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技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但可以确定的是,没人敢主动得罪他。作为程府的代表,程钱相对来说便要特殊一些。这些人似乎商议过了,推举程钱做了代表,越众而出,来到李牧面前。
程钱手中拿着一个大红帖子,躬身施礼,道:侯爷,长安商贾听闻工部坊今日乔迁,都喜不自胜。自发前来贺喜,这是礼单,还请侯爷笑纳。
李牧看向宇文规,宇文规点了点头,李牧便知道,这份礼单不轻。他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而是说道:今日工部乔迁,与尔等商贾何干?再说了,今日之事,乃是工部的事情,你们送礼给我算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贿赂本侯,来日再告发我么?
侯爷误会啦!程钱赶紧赔笑解释,道:侯爷容禀,侯爷虽然任职不久,但是为咱们大唐做了多少事啊。旁的不说,单就贞观犁一项,便不知会救了多少性命。更难得侯爷不贪恋财物,工部坊如今修葺得这样好,工部官署这样气派,谁不知这都是侯爷个人出资,我等凑这几个钱,对侯爷来说,自然是九牛之一毛,仅仅就只是为表达对侯爷的敬佩之情而已。说着,程钱又略显不好意思地一笑,谄媚道:当然,也不能说一点私心没有。大家都知道侯爷赚钱有道,前有酒坊,后有马场,俱是日进斗金。也是想与侯爷打好关系,来日若能得侯爷点拨几句,侯爷吃肉,大家也想跟着喝一口汤。
你这样说,本侯倒是有点心软了。李牧把礼单接了过来,打开瞥了一眼,头一个便是博陵崔氏,白银一千两。这礼单是按照送礼的多少,从上往下排的,博陵崔氏出手便是一千贯钱,看得出是下了血本了。
李牧没有细看,随手把礼单递给宇文规,对众位代理人说道:本侯致力于工部改革,何为改革?简单来说,便是精简开支,任用贤能,提高效率。我已经向陛下保证,明年工部所用的朝廷拨款,只要今年的一半。争取三年之内,达到自给自足。这钱如何来啊?自然是要赚!如何赚!李牧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道:自然是从你们身上赚!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话。心里暗道,侯爷您这也太露骨了些,就算打我们的主意,您有必要说得这么直白么?
李牧把众人的表情收在眼里,道:当然,本侯不是马匪,不会抢你们的。咱们可以双赢嘛,今日本侯看到了你们的心意,来日有了好的机会,自会看着办的,不会让你们吃了亏。以前的事情,自此时起,便都揭过了。本侯与博陵崔氏,太原王氏的几个不成才的子弟发生的些许龌龊,以后本侯也不会再提。今日来的,都是本侯座上之宾。就不要着急走了,仪式之后,备有宴席,本侯准备了三十坛新酒,请各位一起品鉴品鉴。
众人一听李牧把话拉了回来,自然是高兴不已。尤其是博陵崔氏的代表,今天已经做好被折辱的准备了,但没想到李牧竟然如此大度,不计前嫌,还留他们吃饭,乐得牙花子都咧开了。
李牧把宇文规叫来,让他再填两桌酒席,安置一下这些人。然后便带着李重义一起,来到了工部的新官署。
其实说是今日乔迁,其实昨天傍晚到今天早上,基本已经迁完了。李大亮碍于面子,本想着晚点搬家,但拗不过他的婆娘,一大早也雇了辆车搬了过来。
留下婆娘在家里安置,李大亮已经在官署门口等候李牧多时了。
第37章 工厂由来
下官来迟了。李牧看到李大亮,远远便行礼。李大亮走过来将他扶起,道:不必行礼,我知你事务繁杂,耽误一些也属正常,再说这不是也没误了时辰么。
李牧听着心里惭愧,他这几天,哪来的繁忙。夜夜笙歌倒是有的忽然他好像明白张天爱为什么怒气冲冲了,她该不会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吧。她所住的右侧厢房,距离后院正房直线距离也就十米多点,考虑到隔音效果一定是这么回事!
李大亮见李牧的脸色有异,问道:侍郎怎么了?
