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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昭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孤寂弦音

    因为少人的缘故,有了比赛,我们就找替补上,没有缺人到非得马上招新的地步。但突然有一天,校方带来了一个新人,并指派他担任正式成员。

    我们对于新人没有太大的成见,他与我们跟校方之间的恩怨无关。但显然,新人是要来取代龙太郎的位置的。不是不能接受球员的更替,只是像龙太郎这样被迫离开而又被取代,是我们发自本心不太愿意认同的。

    当我努力说服自己今后也要把他当作普通队友一般看待时,新人在自我介绍中声称,自己不会在球队待太长时间。大家都听得一愣,薮问他是否是临时球员,新人回答说,“也可以这么理解”。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听了这样的自白,大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想着反正也是临时球员,就毫无异议地听从了校方让他续任第二前锋的安排。

    但前锋这种重要的职位,我们多少有些担心,伊野尾甚至一看到新人就说,“他可能连我都不如”然而,几番射门训练之后,发现他的水平在球队中至少能排上中游。一时间对伊野尾的言辞更加不敢恭维。

    在队伍中,新人一直没有和我们走得很近,真的好像临时球员一般。对此,我们也同样没有去主动了解过他。

    比起新人,当时还有另一件事。

    我们球队在因丑闻而变得出名的同时,“帽子戏法”的旧闻也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津津乐道。就连平时对我们球队漠不关心的同学都时常缠着我,要我描述那场我都没仔细光顾的球赛。或许在大多人看来,再不正式的比赛,能踢出“帽子戏法”,也是实力过硬的象征——秋季学期开始不到两周,竟传来了有其他校队要来我们学校挖两个人的消息!

    用“挖”显然不够好听,他们叫“借”。也就是代表人家学校去参加高中生联赛。

    开出的报酬,据说是按球员实力估算的。有着高超盘带技巧的知念,2000钱。新上任的前锋山田,1500钱。原社长和副社长薮、八乙女,1500钱。失势没多久的中岛,1200钱。其余人800-1000钱不等。替补,不详。

    这是我们成校队以来第一次接触这样类似于“身价”的概念,非常新鲜,但我们对借球员这件事并不感冒。作为一支关系密切的球队,我们都只想为自己的团队而战。然而,或许正是因为所谓的报酬,学校也能从中得到好处,要求女教练必须派两个人前往。

    女教练派了山田和知念——上演过帽子戏法的前锋,和以盘带见长的前腰!天知道她出于什么心理要给人家学校送王牌!

    山田和知念被派去以后,还是会努力赶回来参加我们自己球队的训练,但明显能感觉他俩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而且是在变得越来越少。

    对于知念这样的团宠,大家都有说不出的不舍,每次看到他被外派,都私下里把那所学校骂成“儿童贩子”。对于山田,我在他初任前锋的那段时间对他有过偏见,但之后也看到了他努力带我们走出阴影的另外一面。情感上虽然复杂,内心还是希望他只做我们球队的一员。

    缺了两张王牌的球队早已不指望能在联赛中崭露头角,我们的训练也随着连日来的台风天而作罢。休息室里,除了薮受山田的委托在认真琢磨作战策略,其他人全都在干着与足球无关的事。

    ——但并不是全都在摸鱼。

    “我好像看不懂你写的……”中岛一脸懵懂地看着伊野尾的草稿。

    第一眼瞟过去,我也没看出这竟然是新门将在向老门将讨取经验!

    说起来,比起山田成为新的前锋和中岛成了新的门将,伊野尾成为新后卫的事,好像并没有多少人搭理。所以当中岛向他聊起门将事宜时,伊野尾那叫一个兴奋。他非常认真地告诉中岛各种守门的技巧,告诉他哪些球明显会出框,不需要认真扑,哪些球分明是盲点,扑也白费力气。扯完这些之后,他让中岛告诉他近期得失球的数量,以及每个球的具体情况。他写了整整一黑板(我们排阵型的那个黑板),罗列了一串又一串的微积分和公式,分析球速达到多少并且呈怎样夹角的时候,应该以怎样的姿势怎样的心态去防球,把中岛看得云里雾里……

    总之,我们把这套算法归纳为“伊野尾建模门将法”。虽然我不完全否认他也许是一个被足球耽误的理工学家,但我觉得从他思考这些变量开始,他的火车就已经开得停不下来了。这脑子里建模的速度怎么可能赶得上球飞过来的速度果然中岛还是太好骗了。

    像我这种很早就结识伊野尾的人才更了解他的德行。毕竟中岛在成为门将以前,他俩的交集并不多。但在那以后,中岛就时常和伊野尾探讨这些看上去就很枯燥的问题。不知这是新旧门将间交接班式的友谊,还是因为伊野尾恰好没出席第二前锋选拔赛,也就是说没见到过中岛最狼狈的样子,还是……“明明只是因为台风天太多了好吗!”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给了我最容易被忽视的答案。

    “……根据以上建模,得出结论,你要学会放弃这几种情况下的射门……”伊野尾在黑板上圈出重要数据。

    只见中岛拍案而起,“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守不住!在瞎说点什么呐”

