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71、勿忘(ωоо1⒏ υiр)
疼…好疼。
上下眼皮沉重得仿佛粘在了一起,大脑眩晕,全身的骨架都像是全然散架般凌乱地碎裂在软烂的皮肉之下,几乎有一瞬间,绫杳一度以为自己被送进了极乐西天。
即使修道者从不笃信轮回。
人生但有一次,若仅有一次,常者欢畅百年即好,但多是几十载的苦难,修道者天赋人定胜天之力,若未可追求长生,又与常人何异?
不知为何,脑袋一片浆糊,她昏昏沉沉间却只想起那时人族关于修仙论道的几句话来。
…人定胜天?
或许这才是数不尽的修道者踏着前人血路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荒谬论调。
她确乎向来是叛逆的——
除却含辛茹苦带大自己的爷爷绫沉…即使他终是令她失了望,绫杳从不在乎那所谓的人定胜天又是如何,一晌贪欢,若要人生活得尽兴活得值得,其实长短之间又有何妨?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人啊…就算是仙和神又是如何呢,谁能活得过滔滔不绝的大江?
无数的修道者只为长生,还有那更多的财富、名利或是更强大的力量推着往前走去,如今这世间除却那天赋异禀、天生灵根卓越的变异怪胎,普通人族已然难以迈入遥不可及的修道门槛,多是王公贵族随着一代代的权势财富改善自家质朴的基因也好,还是修道者自抉道侣通常也不会选那寿命短少能力低微的普通人族…
其实不过是一群有权有势者的狂欢。
如今种种,许些修道者连那所谓的意义究是如何便也不知,长生对于他们来说又是什么,只一昧地被身边人推着、被所谓的‘人定胜天’推着向前去走,一步一步从金丹到元婴再至化神…可纵使得了长生又是如何呢?
绫杳想了好久好久,却终是想不明白,所以她跑了。
一如她有记忆以来一直做的那个梦一般,她这般离经叛道的思想好似成为了修道界的怪胎,自顾呆在那座渺无人烟的孤岛之上。
“唔…呃……”
脑海中奇怪的思绪漫天乱飞,也分不清因何而起,稀里糊涂全都乱成了一锅粥,好容易将眼睛睁开的绫杳几乎被那刺目的日光闪瞎,发疼的身体却仿佛被重重压制住般全然不听使唤,足足过了好半晌,眼前的景象才渐渐分明。
而与此同时探入鼻尖的还有混杂着青冽郁竹香气的淡淡腥甜味。
绫杳下意识不适地皱了皱眉,尝试挣动的手腕却仿若始终被什么重物狠狠箍紧,限制了一切有可能的动作,思绪回潮,一切记忆却只定格在她飞身救人的那一刻…
她这是…被人抓了?
然下一秒,便只觉床侧微动,身后新鲜温热的躯体仿佛因她的动作下意识贴近了些,布料摩擦的簌簌声令得那若隐若仙的青竹香愈发清晰,宽大的躯体确乎将薄被支撑起一片狭小的叁角带,青白发旧的一宿浅搭在她微缩的胳膊上,像是一张细密的网,宽厚的大掌一把将纤细的手腕牢牢压在她的胸前,她确乎还能感受到对方虎口处常年握笔的老茧。
脑中的警铃被疯狂拉响,霎那间的惊骇令得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被挥霍一空,小姑娘欲要腾起的身子却在下一秒被强势摁回,即使那惊鸿一瞥消失得飞快,她还是看到了身后之人颈间的喉结。
她她她她她她…
她竟然在一个男人的床上?!