李牧忙道:无事,早上没吃饭,有点饿了。
那咱们快点进行,刚刚我已看过,酒宴已经备好了。李大亮笑着说道,李牧点点头,跟在李大亮身后。自他以下,各郎中,员外郎,主事,依次排列跟随。便如太庙祭祀时一般,一起来到了工部新衙署的正门。
衙门开张,自有一套礼仪。李牧不懂,混在人群中跟着做,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一套下来,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李牧以为会放个炮仗之类的,但很可惜没有,基本上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太庙告祭。
正常情况,礼仪结束之后,便算是完结,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但是今天李牧拿了钱,要宴请工部上下所有人。一共开了六十四桌,加上后加的两桌,一共六十六桌。大唐立国以来,还没有过这种事情。便是参加酒宴的工匠们,也都有几分不自在。他们自觉低人一等,今日在工部乔迁之时,竟能与官吏坐在一席,内心十分不安。菜在桌上,却无人敢动,只盼着同桌的谁能先动手,他也能跟着一起吃。
而各家的代理人,入席之前还在想,他们与工匠们身份不同,席面理应会高级一点。但是坐下才发现,大家的席面都是一样的,不止是他们,就连工部各官员的席面也都是一样的,半点区别都没有。
众人互相低声闲聊,都觉得甚是新奇。
李牧见众人没有动筷的,低声对李大亮道:大人,不如您讲几句,否则我看大家都不太敢吃啊。
李大亮笑道:这是你安排的,还是你来说,老夫就不越俎代庖了。
李牧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站了起来。怕众人看不到,他又站在了条凳上面。
大家听我说。
李牧的声音盖过了议论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瞩目过来。
今日是我工部的大日子,我们从杂乱的棚户搬了出来,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子,这都是各位努力的结果。今天的席面,两桌一只羊,一桌一坛酒,希望大家不要浪费,好好享用。往后各位要更加努力,才能赚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不止今天有肉吃,有酒喝,往后每天都要有!好了,开吃!
李牧说完,接过李重义递来的羊肋,也不避油腻,拿起来咬了一大口。
看到李牧开吃了,众工匠高呼一声‘谢谢侍郎大人!’,便也有学有样,直接上手去抓肉吃。羊汤,胡饼,酒,这样的伙食对工匠们来说,已然是极为丰盛了。
李牧从条凳上下来,把手上的羊肋吃完,接过宇文规递来的布,擦了擦手。看到李重义要去拿桌上的羊腿,李牧抬手拍了他一把,把羊腿拿过来,放到了李大亮面前。
李大亮又把羊腿还给李重义,道:这孩子年岁不大吧?长得这么壮可惜了,若是从军,以后必是一员猛将啊。
李重义得了羊腿,便只顾着吃了,李大亮说什么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就算听到了,估计他也不会在意。
李牧道:大人,这小子今年才十四,再过个几年,我便寻个机会,把他送到军中历练一番。大人前几天不是还跟下官说,早晚会回到军中么,到时便让他跟着大人可好?
李大亮赶紧摆手,道:我只是一个守城之将,冲锋陷阵我不行。这孩子跟了我,才是真正的埋没了。你义父那儿也不行李大亮捋了捋胡子,沉吟了一下,道:依老夫看来,这孩子若想出人头地,唯有跟在两位大将帐下最合适。
李牧本来之时敷衍一句,但见李大亮如此认真,便也起了好奇心,问道:是那两位大将?
一个么,便是宿国公程知节,另一个就是李靖大将军。提起程咬金的时候,李大亮多少有些哭笑的意味,但当他提起李靖的时候,则全是钦佩了。
前者,是因为与这孩子调性相合,而且程咬金的三板斧还是有点门道的,我看着孩子也用斧子,当能学到不少东西。而后者,便是什么样的兵在他手里都能调教好,若能得到李靖大将军的青睐,这孩子的成就将不止为将,或可为帅,也有可能。
李牧笑道:大人竟对李靖大将军如此推崇?