    伊野尾赶紧让他稍安勿躁,又是拿起粉笔讲解一通……

    一个愿意扯,一个还愿意听……果然只是因为台风天太多。我,信了。

    在把注意力从他俩身上移开以前,我问了身边同样看黑板看得正起劲的薮,“那家伙到底说得有没有道理”薮以前和伊野尾一起上过竞赛,他应该是最接近伊野尾水平的人。

    “没错的哦。”薮温柔地看着侃侃而谈的伊野尾,甚至带着几分自豪的神情。

    没错就好。念在伊野尾没有在误导学弟的份上,就不打扰他们发展台风天的友谊了。

    察觉到薮善意的目光,伊野尾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社长如果要开始讲策略的话,我们马上就把黑板让出来哦。”

    “那就谢谢了,”被会错意的薮尴尬地点了点头,“他俩一回来我就……我是说,等他俩回来,我再讲吧。”

    语气间的落寞,从更改的措辞中显露出来。

    “说好的临时租借,都过去几星期了!那个学校为什么还是不放他们回来”副社长八乙女接上话头。连续几周,都时常见他透过玻璃窗,看向校门的地方。

    “可能还有一两场比赛,比完再回来吧。”有冈安慰道。

    “但今天明明下雨,不可能训练,为什么还是没有回来呢”八乙女咬了咬嘴唇。

    “也许人家学校有室内的体育馆吧。”有冈努力地做着回应。

    我们其他人也停下了手中的事,认真思考起八乙女所说的话,内心回避着他俩或许是因为得到了更好的发展而决心抛弃我们的可能。成队才区区一年多的时间,要经历多少次分别,才算是个尽头

    “你说他们是不是因为没伞所以才回不来”八乙女痴痴地问。

    “诶”有冈一时间还来不及反应,八乙女就夹着两把伞破门而出。

    “你少拿了一把!会数数吗”会数数的我,竟也只拿起一把伞就追了出去……

    “昨天的副社长,好可怕。”

    “是真的可怕。”

    在外校练球的山田和知念相互抱怨道。

    回想起昨天,两人在桥洞下避雨时,被飞奔而来的八乙女撞了个满怀,三人一起掉进了河流……最后,还是靠高木一个人把他们捞上岸的。

    “他也是着急啊,他可是最喜欢我们球队的人。”知念叹了口气。

    “但jonny竟替我们签下了这个长期合同!”山田气愤地上前击球,不似往常那样的精准,球在打飘后快速飞出球门,仿佛又重现了刚进校队时那种怪异的球路。

    “这是今天的第四次失误了,状态不好的话,就别练了!”知念劝道,“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队里来了新人,我俩又被女教练针对……”

    山田趁着捡球的机会跑开了,内心却无法轻易逃避。

    “你是也在练习这种球法吗”迎面走来的高个子男生,让山田止住了脚下的动作。他是这所学校本来的球员,担任该支球队的队长。他接过山田脚下的球,抬脚一个大胆的提拉,球同样在空中发生了摇摆,却在飞离球门的刹那,突入网窝!

    山田和知念为他送上了掌声。

    “这种球是有技巧的,我可以教你。”男生害羞地抓了抓头发。

    “真的吗这不应该是你的独门秘籍吗”山田问道,“就算是教给自己的队友,也不应该教给我们这样的外人吧。”

    “‘队友’啊,可真让人怀念。”男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十四章 ☆特别篇☆ 外校同学的来信
    本章为特别篇,为第三视角。会用「」符号括起信件内容。

    本章背景:昭和十年秋季,山田和知念被教练派去外校的足球队作为外援,并且被签下了长期合同。在该足球队中,他们结识了一位新的朋友。

    ——————————

    昭和十二年四月

    “咯吱”一声,信箱上的锁被钥匙旋开。知念把信件一一取出。

    早报,水费账单,学生兼职广告,还有,一封信

    收信人中除了他以外,还有“山田凉介”的名字。知念立即反应过来,把山田喊下了楼。在一个安静的小角落里,两人小心地撕开信封……

    「写给知念君、山田君:

    一年多过去了,最近过得还好吗我毕业了,顺利地从高中毕业了,考去了外县的大学。自你们走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人怀疑我。这件事真的过去了,我安然无恙。

    真的很感谢你们,没有你们,我或许会带着遗憾毕业。

    第一眼看到你们走进我的高中,我只当你们是普通的、校长雇来帮我们队踢球的人,直到过招的时候,我认出了你,知念。这个球法我有印象,非常灵巧地过人技术,像松鼠一样偷走了我脚边的球。我才意识到,在你们被雇来之前,我们对过一场比赛!那时就感觉你们很棒,也请顺便替我向那个很帅的小伙——那位踢了一个特别漂亮的点球的前锋问好!

