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巨火
刘表得据荆州
初平元年(190),荆州(今湖南常德东北)刺史王?北簧保?和14员本?泻盍醣砦?v荽淌贰j苯?献谠酱笫18?保?醣淼饺危?幽峡ぃn窈?苯?辏┤素嵩街?椋?岳?照蹲谠剿??迦耍?げ2渲冢?缓笙?涂は兀?薪底谠健w谠轿菲渫??跃俦?担??舷て健s指囊韵逖簦n窈?毕宸?┪?葜危?斓镁菥v荨>v菟?健暗胤绞?Ю铮??资?嗤颉保?醣沓晌?笔笔盗η看蟮闹菽痢?p> 袁术据南阳
初平元年(190),后将军袁术为躲避董卓之害,遂逃出洛阳(今河南洛阳东北),暂栖身于南阳郡(今河南南阳)。不久,长沙太守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引兵归附袁术。荆州牧刘表上疏表请袁术为南阳太守。于是,袁术占据南阳。南阳为当时大郡,有户口数百万,袁术遂以此为据点,称霸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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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国贼 第一章 东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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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苍茫,寒风冷冽,大汉朝琅琊国东武城内外火光熊熊杀声震天,万余名头缠黄巾的起义者在城内役卒的接应下,很快从东、南两座城门杀入城中县衙、府库和大街小巷,方圆六里的东武县城如同旺火中的油锅般沸腾起来。
半个时辰不到,东武县令及三十余官员被斩杀,五十几颗血琳琳的官员脑袋挂到县衙仪门之上,阵阵欢呼此起彼伏。
随着黄巾渠帅申樵一声大吼,涌入城中的上万黄巾好汉在血与火的刺激下陷入了疯狂。
声声怒吼和惨叫声中,一座座富裕人家的财物、布匹、粮食被抢掠一空,满是残雪的石板街道和大户宅院内外很快布满了尸体,一座座古朴典雅的房子被火把点燃,大量的牛马驴子被拉到大街之上,数以千计的城内贫穷百姓在“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呼号感召下缠上了黄色头巾,就连懵懂的少年和白发斑斑的老者也扛起耘耙扁担,背上仅有的残破衣被,在各级头目的呼喊声中啸聚于城中县衙门口。
城东南最有名的三大富商宅院已成火海,院子中的钱财物品已经被上千人搬运一空,梁柱瓦砾的倾覆声不绝于耳,漫天火星和灰烬在寒风中纷飞盘旋。
一队放火的黄巾士卒席卷了所有的值钱物品匆匆撤离不久,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天而降,“嘭”的一声砸穿了城东南蔺家后院正在燃烧的马棚,团团火焰在疾风的作用下急速升腾。
刚走出院墙豁口的两名黄巾卒听到异响猛然回头,看了看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和燃烧中摇摇欲坠的马棚,没发现任何活的东西,疑惑地相视一眼,收起腰刀双双转身追赶前方的同伴。
烟雾缭绕火星四溅的马棚里,摔了个昏天黑地的刘存拼命滚下燃烧的草垛,手足并用爬出火海,跌跌撞撞冲向前方一滩反射熊熊火光的污水,不管不顾扑进污水之中连续打滚。
身上的火苗终于熄灭,衣衫褴褛全身冒烟的刘存艰难地撑起身子,不可思议地望着前方十几具尸体和周围熊熊燃烧的屋子,很快陷入极度的惊愕之中。
隐约间,左边十多米远的硕大石臼后方传来孩子压抑的哭泣声,清醒过来的刘存连忙爬起,顾不上全身湿透泥水流淌,警惕地迈开步子绕行接近,很快看到紧贴在石臼后方的惊恐身影和她怀里的孩子。
女子惊恐的脸、孩子含泪的眼睛、身上单薄肮脏的衣衫和只套上布袜的双脚,在熊熊火光映照下一览无遗。
全身湿透满脸泥浆的刘存距离女子三米处停下,警惕地扫一眼四周,随即转向颜容肮脏的女子。
女子惊惶地缩到石臼后方,双眼满是惊恐之色,她紧紧抱着怀里吓得不敢哭泣的孩子。
刘存用力晃了晃脑袋,迟疑片刻回到污水滩边上的一具尸体旁蹲下,查看良久猛然站起,再次走向前方的尸体,顾不上刺鼻的血腥翻过尸体,借助房屋燃烧的熊熊火光细细查看起来。
连续检查七具尸体之后,惊骇莫名的刘存默默走向石臼后方,在惊恐的女子前方缓缓蹲下:“大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女子抬起肮脏的袖子频频擦泪,缓缓抬起头深吸口气:“全死了,就剩我和女儿了,你想杀我的话,那就杀吧……”
刘存挠了挠被火焰烧焦小半边的寸板头发:“我和你无冤无仇,杀你干嘛?”