李大亮纠正道:非是推崇,而是确实如此。当世用兵入神者,唯有李靖一人而已。陛下当年或可赢过一线,但这些年来,陛下久不领兵,而李靖平辅公祏,安岭南,灭突厥,其用兵之法已更进一步,便要超过陛下一筹了。
李牧没想到李大亮竟然会拿李靖与李世民进行比较,但想想这朝中的风气,便也释然了。如今的朝中,可不像后世清宫戏里那样。李世民一个月都要被魏征熟络三五回,李大亮做个比较,也属正常。
看得出李大亮是在工部憋坏了,提起个话头,便滔滔不绝:我只盼着能有朝一日,跟随李靖大将军征战一回。可惜突厥覆灭之后,我大唐周边再无大患。疥癣之敌,想必也不会劳动李靖大将军了。
李牧心道,这也不一定。他要是没记错,前世看过的某部电视剧里,就有过这一段。李靖在灭了突厥之后,没几年又跟吐谷浑打了一仗,他就是没记住李大亮是否也在。
不过这些历史,李牧现在都不怎么看重了。他来到了大唐,蝴蝶擅动了翅膀,必将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走一步看一步,他也不能确定历史的轨迹是否还会跟原来一样。
李大亮感慨完了,终于想起了正事,对李牧道:上次答应你找的人,已经找到了百余。你什么时候用,我便让他们过来。
李牧想了想,道:便是下月初三吧,到时我手头的事情也安排得差不多了,正好倒出手来。
李大亮犹豫了一下,道:侍郎,我并非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些孩子大多是我曾经的袍泽之子,他们先去一步,而我还在世,对他们的孩子,就有责任照顾。这次我把他们找来,是许了诺的,若不能吃饱穿暖,我心中有愧。因此,我能不能打听一下,你想怎么安置他们?
正要跟大人说。李牧让宇文规去拿来纸笔,拿起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一个‘廠’,道:上次与大人谈论到这些孤儿的时候,回到家下官颇有感慨,深为大人的情操所感动,便也想为这些孤儿做些什么。昨日下官读书时,看到了这个‘廠’字,脑海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来。
什么念头?
廠者,山石之厓巖,人可居。本意指自然形成的石居,可庇护人居住。下官便想,若我们工部也能成为这庇护孤儿的石居便好了。古人有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时的救济不是办法,解决不了问题。为今之计,还是给这些孤儿找到一个长久的营生为好。
李大亮深以为然,边听边点头。
李牧继续说道:除了上次说的,需要保密的活之外,咱们工部其实是提供不了什么营生的。这样一来,便是庇护,也庇护不了几个人。那么该如何做,才能帮助更多人呢?
下官想了半夜,直到今日天亮时,才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
咱们工部干脆干个买卖,把这些人够雇佣起来,让他们干活挣钱。例如,制甲,做完了可以卖给兵部,咱们赚一点工钱。这样一来,不但可以为工部赚取盈利,也可养活不少孤儿,大人以为如何?
这李大亮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主意,难免有些犹豫,道:这样一来,怕是会引来与民争利的非议吧?
李牧冷笑一声,道:大人,恕我直言。与民争利这句话,用在哪里,都用不到这上面。民尚有一口饭吃,但是这些孤儿,他们却很可能连一口饭都吃不上。他们不来工部干活,也得给别人做佃户,一年到头连口吃食都挣不出来,祖祖辈辈受人欺辱。想想他们父辈的付出,这样公平么?
来到咱们工部,温饱肯定不是问题。往后若是盈利多,便多给他们分些。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也得延续香火。大人难道只顾着名声,而不顾他们的处境么?这样与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又有什么分别?
第38章 符号
李大亮惭愧不已,羞赧叹道:我为这些孤儿奔忙多年,自以为劳神费力不少。但听了你的话之后,方觉竟是走错了路。你说得对,只要能帮助到这些孤儿,区区非议算的了什么呢?任由他们去说好了。可笑我痴长四十有四,竟然还想不透这么简单的道理。可见闻道有先后,不以年齿而论啊。侍郎你天生便是一个通透之人,我不如也。
李牧赶忙道:大人怎么还吹捧起我来了,我哪有大人说得这般好。要说优点么,我只认一个。
哦?李大亮还是头一次见到谈论自己优点的人,不由好奇,道:是什么?
