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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待到船渐渐开至了正面,一曲歌尽,似乎已经唱到了结尾,雩岑这才突而愣神反应过来,其实这嗓音远远听来清丽,本以为是嗓质略糙的馆优,这才眺见其粉衣身影分明是男子长袍的模样,虽背着,身材亦是高挑清瘦,再望其身边伴奏演乐之人,无不身形修长挺拔,本以为是卖艺女子作歌舞乐,不想那四五衣身影,俱都是男人。
不过这嗓子雌雄莫辨的程度,唱起湘君之曲,倒也颇有情调几分。
粉衣为歌者,身前侧半隐遮挡着一席吹箫蓝衣,身后与斜侧,便能望见两个男子一浅紫一鹅黄的消瘦侧脸,分持古琴与长笛,歌喉婉转之处莫不动人,却只有一席青衫身影正背而坐,隐约可见其手中袖袍遮掩所持的,应是一曲琵琶。
不知为何,明明那粉衣歌者赫然便是其中风头尽出之人,游船悠悠而过间,雩岑的眼光却莫名投向一直背对着她的青衣身影,犹抱琵琶半遮面,不知又是何等长相。
暗盼了许久,也等了许久,然待至游船远远飘过之后,雩岑依旧未见青衫之影有何转身,眼见着消失在河远之尽。
欢暄而过,剩下的,便只又有亘古的寂静。
心绪很杂,明明私心沉甸甸的,不经意间尽想的是零随的事,方才见了如此青衫背影,却无端端,想起了又一青衣之人来。
那身山海共云纹的锦衣大袖若不经意间种在心里的芽,历经颇为漫长的时光,狠狠地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濯黎…濯黎……
挥手而洗,天下为白,自是又一轮新日破晓。
当真是好大的名字。
飘忽间,仿佛在脑海中一遍遍过着两人相处的点滴,从初见,又到浴池相拥,再至婚前若傻小子一般的青涩之吻,像是一个上天的礼物般,忽然若掉馅饼般掉到了她的怀中,可未还来得及多看几眼这块和氏之璧,便一朝落难,再无颜面有回去见他的借口。
思及此处,忍不住隔着衣裳摸了摸腕间不知戴了多久、又在袖子里藏了多久的,当初濯黎赠她的那堆飘绿玉镯。
心情很沉,濯黎…玄拓,还是零随,似乎都成为了她心里重压而下的一块块石头,她如今甚至会被零随的一丝丝冷漠所苦水倒流、情绪失控,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好端端将二人死生不复的关系,弄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夜风愈发冷了…她的手都冻得有些僵了,可心里是不愿回的。
见到零随,她又该说些什么。
两人关系势必又要往何方远行?
她也没有答案。
不知觉地,沿内河环游一圈的商船稳稳停在了岸边,尽兴而归的锦衣商贾从身侧的石阶大步往上,她粗衣麻布的,低头小小缩成了一团,头发凌乱,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叫花子。
好在,没有人理她。
她也未曾抬头多看一眼这人间之态。
“姑娘……”
隐约地,好像有人在唤她,雩岑抬眸,却见几道衣身影已相携着拿着各自的器乐走远了,走在末尾的青衫身影却被身侧的粉衣拽着胳膊强行扯着往前行进,雩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下船的,是自己张望了半晌的那座游船。
青衫身影依旧背对着她,与粉衣身影拉扯着走远了,只余几道愈发渺茫的影子。
她又低下头,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尚有些余温的膝弯。
见与不见,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只是互相之间的过客。
然不知埋了多久,背上似被人拍了几拍,雩岑凉得都有些迟钝的同时,抬头一瞬,一席白影却猛然掠进了她的怀中。
是一方兔毛披风。
身后,竟是方才所见,在人群中央亮嗓而歌的那个粉衣男子。
“喂。”男人的嗓音讲话的声音也颇为好听,开口却是一脸的不耐,“更深露重,有家不回,坐在这吹什么冷风。”
雩岑抬眸望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来摸了摸手中尚有余温的披风,没有说话。
谁知此举,更令粉衣男子的眉头皱得更深。
“就知道是个无家可归小叫花子…今夜当真是白忙一场。”男人嘟嘟囔囔,这才不耐地又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东西,随手扔进了她的怀里,插手轻嗤道:“这个,上好的羊脂白玉,拿去当了,今晚找个客栈歇脚吧,别在码头被冻死了,不若爷天天往来这处,看着也晦气。”
尚还未缓过神来的雩岑张了张嘴,刚欲道谢,便又被对方打断,没好气接道:
“不必谢我,有个傻子假好心,非要做什么慈善。”
语罢,粉衣身影便侧身挪步,雩岑远见着在不远的一棵柳树之下,隐约站着一位手捧琵琶的青衫男子,树影撩过,看不清完全面貌。
见雩岑望来,那道身影似也有些羞涩地无措几分,但还是望着她,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粉衣男子见状却是愤愤地甩了甩袖袍,便再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那道身影,见着两人又低语几句,两道身影才再一次又沿着石板小路继续前行,在消失的前一刻,青衫身影似乎又回眸望了她一回。
手中的斗篷隐隐还透着余温,雩岑捻了簪子对光而看,细细雕刻的方是一朵含苞欲放的山间幽兰。
…………
一室之内,桌椅俱碎,几道血迹扬撒了一地,一道银毫狼篷身影也终于仰面倒地,身上却无一伤痕,除却后颈被人狠狠横刀劈晕的青瘀。
“娘的。”领头之人扬手抹去唇边渗溢的鲜血,轻啐一口满嘴的鲜血,“这瞎子还真能打。”
“堂哥,你可得为我报仇!”