“别动…别挠……”
男人的声音确乎无比熟悉,绫杳身子一僵,脑子却好似无比清晰,身后胸膛的闷震好似也随着那拂动发丝的呼吸酥麻地传递到她的每一寸肌理,那声音闷闷地,低哑中带着藏不住的疲惫,即使他向来都是那样话少。
“别动绫杳……绫……”
这好似是她第一回听见他唤她的名字,这个名字绫杳叫了百年,却好似…从他口中念出到底是不同的。
“”
“我…”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好久好久之前就见过。
而欲言又止的出声到底终结了一切,身后的男人好似在一霎那知晓了她的苏醒,手腕间的桎梏被打开,又好像在那一瞬间是被挣脱的,小姑娘终是可以半坐起身来望向身后那副面孔,沉沉的乌青在他黯淡眼下凝聚,胡子拉碴,她好像从没见过他这般颓废的模样。
身体散架般的疼痛被完全无视,尚带几分余温的薄被从胸口处落下,拂动的风令得那除却绷带未着寸缕的上半身微微发凉,一时的愕愣令她只听到了对方昏睡之前的最后一句喃喃:
“…别忘……别忘…
“…绫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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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72、榫卯
绫杳很烦。
她废了好多时间才搞清楚从她昏睡过去那日原是已然过了五日,而某个大抵是五天五夜抱着她未敢阖眼的男人在知晓她醒了的一瞬间便就昏睡了过去,甚至她连擅自脱了她衣裙的后果都无处追责,只能在默默拾残局之后对着后院庇荫的大树狠踹了一脚——
“…臭屁桓容!”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繁茂的树叶若下雨般簌簌零落,甚至连一截粗厚的枝条都凭空折断,砸起一阵尘灰,黄昏将落,枝桠间忙活了一日好不容易得意小憩片刻的野鸟慌慌张张逃难而去,留下一地慌乱残败的鸟毛。
哼哼。
绫杳哼哼唧唧端起手,这才颇觉心情略略畅快些许。
屋里的桓容已然睡了一天一夜,男人的发旧衣袍上沾着凝固发黑的血,一身泥泞的凌乱甚至带着几分浅浅的汗味却藏不住那自笃的平浅,绫杳无从知晓那日她昏迷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至少目前来看那些人理应是放过了她的,大概…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回来了。
她对自己鼓捣出来的毒这点自信还是要有的。
唯一令人不安的莫过于那背后始终未见其人的大当家…
深吸一气,小姑娘索性将这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与担忧都抛之一空,毕竟就退一步来说,倘若对方决心要来寻仇,她昏迷了整整五日恐怕也活不到昨日睁眼的时候了。
小院内一片凌乱,但堪比于那不忍直视的大厅显然要好得多。
她是在记忆中的位置找到穆青的。
或许迫于那时的混乱,还有她的伤,抑或是别的,男人并未顾得上穆青,直至在她五日后醒来时,那具胸口乌黑的残破木偶依旧躺在原地,细碎的木屑散落了一地,也包括那条被拗下来的断臂…
少年脸上的表情凝固,依旧是那般欲笑未笑的神情,她蹲在那个木偶旁边,却好像还是觉得地上的穆青下一刻便能跳起来与她例常斗嘴互气一般,平时瑟瑟巍巍的,又有些趾高气昂的鲜活模样…
久违的寂静着实令人讨厌。
她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坐在穆青身边坐了好久好久,即使少年本不是一个人,或许只是一个有思维有些许记忆的木偶来得更合适些,也知晓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绫杳却有些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是将那截裂开的断臂捡起,与穆青留下的躯体一齐,安置在了楼上最尽头的那间客房中。
小姑娘下意识侧眸望向那依旧沉寂的书房,夜色空阑,一日一日的光景,便好像就在这一明一暗之间的岁月匆匆流过了。
…………
直至叁日之后,某个睡得昏天暗地的男人才堪堪转醒。
也不知是不是撞到了脑子,即使绫杳早有桓容醒来忘却了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的心理准备,可当男人满脸迷茫、不似作伪的表情望着她之时,她还是有种‘这几日的光景,当真是错付’了的暴躁。
是的,桓容将她彻彻底底忘了个干净。
