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技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而崔玉铮说的,所谓的欠,说起来就话长了。
世人都知道,清河崔氏长孙崔玉铮,从小体弱多病。但却不知其中的原因为何,甚至崔家很多人也不知道,仅有几个人知道实情。
蛇灵传承千年,教众遍布天下,门阀世家之中,自然也有信奉蛇灵之人。崔玉铮的母亲,便是蛇灵的一名狂信徒。蛇灵中有一个传说,怀孕的时候,以血饲蛇,再让这条蛇咬中自己,令蛇毒进入体内,让自己中毒。这样用精血饲养出来的蛇的蛇毒,若能扛过去,就会使得生下来的胎儿拥有百毒不侵的能力。
而这种能力,是蛇灵择选教主的先决条件。
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上教主,崔玉铮的母亲便豁出命,采取了这种秘法。但或许是她的秘法不全,又或许是操作不当,她并没有成功,或者说并没有完全的成功。在崔玉铮生下来之后,他没有得到‘百毒不侵’的体魄。反而因为毒素积蓄在身体里,导致体弱。而崔玉铮的母亲,也因为蛇毒残留,在崔玉铮七岁的时候亡故。
但这不是结束,崔玉铮的母亲,并没有因为失败而气馁,她的狂信,让她在产后蛇毒缠身,饱受痛苦的七年中,仍在研究蛇灵秘法。她坚信,她得到的秘法不会错。既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那就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就好了!
于是,在这七年里,崔玉铮的母亲,又用自己的血饲养了一条蛇,她临死之前,嘱咐崔玉铮继续饲养,崔玉铮在母亲的培养下,也早已经是一个小狂信徒了,在他母亲去世之后,他便用自己的血继续饲养这条蛇。
在蛇灵的秘法中,这样的蛇,称之为命龙。
蛇每个月都要喝血数次,崔玉铮在长期的失血以及中毒的情况下,身体自然好不起来。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崔玉言十六岁的时候,他被蛇吸血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一点儿蛇毒的影响了,他便知道他成功了,他已经百毒不侵。
但他的百毒不侵来得太晚了些,他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了。
正值蛇灵的教主大限将至,便派出蛇奴寻找合适的继承人。崔玉铮的体质通过了检验,虽然他已快不行了,但也被列为候选之一。
这个时候,正是崔家冲喜,娶了王鸥的时候。
在俩人成亲的次日,蛇灵便派人来接崔玉铮了。崔玉铮虽然心里头明白,自己没有什么希望,但是他活了十七年的执念,便是为了蛇灵,就算死了,他也想见识一下。
他不想蛇灵牵扯到崔家,便央求刚过门的媳妇王鸥,求她带自己去。并且许诺,如果她带着去了,便会给她休书一封,在他死后,王鸥就自由了。
自由的诱惑,对于彼时的王鸥来说,实在是无可抗拒的。在短暂的犹豫过后,王鸥答应了崔玉铮的要求,背着崔家上下,把崔玉铮带出来,参加了蛇灵的仪式。
就是这个仪式,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蛇灵之所以称之为蛇灵,相传是有一条灵蛇。但却无人见过这条灵蛇,有人质疑是它否存在,也有很多人相信,它一定是存在的。
王鸥之前听崔玉铮说起的时候,便是不怎么相信的那一类。但参加了那天的仪式后,她便信了,因为她看见了。一条小蛇,或者说是一道光,一条线,极细,极小。这个东西从上一任教主身体里钻出来,如电光火石一般,在所有候选人的身体里钻过,王鸥亲眼瞧见,一个个鲜活的人七窍流血而死。
最后,只剩下了她,崔玉铮,和仅有一口气的前任教主。
在那道细线般的光从前任教主身体离开的时候,前任教主便如同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一般干瘪了,他的手瘦如麻杆,皮包骨,皮肤龟裂,看上去像是一个骷髅。
他看向倒在地上仍然未死的王鸥和崔玉铮,满眼的震惊。
蛇灵选择的人,竟然是王鸥,但是王鸥没有百毒不侵的血,她没法给蛇灵一个‘寄宿’的环境。因此,她现在身中剧毒,也已经要死了。
而崔玉铮没有被蛇灵选中,但他也没死。因为他的‘百毒不侵’体,是经过了双重打熬的。他胎里带了一份,出生之后又凝练了十六年,他的百毒不侵体,要胜过他的竞争者们,以至于蛇灵从他身体钻过,他也没有气绝身亡。
即将濒死的蛇灵教主,面对的是一个他完全没料想的局面。他要死了,而蛇灵选择了一个没有百毒不侵体的人做宿主,这个人也要死了,那个有百毒不侵体的人,身体孱弱,别说蛇灵没选他,就算选了,他也活不了多久。而蛇灵没了宿主,很快就会消亡,传承千年的蛇灵,即将在他手里覆灭。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蛇灵教主赶紧服下一粒药丸,干瘪的身体回光返照,再度恢复活力的他,划开了崔玉铮的血管,放出来一碗血,他用这一碗‘百毒不侵体’的血,配合无数珍贵药材,凝练出一颗药丸,他也不知道这药丸能不能奏效,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药丸给王鸥吃了,万幸奏效了,蛇毒逐渐消退,蛇灵也逐渐安稳下来。正在蛇灵教主松了口气,准备回‘圣坛’等死的时候,忽然他发现,现在高兴为时尚早!
