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 流潋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中秋节礼仪缛繁,玄凌在外赐宴朝臣,晚间后宫又开家宴,皇后c办的极是热闹,皇长子予漓与淑和、温仪两位帝姬承欢膝下,极是可爱。
按仪制,家宴开于后宫正门第一殿徽光殿,诸王与内外命妇皆在。太后似乎兴致很好,竟也由几位太妃陪着来了。太后南向升宝座,诸位太妃分坐两侧相陪。殿南搭舞台,戏舞百技并作。帝后率妃嫔、皇子、帝姬进茶进酒,朝贺太后千秋万岁。
贺毕,各自归位而坐。朝贺的乐曲在一遍又一遍地奏着,乐队里的歌工用嘹亮的响遏行云的歌喉,和着乐曲,唱出祝寿祝酒的贺辞。
太后作为这庞大、显赫、高贵家族的最尊贵的长辈,自然能享受到任何人都无法体味的荣光和骄傲。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在心目想像了无数次的太后。虽然我的位次与太后宝座相距甚远,却不能抑制我对传闻中太后的敬仰和渴慕。众说纷纭的传闻使我在心里为太后画出了个严肃、盛势的宫廷第一贵妇的轮廓,但当真见到她时,那种平和沉静的气度却叫我觉得有些错愕。因是家宴,太后的礼服华贵却不隆重,一身青色华服清清爽爽,纹饰简单大气,头发上只以玉妆饰,脸上也是素净妆容。太后并不十分美艳,许是捻多了佛经的缘故,有着一股淡淡的高华疏离的气度,令人见而折服。既身为这个王国最高贵的女人,她理应过着凡人难以企及的优越生活,但不知为何她的面容却有着浅浅的憔悴之色,想是礼佛太过用心的缘故。
太后见座下十数位妃嫔,很是欣慰的样子,对玄凌道:“皇帝要雨露均沾,才能使后宫子嗣繁衍。”又对皇后道:“你是后宫之主,自然要多多为皇帝c持,不要叫他有后顾之忧。”帝后领命,太后又与帝后赏月说了会话,皇后虽是她亲侄女,却也只是客气而疏离的态度,并不怎么亲近,也证实了向来太后不疼惜皇后传言的真实。
因汝南王远征西南,只有王妃贺氏在座,太后遂笑道:“你家王爷不在,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照顾世子。”说着命人拿东西赏赐她。贺氏闻言躬身谢过太后关心。太后又和蔼向玄汾道:“听说汾儿很争气,诗书骑s都很好。哀家这个做母后的也放心。”回头对顺陈太妃与庄和太妃道:“你们教养的儿子很好。”顺陈太妃因出身卑微,平阳王玄汾一直由庄和太妃抚养,如今听太后如此说,欣慰得热泪盈眶。
因玄清自舒贵妃离宫之后一直由太后抚养,太后见了他在更是亲厚,拉了他在身边坐下笑道:“清儿最不让哀家放心。何时大婚有个人来管住你就好了,也算哀家这么多年对你母妃有个交代了。”
玄清一笑:“母后放心,儿臣有了心仪之人必定会迎娶了给母后来请安。只是儿臣的心仪之人很是难得。”
太后微笑对玄凌道:“皇帝也听听这话。满朝文武家的淑女清儿你自己慢慢拣选,再不成,只要是好的,门楣低一些也没什么。”
玄清只是微笑不语,玄凌道:“母后别急,或许明日就有他的心仪之人了也未可知。”
太后无奈微笑:“但愿如此,也只好由得他了。”
太后渐渐有了疲倦之色,便先回宫。几位太妃似乎对太后很是敬服,见太后有倦色,马上也陪同太后一起回宫。家宴就由帝后主持。
席位按妃嫔位分由高至低,我与玄凌隔得并不近,远远见他与皇后并肩而坐,明黄织锦缎袍更显得他面如冠玉,有君王风仪。
我微微含笑朝他,他显然是见到了,亦含笑向我,目光眷恋如绵,迢迢不绝。大庭广众之下,我不觉红了脸,含羞低头饮了一盅酒。