身旁,单手打着石膏绷带的人影见此便欲愤愤向前,抬脚去踹地上的身影时,却被满口鲜血的男人一手拦下。
“堂哥!”
人影气的跳脚。
然对方却只是眯着眼望向地上之人头上的龙角,一脸思索算计。
“叶彪子当初当真是摆了老子一道,果然有些东西。”
“你若踹了,可不毁了老子一个金元宝。”
语罢便斜眸看向身侧人影,张口问道:
“那丫头呢?”
“不知,不过……”拍了拍手,便见着一群凶神恶煞之徒争相涌入,约莫以一二十人,满满挤了一室,领头一人,正将酒肆掌柜抓在手中,硕长一把钢刀,就明晃晃地横在脖上。
“那女的人呢?”
“…方才…方才便出去了……”
“无妨。”说话间,韦三又轻啐一口满是鲜血的唾沫,朝着一群乌压压的小弟扬了扬头,“将这小子抬起来,送到韩婆姨那去,就说……”
“这是我今年送拍的品,请她替我,好生‘关照’。”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187、残红
孤灯照河山,沉空夜万阑。
破晓晨封,一道身影从酒肆门内被大力推出,踉跄几步险险方才站稳,抬头便已见面前半开的大门吱呀紧闭的同时,又从室内扔出随意丢出几个打包好的大包,丢在了她的脚边。
“开门,开门!!!”小姑娘衣发凌乱地又重新跑回门边,几乎是整个人扒在了门框之上,极为大力地砰砰砸着门,木质的厚门簌簌掉下一片灰来,似乎都能听见年久失修的吱呀声响,可半晌之后到底还是防住了这番猛进烈攻,末了,雩岑颓唐地贴着门缓缓滑坐在门口的石阶之上,不远处亦被赶出的枣子马蹄轻跺,鼻孔嗤嗤呼着雾蒙蒙的热气。
手握尖锥,却依旧无力而抗,这是最无可奈何之势。
就算她将店内的老板伙计都抓了杀了或是严刑拷问一番又能如何,恐怕现在的她抵得了人族官府一时之捕,却从此过上了流亡的生涯。
蚂蚁嗜象的道理她并非不知…只是此时此刻却无端端从内心泛上一股一股嗜心的无助。
零随走了。
这是店内之众对她统一的说法。
末了便以她房租未付,自已不能再住等等说法,将深夜归来还未来得及上楼的她拦在了大厅,见陪笑不成随后直接将她连人带马一齐赶出了客栈,初春的夜很长,即使如此折腾了一番之后,外头还是阴暗暗的朦胧。
交予零随的钱…包括两人的披风,再加上其余零零散散的稍有些值钱的物品,全都一概消失而空,唯余的,只有枣子这匹大马,再加上一些粗布麻衣的破烂衣裳,甚至连男人前些日子松针煮茶的小锅与水囊都依旧扔在了车厢中,可如今,却是人去楼空。
他一个瞎子,能走哪去?