第605章 薄命(卷终)
蛇灵教主发现,王鸥虽然服了药,稳住了蛇灵,但她毕竟没有百毒不侵体,在消耗完了药力之后,王鸥还是会因蛇灵的剧毒而死,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必须得一直服用这种密药。
药材,倒不是难事。蛇灵传承千年,教中宝库所藏之药不知凡几,至少王鸥一辈子是吃不完的。但唯独百毒不侵体的血难寻,这一代的百毒不侵体,已经在传承仪式上全数暴毙,仅存崔玉铮一人。但崔玉铮本就活不了几天,放了血之后更是虚弱,随时都可能会死去,难道蛇灵真的要在自己这一代消亡了么?
蛇灵教主并不甘心,他用密药强行续命,又活了一个月,在他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让他在浩如烟海的教内典籍中,找到了方法。
这个方法,还要靠蛇灵。
在不知多久之前的一代教主的传世手札之中,蛇灵教主找到了一卷竹简,竹简之上,记载了一个秘法。这个秘法说,如果宿主与蛇灵的契合度高,宿主便可以控制蛇灵,以蛇灵为契,控制他人为奴。然而,控制并非这个秘法最厉害的地方,这个秘法最厉害的地方,是可以续命。当宿主老迈时,可以通过控制蛇奴的方式,与奴隶共享生命力,也就是说,练就了这样的秘法的蛇灵教主,只需要不断更换年轻的蛇奴,便能够获得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
但竹简中也记载了,这种秘法非常难练成,因为宿主是没办法与蛇灵沟通的,能否达到契合,全凭天意。写这枚竹简的那一代教主,使用这种方法成功了一次,延长了三十年的寿命,但在第二次的时候却失败了,临终时留下了这卷竹简,记载了这件事。
蛇灵教主看到这个秘法的时候,心里十分的没底,因为这已经近乎与是荒诞故事了。但他仍存一线可能,因为他知道这卷竹简的主人,确实是一个长寿之人,有记载说他曾活一百二十岁,真假已经不知道了,过去太久远了。
他强行续命一个月,已经到了药石无用的程度,再吃什么药也活不了了。这最后的机会,他不能放弃,成功则蛇灵延续,不成功,他也没办法,实在是已经尽了力了。
他把秘法和炼药的手段教授给王鸥,没看到王鸥把秘法演练纯熟施展,便提着最后一口气赶赴蛇灵的‘圣坛’赴死了。而王鸥,终不负蛇灵之选,成功练成了此秘法,以蛇灵为契,成功把崔玉铮变成了她的蛇奴。只不过,上一个练成的教主,是用别人的生命力弥补自己,她则是用自己的生命力过渡给崔玉铮。
自此,俩人成了‘共生’的状态。崔玉铮的血炼制的迷药,可以让王鸥暂时活得百毒不侵体,进而保证蛇灵在她体内而不死。崔玉铮也需要王鸥活着,他才能活着。但崔玉铮的生命力已经透支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便有王鸥‘共享’生命力给他,他也不可能恢复正常,只能做一个有知有觉的‘植物人’,一动也动不了。崔玉铮也是一个极聪敏的人,在没能得到蛇灵的情况下,通过王鸥把自己变成蛇奴的过程,逆向推导,竟然也琢磨出了以‘命龙’做伪蛇灵,控制蛇奴的办法,只是他的山寨版秘法,达不到原版的效果,只能控制,让蛇奴生不如死,无法共享生命力。
而且,不知是否是后遗症,崔玉铮越来越不喜欢阳光,以至于现在只能如蛇一般呆在阴冷潮湿的环境里。
这样的活法,生不如死。崔玉铮也愈发的心理变态,他经常把王鸥欠他的挂在嘴边,指的就是这件事,他认为是他的痛苦,换取了王鸥的存活。并以此为要挟,让王鸥做这做那,他想有一个孩子,但他自己肯定是不成了,便让王鸥去找崔氏的男丁,他的堂兄弟们借种,这样生出来的孩子,至少也是崔氏的血脉。