再抬头玄凌已在和皇后说话,却见玄清趁着无人注意朝我的方向略略举杯示意,与他会心一笑,举起面前酒杯仰头饮下。
席间玄凌频频目视于我,吩咐李长亲自将自己面前的菜色分与我,多是我平日爱吃的一些。虽然按制不能说话,却也是情意绵绵。不由心情愉悦。
好不容易家宴结束,中秋之夜玄凌自然是宿在皇后的昭阳殿,嫔妃各自回宫安寝。坐于轿辇之上,刚才的酒意泛上来,脸颊滚滚的烫,身上也软绵绵起来。支手歪了一会儿,抬头见天上月色极美,十五的月亮团团如一轮冰盘,高高的悬在那黑蓝绒底般的夜空上,明亮皎洁。月华如水,映在裙上比目玉佩上,更是莹莹温润。比目原是成双之鱼,又是如此月圆之夜,我却只身一人,对影成双,听得太y池中鹭鸶划水而过的清冷之声,不觉生了孤凉之感。那皎洁月色也成了太y池浮着漂萍菱叶的一汪黯淡水色。
自宴散后返回莹心堂,流朱、浣碧服侍我换下了吉服,又卸了大妆,将脸上脂粉洗得干干净净,我不自觉的摸一摸脸,道:“脸烫得厉害,今晚的确是喝的多了些。”
流朱抿嘴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皇上席间好生眷顾小姐,连新近得宠的安美人也不能分去了半分。”
我嗔道:“不要胡说。”
浣碧微微一怔,微笑如初:“是么?”
流朱接口道:“你没有去自然没有看见,华妃气得眼都直了。”说着弯腰咯咯笑起来,“也要气气她才好,省得她不晓得小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日日那么嚣张。”
我瞪她一眼道:“胡咀什么!虽是在自己宫里也得谨慎着点儿。”
流朱这才收敛,低眉答了声“是”。
浣碧抱着我的礼服轻轻抚平挂起,道:“皇上待我们小姐从来都是很好的。”
闻言心头微微一暖,却又淡淡蕴起微凉。
才换过寝衣,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响,以为是小连子在外上夜,遂道:“也不早了,去关上宫门歇息吧。”
却是李长的声音,恭敬道:“叨扰小主安睡,是奴才的不是。”
见是他,不由纳罕这么晚他还来做什么,忙客气道:“还不曾睡下。公公这么晚有什么事么?”
他道:“皇上有一物叫奴才务必转交小主,希望小主良夜好梦。”
说着含笑递与槿汐交到我手上,是一个木盒制做得非常精致紫檀描金木盒。盒口开启处贴着一张封条,上边写着一个大大的“封”字,旁边题有御笔亲书五个小字:“赐婕妤甄氏”。
李长只是陪笑站着道:“请婕妤小主一观,奴才也好回去复命。”
微微疑惑,打开一看,只觉得心头跳得甚快,眼中微微一热,一时不能自已,盒中赫然是一枚银色丝绦的同心结,结子纹路盘曲回旋,扣与扣连环相套,编织得既结实又饱满,显然是精心编制的。旁边一张小小绢纸上写着两行楷书: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这是梁武帝萧衍《有所思》一诗中的两句,见他亲笔写来,我不自觉的微笑出来,片刻方道:“请公公为我谢过皇上。”
李长只是笑:“是。恭喜小主。”说着同槿汐等人一同退了出去。
月色如欲醉的浓华,透过冰纹的窗纱似r白轻雾笼于地面,我握了同心结在手,含笑安然睡去。
对着镜子慢慢梳理了长发,只见镜中人眉目如画,脸上微露憔悴之色,但双眸依旧灿灿如星,似两丸黑水银,顾盼间宝光流转不定。
盘算着玄凌已经在我这里歇了三晚,想来今晚会去陵容处。由眉庄的事起,几乎一直落于下风。本以为有陵容的得宠,华妃等人并不敢把我怎样,如今看来靠人不如靠己,是该好好谋划了。
绞一绺头发在手,陷入沉思之中。忽从镜中见身后窗外有碧绿衣裳一闪,几乎以为是自己花了眼。遂喝道:“谁在外头鬼鬼祟祟的?”