这种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男人的脑子每日醒来都像是被更新清除了一遍,往前穆青在时,每日提醒一回男人对于她的存在还多多少少有些印象,最多也不过是记得有她这个人,但一觉睡醒便就连她姓甚名谁、从哪来往哪去的这些信息忘了个空,可现下那副表情明摆着连她这个人影都忘了个干净——
得亏某个男人昏睡过去之前还能念她的名字。
说什么尤为特别…半晌之后绫杳终是认命地低叹一气,快速默念了四五遍‘他救了我,他脑子有病,我不能生气’之后才勉强承认了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穆青…
虽然从各方面来说都毫不意外,但还是默默令她心中一股无名小火腾腾地燃。
好在脑子虽然摔坏,却没有摔傻,桓容在看过穆青的现况之后也只是微微沉默,便令她从书房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一小瓶无色的灵液从头倒下,绫杳奇异地地瞧见穆青眉心极细微的一颗痣在遇到灵液之后若启动什么阵法般熠熠亮而起,最终便变为一颗娟秀的朱砂小痣般锁在了穆青眉心,微微枯槁的身躯好似也凌然泛起几分鲜亮的光泽来。
“他神魂受损,且待先养上一段时日罢。”
原只是神魂沉睡了…
小姑娘撇撇嘴,明明心下是高兴的,却恨不能将穆青提起来狠揍一顿,让某个臭木偶赔偿她这几日偷偷难过的眼泪。
但不得不说,这几日纠紧的心绪也在男人肯定穆青没事之后倏然放松了几分,当晚本想放下心来美美窝在床上好好睡上难得的一觉,却全然忘却自己身后的伤…再加上某个男人手臂上的刀痕。
时间线溯然拉至她转醒那日的黄昏。
客房的铜镜倒映出一张清丽的小脸,绫杳初来时的那身衣服早因为沾上了血被她远远扔出了十万八千里,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掏钱买来的衣裙也因为那场争斗破碎,离家出走时随身带着的乾坤袋早在未出乾州之时便被几个气人的小毛贼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擦身而过之时摸了去,待到她反应过来,那几个臭小子早便逃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也是她一路故意放慢脚步勾着绫通一路给她蹭吃蹭喝的缘由。
毕竟修道者一身衣服用清洁诀端是可以反复地穿,不需洗澡洗衣服也没什么问题,可终是奈何不了一堆裹着血腥的破布,毫不客气地翻遍了桓容的书房后,小姑娘只得到了一身粗袍肥大的男衣。
男人宽大的外袍确乎还沾着几分若隐若现的青竹香气,令人忍不住想起初醒时两人几乎赤诚相对的情形,更让人难以深究遐想当时她的衣裙又是如何被解下的…
绫杳气得直嘟囔着骂了一声,宽大的外袍被随之解下,铜镜之中随即映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还有那仅裹着一层外袍的曼妙身姿。
厚实的绷带被一层层尽可能轻地解下,却难会与那遍及整个后背的青紫瘀痕摩擦,即使对自己的伤早有准备,可在瞧见那即使昏睡恢复了五日还是一片花红柳绿的瘀伤之时,她却还是咬着牙狠狠吃了一惊。
瘀伤与想象中的有过之无不及,然最后一丝绷带落下的一瞬,绫杳还是摸着自己被人心处理过、早已浅浅结了一层血疤的伤口微微拧起了眉。
“两道…?”
指腹抚过那一高一低的伤口处,中间却显然凭空消失了一截,只余头尾两道确乎不太深的刀疤,而印象之中,她也确确实实只为桓容挡去了那致命一刀…
像是猛然知晓了什么,待到她匆匆忙忙抓过某个沉睡中的男人的右臂之时,撕裂的大袖之下,一道足足从手腕下几乎竖贯了小臂的狰狞伤口映入眼帘。
最重最深的伤口深可见骨,却只被桓容用着某块扯碎的衣角死死地绑住,干涸发黑的鲜血洇透了每一寸布料。
难怪…难怪那日——
绫杳赫然想起了昏迷之前托沉在她后背的胳膊。
她死马当做活马医,笨手笨脚地将那几乎要与破布粘合在一齐的伤口处理了一番,甚至蔓延至内侧的伤口已是开始浅浅发炎溃烂,只好在那几瓶用在她身上的伤药放得不远,而在发现她指甲里或是因抓挠伤口留下的血块之时…她或才明白了醒来之时男人为何死死地压住了她的手。
桓容为她挡下了那次攻击中的大半力道与最重部分的伤痕。
男人沉睡之时,她每日闲着没事都会为他换一回药,但或许好在这药品质不错,再加上桓容也不会毛手毛脚如她一般去动那发痒的伤口,伤口的溃烂渐渐减缓,待到今日男人醒来之前她第叁次换药之时,那狰狞伤口已浅浅开始愈合,或许大概值得侥幸的,还是没砍到手上的筋络。
…不若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或许是忙于穆青之事,待到晚上将要临睡之前,绫杳也没有想起男人的右手不能动这一茬来。
“你…”
“我叫绫杳,是你,咳…是你新的…徒儿?”
“徒儿…?”