王鸥抵死不从,崔玉铮也奈何她不得,只好退一步,让她自寻看得上眼的男子。王鸥本心没有这个打算,一拖就是十年,直到她办货来到长安,遇到了李牧。
起初,因为年龄的差距,王鸥也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随着接触,情愫暗生,崔玉铮又已经不耐烦,以死相迫,王鸥便动了念。一为保命,二也是哀叹自己的半生不幸,想有一个孩子,至少有个念想。
她心知对不起李牧,所以在李牧面前,不敢吐露半个字。而崔玉铮则通过他的命龙,偷窥到了王鸥与李牧的种种,心生妒忌,在借种完成的那日,再也忍受不了,下令让命龙攻击李牧,却没有想到,愤怒令他丧失理智,操控命龙的技巧大打折扣,以至于被李牧轻易擒获,可怜养了三十来年的命龙,被李牧用王鸥的簪子戳成了筛子。
命龙被毁,崔玉铮遭受大创,连带着王鸥,也是损伤不小,这也是她的脸色发白的原因之一。而命龙被毁的另一个弊端就是,崔玉铮再也无法控制新的蛇奴了,与王鸥对话的那个‘侍女’,便是他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蛇奴。
崔玉铮把此人派到王鸥身边,用意不言而喻。他无法亲手杀死李牧,便想让这个蛇奴在王鸥身边,伺机把李牧杀死。而王鸥明知此人的目的,却无计可施,若她杀了这个蛇奴,崔玉铮便会自尽,崔玉铮死了,无法再炼制密药,她也会死。就像崔玉铮说的,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他可以随时随地的死,死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王鸥轻轻抚摸着小腹,长叹了口气,昨日之前,她又有何惧呢?唯有对李牧的一丝念想罢了,若是为了李牧的性命,她便是死了,也无怨无悔。可是如今,她已经与李牧有了夫妻之实,在蛇灵秘术的加持下,必然会怀上李牧的孩子,此时再赴死,她的心便犹豫了。
到底应该怎么办?
王鸥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在心里问了一个无人可回答的问题。
第606章 瓮中之鳖
真腊国。
李重义一行是在三天前抵达真腊的,初时一切如常,林邑国听闻是唐使来到,也让开了道路让他们通过。到了边界,真腊王派了五大臣之一的孤落支和高相凭来迎接,极尽了礼数。
当晚进了占城,在真腊国的‘迎宾楼’住下,有使节赶来,礼数极尽恭敬,言说他们的国王正在准备隆重的仪式,欢迎天朝上国的使节,需要一点时间准备,请唐使在迎宾楼暂住,一应所需,尽管开口,无论是什么,真腊国上下都会尽可能满足。
对李重义这个正使,自然是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当晚还送来了美貌女子四名,被李重义给赶了出去。他这样,王普也不好笑纳了,只能是恋恋不舍地把俩小美人送了出去。
就这么安顿了下来,一住就是三天。
这一日,王普来找李重义,他跟李牧接触久了,培养出了商业头脑,好不容易来真腊一趟,他便想到集市上瞧一瞧,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大唐没有的,东西小而轻的,拿着不累赘的,带回大唐就是一本万利。
李重义是头儿,自然得跟他商量。但他来到李重义的房间,却发现他不在,找了一圈儿,在迎宾楼的后门不远,找到了愁眉不展的李重义。
“大个子,你干嘛呢?”
