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应如是

青山应如是 捌
音鸾连着好几天都拒绝墨眠近身。
倒也不是她身t受不住，只是她觉得不能再继续和他一起在床上厮混，这也太荒唐了。传出去青衍帝君和三界战神一天到晚都在床帏间纵情肆意，她只觉无颜见人。音鸾素来对自己多有约束，极有章法，与青衍帝君有榻上之欢已是出格，哪里还能真的沉迷于此？
连着数日的欢愉是她对未能兑现承诺而给墨眠的补偿，但这不意味着永久的。
“阿音？”墨眠从睡梦中醒来，不算意外地发现身侧床榻已是冰凉。
他轻轻叹了口气，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
墨眠披上外袍，将一身雪白劲瘦的r0ut遮盖住，只露出脖颈锁骨的漂亮弧线。他赤着脚下了床，走出寝殿，抬手放出一只虚幻的蓝鳞蝴蝶，翅膀扇动间闪烁出漂亮的灿金碎片，循着音鸾的灵力气息而去。
彼时音鸾正在后山瀑布里打坐。
她坐立于瀑底泉水之中，千仞涧水呼啸而下，直砸她头顶，但她却屹然不动，全然不受瀑水侵扰，甚至全身上下分水不沾，gg净净，纤尘不染。她并未施法隔绝水流，纯以自身气息迫使水流绕道。这般功力，较之出战前的她是又有jing进了。
墨眠忍不住脸上就染了骄傲的笑容。
他的珍宝优秀如此。
音鸾感知到他的靠近，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她从水里走出来，在他面前站定。
墨眠深深地注视着她。她眼睛里又恢复成毫无波澜的状态了，仿佛什么都映不进她的眼睛里。他照常扬起笑容，漂亮的眼眸里温柔满溢，“想不想吃点什么？”
“唔…”音鸾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下，手不自主交握到一起，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烤鱼。”
“嗯？”墨眠挑了挑眉，调笑道，“怎么出去打次仗，你就又收了新菜式？”
“没有。”她顿了顿，和他并肩往厨房走，“我其实不知道那是什么菜，只是估m0着他的做法唤的名儿。”她说着说着兴致高了些，面上也带了笑，“我那会子受伤从云中坠落，这个人发现了我，又把他的食物分我一半。我寻思着他应该是那山中的猎人，处理猎物的手法很娴熟，还随身携带着调味料，似乎经常在外风餐露宿。”
墨眠眸se一深。她在外又有特别的遭遇。
这种时候他就很讨厌自己的身份，无法时时跟在她的身边。眼看着她与他人结识，眼见着她寻新遇奇，而他却像是个行朽老人困于一隅，平淡地宛如si水。
她会不会厌倦这样的自己呢？他甚至还没能让她喜欢，就会先被她厌烦。
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道，“那就是结下了因果，想来未来有一天会回报这份缘吧。”
音鸾自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心事，赞同地点头，“应该的，我平素也很少和凡人有交集，此番际遇倒是让我对人界有点好奇。听他所说他的手艺属于下下流，b起真正的厨师差得很远。但是我觉得除开鱼r0u里无可避免的腥味和浊气，味道却是不错。”
她侧过头看向墨眠，眼含期待，“你不是喜欢鼓捣这些吗，就算是初次应该也能做得很bang。”
墨眠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摇摇头，“为了你这句话我也得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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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处理鱼是怎么做的来着？刀背敲晕，刮鱼鳞，剖腹，掏肚，清洗内腔的血迹和w垢，刮去黑se的覆浊，再次清洗全身。
音鸾脑内回忆了一遍，暗自感叹处理程序之麻烦，抬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站在泉水边似乎在思考抓哪条鱼的墨眠，不知怎的有些想笑。