雩岑靠坐在门槛上,烦躁地挠着头,明明心内是完全不信店内伙计、老板一致对外的说法的,却忍不住一遍遍地去推测男人可能行去的地方,心中抱着些许希冀。
零随是个聪明人,从脑子而言如此,从学习能力来说,亦是如此。
兴许是瞎了久了,领着走过一遭的路男人总能很快地在脑中绘出地图来,若是路上无障,完全便能缓步着不靠其他,一点一点走尽。
可叶旻为零随做的那根小棍,在上一次打狼时早已折断,这段时日便都是她形影不离地牵着男人一步步地走,或在屋内熟络了倒还尚可,可出了门,他便只能依仗于她。
可笑…真是可笑……
一个瞎子,他又能去哪?
她甚至连什么黑店杀人越货之类的事情都曾想过一遭,但又回转之下颇觉的,几十群狼围攻尚还不耐零随如何,又怎能遭了此等暗算。
然雩岑却完全忽略,世事便也有偷袭,也有绝对实力的压制。
饶是一个铜铸金镀的钢人,也终会有一拳将它打穿的力量存在。
…………..
雩岑裹着夜半里偶遇他人所赠的兔毛披风,头发凌乱,神情颓唐地在寒风中坐到了天亮。
街上行人稀疏,值夜的更夫打着最后一回铜铃走街串巷而过,偶有几个愿侧眸看她一眼的,均是一脸淡淡的叹息。
大多之人早已尚在温饱线上苟延挣扎,又怎有力气去拉路边的乞讨流民一把。
吱呀一声,身后门扉微沉,将她赶出门外的酒肆方也在清晨时分开门迎客,张门的小伙计似乎也被门口颓坐的雩岑惊了一惊,小姑娘夜半无人时折腾敲了一番门之后就销声匿迹,本以为是识趣牵着马走了,不想便实实在此孤坐到了天亮。
“姑娘,何必……”
见雩岑眼下乌青,大大的杏眸内却满是骇人的血丝,小厮也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日,是他为门迎,为雩岑与那个男人办了入住,不想不过两日,小姑娘竟是会如此落魄的模样。
于心不忍…脑间却又不合时宜地响起了那韦老九与他堂哥走之前,将店内众人引刀在颈的威胁。
“若是那丫头回了,尽告知可以让她来报仇,反正这丫头水水嫩嫩的,虽然不是什么黄花姑娘,老子卖去青楼陪客也能赚不少价。”
“此间之事若敢报官…下一回便是血染客栈之时。”
“………”
当时的他,早已双腿颤抖得说不出话。
潼隼本就是偏远之地,朝堂插手之辖力度不够,再加上商贾往来、黑恶交错,韦老九等人本就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奸商强盗,再加上不知从哪请来的堂哥一流,几十人中至少有三四都是有灵根为基的道修…他们一介小店,盘踞苟延在此早已不易,又何能、何敢,与其抗辩。
然那韦三口口声声说着令他们不需隐瞒,对雩岑实情相告,必然又能使其一个弱女子自投罗网,被那群奸人所害,可待到雩岑夜深而归时,一向市侩的自家掌柜却故意找了个借口将小姑娘赶了出去,甚至将马都牵了出来,只盼着雩岑自行早日离城,得落入那群恶徒之手。
谁知,这丫头,一坐,便是等到了天亮。
他知道雩岑不信,可又不能如实告知…知道了又如何,一个小女子,最终只会把自己的一生和性命都赔了进去。
梗在喉口已久的实话,终究被咽了下去。
“…他早已走了,你不必再等,还是拾一下,早日离城罢。”
低低语罢,便听身后掌柜警告之意鲜明的咳嗽声传来,顿时便又欲掩了门,看来今天是无法做生意了。
然在门缝关闭的前一刻,一只冻的通红的小手却突然探入,被狠狠夹了一下也顾不上喊疼,一把拽住了他的裤脚。
“…求你……”
“…告诉我实话。”
雩岑的头发被吹的凌乱枯白,明明昨日,还是个高兴爱俏的小姑娘…又不知得罪了这群人哪里,竟被整成了这般。
眼眶微红,话语间已是隐隐带着些许哭腔。
像初春细雨,打落一地的残红梅花。
然在小厮终究见不得如此场景,胸口愤怜郁结,正打算开口如实相告之际,身后又突然传来一声字正腔圆地怒喝:
“阿铭,进来!”