男人确乎若有所思,一副将她从上至下打量了个遍,直将她看得背后发毛,确乎也未看出哪点他值得作徒儿的优点来。
“我不到叁百岁,已至金丹…”小姑娘试图挽尊。
“我并非道修,也指点不了你什么。”
男人的眼神就差给她脸上打上‘撒谎’叁个大字了。
绫杳气得头疼。
若非某个男人几次叁番地救她她才不计较他擅自脱她衣裙这件事…虽说她也不是个老古板老封建被人看了身子便就要死要活的深闺姑娘,方且某个男人确乎也早将之前所看过的各种记忆忘了个干净——
她她她…!总之若非是穆青,她才不找什么借口在这个臭男人身边当牛做马。
忿忿间小姑娘理所当然地全然将留下的理由推到了穆青的缘由上。
她知晓男人善阵法易六爻…
所以说书到用时方恨少,绫杳头一回觉得自己当年逃了这些看似无用又繁琐的课是个错误。
烛影晃晃,待到小姑娘挠破脑袋想要想起点什么理论知识意欲试图糊弄对方将这个谎撒圆了去,谁知反应过来,男人的目光却径直掠过她,落在了旁侧书桌上的一个榫卯球上。
“这是…你组好的?”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得绫杳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几日除却给自己弄一身合适的衣物之外,她无聊间便就将男人的书房大摇大摆翻了个底朝天,唯从某个纳的小箱中找出这么个做工巧的小球来。
说来做工巧却也不尽然,那盒中除了一个榫卯结构拼得严丝合缝的球,还有莫名多余出的一块,而玩弄间好奇打开的她足足琢磨了叁日,才将这个球严丝合缝地又拼了回去,无意间竟还鬼使神差地将多余的一块同也组了进去。
这不过就是个糊弄小孩的小玩意罢了——
绫杳有些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毕竟民间集市上,类似这种粗糙些的、做来给小孩开智的小玩意一两银子可以买十个。
面前的男人望着那个球确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下一刻却莫似奇奇怪怪地说了一句:“我知晓了。”
绫杳摸了摸鼻尖,有些摸不着头脑,然离开的她扑上久违的软床还未来得及伸展出一个懒腰之时,却听得楼下轰然传来一阵巨响。
侧耳的灶房之中此刻满是凌乱水渍,储水的大缸轰然而裂,留下一地灾后现场的残骸碎片,而为立正中坐着的男人衣衫半褪,未能顺利脱下的袖子湿湿哒哒浸透着贴在男人微瘦却仍肌理分明的皮肤上,上半身接近半裸,气喘吁吁而来的小姑娘手中葳蕤的烛火照亮那确乎怎么也生不起火而放弃丢在灶边的火折子,孤孤单单拿着木瓢的男人脸色发白,头一回露出几分残败的无措来。
手中的烛火因着那夜风吹拂晃了又晃,绫杳赶来,看到的便是这幅糟糕而又刺激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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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73、夜鬼
青崖天热,绫杳的衣物也大都是裹着男人衣物、趁夜黑风高之际飞檐走壁零零散散左勾一件右拿一件一家家顺来的,先不提那五花八门的面料,那足有十八色的乱色便险些将她裹成了一个调色盘,好不容易凭借自己不太优越的审美搭配出一套勉强能穿的之后,小姑娘才后知后觉地惨兮兮地发现…
自己从头至尾都没有偷到一件女子贴身的肚兜。
小姑娘曾在男人昏睡那段时日用一条墨绿方还带着红色小碎花外衫蒙着半脸意欲潜入某个富商家中‘劫富济贫’,好好解一解自己的燃眉之急,谁知还未将那艳俗到不行的碎花肚兜从那晾衣架上扯下,便与那抱着一盆衣物前来晾晒的府中侍女撞了个面对面…直至今日,城内依旧流传着变态猥琐偷肚兜大盗的市井传闻。
绫杳举着灯,氤氲的水汽令其下意识抬首搓了搓自己的鼻尖,鼻尖致挺翘得如小鹿般泛出浅浅的蕊红,然这灯光愈近,便将那只着单薄里衣的身影打得愈透…
逆光的身影之下,女子曼妙的曲线与那顶起胸前布料的圆润都确乎在那光影之中异常清晰,夜风微凉,胸前的两个小樱点因而撑起一座钝钝的小山丘,举手投足的动作,甚至连那抬首之间纤细有力的肩颈曲线都勾勒得异常完美。