一路的相处,俩人已经混熟,对大个子这个称呼,李重义已经不再生气。李重义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王普左右看了看,道:“哪儿不对劲?”
“咱们已经在这儿待了三天了。”
王普一听乐了,不以为意道:“你为这啊?哎呀,人家不是说了么,要准备隆重的仪式欢迎。这叫做国礼,国礼懂吗?咱们是唐使,代表的是大唐”忽然他也把声音压低,道:“虽然咱们是假的,但你也得装的跟真的一样啊,千万别露出马脚。”
李重义看了看他,没做声。
王普继续道:“跟咱们大唐相比,真腊完全就是一个撮尔小国,弹丸之地。咱们能来这儿,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他们隆重些,不是为了咱,是为了他们自己,把声势搞得大大的,让周边的国家都知道,真腊跟大唐有来往了,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样是侯爷许给他们的,让他们折腾去吧,也不差这几天。我想去集市买点东西,你去不去?你不去的话,我可跟崇义小子去了。”
“不对!”
李重义冷冷地说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就算真腊国王在准备欢迎咱们的仪式,那跟咱们一起来的摩托王子呢?三天前分别的时候,他可是说了,明天过来带咱们游玩,可是他没来,他身边的那个髯多娄也没露面。”
“来的路上你没听他说么,真腊国就他这么一个嫡王子,国礼这么大的事情,他能闲的着么?肯定是忙着呗,不是有人伺候咱们么?那个什么来着,孤落支,对,孤落支,他的官儿比髯多娄可大,说是相当于咱们的宰相呢,他每天早上都来问安,还不够啊?”
“我觉得,还是不对劲。”李重义瞪着一双如铜铃的牛眼,把王普吓了一跳,他看到李重义的眼睛又有血色了,他可是见识过李重义发怒的,眼睛变红,就是他发怒的前兆。
王普哪里敢惹他,赶忙道:“大个子,你、你可千万别动怒啊,我错了,你对,你觉得不对劲就是不对劲,我说错了还不行么?”
李重义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道:“我觉得不对劲,也不是完全靠猜的。我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发怒,这几天我虽然没有看到,但是我却感觉得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这说明这座城里头在死人!有人在杀人!”
“杀人?”王普一呆,道:“不可能吧,咱们是唐使,唐使来了,谁敢造次?”
“我也想知道。”
李重义说完,大步走向门口,伸手一指门口站着的卫士,道:“你去把摩托王子找来,告诉他,唐使找他有事。”
卫士行礼而去,不多时,孤落支来到,离着老远,便满脸堆笑,走到近前,连声赔罪,李重义不理他这一套,还是那句话,道:“把摩托王子找来,本使有事找他商量。”
“上使容禀,王子殿下偶感风寒,不便相见,有事您就吩咐我就行了。”
此言一出,王普也觉得有问题了,他跟李重义对了个眼神,接过话道:“三日前分别的时候,摩托王子还健健康康的,怎么忽然就偶感风寒了呢?真腊国气候如此暖和,想风寒也不容易吧?”
孤落支笑道:“上使有所不知,这风寒啊,分冷、热两种,因冷而得名曰风寒,因热而得名曰伤风,都是风寒一类。王子殿下,便是打热上得的,恐传染给上使,故才不能相见。”
“那髯多娄……?”
“王安排他负责仪式之事情,繁忙的紧啊。”
“哦。”王普也察觉不妙了,却并未再多言,笑了笑,道:“原来如此,真是不凑巧。那可否问一句,贵国的仪式还需准备多久,我等离国日久,想尽快归国复命。”
孤落支道:“不会太久了,一两日之内,上使在迎宾楼住的不舒适么?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勿怪,小国寡民,自不能与上国相比了。”
“好说,好说。”王普打了个哈哈,便算揭过去了。又寒暄了几句,打发走了孤落支,王普的脸色也变了。
王普虽然纨绔了些,但出身名门,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从小都是要读史的。而史书上,超过一半的记载,都是皇家的各种事情,其中关于政变,宫闱,兵乱等等,又是占了最大篇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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