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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这……”吕公孺觉着这主意不错,却又怕折了钦差。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不要婆婆妈妈了,就这么定了。”这也是吕公著能接受的底限了,这位在京里游手好闲的官二代,遇到危机时竟变得如此好斗。
“那好,你们可要保重!”没时间磨叽了,吕公著抱拳行礼。便赶紧去布置防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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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往日这个时候,雄州城已经陷入沉睡,但今天却比白日还闹腾。城头上灯火通明,官兵们正紧张的调试各种守城器械,民夫们则扛着一垛垛箭支、一桶桶火油运送上城头。一口口铁锅支起来。将菜油煮滚……
城中点亮着上万支火把,在州府官差的配合下,禁军士兵封锁了各支街道,一户户的入户搜查。逮捕一切可疑分子……
通往驿馆四条街道上,民夫们在加紧挖掘深沟,他们身后,摆设着数千具床子弩、伏弩、克敌弩、八弓弩、八牛弩,宋军将士严阵以待,只要驿馆中有骑兵冲出,就会被他们射程刺猬。
也不怪吕公孺会如临大敌,因为方才又接到急报,说辽国大军已经南下,预计三更天便会越过边境,四更天便会兵临雄州!
是以他一面向大名府发送急报,一面采取所有必要措施,这是雄州知州的职责!
整个雄州城中,唯一黑黢黢、静悄悄的一处,便是住着宋辽两国钦差的驿馆了。
但你若是置身其中,便会知道,这里面的气氛,比外面还要紧张十倍!
西边院中,五百名捧日军将士全都上了房顶,雪亮的兵刃已经用墨涂黑,弩弓也全都上弦,只要辽人敢来,保准能给他们个迎头痛击!
陈恪一身黑衣,盘腿坐在最高的一处房顶上,凝望着辽人院中,这些年他苦练内功不辍,也能像玄玉和尚那样黑夜视物,只是看的没那么清楚罢了。只见东边院中,也是一片严阵以待。房顶上趴
满了契丹弓手,后院里的战马也被牵出来……如果让吕公著看到这一幕,肯定要大叫着,辽人要动手了!
其实陈恪也是这样想的,但他生性谨慎,让人把捧日军的指挥找来,对他小声描述了辽人的布置,这样就算要打,也能做到知己知彼嘛。
谁知那捧日军指挥听了,却小声道:“辽人有些奇怪,摆的是防守阵型。”
“哦?”陈恪眉头一皱,打消了发信号的念头。
吕公著爬到他另一边,小声道:“稚卿说,辽国大军已经逼近边境,他不再坚持己见了,你呢?”
陈恪摇摇头,轻声道:“再等等。”
“还等?现在动手都有些晚了。”吕公著瞪大眼道:“到时候辽人攻城,这里还没拿下,军心动摇,你我可万死莫赎!”
陈恪默不作声,心道,这么说,耶律乙辛他们是打算大军攻城后再发动,这倒也说的过去。
就在他也开始动摇的时候,突然有侍卫匆匆爬上来,低声禀报道:“萧峰求见大人!”
“哦?来得好。”陈恪点头道:“让他到花厅稍坐,本官随后就到。”
“这家伙是来麻痹我们的!”吕公著不想再浪费时间。
“待我见了他再说。”陈恪说着也不爬梯子,轻飘飘便跃下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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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萧峰坐立不安,他们本来就风声鹤唳,是以宋人一有异动便察觉到了。很快,四周道路被挖了陷马坑,西边院中趴满了伏兵……这些消息便传到了他和耶律乙辛的耳中。
两人都惊呆了,难道宋人知道他们使团中藏了什么人,是以不惜毁约开战,也要将其擒下?
“一定是这样的……”耶律乙辛吓坏了,赶紧命令手下整装,准备掩护那人冲出去。
“能冲到哪去?”萧峰拦住他道:“雄州城四门紧闭,五万大军,要真想对我们不利,还不是瓮中捉……那啥一般!”
“唉……”耶律乙辛想想也是,登时泄气道:“那怎么办?”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萧峰想一想,咬牙道:“不如我去跟陈学士谈谈,得让他知道,杀掉我们的后果!”
“嗯。”耶律乙辛点头道:“去!”