李牧笑道:只有‘敢想敢干’四字而已,下官出身微末,乍来长安,也不懂什么规矩,也不去想后果。初生牛犊不怕虎,想到便做了。蒙陛下信任,扶持到了今天,侥幸而已。
侍郎谦虚了,就这四个字,现在朝中的文武,有几个能做到呢?李大亮说罢,不知想到了什么,饮了杯中的酒,长叹了一口气。
李牧看他这副样子,也没有继续往下聊了。李大亮本就不愿在工部任职,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心中的诸多不平,不能感同身受,绝对是无法体会的。这种事情,李牧也帮不上忙,只能少说话,免得勾起他的伤感。
干活的人,吃饭都快。小半个时辰不到,各桌都已经杯盘狼藉了。宇文规按照李牧的要求,亲自带人监督。不得浪费,各桌自己收拾碗筷餐盘,放到指定的地方,有人专门负责洗刷。
这点小事,对于工匠们来说,完全不算个事儿。刚刚白吃了一顿酒席,这点活儿谁都能干了。各家代理人看到工匠们竟然井然有序地排队,心里头啧啧称奇。在他们的意识中,工匠乃是粗鄙之人,哪里懂得什么礼数规章,而如今在工部所见到的工匠,竟与他们印象之中大不相同,令他们刮目相看。
当然这都只是好奇而已,商人逐利,想的都非常现实。今日来参加这酒宴,最让他们感兴趣的还是状元红。三杯倒已经卖了有些日子了,他们这等身份的人,多少都尝过几回。但这状元红,却是谁也没见过的。名字听着就霸气,加上三杯倒的印象,还没喝就已经在心里认定这酒差不了。
掀开酒坛,倒入碗中,酒液竟是红色,惊奇之余又心中恍然,原来状元红的红是这个意思。尝一口,酒劲不大,浓郁芬芳,细品之下竟然还有一丝甜味,与三杯倒相比截然不同。
这是黄酒啊!想不到灞上酒坊还有黄酒,而且这酒液如此清澈,味道醇厚,比市面上的黄酒更胜一筹!
他们也听说今日一直有国子监的学子们扬言,灞上酒坊只会酿造‘莽夫’之酒。看来今日之后,这个谣言要不攻自破了。黄酒本就是儒家之酒,源远流长,早在孔孟二圣时代,便已经有了黄酒。在《论语与《孟子中,也多次提到黄酒。言其具有中庸之格,仁义之礼,忠孝之德。这状元红乃是黄酒中的极品,如何也算不得‘莽夫’了。
‘状元红’一出,大大地打了说这些话的人的脸。在场的代理人们,当然是明白的。
看来这逐鹿侯,当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啊。
有人见黄岐在座,忍不住询问。但黄岐的嘴严实的很,没有李牧的话,谁问都是不知,一个字都没有泄露。在座之人心中也都知道,灞上酒坊乃是李绩的囊中之物,谁也不敢打主意,没问到消息,便也只好作罢。
但状元红这三个字,却留在了他们的心里,今日过后,状元红之名必将借他们之口传遍长安。
李牧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否则十贯一坛的酒,他怎么舍得拿出给这些人喝。就算收了礼,他也没这么大方。
酒席过后,由宇文规代表李牧,送走了这些‘商贾’。工匠们今日放假,也都借着今天有空,几人作伴一起去了西市,为新居采买一些用品。各司官员,都回到各司,传达由李牧口述,宇文规执笔记录下来的工部规章。李大亮都知晓,也没说什么,这是他能预想到的结果,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李世民与他商议的时候,已经很明确地告知过他,他现在留在工部的主要作用,便是坐镇工部,而不是管理工部。只要李牧不搞出大乱子,他的任务便算是完成。等过了几年,工部走上正轨,李牧也历练得愈发成熟之后,李世民答应他,会把他调回兵部,如他的愿继续领兵。这都是商量好的事情,李大亮自然不会不满。
李牧与李大亮作别,上马打算回家,刚拨转马头,还没到坊门,便看到迎面来了一辆马车。这马车他熟悉的很,那日在通善坊遇刺的时候,就是这辆马车的主人救了他的性命。李牧赶紧驱马来到近前,道:鸥姐姐,你怎么来了?
王鸥撩开帘子,看到是李牧,摘下了面纱,道:从大唐日报上看到了工部今日迁衙,又听说不少商贾都凑了贺礼。奴家也是商人,怎能落于人后啊。他们嫌奴家是女流,不叫着一起,奴家便只好自己来了。侯爷可否赏个脸,收下奴家的心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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