道修流派也分作法修与体修之说,而在八主系中更具体基分为雷电火金土常为近程肉搏,风水光木常为操控远攻,这同时也与各个灵根系别的特点有关,但也并不仅局限于此,极少灵根变异或身体方面及其他方面有独特优势之人也会选择另辟蹊径,走上一条或功成名就或一事无成的赌徒之路。
无论从前段时日任何情况来看,绫杳当是体修之一。
而细究发现,广被众人奉之为‘年轻一代第一人’的兑泽绫杳,对她的实际信息却是知之甚少,从长相、生母…再有私传中她是老爷子绫沉的私生子的谣言也曾被人广为谣传,更有甚于就连她的血统与魔族有关的传闻都有信者——
却无人知晓她的灵根是何系。
有观过云顶修会的人曾道,绫杳与那齐名的天之骄子楚峦对决之中,所逸散而出的灵力是浓得极黑的深紫,身姿更是灵活,再结合近战系说,便笃定小姑娘端是变了异的雷电系别…可又有人道那雷电之系举手投足间可动天地浮磁,即使是最为低级的雷系也会与那穹顶之顶有所呼应,绫杳却好似快得只若一层云影电风,还未等到看清那时空交驳的裂痕,对面之人早已被击落抬下,独余绰约仙姿。
而在这些重重解不开的谜团背后,小姑娘常年贴身肉搏的线条与肌肉却被锻炼得淋漓尽致,倘若单说那些弱不禁风的贵家小姐是细滑嫩白,面前被光线勾勒出的身躯在那股纤细娇小之下却是惹人难以挪眼地紧实漂亮。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灯火纤微,更不提那话本上男女主角擦枪走火时常言的那厢意外之中的衣衫不整…
一霎的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又像是须臾的呼吸之间那般短暂,然月黑风高——
或许不过是路不相逢的又一个意外。
“喂,你还好…”
然下一秒,小姑娘霎那升腾而起想要帮忙的好心却被对方无情捻作了驴肝肺。
在那扇门被隔空重重砸上的前一秒,那方不甚清晰脸色却慌张发白到有些歇斯底里的表情随着突然而来的疾风却像是一把无形大手将她甩出了门外,绫杳的最后一丝视线残留男人半卷而起的裤腿上,黑暗旋即吞噬,突而的袭击令得还未反应而过的小姑娘险些一屁股栽倒在地,残破的厨门便被重重甩上,轰隆的余震惊飞了一片小憩在园中枝桠间的鸟儿。
几滴晃出的灯油炙烫得险些溅落在手,绫杳一时气急上脑转身欲走间,一擦而过的眼角余光却见着远处渐消的余风赤裸裸地袒露在干洁的月色下,几道轻悠飞扬在光色之下的浅影。
黑影在掌间被轻轻捻碎,碎屑沿着指缝滑落——
“…符灰?”
逆着月光,绫杳好不容易才看清了那未曾燃尽的焦黑符纸。
嗫喏着转身,心里的疑矛锐指向那紧闭的厨门之内…一如方才的突然也令她下意识忽略了这突奏的狂风中其实并无半分灵力催动的事实。
天地之间唯二的光源也在下一刻突拂而来的夜风中化为一片别无二致的寂静,绫杳举着那已然被吹灭的灯独立在院中,周围一片沉寂,黑暗之中,唯有那亘古的月色庭下空明,残叶拂动拍打的响声,却好像独独缺了什么令人怀念的东西…
那是属于夏天的——
蝉鸣。
好似那埋藏在土中二十余载只为一夕鸣叫的小虫子聒噪起来,这夏天便有了那独特的味道。
塞野虽好,未有乡鸣。
她曾在数不清的夏日光斑间躲在细碎的枝桠下做着那越古至今的梦,从未太觉特别,如今…却有些太过安静,安静到令人感觉孤独。
就像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生灵。
修道者…修仙人,成神者呢?……
一朝潜伏,十年…百年…千年…数十万年,他们努力的是什么?
其实他们也不过是那鸣蝉罢了。
天地万物,有时常常看一夕春长秋落,以为自己能成为那万中无一的永恒,到底谁也脱不开逃不走…
万物都是一样的。
平等而又得求。
她突而有些怀念穆青在时的样子,纵那时夜梦不逢,从叁更的窗棂间推望,到底有几盏微弱灯蕊在空寂的风中摇摇晃晃,照亮了圈落的那处,留下更多惹人神思的留白。
归途有终…就像是一个家。
或许这般凄落的景象总让人有些胡思乱想,绫杳站在风中不知愣了多久,好似才被那继来的夜风冷醒,下意识地抱臂间却蓦然摸到自己过于轻薄的内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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