萧峰等了盏茶功夫,终于见到陈恪露面。
“陈学士!”萧峰顾不上见礼,便质问道:“我们是来给贵国皇帝贺寿的,你们设下天罗地网,意欲何为?!”
“萧大人,”陈恪已经换了便装,面色也不太好看,冷声道:“贵国十万皮室军南下,意欲何为?”
“皮室军驻扎滦河,自然是因为我皇帝陛下按钵所在。”萧峰理所当然道:“难道我大辽皇帝在自己的国境内移动,还要向贵国报备不成?”
“若是见得光,为何白天不动,天一擦黑便南下,”陈恪切齿道:“只怕现在已经过了边界,再有个把时辰,就要兵临城下了!”
“怎么可能?”萧峰像被针扎了屁股似的,一下弹起来道:“陈学士开玩笑的?”
“这种事情上,我会开玩笑么?”陈恪面一寒道:“城上已经看到了烽火!”
“怎么可能呢?绝不可能的!”萧峰喃喃道:“皮室军怎么会南下呢?”
“皮室军为何不能南下?”陈恪随口问道。
“因为谁也调动不了他们……”萧峰说完,才意识到说漏了嘴,忙改口道:“他们绝不可能进入大宋境内,更不会进攻雄州城!”
“万一要是进攻了呢?”
“有我们在,他们敢尔!”萧峰断然道。
“就凭赵王殿下?”
“不……”萧峰也算老江湖了,但今夜处于极大的恐惧中,竟被陈恪挤兑的险些露馅,“总之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你杀了我们便是!”
“萧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陈恪冷声道。
“没有。”萧峰摇头道。
“你不说,那我只好猜猜了。”陈恪站起身,负手踱步道:“我本来猜着,你们是要叛逃到大宋,但现在看,显然是自作多情了。”说着紧紧盯着萧峰,一字一句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便是你们的使团中,有位白龙鱼服的大人物!”
萧峰的下巴直接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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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昨晚不知怎么,困死了,才八点就睁不开眼。寻思睡一会儿再起来写,谁知道一觉到了八点半……今天八点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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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三七四章 好家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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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的想象力,真是天马行空啊……"萧峰强自镇定下来,干笑道:"哪有比赵王殿下还大的人物?"
"如此,那只能劳烦尔等自行缴械了,"陈恪沉声道:"本官保证你们的安全.若是事后证明虚惊一?曰嵯虻钕屡庾铮?
"不可!"萧峰想也不想,便拒绝道:"这与开战有何不同?"
"还是不一样的."陈恪轻叹一声,悲悯道:"十几万辽国大军逼近,城中文武群情愤然,一致要求攻打驿馆,以绝心腹之患.萧大人如果问心无愧,当听我一言,暂且受些委屈,保全两千多人的性命."
"学士可知这样做的后果?南朝承担得起么?"进入宋境一来,萧峰一直小心翼翼,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辽人的嚣张本色.
"那些事,也得活命以后再说.还是先顾眼下吧."陈恪说着坐回椅子,端起茶盏道:"时间不多了,一炷香后我们便要攻打了."
"……"萧峰的额头沁出斗大的汗珠,一双醋钵大的拳头,紧握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半晌才嘶声道:"学士大才,当知道逼人就是逼自己的道理!"
"什么意思?"陈恪目光一凝道.
"没什么……"萧峰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住了道:"我可以做人质,还不能让大人放心么!"
"让赵王殿下也过来."陈恪轻呷香茗道.
"你……"萧峰阴沉下脸道:"这不是我能做主的!"
"那就回去问吧."陈恪淡淡道:"还有半柱香……"
"你这香也烧得太快了吧!"萧峰吐槽一句,拔腿就跑.
陈恪轻叩着膝盖,望着萧峰的背影思索起来,这次辽国使团肯定大有问题,但今夜显然不是打破砂锅的时候.因此他决定,不要逼得他们太紧……反正越是深入大宋,这些辽人就越是如瓮中之鳖,从雄州到汴竟有半个月的路程,什么秘密探究不出来?何必急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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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时间没到.萧峰和耶律乙辛便站在了陈恪面前.
