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鸟

“别犯傻！”云哲呵斥他：“你进去有什么用？送死吗？殉情吗？”
“可小离还在里面！我妹妹还在里面！”方辰崩溃地叫。
所有人都知道不能进，但他必须去。除了他还有谁能救她？
云哲提醒他：“她如果没逃出来，现在也是一具尸体了。”
“她不可能逃出来的，我把她铐在床上了，还蒙住了眼睛。她……她……”方辰难以想象小离躺在一片火海里挣扎惨叫的画面，他痛苦得站不住，万幸云哲扶住了他。
“我要进去……”方辰崩溃地喃喃自语，“我好不容易才找她回来，就差一点，只要再给我两天，再快一点，她就不用受这个苦了……”
远比当时看见成为奴隶时的小离更打击。
方辰觉得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再也亮不起来了。
“我有罪。”方辰说：“一切都是我的错，该死的是我。”
就在云哲沉默着不知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的喷泉响了。
每晚定时上演的灯光表演，五光十色的水柱冲向夜幕，即使在这样凌乱嘈杂的事故现场，也美得迷人。
“真好看。”方辰的眼眸涣散，没几分理智在：“我本来想带小离去很多地方，和她做很多事。”
就像这些漂亮的浮光掠影，只是一场自以为是的美梦。
时间到了，就该碎了。
已经失焦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哇！好凉！”一个人小幽灵般的白色小人在喷泉里跳来跳去。水柱将她淋得湿透，她又惊又喜，发出清脆的笑声。
“小……离……？”
方辰踉跄地往前几步，正接住一身湿透跑来的人。
“哥哥！”小离脸上湿漉漉的，眼睛中的火光明亮，兴奋地紧紧抱住他：“你终于来找小离了！”





离鸟 32.回家
方辰用力抱住小离，快要将她揉碎般按在怀里。
“哥哥……”小离想挣扎，一抬头，被方辰稳住了。
两人在火光冲天的夜幕下亲吻，直至喷泉表演结束，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先回去吧。”云哲咳嗽两声说：“这里不是你们谈事情的好地方。”
两人被云哲带回住所，云沫还没有回来。
从两人再喷泉边重逢开始，方辰就没松开过小离，就连浴室都要抱着她进。云哲没有打扰，干脆在一楼倒酒喝。
窗外的夜幕漆黑一片。他关了灯，回忆起很多过去的事。
“哥哥。”黑暗中，有人自身后抱住他，乞求般缠绵在他的脖颈。
云哲轻车熟路地转身，握住她的腰吻她。
这个吻很凶，云沫被吻得有些失态。
“怎么了？”云沫伸手去解他的腰带，但被云哲握住了手，十指交扣。
“只是想你了。”云哲低声说：“小七，我爱你。”
云沫回来时听属下说了，方辰险些崩溃，但小离幸运的死里逃生，此时那对兄妹正在二楼依偎在一起。
“我也爱你。”云沫将脑袋贴在云哲的胸口：“我就在这，不是吗？”
与此同时的二楼，方辰也对小离说了同样的话。
小离心里埋了秘密，又在岛主的底盘，她心惊胆战，听不太懂这句话，但就是好开心。
她怯怯地抱住主人的身体，小声唤他哥哥。
“睡吧。”方辰亲吻她的唇：“睡醒就带你回家。”
第二天，小离躲在方辰的身后下楼。
云哲坐在沙发上看书，云沫坐在一边擦弄匕首。
小离吓得往后缩，云沫笑了下，对小离招手：“过来吧，我有礼物要给你。”
小离不敢接，一抖一抖的。
“别害怕，我什么都知道。顾楠让你替他保守秘密是么？”云沫微笑问。
“没有！”小离下意识否认，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套话了。
云沫难得笑出声来。
“昨晚他的主人联系我了，给我道歉，说这是给顾楠的一次小考验。没想到他那么过火，险些害死你。这盒子里是他给你的补偿，还有他主人的份。”云沫将一个盒子往前推了推，同时往上放了一张和昨晚给方辰的一模一样的黑金色会员卡。