却是浣碧转身进来,笑吟吟如常道:“皇上让花房的公公送了几盆新开紫菊的‘双飞燕’和‘剪霞绡’来。奴婢是想问问小姐是否现在就要观赏,又怕惊扰了小姐。”
我对菊花其实并不不怎么喜爱,总觉得它气味不好,但是眉庄却喜欢得很。去年的秋天她正当宠,想来玄凌赏她的名贵菊花也不计其数,堂前堂后盛开如霞似云,连她所居的堂名也叫作“存菊堂”。
心下黯然,今年的菊花依然盛开,而眉庄的荣宠却烟消云散了。
昔日风光无限的存菊堂今日已成了阶下囚的牢笼,眉庄被禁闭其中,只剩下“存菊堂”的堂号空自惹人伤感。
我心中一动,看浣碧一眼,只若无其事道:“你去教人搁在廊下好好养着,我等下去看。”想了想又道:“昨日皇上赏下来的首饰不错,你挑些好的去送给安美人、冯淑仪和欣贵嫔。再转告冯淑仪,说我明晚过去陪她说话。”
浣碧应了是,轻盈旋身出去。
我望着她袅袅身影消失在帘外,骤然心思贯通,计上心来,陷入无尽的思量之中。
晚间玄凌没来我宫中,便带了槿汐、品儿去和煦堂拜访曹婕妤。想是去的突然,曹婕妤很是意外。因有日前温仪帝姬的事,她总是有些难掩的不自然。
我只是亲切握了她手,道:“妹妹很想念帝姬,特意过来看看。曹姐姐不会是不欢迎吧。”
见我说的客气,她忙让着我进去,命宫女捧上香茗待客,道:“怎么会。日夜想着妹妹能够过来坐坐,只是怕妹妹还气我糊涂。”
我与她一同坐下,微笑接过宫女奉上的茶,徐徐吹散浮起的泡沫,道:“曹姐姐这样说倒是叫妹妹难为情。那日的事只是一场误会。妹妹就是怕曹姐姐还耿耿于怀,特意过来与姐姐结开心结。大家共同侍奉皇上,原该不分彼此才好。怎能因小小误会伤了彼此的情分呢。”
曹婕妤连连点头道:“正是这个话。”说着拉我的手抚弄,眼角绽出一点湿润的光,“我虽痴长你几岁,却是个糊涂人,那天听了那起子混帐东西的混帐话,竟白白叫妹妹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着实该打。”说着作势就要打自己。
我忙按住她的手,道:“姐姐再这样就是要赶妹妹走了。都是那些个宫女多嘴多舌,平白害的咱们姐妹生分了。原不干姐姐的事,姐姐只是关心帝姬而已,关心则乱么。”
曹婕妤感叹道:“没想到这么大个宫里竟是妹妹最明白我。我统共只有温仪一个女儿,自然是心肝宝贝的疼,她又是个三灾八难的身子,难不得我不c心。如此竟中了别人的计冤枉了妹妹。”
我微笑道:“过去的话就别在提了。今日突然过来看姐姐真是冒昧,姐姐别见怪才好。”说着命品儿把东西端上来,一件一件指着道:“这是我亲手绣的几件肚兜给帝姬用,妹妹针线不好,这只是一点心意,姐姐别嫌弃才好。”又道:“这些料子是织造所新进上来的,姐姐自然不缺这些,只是裁着衣服随意穿吧。”“这些水粉胭脂是闲来的时候崔顺人亲手制的,用来搽脸很是细腻红润,竟比内务府送来的好,姐姐也不妨试试。”
我说一样东西,曹婕妤便赞一通,两人很是亲热,竟如从未有过嫌隙一样。她看过一回,拿起我送给温仪帝姬的肚兜爱不释手的翻看,啧啧道:“妹妹的手真巧,那翟凤绣的竟像能飞起来一样,那花朵儿一眼看着能闻出香味来。”说着让r母抱了温仪出来比着穿上肚兜,赞叹不已。似乎对我没有一丝防备之心。
我微笑看着眼前一切,抱了一会儿温仪,才拉过曹婕妤悄悄的说:“这些不过是些寻常之物,妹妹还有一物要赠与姐姐,只是这里不太方便,可否去内室?”