这让陈恪更加好奇,但没有再试探,而是很客气的笑道:"听说二位王爷也没睡,同是深夜失眠人,不如把酒对月,畅谈一番如何?"
耶律乙辛最担心被陈恪以俘虏待之,现在见他给面子,终于放下心道:"恭敬不如从命."
"请."
"请."
于是三人便入席.就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小酌起来.
陈恪先敬了杯酒,耶律乙辛便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道:"陈学士,小王向你保证,我们此行绝对没有任何恶意,亦绝对不会招惹是非,还请多多包涵."说着另一只手将一个袋子送到陈恪面前,笑道:"一点土特产,给令公子耍."
陈恪一扯袋口,便被珠光宝气晃到了眼.竟然是一袋龙眼大?вㄍ赋?圆润巨大的珍珠!不禁轻唤一声道:"东珠?"
"学士果然博学多识."耶律乙辛赞一声.心里却如刀割一般.这种女真人进贡的至宝,每一颗都珍贵无比.大辽皇帝的皇冠上,镶嵌的便是东珠.
虽然这一袋里的东珠,没有辽主脑袋上的那些大,但依然颗颗价值万金,这一袋子起码十万贯以上!
陈恪是识货的,也很配合的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手上却将袋子推回去,假笑道:"无功不受禄,况乎此等厚礼!"
"只求学士照应则个.而且是在不?Υ笏蔚那疤嵯?"耶律乙辛苦笑着又推回去道:"我们只希望能安安稳稳的完成这趟出使,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若有任何不轨之举,我们的约定便作废,如何?"
"……"陈恪想一想,举起酒杯与他碰一下道:"可以!"
见他答应,耶律乙辛和萧峰都松了口气.三人一边吃酒一边说话,眼睛不时瞟向墙角的沙漏,只觉着今夜是如此漫长??br/>
煎熬中过去一个时辰,四更天时,吕公著走进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直说就行了,不必瞒着二位王爷."陈恪微醺道.
"唉,"吕公著道:"探子来报,说辽国大军在边境线上停下,再不往前进一步!"
"再探."陈恪吩咐一声,对两个辽国王爷道:"这耍的是什么名堂?"
"学士也知道,"耶律乙辛尴尬道:"我家陛下就是这样个性,兴致来了能独骑闯密林,只手缚猛虎.半夜里巡逻个边境,也不算稀奇吧……"
"真是风一样的男子……"陈恪笑呵呵道:"来,为贵国陛下的不羁干一杯!"
"干!"耶律乙辛恨恨道,发的是去声.
"干!"萧峰发的也是去声.
一个时辰后,天光大亮,吕公著再次回禀道:"辽人已经撤军了……"因为预测失败,副使大人显得很低调.
"看来是虚惊一??陈恪没理会他,朝两个喝得醉醺醺的辽国人抱拳道:"实在是抱歉,请王爷回去休息吧."
"好说好说."耶律乙辛丝毫不为被冤枉,被折腾了一宿而生气,反而如蒙大赦道:"那我们便回去休息了."
"我送王爷."陈恪起身道.
"留步留步."耶律乙辛和萧峰互相搀扶着与陈恪热情告别,任谁也看不出,他们刚度过剑拔弩张的一夜……
回到东跨院正房中,两人不约而同松开对方,显然都是装醉.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律乙辛阴着脸道:"谁能调动皮室军!"
"除了皇太叔还有谁……"萧峰是个直爽的汉子,冷笑道:"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要不是陈恪在,昨晚我们肯定要被宋人剁了!"
"这个老忘八!"耶律乙辛咬牙切齿道:"篡逆之心人人皆知,可惜唯独陛下不知,还把他当好人委以重任!"
"昨夜的事情,应该能让那位意识到,随便离开国境的危险了吧,"萧峰叹口气道:"我们再去劝一下吧."
"嗯."耶律乙辛点点头,但心里不抱多大希望,否则他也不会重金贿赂陈恪了.
两人便穿过层层侍卫,来到最内里的小院中,便见一个身穿侍卫服色的络腮胡子,在那里虎虎生威的打拳.
两人便屏息站在一旁,竟好似不敢打扰这侍卫.待其收功后才发现两人,他接过一名面敷金粉的侍女奉上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笑道:"你们俩怎么了,眼红的像兔子似的."