“这是我和我哥哥送给你的，不只是会员卡，也是岛上的万能卡。一切消费都算在我账上，只要你来就行。”云沫对小离格外温柔，“如果哪天你和你哥哥吵架了、闹变扭了，欢迎你回岛上来玩。”
这个岛不再是调教她、让她痛苦的地方。而是随时可以回来的温柔依靠。
小离的脑袋笨，一时间说不出话，但方辰鼓励她：“去吧，这是别人送给你的，好好说谢谢。”
小离同手同脚地走过去，笨拙地说：“谢谢你。”
云沫能依稀从小离身上看见自己过去的影子，她当时被禁锢在杀父仇人的身边，暗无天日的漫长折磨中，快要崩溃时总会祈祷有人能这样帮助她。
但她心里也很清楚，这只是天真的妄想。没有人能来救她，就连哥哥都不知道她是谁。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别客气。希望你以后和你哥哥好好的。”云沫拥抱了下小离，声音小的几乎自言自语：“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以后的一切由你决定。除了自救，他人爱莫能助。”
小离当然听不懂，但她很开心。
“嗯，小离知道了！你也是！”小离难得收到礼物，发自内心地冲云沫甜甜地笑。
回去的飞机上，小离在哥哥的注视下打开了盒子。
里面赫然是一枚闪光熠熠的粉钻戒指，点缀着一圈漂亮的细钻。方辰曾经在某个大客户的私人收藏里见到过成对的男款，据说在拍卖行以千万的价格才买回来，是四百年前某对富可敌国的公爵夫妇的定情戒指，失踪的女款至今下落不明。
“好漂亮，就是好大，戴在手上好重。”小离拿起来试戴了下，发现哥哥一直在看，小声问：“好看吗？”
“好看，小离很配粉红色。”方辰正惊讶，哪想盒子里另外的东西更吓人。
一张白金色的银行卡，附带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
这个应该就是那个顾楠给的了。方辰偷偷用手机查了下这张卡的办理门槛，千万流水起步的水平，里面最少也有五百万现金。
更不用说云沫给的那张可以在挥金如土的岛上随意消费的卡，这完全已经超出方辰对‘礼物’的理解范畴了。
“这些都是小离的？里面是不是有钱，能买牛奶喝？”小离兴奋又好奇，不停左右翻看。
方辰不禁苦笑一下说：“都够买个农场了。你现在是小富婆了。”
“农场是什么？”小离问。
“我之后带你去看。里面有很多小动物，能看奶牛，也能骑马，还有羊……”方辰将小离抱到腿上，吻她这双懵懂好奇的眼睛：“不过我们要先回家。”
但方辰没有带小离回之前那幢别墅，而是在市中心一处热闹的公寓。
刚进门，家里热火朝天的欢快气息就没了。里面的叔叔阿姨还有见过的小主人紧紧盯着小离，看怪物似的。小离害怕地往后缩。
“爸妈，我有事和你们说。”方辰挡在小离面前说：“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离鸟 33.爱你（结局）
同方辰预想中一样，父母只是看见小离的第一眼就认出来她了。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可能当做陌生人。
“小离，你在车上等我。”方辰伸手摸了摸小离的头，不顾已经嚎啕大哭的方梦，以情人般的姿势对她温声耳语：“许一蒙刚上电梯，你在门外等两分钟。”
“好的，我明白了。”小离乖乖听哥哥的话，走之前还对屋子里的人挥手告别。
“她是个傻子！她是神经病！她没上过学，还长得那么丑！我不要她当我嫂子！”方梦放声哭泣，抓起枕头就往方辰身上砸：“骗子、大骗子！哥哥说过不会娶别人的！”
“别闹了。”
方辰接住一个抱枕，看见母亲也哭。
但并不是喜极而泣，而是抱住方梦委屈得掉眼泪。
楚情仿佛看见了一个讨债鬼似的，丝毫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她从来就没喜欢过小离，此时小离一出现就让梦梦哭成这样，她不能接受，指责方辰问：“你从哪里把她找回来的？她要多少钱？宝贝说你们睡一张床，是真的吗？啊？说话啊！”