女子绝望的眼中有了些神采:“你不是黄巾?”
刘存心中一凛,若有所思地望向传来阵阵欢呼声的方向。
女子呆呆望着面前极目远望的刘存,良久才怯生生询问:“壮士是何方人士?”
困惑的刘存转过头来:“何方人氏?哦,我是诸城特警大队的,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地方,像做梦似的……请问,那个方向大喊大叫的都是些什么人?”
女子尚未来得及回答,西北方向的破墙外传来声声叫喊和回应,声音繁杂喧闹越来越近,显然不止百十人。
刘存意识到危险来临,指指南面大树下的一道矮墙外,对惊恐万状的女子低声说道:“先躲那去吧,快走!”
女子慌乱地抱着孩子站起来,紧跟在刘存身后快步走向断墙,隐入断墙后方阴暗处蹲下,垂下头喘着粗气,还不停地在怀中孩子耳边低声叮咛。
凌乱的脚步声很快从院墙外越过,待脚步声逐渐消失,满怀疑惑的刘存一步跳上齐胸高的断墙,顺势一跃攀上大树横出的粗壮树枝,在女子惊愕的注视下敏捷地踏着树干,手脚并用如同灵猴般攀上十余米高的树顶横枝,紧贴树干四处观察。
十余分钟之后,咬破嘴唇吞下血液的刘存滑下大树,回到矮墙后方一屁股坐下,右手下意识地搭在腰间的空枪套上,微微颤抖的左手不停地抚摸着身上烧焦了边沿的防弹背心。
良久,刘存转向呆呆看着自己的女子,颤悠悠问出句话:“大姐,这、这是什么地方?”
“东武南城,向东三百步,再向北一百步是东门,从西边巷子往南一百步,再向西四百步是南门,城中传来喧哗声音的地方,是县衙。”女子低声回答,她搞不清楚眼前这位高达八尺而且髡头的健壮男人是何来路。
刘存听完还是不明白:“我是问你,这东武城在什么方位?呃……这么说吧,这东武城周边有什么大城市?属哪管?”
女子愣了良久,最后还是如实回答:“东武城属琅琊国,往南三十里是诸县,往北百二十里是安丘县城,往东北五十里是黔陬县城,往东南百里是夏河城。”
“夏河城?夏河城……”
刘存听完终于明白了,尽管他不知道此刻所在的东武城其实就是千百年后北移的诸城,但他熟悉赫赫有名的历史景点琅琊台,知道夏河城就是琅琊古镇的前身,琅琊镇西北的大珠山和铁山不但风景秀美,而且拥有做瓷器釉料的优质石英、长石和整个胶南地区最好的瓷土。
从小到大,继承祖辈陶瓷技艺和陶瓷作坊的父亲没少带刘存和他哥哥四处游走,购买陶瓷原料的同时指导他和哥哥辨认各种制作陶瓷的泥石和天然釉料,年复一年走遍了胶南地区方圆数百里的山山水水。
至于安丘县更好理解,这地方从古到今没变过名字,距离此地也就百余里,所以刘存略作思考后得出判断:他此刻所在的东武城,应该是诸城北面的某个地方!