两人这个火大?唤德畹?你倒是睡得安稳,却不知我们操碎了心,吓破了胆,面上却无比恭谨道:"陛下,昨晚有情况."
那络腮胡子闻言皱眉道:"不是让你们唤我查刺么?怎么又忘了!"
"这不是重点……"萧峰一脸黑线道:"昨晚皮室军突然南下,一直到了边境!"
"然后呢?"络腮胡子这才着紧道.
"然后又回去了."耶律乙辛小声道.
"回去了……"络腮胡子马上不那么紧张了,"那就好."
"陛下……"两人险些抓狂道:"哪能这么大意!"
"叫我查刺."络腮胡子正色道:"其实,我授权给皇太叔了,允许他在紧急状况时,可以调动皮室军."
"陛……你怎能如此轻率?"耶律乙辛郁闷道.
"放心,皇太叔忠心耿耿,就像你们一样,"络腮胡子笑道:"对了,我今天想逛逛雄州城,你们安排一下……"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的黑着脸道:"哪都别想去!"想到本来是要劝他转回的,现在都没有开口的余地了,两人心里那个挫败啊.
"你们敢抗命么?"络腮胡子怒道.
"查刺,"一边的侍女却出声道:"你现在是侍卫,要听王爷的话."她虽然脸上涂着厚厚的金粉,但仅听声音,便让人觉着,这定是个绝顶的美人.
"呃……"络腮胡子见自己作茧自缚,这才愤愤的摆手道:"都滚吧!"
"查刺."和耶律乙辛对视一眼,萧峰大着胆子道:"你不能这样说话,不然会露馅的."
"你……"络腮胡子气鼓鼓的想了一会儿,竟一抱拳道:"说的对,二位王爷,我错了."
"折杀微臣."耶律乙辛连忙道,却被萧峰一把拉?芰寺缛右焕竦?"一棵大树,混入森林中最不引人瞩目,为了查刺的安全,从今天起,我们要把他当成个普通的侍卫."
"对,就是这样."络腮胡子大点其头,似乎对这个游戏很有兴趣.
"那好吧."耶律乙辛点点头,朝那侍女抱拳,刚要开口.那侍女却朝他福了福,微笑道:"王爷,奴奴名唤纤云."
"呃."听她自称奴奴,耶律乙辛的身子竟酥了一半,好在他天生是个伪装好手,倒也不虞被看出来,点点头道:"那我们回去了."
"送王爷……"这一男一女装模作样,弄得耶律乙辛受也不是,躲也不是,只好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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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段子却也不是瞎编乱造,《邵氏见闻录》等笔记上皆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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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三七五章 困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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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虚惊之后,宋朝人一片骂娘声,奶奶个熊,辽狗搞得什么鬼名堂!
无论如何,赶紧离开雄州才是正办,越往内地,这帮辽人就越玩不出花样来。于是不顾一夜未眠,陈恪便催促辽使启程,且态度十分不客气。吕公著等人以为,他这是缺乏睡眠导致的火气上升,就怕辽人也犯起牛脾气。谁知辽国人的脾气好得很,二话没有,乖乖启程。
往汴京进发的路上,辽朝使团一直保持对宋朝人毕恭毕敬的态度,不只是对陈恪,就连对吕公著甚至曾布,都是一口一个大人,一副言听计从、唯恐触怒的架势。
这让吕公著和曾布暗暗犯嘀咕,之前见过的辽朝使节,即使面见大宋天子时,也是气焰嚣张,倨傲的很,怎么这次这么老实,好似处处都透着心虚……
当他们提出这个疑问,陈恪笑道:“辽国人很乖不好么?所以要做什么,讲什么,都要放开了来,千万别胆小,根本没那必要。”
这不暗示他们向辽使索贿么?两人咽口吐沫道:“心里不踏实,哪敢要?”
“不,必须得要。”陈恪正色道:“你不收他们的好处,他们如何安心?”