曹婕妤想了一想就答应了,与我一同进入内室。内室很是y翳凉爽,层层叠叠的薄纱帷幕无声垂地。床榻上放着玫瑰紫织锦薄被,榻前案几上耸肩粉彩花瓶里疏疏c着几枝时新花卉,并不如何奢华。我从袖中取出小小一只珐琅镶金匣子,郑重道:“请姐姐务必收下此物。”
曹婕妤见我如此郑重微微吃惊,道:“妹妹这是做什么。”便按我坐下,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她的神色在匣子打开的刹那变的惊异和不能相信,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万万不能收下。妹妹还是拿回去吧。”
我坚决道:“妹妹本有话求姐姐。姐姐如此一说,不是拒绝妹妹吗?”
曹婕妤小心放下匣子,柔和道:“妹妹有什么话尽管说,姐姐能帮的自然不会推辞。”
我收敛笑容,含泣道:“华妃娘娘高贵典雅,妹妹内心是钦服已极,只是不知怎么得罪于娘娘,竟叫娘娘误会于我,使妹妹不得亲近娘娘风华。”说罢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后宫--甄嬛传 流潋紫 第 18 部分
我收敛笑容,含泣道:“华妃娘娘高贵典雅,妹妹内心是钦服已极,只是不知怎么得罪于娘娘,竟叫娘娘误会于我,使妹妹不得亲近娘娘风华。”说罢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妹妹独自在这深宫之中孤苦万分。现在沈常在被禁足,妹妹更是孤零零一个了。还望姐姐垂怜。”
曹婕妤一脸惊异,安慰道:“妹妹这是怎么说的。妹妹备受皇上宠爱,又与安美人情同姐妹,怎的说出这话来。”
我垂泪道:“妹妹哪里有什么宠爱,不过是皇上瞧着新鲜才多过来两日,怕过不了几日还是要抛在脑后,安妹妹也是个不伶俐的。眼见这皇上越来越宠爱她,不知妹妹我将来要置身何地。”
曹婕妤听完眼圈也红了,叹气道:“妹妹这话说的我伤心,做姐姐的不也是这样的境况。虽说还有个孩子,却也只是个帝姬,顶不得事的。”
我忙道:“华妃娘娘很信任姐姐,还望姐姐在娘娘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能得娘娘一日的照拂,妹妹就感激不尽了。”说着拿起绢子默默擦拭脸颊泪痕。
曹婕妤劝慰了我一会儿道:“妹妹有这份心娘娘必然能知晓。只是这礼物还是拿回去吧,姐姐会尽力在娘娘面前说合的。”
我感泣道:“若如此妹妹愿为娘娘和姐姐效犬马之劳。”复有打开匣子放在曹婕妤面前,“这一匣子蜜合香是皇上所赐,听说是南诏的贡品,统共只有这么一匣子。还望姐姐不嫌弃,收下吧。”
曹婕妤忙道:“此物实在是太珍贵了。妹妹这样平白送人只怕外人知道了不好。”
我微笑,“姐姐若肯帮我就比什么都珍贵了,我怎会在姐姐面前吝惜一匣子香料呢。何况这是皇上私下赏我的,并不曾记档。”略停一停又道:“此蜜合香幽若无味,可是沾在衣裳上就会经久弥香,不同寻常香料。妹妹福薄,姐姐笑纳就是。”我又补充一句:“可别叫旁人晓得才好。”
如此推却几番,曹婕妤也含笑收下了,搁在内室的妆台上。又聊了许久,我才起身告辞。
回了莹心堂,举袖一闻,身上已沾染了若有若无的蜜合香味道,只是这香气幽微,不仔细闻也不易发觉,不由微笑浮上嘴角。
小连子进来道:“小主刚走,曹婕妤宫里的音袖就把小主送的东西全悄悄丢了出去。”
这本是意料中事,她哪里会真心收我送的东西。我意不在此,挑眉道:“连香料也扔了么?”