“是。”
方辰顶住父母的目光，放下手里的抱枕说：“我和她是那种关系。”
“作孽哦！”父亲低吼一声，急忙捂住胸口，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楚情浑身都在颤，哭泣着捂住方梦的耳朵，替她抹眼泪。
场面一片混乱。
方辰鼻头有些发酸，他也很想掉眼泪。他想起初见小离时她被关在冰冷的笼子里，像狗一样，身上只有一片薄薄的布料。小离总是害怕怯懦，动不动就跪下，膝盖上总有淡青色的淤血。
“小离她……”
“闭嘴！我没你这个不孝子！”楚情崩溃了，抬起手就打方辰：“你要不要脸？丢不丢人？你一声不吭做什么啊？方辰，妈妈没想到养了你快叁十年，你就这样？我……我……”
“宝贝还在！”
父亲吃了速效救心丸，嗓音发颤地说：“有事明天再谈。”
方辰被气笑了，一把抓过方梦说：“你去公司呆一会儿，我刚给你经纪人打电话了，你自己会下楼么？去。”
“哥哥？！坏人！我讨厌你！”方梦被扯了胳膊，哭得撕心裂肺：“你赶我走，好让家里腾位置给你那个女朋友是不是？我告诉你，她不配！她那么笨那么蠢，跟个狗似的除非家里没我了！她要来，除非家里没我了！我……我离家出走！我跳楼去！”
方辰紧咬着牙，快要将方梦的胳膊握断。
万幸经纪人已经体贴周到的上楼接人，否则方梦的百万粉丝非把他人肉扒皮不可。
屋里，母亲一直在哭，父亲摸出一盒不知几年前的烟，一根根地抽。
沉默。漫长的沉默。方辰太明白了，只要他不做什么，就不会有改变。
“我要把小离接回来。”方辰坐在父母对面挺直腰板，完全不像是小时候报告成绩时的乖顺模样，“她是我的亲妹妹，你们的亲女儿，不能由着梦梦这样骂她。”
“那你和她上床睡觉？”楚情没见过这么刻薄冷漠的儿子，手指头颤抖地指着方辰鼻子：“她勾引你了是不是？她这些年过的不好，觉得是我们害的是不是？想报复我们家是不是！”
方辰皱起眉，忍下腹中恶心反胃的感觉，摇头说：“小离不会做这种事。她这些年过的很不好。”
方辰又重复强调说：“特别不好。”
“那我们给她一笔钱当营养费！一百万都可以，只要她签协议答应再也不回来！”父亲掐下烟说。
方辰从小到大没和父母顶过嘴，此时此刻却忍不住，开口就骂人。
“那是你们的亲女儿！你们当她什么，上门来讨饭的狗吗？”方辰握紧了拳：“小离她不缺钱！”
“不要钱她要什么？这些年她自己没父没母么？”楚情尖声质问：“她看着白白嫩嫩的，养父母肯定没亏待她，现在闹这一出就是存心没想让我们好过！”
“她没有养父母。”
方辰很想将放在包里的调教记录拿出来给父母看。那些小离从小到大赤裸身体被调教的画面，被虐待被性侵的影像，还有她已经像狗一样乖顺的可怜模样。
但方辰忍住了。
他突然很绝望。眼下，亲情伦理仿佛已经不重要了，他只剩下理智和利弊。他不想将小离最脆弱难堪的模样放出来。
除了他，没有人会心疼。
如果不是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去救她。
“她这些年一直在受虐待。具体是什么，我不想说。但如果是梦梦被这样对待，你们肯定会报警找人，和人拼命。”方辰说。
“那就报警啊！让警察替她主持公道！”楚情更不明白了：“又不是我们虐待的她，来找我们做什么？”
罢了。
方辰突然好累。他早就知道的，同父母讲道理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
“放心，以后她不会来找你们，我也不会来带她打扰你们和梦梦的一家叁口。”方辰微笑一下：“我就是来和你们说一声，我找到小离了，我是她哥哥，我会对她负责。”
“你什么意思！”父亲突然站起来吼：“什么叫我们和梦梦一家叁口？你翅膀硬了，要闹分家是不是？你们乱伦还不算，还要单独搞个窝搞？”
若是以前，方辰绝对会红着脸抬不起头来。
但那样的话，他就没法保护小离了。
“爸，妈。我说句良心话。以前你们光顾着工作打拼，没顾上我和小离，这些年有了梦梦，过的挺幸福的。有没有小离有没有我，其实没什么区别。”方辰直白道：“梦梦说了，有小离没她。我也不想逼你们，我态度很明确，我是小离的亲哥哥，我肯定要照顾她。”