“辽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两人皱眉道。
“甭管什么药,让他们乖乖到汴京再说。”陈恪似乎已经猜出来了,但并不打算告诉两人,只是意味深长道:“一切听我吩咐就好。”
“好。”两位都是聪明人,听陈恪这样说,便知道有些事,自个不必知道。
得了陈恪的首肯,吕公著和曾布变得的坦诚又友好,两位辽使也是曲意逢迎,一路上和和气气、开开心心便到了大名府。陈恪告诉耶律乙辛,在此休整两天,可以自由活动。
耶律乙辛是一天也不想耽搁的。但陈恪的话他又不敢不听,只好耐下性子歇两天。头一天,辽人全都窝在驿馆中不出去,让宋人好生奇怪。这大名府乃大宋北京,比辽国任何一个城市都要繁华,不是对辽人最有吸引力的么?
直到第二天傍晚。耶律乙辛终于大发慈悲。允许手下可以上街逛逛。一直被严加约束的契丹人如蒙大赦,呼啦一声全都跑出去逛街吃酒,一时间满城都能见到髡发秃顶的契丹人,叫大名府的官差好生紧张。
然而这次契丹人一改飞扬跋扈,竟变得十分老实,买东西照单付钱,喝酒时斯斯文文,走在马路上都不会大声喧哗,惊掉了大名府一地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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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明月高悬。大名府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大名府夜市的虽然比不得汴京,但一样能让初临贵境的契丹人大开眼界。
“南朝风物,果然不同寻常呀!”络腮胡子查刺望着这熙熙攘攘的夜市,不禁大为感叹。尝一口沙糖冰雪冷丸子,又大赞道:“好吃好吃,就连这种小摊上的吃食。都比朕……”
“咳咳……”他身边一袭便袍的耶律乙辛咳嗽连连。查刺忙改口道:“都比赵王府做的好吃。”
耶律乙辛不禁大翻白眼,心道这是你个小小侍卫该说的话么?
虽然名义上,查刺是他的侍卫,跟着出来是为了保护王爷的安全,但怎么看,都应该反过来才对。堂堂大辽亲王,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的侍卫。侍卫看中了啥,便赶紧买下,侍卫想吃啥,就赶紧奉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这时候,街口出突然一阵骚乱,竟有一匹高头大马在撒腿狂奔,后面还跟着个惊慌失措的汉子,高呼道:“快闪开,惊马了!”
人群慌忙往道两边闪去,只见那黑马如闪电一般,倏地便冲到了耶律乙辛一行人面前。
那查刺正在津津有味的对付一串炙猪肉,听到马蹄声,连抬头的兴致都没有。
想也不想,耶律乙辛便挡在他身前,眼看人马距离不到一丈,那黑马突然马失前蹄,竟轰然摔倒在耶律乙辛的面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他一掌抵住马头,死死按在地上。
这时候惊魂稍定的百姓才看到,原来有两个辽人,提前用绊马索挡住了黑马……
那马主人这时赶上来,见冲撞了辽人,没口子的作揖道歉,还要掏钱赔偿。耶律乙辛却站起身,拍拍手,不理会他便和那查刺离去了。
街心处很快被人潮再次填满,方才的惊险一幕,就像涟漪消失不见,却深深印在了某人的心里。
临街酒楼上,同样一身便袍的陈恪,端着酒杯凭栏而立,他紧紧盯着那络腮胡子的背影,脑海中
却浮现出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身影,两个身影渐渐归一,竟是严丝合缝!
离开大名府后,队伍便一直行到开封地界,明日便可入京了。
陈恪在那里安顿辽使,他的侍卫长陈忠却骑上快马,先向汴京驰去。一路上纵马飞奔,毫不停歇,终于在城门关闭前入城。
进得城来,陈忠径直往齐王府驰去,待赶到门口时,好好一匹骏马已经累瘫了。
此刻华灯初上,齐王府大门紧闭,陈忠也顾不上许多,便重重砸门开了。
“何人如此大胆?”门里的侍卫恼火道。
“何老三么,我是陈忠啊!”
“啊,小陈?!”侍卫一听,赶紧命人将沉重的府门打开,便见陈忠风尘仆仆立在门口,忙道:“快进来!”
“我带了学士的口信,要见王爷。”陈忠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王爷在?”
“巧了,三天头一回回家吃晚饭。”何老三自豪的笑道:“官家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开王爷的。”
何老三让他在花厅小坐,然后向管事的宦官通禀,那宦官一听是陈恪派来的,赶紧去饭厅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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