小连子糊涂道:“什么香料,并没见啊。”
我微微一笑,“知道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槿汐道:“小主那么确定曹婕妤会收下您送的蜜合香。”
与曹婕妤说了许久的话,口干舌燥,我端起青花缠枝的茶盏,一气饮下半盏,长长的丹蔻指甲,轻轻地拿起青色茶钟的盖子,发出了叮当的清音,目光状似漫不经心的一掠,方才悠悠地道:“她久在华妃之下半点也不敢僭越,我瞧她吃穿用度都恪守本分,连内室也过如此,就晓得她从未用过这样名贵的香料。何况蜜合香的确难得,除了皇后这样不爱香气的人,哪有女子会拒绝呢?就算她对我再有戒心,亦不舍得扔了这香料的。”我搁下茶盏一笑:“放不下荣华富贵的人,终究成不了大气候。”
槿汐道:“小主胸有成竹,奴婢也就放心了。”说着笑:“奴婢跟着小主快一年了,猜度人心精细之处实在叫奴婢钦服。”
我淡淡道:“拿什么猜度人心呢,不过就是说话前多思量一会子罢了。”我微微冷笑,“人心?那是最难猜度的,以我这点微末道行要猜度是可以,猜准就难了。”
槿汐陪笑道:“小主只消能猜准皇上的心意就尽够了。”
我轻轻吹着手指上金护甲上镶嵌着的一颗珍珠道:“在这后宫里,要想升,必须猜得中皇上的心思;但要想活,就必须猜得中后宫其他女人的心思。”说着看槿汐:“安排下去的事都布置好了么?”
槿汐道:“是。奴婢与小允子、小连子安排得妥妥当当,再无旁人知晓。”
我浅浅而笑:“那就好,别辜负了我那一匣子蜜合香,当真是宝贝呢。”
第1卷 第三十六章 意难平
次日清早起来梳妆,浣碧帮我梳理好发髻,从盛放着首饰的木盘里挑了枝珍珠步摇,长长的珠串在利落的指尖沥沥作响,方在髻上比了一比,我已经摇头,“步摇原是贵嫔以上方能用的,上次皇上赐我已是格外施宠。今日非节非宴的太过招摇。皇上虽宠爱我,也不能太过僭越了。”
浣碧只得放下,拣了支蝶花吊穗银发簪别上,道:“小姐也太小心了。皇上对安美人的眷顾不如小姐,安美人还不是成日家花枝招展,珠玉满头。”
我从镜子里留意浣碧的神色,微笑道:“安美人再珠玉满头,却也没有越过她的本分,偶尔珠饰华丽些也算不了什么。”说罢微微收敛笑意:“这话别再说了,叫爱搬弄是非的人听去了还以为我是见不得安美人得宠呢。”
浣碧道了“是”,想想终究不服气,小声道:“她不算是顶美的,家世也算不得好。怎么皇上那么喜欢她,就为了她歌声好听么?”