可刘存怎么也弄不明白,一个精心准备迅速实施的抓捕行动,怎么会碰上剧烈爆炸?作为带队执行抓捕行动的副大队长,刘存清楚地记得自己率先跃过高高院墙,身后紧随五名荷枪实弹的精锐队友,谁知在破门而入之时,竟然发生了剧烈爆炸,之后的一切似乎没了记忆……难道是因为爆炸?
女子被抱着脑袋痛苦不堪的刘存吓坏了,下意识地往外挪了挪,可又不敢离开这道藏身的隐蔽断墙。
良久,刘存终于抬起头来,四周仍在燃烧的火光照映在他黝黑肮脏的脸上:“我刚才在树上,看到城中那片地方黑压压都是人,估计就是你说的黄巾军,还听到南面城墙上巡逻的人在喊,说明过两天所有人都要跟随他们的什么渠帅向北走,一路攻打沿途城乡,与他们大贤良师的百万大军在黄河边汇合,还说南面的县城也被他们的另一个头领带人围住了,估计很快能打破城池,之后就会在此汇合,所以这地方我们不能待了,南面北面都很危险,估计靠海的东面才是安全的,大姐你要是愿意,我悄悄送你们出去,完了你们再想法子投奔亲友。”
女子顿时流下眼泪:“家里人都没了,罢了!生死由天吧……”
刘存愣住了,权衡片刻低声询问:“要不,我暂时带你和孩子一起出去躲躲,等安定之后你自己再回来?”
女子望一眼仍在燃烧的垮塌家园,突然放下孩子,冲着刘存匍匐跪下,哽咽地哀求道:“求恩公帮婢子安葬惨死的家人吧!随便埋哪都行,只要不暴尸于外,就是恩公赐予蔺氏家族天大的恩德啊!”
刘存为难了,看到三四岁大的孩子吓得要哭,连忙伸出手捂住孩子的嘴一阵安慰,然后对泪眼婆娑满脸凄然的女子点点头。
一刻钟后,刘存把院子里的十余具尸体搬到一起,整齐放入残破土墙下匆匆挖出的一溜浅坑,推倒松松垮垮的矮墙再填土遮盖,最后抱来两块大石头,一前一后堵在坟丘两端,以防下雨积水冲开泥层。
干完这一切已过午夜,又累又饿的刘存饿得直冒虚汗,悄悄溜出院子西面的破墙,利用有利地形快速游走,潜入沿途未被烧毁的破败民居寻找食物,没想到最后竟然连一粒米都没找到,唯一的收获是熟悉了周边地形和周围黄巾士卒的警戒点。
黎明时分,周边燃烧一夜的房屋草棚已经倾覆大半,大火逐渐变小即将熄灭,已经两次摸出去查探的刘存叫醒了靠在矮墙下的女子,指指她怀里的孩子,然后拿出一根打结连接的长布条,蹲下来让女子把沉睡的孩子放到他背上绑好。
固定好背上的孩子,刘存向气喘吁吁的惊慌女子低声叮嘱一番,随后带她一次次躲过黄巾警戒官兵的视野,顺利地从无人看守的东南角城墙豁口处翻越而出,很快消失在城东官道旁的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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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国贼 第二章 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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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洒洒的雪花一直不停,刘存背着孩子拉着冻得僵硬如同木偶的女人尽力向前,终于在天色大亮之时,钻出了五里宽的光秃秃密林。
女人的脸早已被冻得青紫,单薄羸弱的身躯不住颤抖,迷离的眼睛似乎随时都可能闭过去,刘存见状着急不已,遥望前方皑皑天地间升起的一缕青烟,咬咬牙猛然抱起即将倒下的女人,不管不顾跑上大路,向东南方三里之外的那缕青烟冲去,背上被冻僵的孩子却在此时突然哭喊起来。