“……我…抱歉……”
吱呀一声,微敞的门扉终于重重关上,门前酒肆的红灯笼依旧摇晃着浅黄的流苏,鸦雀无声。
雩岑梗了梗喉,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崩溃,一滴一滴,从眼眶中止不住的泪珠子吧嗒吧嗒掉落在冰冷的地上。
一瞬间,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泪眼朦胧中,似乎有人大声抱怨了一声,寒风乍起,明晃晃的便见,似乎是她与零随昨日所住的楼窗内,突而扔下一团白影来。
“这抹布,当真是不中用,擦两下便破了!”
一道人影从窗口闪过,极为快速地探手立刻关上了雕窗。
不断喧嚣的风令那团白影在石板路上滚了几滚,摩擦推出了好远,最后却在雩岑不远处的一棵道柳枝杈间,晃晃的迎风飞舞。
眼花间,似乎只是一瞬,她瞧见了衣服袖口处淡淡的几道血痕。
便接着连眼泪也顾不上擦,三步并两步,小跑着慌忙上前,将那个随时可能飞走的白影抓在了手中。
那是一件亵衣。
袖口处的血…似乎是……
雩岑慌乱查看间,却见薄白的衣襟内处,无端出现了一个字迹潦草,显然便是有人匆忙之中以指沾墨随意写下的小字。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188、朱砂
城内无处,雩岑披着单薄的披风一路驾车急行,往城外而去,带至略微偏远之处,便将车马停了,跳下车率手解了枣子身上的所有缰绳,甚至连马身上固有的一些小装饰都被扯下,与那些废弃的缰绳一齐,全都扬手扔进了车厢,颇为不舍地摸了摸大马,继而却抬手狠狠拍向马臀,枣子受惊的嘶鸣地嘶鸣一声,下意识跑出去好几步,却又立刻缓过神来止步回头看她,一脸的情绪复杂。
“走罢…为自己再寻个好主人,不必念我了。”
茕茕孑立已难自顾,她又如何再顾得上一匹马的安危祸福。
或许放了,它还有一条自己的生路。
再不忍回头,干脆反手拉上披风的兜帽盖在头上,转身欲走,谁知走了没几步便见身后有一大团的黑影不近不远地跟着,雩岑回头,发现大马为了想不令她发现,甚至连脚步都特意放轻,尽量不发出什么声响,可巨大的身形终究还是将它出卖。
“走啊…走!滚远些!跟着我一同去找死麽?!”
雩岑忍不住硬下心来板着脸又骂着赶了几回,甚至到最后连幻出的藤条都将马身抽出一道道不轻的红痕,她走几步,马儿便也依旧跟在身后走几步。
“你走……”
最后一道抽出的幅度戛然而止,抖着手定在了半空,雩岑再次红了眼眶,扬手将那个抽马的藤条扔出了好远,整个人低着头蹲在了地上。
“你又何必…我此番,也是凶多吉少……”
枣子却上前几步用马头柔柔蹭着她,手足无措地尝试安慰。
“若我…若我三日之内回来,你愿可等我三日…再过了,你便自己谋生…不必等我可好?”
马身一顿,蹄子踏着地摩挲几下,不知何意。
然这次,雩岑再走,它并未跟随,只在原地不时甩着马尾,望着她一路孤身往城内独去。
…………
雩岑这回并未走正门,她绕着城墙几乎逛了一圈,终于找到一棵离城墙不愿的杨树,三下五除二便翻着湿滑的树皮上了树,再颤巍巍的纵身踩着延伸而出的枝干一跃,勉强扒住了高墙边缘,好不容易卯着劲跨腿翻过,发现自己方是到了一处巷尾的最末。
白日里,住客皆出门劳作打工,偶有三两妇女串巷而过,雩岑便都拉着斗篷小心避了,待至人影走过,才又蹑手蹑脚地不断前行,本就路痴的她绕了好几回才勉强出巷,寻到了正街。
好在今日似乎是何交易大集,愈往城内行人流便愈湍,雩岑披着个兔毛斗篷混在其中倒也不慎显眼,此后便一路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端端找到了零随那日与人打架的那条沿河大街。
韦…韦…韦…….