清风朗月的青衍帝君拿着刀，手上沾染脏w，坠入凡尘烟火中的样子，还真是…难以想象。
音鸾看着他那身玉白云蚕绸的长袍，那宽袖大摆，哪有穿成的人进厨房的呀。
墨眠察觉到她的视线，似乎有所误解，弯唇对她露出一个安抚x质的微笑，抬手一挥，泉水里一条通t雪白的胖身鱼就像是被束缚住了般从水里拖出，飞跃半空，还惊恐地疯狂摆尾。
紧接着就瞧见那鱼身上有淡金se的光晕浮动，一大堆细碎的泛着光泽的鳞片簌簌而下，落入泉中散成粉末。
墨眠将鱼拖到身前，指尖虚虚划过腹部，那鱼的肌理便被切开，肥neng光鲜的鱼r0u翻露出来，却没有半分腥红血迹流出，内脏亦是gg净净，浅蓝的光线在腹腔内细细扫过，里面就都清理好了。
音鸾偏头忍不住用右手捂住脸。不进厨房，她竟是忘了神仙都有法术，不需要像凡人那般。
但是她的心思似乎被墨眠洞悉，男子点了点地面，立刻就出现已经架好的柴火堆，幽蓝的火焰直直窜起，点燃了木堆。
在那条处理好的鱼身两面各划几道，墨眠随手招来几个圆圆的小果子，切开将汁水抹于鱼身腹腔，这才将鱼置于火焰上炙烤。
“阿音，不过来坐下吗？”墨眠轻声唤道，将音鸾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音鸾点点头，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目光直直注视着那条不时翻动着的，浮在空中的鱼。
她已经能够闻到鱼r0u的香气了。表面皮层下的油脂被火焰烧了出来，浅se的水泽星星点点布满收缩金h的鱼皮上，还翻滚着小泡泡。里面的鱼r0u轻轻颤抖着，暴露在外的雪se肌理像是涂抹上了什么浅金的膏油，植物的清新香气混合着鱼r0u的甜腻，音鸾悄悄咽了口唾沫。
墨眠看着她眼gg的样子忍俊不禁。
“再等一会儿就好啦。”他眨眨眼睛，指头点了点，那条鱼就刷上了一层花蜜，混合着鱼油，火焰灼灼，将更深一层的香气都烤了出来，汁水不住地往下掉。
音鸾笑弯了眼睛，手支撑着头，难得的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幼童的神se。
她并不重口腹之yu，神就算不吃食物也不会si的。神仙需要的是天地灵气，b起大费功夫以含着天地灵气的食材做食物，不如直接打坐吞x1吐纳来得省事。
但是自从和墨眠处在一块，她发现自己渐渐也喜欢上这些吃食了。
“看你这娴熟的样子，是练了多久？”
墨眠唔了一声，细细思索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四五千年？”
音鸾一时无言。
四五千年。还没有与墨眠熟识时，她曾经听闻过有关他的事情。
青衍帝君原身乃是天地间的唯一一只百羽凤凰，跟随在父神身边征战数万年。后来父神崩毁之时，将飘渺蓬莱划给了他，交给他天地命轮，让他守护。那是它万年来第一次化为人形，此后再也没有变回兽形。从那以后，青衍帝君就此在飘渺蓬莱隐居，居所外设了重重迷障，除非拥有帝君的羽毛，否则无法通过。
如果想要见到他，要么在西王母的蟠桃宴，要么…看运气。偶尔他会出来参加老友的宴会，偶尔是出来在山川间寻找某物。
人人都说青衍帝君低调温润，平生最ai素净。他也确实总是一身寡淡衣裳出现于众神仙面前，短暂地现身又很快离开。
音鸾知道不b这多，哪怕她本人乃是父神的剑。
她先前未开灵智，后来开了灵智也只和父神交谈，其他时候只是静静沉睡在剑中。她知道父神身边有一只神兽凤凰，但却从来不了解它。后来天地已定，神界伫立，她的灵t可以脱离剑身时，她又被父神嘱咐护佑当年的天君，亦是未能结识。辗转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面对面还是在父神si时。作为神剑的她已经可以自由化身，那只凤凰却是在当日才初初化作人形。
父神当时问过他，明明早已有了化形能力却始终保持兽形，他说他只是觉得没必要。
于是父神叹息，将天地命轮交给他，请他保护。蓬莱作为他的领地，希望他镇守。
他当时说好，第一次化为人形，美得令天地失se。
此后几万年，他果然守在蓬莱，几乎不出门。
音鸾则守在瀛洲，四处征战，平定因为父神之si而叛乱的恶徒。
她这才想起来，原来他也是战场纵横的人物，如今却困于一隅，再也不曾有过过去的辉煌。