身后背着一个胸前抱着一个的刘存跑进烧成片废墟的庄子,感觉全身力气几乎消耗一空,凭着本能跌跌撞撞绕过两片倒塌的断壁残垣之间,走进庄园纵深处被烧掉大半仍在冒烟的泥坯房,将怀中冻得神志迷糊的女人放到被火烘热的墙脚,哆哆嗦嗦解下身后全身冰冷的孩子,观察片刻轻轻放进女人怀里。
望着孩子回到自己怀中的孩子,一直没声音的女人突然有了力气,她缓缓拥着自己的孩子,用冰冷的嘴唇贴在孩子脸上不停摩擦,看到孩子再次睁眼哭泣之后,她蓄满眼眶的热泪终于滚落。
步履蹒跚的刘存从外面抱来一大堆干草,弯下腰慢慢铺在女人身边,再出去抱回一堆零碎的木头和两根烧剩半截仍在冒烟的房檐木,小心地架在女人前方一米多远的地方,塞进一把干草小心吹着火,加上几根干燥的小木头,这才无力地躺在满是烟灰的地面上,闭上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过后,桔色的火苗摇曳而起,温暖的气流很快充斥这个没了屋顶只剩四面焦黑泥墙的狭小空间。
逐渐恢复过来的孩子抱着母亲低声哭泣起来,疲惫的母亲将孩子的双腿塞进自己腰间肮脏单薄的衣服里,捧起孩子挥动的小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火堆越烧越旺,哭累的孩子再次睡去,头发蓬乱的母亲腾出手拨开遮挡面目的乱发,呆呆望着躺在前方火堆旁沉沉睡去的陌生男子,眼里满是酸楚和感激。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野狗的厮打声,沉睡了两个多小时的刘存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倾听片刻缓缓爬起,弯腰走到前方墙壁后缓缓伸出头,仔细打量数十米外正在争抢撕咬尸体的六只野狗。
看清了周边环境,两眼发绿的刘存捡起地面上被雪花埋掉大半的一截粗大木头,毫无顾忌地走向争食的野狗群。
一群饥饿的野狗似乎感觉到危险,同时停止撕咬,警惕地注视大步接近的刘存,很快呲牙咧嘴齐齐发出低沉的低吼声,向不断接近的刘存狂吠起来,没有半点儿惧怕和逃窜的意思。
关键时刻,刘存的脚步出奇地稳,在距离狗群五米左右时,他身后紧握着半截木头的大手猛然挥出,两尺长手臂粗的木头带着破风声砸向前方最大的那只黑狗。
遭到攻击的狗群一阵狂吠,中间的黑狗本能地猛然侧跃,但还是晚了一步,疾飞的木头结结实实打在黑狗跃起的肩甲上,发出一声沉闷而又渗人的撞击声,刚跃起的黑狗被力道奇大的木头撞飞数米,落地后连声惨叫翻滚挣扎。
在如同迅猛突然的打击下,剩下的野狗再也没有半点反击的勇气,转眼间全部夹着尾巴飞速逃走。
一击得手的刘存大步走向惨叫不绝无法直立的黑狗,捡起地上那截木头,轻松敲碎了黑狗的鼻梁。
半小时后,步履沉重的刘存提着用片石砍下脑袋剥去毛皮和内脏的黑狗,气喘吁吁地回到了母女俩面前的火堆旁,吃力地用木棍穿过狗身,架在火堆旁慢慢烘烤。
抱着孩子的女人呆呆望着全神贯注烤肉的刘存,好一会儿才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低声致谢:“恩公救援之恩,婢子蔺氏没齿难忘!”
沉思中的刘存猛然回过神来,苦笑一下再次把目光投到开始冒油的烤肉上:“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蔺氏沉默良久,满脸凄然地低下头:“突遭惨祸,举目无亲,婢子不知何去何从。”
刘存再次望向蔺氏:“周围没有一个熟人?”