    你们来的时候,是我校队生涯中最灰暗的日子。校长是极其重视学校名誉的校长,他要不惜一切的,让我们校队在高中生联赛中取得名次。我们这一届在去年的联赛中没有发挥好,我这个队长肯定责任不小。但校长为了名次,就偷偷花钱雇一些出色的球员帮我们踢联赛!多半是其他学校的精英,甚至还有一些是大学生!只要不是过分有名的,都是他的选择。

    这是违反游戏规则的。但因为高中生球队在社会上的知名度太低,不足以被认出来,外人都以为我们校队赢得光明正大。

    虽说我也不是什么正义感过强的人,但还剩一年多就要毕业的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地被他解约,整支队伍被拆得支离破碎,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早已不再是本校球员的假校队还不如没有的好!但作为队长我竟还不被允许离开!

    可能是我过度忧郁的表情引起了你们的注意,你们走上来问我是不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你们对我的关心,就足以令我感动万分。紧接着第二天,你们还说要帮我想办法!我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这种事情,我们高中生是无能为力的,我只当这是你们为了安慰我给我开的玩笑。

    但当你们告诉了我详细的计划的时候,我渐渐相信了你们不是在闹着玩。你们的想法让我感到诧异,但没有令我害怕。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我连细想都不敢。也不知那一刻的自己为什么选择相信才认识没多久的你们,可能只是单纯地觉得你们不是坏人。

    因为相互答应过行动结束以后不再单独相处,所以一直没能好好地和你们说上几句话。再后来,你们又走得很匆忙,很多心情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戴着毕业帽的男生,在操场的一角写下这封书信。冷风吹起他的毕业服,一如那时吹起他的球衣。

    「你们让我像往常一样,去财务处汇报比赛用的开支。作为队长,那个地方我去得很多,下午通常只有一位老师当班。你们选在训练刚结束的时候行动,我满头大汗地,喝着饮料走进财务室。因为时常去报销的缘故,财务老师会让我自行登记在表格内。

    可能真正做的时候更加紧张,我手一抖,饮料还真不偏不倚地翻在了那本记账本上!老师尖叫着要我赶紧擦干净,字糊了的话就是头等大事。虽然记账用的特制笔墨不会轻易花开,但确实有及时擦干的必要。看我大汗淋漓的模样,她也相当嫌弃,让我找个离她远一点的地方打理。

    我就离她远远的,在门口的地方,从活页夹里取出几百页的账目,坐在地上装模作样地开始擦。很快就找到了一张记有雇佣外校球员的账目,挑出那一页,把它移到门缝边,动作一气呵成。

    “把账目放到那个地方,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操心就可以了。”行动前的最后一天,你们这样告诉我,“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就按计划行动,当然,决定权在你。”

    我明白你们话中的含义,心里也很清楚我的决定会带来的后果。不仅仅是假校队的瓦解,还有,你们的离开。拜你们学校签下的长期合同所赐,你们是与我相处最久的外校球员。那些日子里,球场上一起踢球得分,球场下共同策划行动,久违的协作感再一次强烈地涌上心头。那种依赖感,和被依赖感,那种信任感,和被信任感。

    从你们口中,我也得知了一些与你们有关的故事,你们校方的脾气,以及你们团队所经历的不幸。感动于你们为我分享这些的同时,也想起了,你们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重要的队友。不然的话,你们也不会在每次训练结束后,走得那样匆忙。或许,我最够资格成为你们的队友的一刻,就是现在把账目传给你们的这一刻!

    我没有再朝门边的账目多看一眼。害怕犹豫了,会改变主意。

    微弱的响声传来,纸从门缝底下被抽走。我知道你们已经接收到了它。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几百页的纸很快就擦完了。按照之前踩点的时间记录来看,复印的过程不需要那么久,但门缝那边迟迟没等到你们塞纸进来。不知道你们在哪儿,但猜到你们可能是遇到了麻烦。那时的心情很难形容,就这样把账本还给她,虽然短期内没事,但若是查起来她想起我翻饮料的事就完了。心里很害怕,但已经做了也没再想太多。想着擦完最后一张,该怎样就怎样,一切听天由命。

    就在这时,出现了计划外的一步。我听见知念在门外喊了“报告”!但没得到财务老师允许,就推门进入。我也没做好准备,被门撞到了头,直接叫疼起来,开门带进来的风,又把我刚理好但还没放回活页夹的纸吹得四处打转……

    财务老师大骂你进来干什么,财务室不是随便能有人进来的地方!你很小声地说,按说好的佣金,你被多发了500钱。财务老师继续骂你没得到允许就擅自闯入,简直不像个高中生!我也很惊讶你是如何做到下一秒就哭出来的!一边哭一边说,明明被多发了钱,好心要送回来,为什么反而被骂了。弄得她一时语塞。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的山田蹲下身,手上拿着一张纸,很快地递给我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地问是不是房间里飞出来的。我连忙说是,一边道谢,一边把那页账目赶紧放回它原来的位置。

    出财务室的那一刹那,我觉得我像是做了一场梦,记忆也变得恍惚。只是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的感觉,告诉我,我们仨刚才干成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一直都把你当同伴的啊……”读到这里的两人喃喃自语道。知念的眼睛里更是闪着激动的泪光。山田注意到以后,悄悄环上他的肩膀,为他递上手帕,就像他们两人故作淡定地从财务室里走出来时一样。

    “没事吧”山田用手帕拭了拭他的眼泪。已经离开了财务室,但知念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是真的被财务老师吓坏了,连回应都没有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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