时光已经漫长得天界众神仙几乎都忘了青衍帝君曾经是怎样杀伐果断肆意沙场的神兽。
这些年他独自待在这里，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做饭做了四五千年，自己做自己吃，想尽了办法度过这已是枯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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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眠面上没有一分一毫因为长久寂寞的抑郁神se。
他眉眼柔和，眼睛里全是平静，仿佛这样的生活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音鸾不太懂他们这些生来具备常人情感的神仙是怎么想的。她是剑，化为人形之后虽然也能够感知到情绪，但却很淡，也很容易剥离。她本质仍然是那柄冰冷的剑。
她基于寻常的判断在墨眠身上并不适用。对方本身也很特别，唯一的百羽凤凰，灵力出类拔萃却迟迟不化作人形，成为镇守一方的帝君时更是谨遵诺言守在蓬莱轻易不出门，活得如此清心寡yu，在这种聊无人烟的地方一住万年，也不知把心x养成怎样的坚y。
墨眠把鱼推到她面前，示意，“尝尝？”
音鸾伸手控制住鱼头鱼尾，轻轻咬了一口。
一瞬间充盈的灵气流窜到五脏六腑，口腔里满溢那雪白鱼r0u的清甜。些微的咸味混合着鱼r0u本身鲜neng爽滑的清爽，几乎让她瞬间沉迷。
那鱼r0u入口即化，鱼皮又焦又neng，在舌尖上交织出美妙的舞蹈。
天界的鱼没有凡间的浊气和腥味，本身品质就已超出一大截，再加上墨眠的手艺，音鸾又咬一口，就差喊再来一条了。
“你自己不试试吗？”音鸾突然想起来她光顾着自己吃了，微微歪头看了墨眠一眼，“很好吃。”
墨眠眼眸弯弯，“你吃吧，我不用。”
音鸾纠结地看他一眼，又垂眼瞧了瞧手里的鱼，最终还是决定撕下一大块腹部最鲜neng的r0u亲自喂到厨师嘴里。
“就我吃太奇怪了。”音鸾说道，手掂着鱼r0u递给墨眠唇边，振振有词，“你必须吃。”
什么脾气。墨眠无奈地摇摇头，张嘴吃下，看音鸾露出满意的表情突然兴起，咬了下音鸾的指尖。
音鸾一抖，没有感觉到痛意，但却觉得心里痒痒的。
“别，我手上脏。”她赶快施了个清洁咒，洗去手指上沾着的油w，又继续按着鱼头鱼尾吃了起来。
墨眠细细地端详了她的表情一会儿，发现她耳根的红晕后才心满意足。
她在做梦。
音鸾很清楚。
神一般不做梦，如果做梦，要么是有谁想通过梦境告知什么信息或者梦中见面，要么，就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她所身处的环境很熟悉，是瀛洲。更具t一点，是瀛洲的碑海，世间仅有的云莲花生长地。
她想起之前她曾答应过墨眠去观看云莲花开的盛景，谁知最后她却不得不爽约。
音鸾倒是有想过兴许墨眠自己独自前往过，她现在所梦见的就是他独自前往的场景，但仔细一瞧，远处碑海仍旧一片碧绿，一个花ba0都不曾有，根本就不是要开的样子。
那这是什么时候？
音鸾低头一瞧，自己正穿着全套的盔甲，手里还握着一根布满血渍的发簪。
她认得这根发簪。是她多年前从昔年的故友、战si在临仙台的折渊发间拆下来的。折渊是云莲花所化，如果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复活的话，那必定是云莲花。她将收集来的折渊的魂魄存在簪子中，但却因为在临仙台那种血腥y煞之地受到侵染，他的魂魄也缠绕上了不详。以至于她不能立刻聚拢他的魂魄，只能先让他回到最是清净圣洁的云莲花海，慢慢治愈。
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梦到这里。
她记得…
音鸾一愣。
她慢慢地走到碑海边。
她倒是忘了，她与墨眠来往密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没有存稿的我更新一下子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