蔺氏摇摇头,说出番伤感之语:“婢子是东莱人,八岁那年没了父母,被行商的公公从莱西买到这当下人,后来成了蔺家二爷的小妾,四年前有了女儿,如今……也只剩下女儿了。”
素来沉稳不苟言笑的刘存再次沉默了,缓缓转动手中的烤肉·棍子,在长达半个小时里没有再与女子说句话,直到把肉烤熟略微降温之后,他才将烤得油亮焦黄的狗肉放到蔺氏面前的干草上,刚想撕下条狗腿自己享用,就听到房子门外传来一声踩断树枝的脆响。
蔺氏惊恐地四处张望,刘存向蔺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捡起根粗木头悄然出门。
看到刘存高挑的身影消失在墙外,蔺氏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很快听到后方墙外传来一阵少年人的痛呼声,十数息后,便看到双手捧着把雪不断揉搓的刘存平安回来,身后跟着个衣衫褴褛面目肮脏的惊慌少年。
刘存一屁股坐在火堆旁,伸手撕下一大块香喷喷的前腿肉塞到蔺氏手里,再撕下条狗腿扔给身后怯生生的少年,最后将另一条焦黄的狗腿拆下,旁若无人地大口啃吃起来。
捧着热乎乎狗腿的少年几步走到火堆旁,略微犹豫便跌坐地上猛啃,墙角的蔺家小娘见状放下心来,撕出条细小的狗肉放进女儿不住蠕动的小嘴里。
刘存啃掉半只狗腿,发现身边的少年手里只剩下根光溜溜的骨头,却还在贪婪地舔舐狗骨头上仅剩的几丝肉筋,难过之下忍不住问道:“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少年抬起头,愣了良久开始回忆:“五天前,南面村子的好心人家施舍了一捧麦麸,第二天就吃完了,这几天只有树皮吃。”
刘存叹了口气,飞快吃完手中剩下的狗肉,从草堆上再撕下焦黄的狗前腿递给少年:“吃吧,你家在哪?”
少年下意识接过狗肉,呆呆望着往火堆里添柴的刘存,泛青的眼珠子里光色暗淡下来:“小的没家,从不知道家在哪儿。”
刘存抓住木柴的手停止片刻,很快把木柴架到火堆上:“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抓着狗肉埋头回答:“小的没名字。”
刘存缓缓摇头:“多大了?”
“不知道,小的从小就在这片地方讨饭,有人说小的十五了,也有人说小的十四。”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
刘存见状不再询问,出门搬来三块石头摆在火堆旁,再次出去从前方废墟里找到个满是缺口的粗糙陶罐,用雪反复擦干净,装上满满一罐洁净的白雪,回到屋里小心地架在三块石头组成的简陋灶台上。
“恩公,婢子吃饱了。”蔺氏将还剩下一条前腿的大块狗肉放到刘存身边。
刘存只看一眼,便转向火堆继续忙碌:“给孩子留着吧,今天运气好打到只狗,明天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蔺氏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剩下的狗肉缓缓收回去,微微侧身弯腰向刘存致谢。
火焰熊熊燃起,刘存转向只顾啃肉的少年:“小子,你怎么出现在这的?”
少年连忙咽下嘴里最后的一块肉:“小的之前在东面的柳乡,前天晌午才到这个庄子讨吃的,结果什么也得不到,到了昨天,小的实在太饿,悄悄溜到这后面的草堆里,想等天黑没人了,悄悄到马圈里弄点儿麦麸什么的填肚子,没想到天色刚黑,外面上千人冲进来杀人,杀完人抢完东西还放火,小的吓懵了,躲在草堆里不敢动,等没了动静才悄悄爬出来,整个庄子都烧了,马圈也没了,想离开又担心黑夜里在外面被冻死,这才躲在这间熄了火的柴房里,迷迷糊糊听到动静,急忙爬起来躲到后面,接着就见到你们了……”
“东面的柳乡?离这里多远?”刘存不知道如今整个胶南地面上各乡各庄的名字叫什么,毕竟千年过去,沧海桑田啊。
少年心算片刻:“小的慢慢走用了两个多时辰,恐怕十五里。”
刘存点点头:“从柳乡再往东走是什么地方?”