雩岑拧着那件衣裳几乎冥思苦想了半日,方才想起零随与人的这些瓜葛中,从旁人称呼中推测,那被男人打伤的摊主,好像是叫‘韦老九’之类的。
但又想着这些人若是能将零随给抓了,也必然不是什么善茬,她愿以身涉险是不假,可也不会傻到上来就将人头送了,救人不成还反搭一条命上去。
雩岑本打算找到那摊主后,隐在暗处探听观察,待到晚上跟踪他回去的踪迹,应该就能发现些什么线索。
既然他们是将零随抓了…而不是杀了,便就能说明这他还对他们有些用途,男人应该现在方还性命无虞。
可如此一到地方,她便傻了眼。
相关挨着的几个摊子都未出摊,一派人去楼空的景象。
雩岑的心似乎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可还未令她想方设法从周围不远的摊主那低声弄些消息时,远远便看见似乎有一群极为滑稽的人影往这行来,打绷带的打绷带,上石膏的上石膏,有些脸上乌黑青肿的更甚,路过的旁人都忍不住向他们不断投去目光。
“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这么帅的男人?!”
领头手臂吊着石膏的男人忍不住朝着对他不断探看的人群凶凶咆哮。
雩岑见了,赶忙朝人群侧边挤过,尽量拉低兜帽将头压得更低,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待到一群人等汹涌而过时,小姑娘方才挤着人群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尾随着那个韦老九。
“大哥,今日大集这生意不做了?”
语低声微,可雩岑到底不是常人,人群虽吵闹,但还是大概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做生意?”韦老九嗤笑一声,又哼哼道:“把那大货卖了,抵得上好几十年的沿路摆摊,老子还做什么生意,浪生命。”
“可官府一向对这些查得严…会不会?”其中一人出言胆心道。
“我堂三哥那又是怎样的人,方且那韩婆姨,也并非来历资浅……”
后话却像是不慎透露了些什么般赶忙戛然而止,接着便见韦老九用另一只没断的手狠狠捶了一下问话之人的脑袋,“你小子,问这么多作什么!再好奇,到时弄砸了钱没得,老子还得宰了你这个小杂种!”
“是是是…”挨了打之人却摸着头,满脸狗腿陪笑又道:“不过九爷,咱兄弟们也要吃饭…这大货,又要几日才能卖出去,总不能兄弟们还没等到那一日,就食不果腹地给饿死了…您得给我们个准话不是?”
那人语罢便又狠狠挨了一下,然韦老九打完之后似心情舒畅了些,这才答道:“老子吃肉时会饿的着你们喝汤的?…最多三日,到时候拍卖会货主那谈妥了,这钱,可不就……”
继而便是一阵哗然之笑。
雩岑敛着眸跟了好一段路,这才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岔路口顺势拐了,待到一方巷尾的无人之处,才低低喘了口气顺着墙根滑坐在地,满目的眩晕。
那韦老九…看来只是个经手的下级,如此得知,零随大概方还在城内,不若不会说谈买主之事,再者看来这些人将男人的身价也看得极重,恐怕也不会对他行什么伤害之事。
可…潼隼虽不大,但也不小…最多三日,她又如何能在三日内将零随找回来…这些人行的必是黑道,左不定藏到了哪个密室、地窖也未可知。
如履薄冰。
雩岑左右想起那日…她不该再走的,零随此前已被狼群袭了一回她方还不长记性,这才酿成今日苦果。
一夜未睡,再加上如此折腾,雩岑已有些疲累,强撑着捧起凉风,狠狠搓了搓小脸,想让自己打起些神来,谁知袖腕落下,漂亮的飘绿玉镯应势从手腕又往下滑得更深些,无端于脉搏处露出一颗缨红的朱砂小痣来,她望着小痣错愕了半晌,方才一拍脑门突而想起,这竟是当日为与男人盟约,互相割血交错之下,凝成的结魂咒。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189、青楼
额角的热汗将碎发一丝一缕抚在了额间,气喘吁吁地在寒风中呵出一口热气,雩岑无力地往后一靠,缓着气瘫靠着身后的砖墙。
结魂咒毕竟是上古之咒,即算如此,她也只见在某本旧书中偶见一回,但也只是随便介绍就匆匆略过,雩岑几乎用学过的解咒之法一回回、一遍遍试了又试,可腕间的朱砂小痣却像是被上了数重铁皮的锁箱一般,惯是用了灵力去强行破解,也无得而归。
心中本欲升起的小火苗再次被一盆冷水泼尽,但不经意间抬头一望,发现日头渐渐已转向正中,巷内午时的炊烟也袅袅卷起,雩岑狠狠搓了搓冻的发红的小脸,强打起几分神,又拉起斗篷往巷外走去。
一下午间,她几乎将整个潼隼草草逛尽了一回,可路遥所探听到的消息,却完全少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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