我对镜描摹如柳细眉,徐徐道:“承恩不在貌,也无关家世,只看皇上是否中意。要不然也是枉然。”说着睨了她一眼,道:“怎么今天说话总冒冒失失的。谨慎妥帖是你的长处,好好的揣着,可别丢了。”
浣碧低头抿嘴一笑,不再说下去,只说:“皇上早吩咐了要过来和小姐一同用早膳。小姐也该打扮的鲜艳些才是。”
我回首打量她几眼,见她穿着桃红色软绸罗衣,用r白色绸子配做领口,一色桃红裙子,一双碧色鞋子微露衣外,头上也是点蓝点翠的银饰珠花,恰到好处地衬出黑亮的柔发和俊俏的脸。清秀之外倍添娇艳。仔细一看已发现有不妥,故意略过不去提醒,只不动声色浅笑道:“你今日倒打扮的倒鲜艳。”
浣碧只是笑:“小姐忘了么?今日是小姐入宫一年的日子,所以奴婢穿得喜庆些。”复又道:“这些衣裳都是小姐上月为奴婢新做的,很合身呢。”
我这才恍然记起,原来我入宫已经一年了。日子过得还真是飞快,转眼间我已经由一个默默无闻的贵人成了皇帝身边的宠妃。
流水样的时光从指间淅淅而去,收获了帝王的宠爱,也凭添了无数辗转犀利的心事,在心尖生长如芒锋。平和无争的心境早已是我失去了的。
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流朱在一旁接口道:“怪道皇上一早过来陪小姐用早膳呢,原来是小姐入宫一年的日子。怕是午膳和晚膳都要在咱们这里用吧。”
我道:“用膳也罢了。只怕……”
“小姐只怕什么?”流朱问。
“没什么。”我不欲再说下去,只道:“去看看小厨房的小菜做的怎么样,我嘱咐过他们要弄得精致可口。”
说话间玄凌已经走了进来,道:“才下朝。朕也饿了,今儿有上好的的风腌果子狸,朕已经让人给你的小厨房送去了,叫他们配上粥,咱们一块儿吃。”
槿汐便率人收拾了桌子,又侍候玄凌喝了一碗鲜豆浆,我才陪着他坐下。一时小厨房送了细米白粥来,八样小菜,素什锦、卤j脯、糟鹌鹑、脆腌黄瓜、胭脂鹅肝、炸春卷、香熏萝卜、风腌果子狸、梅花豆腐、油盐炒枸杞芽儿,另外配了四样点心,倒是满满一桌子。
玄凌看着菜式道:“很精致,看着就有胃口。”
我恬静微笑:“皇上喜欢就好。”
见他心情不错,胃口也好,桌上的菜色色都动了不少,遂笑道:“皇上似乎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喜事么?”
他微微一愣,方才笑道:“西南战事连连告捷,汝南王率军重夺了安兆、幽并六州,慕容一家出力不少。”
原本嘴角蕴着愉悦笑意,闻到此处,心下渐渐有些微凉意,只隐隐觉得他要说得不只这些,必定是与华妃有关。于是作欣喜状举起喝残的半碗粥道:“皇上天纵英明,运筹帷幄。当真是大喜。臣妾以粥代酒相贺。”说着作势舀了一勺粥喝下,对他粲然一笑。
他拉一拉我的手,忍不住笑:“这个小鬼头,以为这样就逃得了喝酒么?”
我带着浅淡笑容相迎,悄声道:“皇上可不许强人所难啊。”
笑语一晌,果然他谈到了他要说的,说之前,他刻意留意了一下我的神色,他的湛湛双目,掠过一丝不忍和愧疚,“如今回了紫奥城,又刚忙完了中秋,诸事烦琐,恐怕皇后心力不支。朕的意思是想让华妃从旁协助一二,你觉得如何?”他的话说的轻而缓,像是怕惊到了我,却一直刺进我心里去,轻轻地,却又狠狠的锐利。
我微微一怔,仿佛是不能相信,温仪帝姬的事过去才几天,他明知华妃这样撇不开嫌疑,竟然来与我说要恢复她协理六宫职权的话。
不是不能体谅他在国事上的苦心,只是他的心思太叫人寒心。
他意欲在我素净容颜上找到一丝半分的不悦与愤怒。我极力克制住这样的表情不让它出现在我的脸颊上,一壁只是微笑,似乎在认真倾听他的话语。心中暗想,连我都是这样不悦和震惊,不知皇后听到了心里是个什么样子。
目光犀利往他面上一扫,转瞬我已转过脸,调匀呼吸,亦将蓄着的泪意和惊怒忍下,才对他一笑,道:“皇后娘娘是怎么个意思?”
玄凌的语气有些凝滞,“朕还没对皇后说。先来问问你。”
我浅笑道:“皇上体恤娘娘,自然没什么不好。”
他忙道:“华妃做事有时的确是急躁。朕本想属意于你,奈何你入宫不久,资历尚浅。端妃病弱,悫妃庸懦,也就华妃还能相助一二。” 玄凌的目光轻轻投注,含着些许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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