“再往东二十里是吕乡,吕乡的集子很大,有三百多户人家呢,最大的人家姓吕,他识字,是蔷夫,所有人都叫他吕二先生,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被人烧了。”少年说完再次低头,细细端详手里舍不得扔掉的狗骨头。
刘存心里盘算良久,转向抱着女儿轻轻摇晃的蔺氏:“看来方圆百里都不安宁,还是先在这躲两天再说吧,这地方刚被烧,估计没人会来,等会儿我去四处再找找,估计能找点吃的,只要咱们不乱跑应该没事,眼下天寒地冻,还下着雪,我得给你们找点什么暖和的东西穿上,否则绝对走不了。”
蔺氏温顺地点头:“一切听从恩公安排。”
刘存转向少年:“小子,你知道附近哪里有野菜?”
少年不舍地扔下手里光溜溜的骨头,吮吸油乎乎的手指含含糊糊地回答:“这段日子挖野菜的人很多,周边恐怕剩不下什么,估计南面三四里远的沼泽地边上,有些好吃的嫩草根,就是没路。”
“没事,等会儿我到前面烧塌的房子里找找,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工具,可惜没有盐,三几天还能对付,时间长了不行,得想办法。”
刘存说完站起来,出去转了好半天,最后只拿回两个用雪擦洗干净的小陶碗,伸进烧开了水的陶罐里,舀上碗热气腾腾的开水递给边上的母女,再舀满一碗递给边上双手肮脏的少年,等良家女子和小女孩喝完水,他才接过碗自己用。
喝下两碗热乎乎的开水,刘存重重呼出口白雾,端起做工和烧制都极为粗糙的陶碗细细查看,最后连连摇头很不屑地放到一边。
蔺氏对刘存的举止深感惊讶,轻轻把睡熟的女儿放到草堆上,拿起小陶碗端详片刻,犹豫好一会,最后还是低声向刘存解释:“恩公恐怕不知道,如此精巧的陶碗很难得,整个琅琊国只有南面开阳王城的徐家陶坊才能烧出来,这么个碗最低也要两百钱,寻常人家用不起的,等会儿婢子会小心收着,用了再拿出来,眼下找个陶碗都难了。”
刘存愣住了,好一会才想起如今是流通五铢钱的年代,想烧制好点的陶器很不容易,更别说瓷器了,这么一想他很快便反应过来,非常感兴趣地询问蔺氏:“琅琊国有烧黑陶和白陶的作坊吗?”
“有一家,东海糜家的陶坊能烧制精美的白陶,整个徐州乃至洛阳皇城都喜欢用糜家陶坊的白陶,不过婢子所见的糜家白陶都不够白,有的发青,有的泛黄,听说终究比不上汝州的陶器细腻光泽。”蔺氏的夫家就是琅琊地区有名的商贾世家,长期的耳闻目染之下,她对时下流通物品比较清楚。
刘存再次拿起小陶碗转动半圈,用手指轻弹一下,摇摇头低声问道:“如果烧出比这更光滑更圆润的陶碗,用指一弹发出悦耳的嗡鸣声,上面再雕刻花花草草或者诗词书画什么的,估计能卖多少钱?”
蔺家小娘不可置信地望着刘存,看到刘存不像说谎,沉思良久只好如实回答:“如果真有人烧出恩公所说的陶碗,恐怕要名动四方了,至于价值如何,婢子实在不敢说,只是,恩公所说的陶碗婢子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人说过,恐怕只有皇宫里才能见到。”
刘存微微点头,放下陶碗不再说话,转过头发现少年呆呆看着自己脚上的高帮陆战鞋和破损的裤腿,禁不住幽幽一叹,刚想脱下湿漉漉的鞋慢慢烘干,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马嘶声。
蔺氏和少年顿时惊恐万状,刘存已经跃起冲出门口,惊愕地看到五十余名手握刀枪头扎黄巾的汉子正在包抄而来。
领头的黄巾汉子骑着青色大马,满脸乱糟糟的胡子,远远看见像是吓呆了的刘存,他哈哈大笑策马靠近,抬起手中长戟遥指刘存,两旁的五十余名黄巾汉子顿时连声怪叫,举起刀枪迅速将高大的刘存包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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