“那梦梦就不是你亲妹妹了？”楚情崩溃了：“我们养你那么大，别的女人一勾你就跑？”
方辰还是在笑。
“倒不是女人把我勾走的。”方辰摇了摇头：“你们良心会痛，所以对梦梦百依百顺。我的良心也会痛，所以我要去找小离。她这些年过的不是人的日子，说出来你们肯定也不信，我也不想让你们知道，没意义的不是么，你们不把她当女儿，她过的再惨，你们也不会心疼，只会更嫌弃她。”
方辰转过身摆了摆手：“就这样吧，再见。你们就当我结婚成家了。”
任凭身后的父母如何崩溃，方辰已经关门走了。
楼下，小离和许一蒙坐在车里。
许一蒙给她带了奶茶和点心，小离没要。她眼巴巴地趴在车窗上，看着公寓楼的出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像是某种望眼欲穿等待主人回来的狗狗。
“放心吧，方辰马上就下来了。”许一蒙趁机揉了揉小离的脑袋：“你哥哥要带你出去旅游呢，开心不开心？”
“开心~”小离头也没回，笑得甜甜的：“和哥哥在一起最开心了~”
门口，一个小离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小主人哭丧着一张脸跟经纪人走，隔着窗也能听见她的哭声。
小离缩了缩肩膀，很疑惑，但又不敢问。
“放心，她不敢打你。”许一蒙看得心疼，给小离壮胆：“你哥哥都会解决好的。”
具体解决好什么呢，小离也不知道。但刚刚她在屋子里让大家都很难受，她很抱歉。
“我是不是在给哥哥添麻烦？”小离苦恼地咬住下唇，“我让哥哥为难了，哥哥他……”
他是她哥哥，不会不要她的。
小离往回缩成一团，怯怯地看向许一蒙问：“哥哥他很厉害，会解决好的是么？”
“当然。方辰他可厉害了。”许一蒙伸手捏了捏小离的脸：“你啊，就乖乖等他回来，想要什么就和他说。”
“嗯嗯。小离一定乖！”小离笑得很开心，她胆子大了，但还记着自己奴隶的本分：“哥哥说什么我都做，玩鞭子都可以！”
“咳咳……”
许一蒙听得耳朵发热，赶紧给方辰发短信。
小离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平时不觉得，但她时不时露出的奴隶本性最是勾引，许一蒙苦哈哈地点头回应小离，拿起冰奶茶喝一大口。
得。今天的运动量又白搭了。
方辰下来的时候，天上落了小雨。上车不过短短几步路，方辰的发梢也变得湿漉漉的。
“哥哥~”
小离赶紧给方辰挪位置，钻进他怀里抱住他：“小离好想你。”
“乖。”方辰刚刚经过一场痛苦难当的天人交战，他嗓音很疲惫，低头用力抱紧小离，揉着她的发：“我回来了，晚饭想吃什么？”
小离抬起头，鼻尖擦过他的发梢，感觉有些凉。
她忍不住蹭他，想给他暖暖，方辰低头吻住她的唇，左手握住她手腕，再到掌心，最后十指相迭。
唇舌交缠的暧昧水声在狭小的空间内漫开，坐在前座的许一蒙扭头看向窗外。雨越来越大了，这辆车仿佛孤岛一般，闪烁着暖黄色的光。
“哥哥。”小离被吻得太深，脸红红的，另一只手抓住胸口，雾蒙蒙的眼睛乞求般看向他：“痒痒……”
她想要。方辰再清楚不过。
“还有别人在呢。”方辰失笑地将她抱起来，正好遮掩住他身下的窘迫。
许一蒙开车往前，放了一首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歌，慢节奏的摇滚，仿佛要浪迹天涯。
“回家就给你。忍一忍。”方辰抱着小离说：“就一会儿。”
小离很会忍耐。但没有哪一次这样甜蜜。
她靠在方辰胸口，听他的心跳，脸颊越来越热。忍耐让她越加期待。
马上就会有收获了。
已经忍得足够久了，眼前就是尽头。
“哥哥。”车子停下的时候，小离莫名有一种安心感，她主动抱住方辰说：“我想和哥哥一直在一起。”
“我也爱你。”方辰明白她的话，轻吻她的额头：“比任何人都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