手覆灭,轻轻松松残忍地杀尽全族的小族。
老少尽灭。
或许在那一刻,他早已发现了自己已然的扭曲和他所认为并一直坚信仁慈化作了一滩虚假的泡影——
黑发上的血污像是蔓延在轻薄花瓣上的脉络,既是那血管中流淌着是无辜之人的血肉,她依旧美得像是一朵蚀骨的罂粟。
也或许是一枝被人割去了毒芒的虞美人。
那又如何呢…
只要她不开花…永不开花。
令人垂涎糜烂的毒便永远不会从圆润果实的上脱落,化作一层又一层血色的白霜。
“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老师。”
或许是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他才止住了那个无比想要触碰那朵罂粟的手,令得脸上的表情变得淡漠而平静。
她像是愕然转过脸来,咬牙切齿的狰狞或许也遮不住那藏在血污之中令人侧目的明眸皓齿,却在下一刻,他将要触及她容貌的下一刻——
一阵刺目眩晕的白光却若爆燃般狠狠炸响。
像是白昼群星的霎那寂灭,将整个宇宙焚成了乱流。
喘息着撑着手缓缓坐起,半晌之后,玄桓才赫然发觉自己的里衣已然湿了个透彻,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起来一般,他却只是赶忙探出身去想要去抅那平日作行的轮椅,脑海长鸣…
他需要…需要马上去验证一件——
却与一道同时探来的小手在轮椅的磨得光亮的把手上恰恰覆作了一处。
男人一愣,那手的主人却更像是不甚碰触了什么脏东西般霎那缩了回去,还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狠狠搓了搓小手,小嘴一张一合,却没有说什么,末了才像是没好气地憋出一句,斜斜的目光偏向远处方桌上热气腾腾的米粥与几迭开胃小菜:“这…这是与你的道歉——但…但不代表我前几日便错了……”
“总之…总之你爱吃不吃,怀疑我下毒你便扔出去就好!…”
未尽的话音却在两人对视之间,缓缓消弭无踪。
“……”
“真是…当真要每日都来一回…”
面前的小姑娘自顾嘟囔着,皱巴巴的小脸看似好不情愿,却仍旧深吸一气,末而转过头来朝他认真道,轻颤的长睫好似彰幕着对方的并不平静的内心:“我是你新的徒儿,我叫——”
“我知晓,你叫绫杳。”
霎那之间被突而截断话语的对面之人却好似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那蓦然瞪大的杏眸里好似闪着今日新出的太阳。
这个表情像是莫名取悦了男人,这也是绫杳第一回见到这个比穆青更像木偶的男人拥有的、除了各类或是严肃或是淡淡嗔怒般的其他表情,斜斜打进的早阳清透地打在他苍薄的侧脸上,通透得…像是一个她无法触碰的神明。
永远高高在上的那种。
她只是听见面前之人再一次重复道:
“你叫绫杳。”
“是我新的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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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66、威胁
星越千江,佐哈河上的波光粼影倒映在一湾深不见底的玄色幕布之中,畅涌在夜色之中的人影杏眸慵懒半开,长长的睫毛细密地被远处璀璨的灯火裹上一层光色,微燥的风里,大漠烘烤的馨香,夹杂着昼意彻底帷幕的晚风,将天地划分了明浊,明明是这般大好的天气——
却没有月亮。
地下的光好似怎样也穿透不了天上浓浊的云雾般,星河倒映,不过是河波倒映的一方假象。
少女身后稍半披拂的长发在黑暗中蜿蜒到手肘,细密绒绒地迎风微摇。
高处总是那般大的风,才将这世间的大小沙石、软硬棱角,在日积月累下通通磨作了软烂的细沙。
一切仿佛在巨大的黑夜阴影中静止,阴暗中,少女背对着远处斑斓的光火静静坐在蜿蜒的屋脊上,顶层的砖瓦早已被日积月累的沙风侵蚀上一层细密斑驳的毛孔,触手沙麻,好似真切地摸过了一捧细密的砂糖。
夜色之中,除却远处渐淡的人声,耳侧刮来的风声,唯余那瓜壳爆裂的清脆声遣淡在夜里。
盈白小巧的门牙有节奏地开合,被轻轻磕开大半的瓜子诚实地袒露出内里,舌尖熟络地轻巧一卷,将那甜酥的内仁便落入软舌之间,爆发的馨香流连口齿,一下又一下——
这般的沉寂,微微蜷缩的娇小身影只是静谧地对着身下潺潺而湲的佐哈河两相沉默。
直至不知多久之后,那云卷残风般的夜色寂了又寂,就连远处好似永不止息的、奔涌的人潮也那般淡了下去,才隐约在浓寂之中浮现出一道颤颤巍巍攀着高高长梯的身影出现在身后,摇摇晃晃地几乎踩碎了几方瓦片,才勉强稳住身形,缩着脖子弓着身,垮着一张脸几乎欲哭无泪般地不敢向下望,才慢慢吞吞一步一挪地勉强蹭着一屁股灰坐到了那道至始至终都未曾挪动分毫的身影旁侧。
撩动的晚风拂乱了她耳侧的碎发,手上嗑瓜子的动作依旧未停,她却好似机械地与那风到底融为了一处。
“我以为你走了…”一步一挪的身影僵硬地只能将身下无依无靠的瓦片抓得更紧,周围一片坦阔,飘摇无依,身侧的少女却只着一身素白无暇的薄裙,飘摇的大袖被交叉在身后的红色缚脖松松垮垮的撩起,素洁得不若平日里那个爱着鲜艳衣裳的小姑娘,披散的头发确乎还带着几分新鲜的水汽,远处悠悠而来的光恰到好处地打亮了她的一半侧脸,细密的睫毛微翘,像是滨漓水畔挂着露珠的芳草。
明明是与这大漠之洲不相契合的打扮,却又好似格外相契地融在了一处。
很美。
穆青嘟嘟囔囔,却也因面前的景象略略惶了惶神,少女长得并非那般的惊艳,也总非那般的夺目耀眼,五官只可称得上致小巧,杏眸流转,给人流连记住的更多是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娇蛮气,活泼灵动,如春日滴答作响的融冰,却鲜少有人这般细致地观察过她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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