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丝四卷全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好,本王现在宣布,举行祭祀大典,将这二人敬献给湖神。”曜月国国王转眼看了乌雷一眼,沉声道:“王儿可有异议?”
我抬眼看向乌雷,他眼神一闪,垂下眼睑,面无表情地道:“一切听从萨满神的指示。”
我清清冷冷地笑起来,事已至此,我已无话好说,看来我和安远兮,此次真的要命丧曜月国了。知道了有地府、有冥界之后,我觉得其实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也许下一世的轮回,我没有这一世这么倒霉。
我们被押到了湖边,安远兮在大殿上还有些迷糊,到了湖边却清醒起来,在侍卫的手底挣扎,国王下令道:“把他们绑起来。”立即有侍卫找来了绳子,往我和安远兮身上套,乌雷突然出声道:“我来绑!”
他走过来,接过侍卫手里的绳子,把我的手反扭到身后,用绳子绑紧,我又气又恨:“乌雷,你这王八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绑好我,转到我面前,湛蓝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我,唇角轻轻一勾,淡淡地道:“我等你!”
说完,不待我发言,他转到安远兮身边,准备绑他的双手,安远兮在侍卫的压制下不停地扭着身子,乌雷俯下头,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安远兮一脸惊愕地瞪着他,连挣扎都忘了,乌雷趁机将安远兮绑紧。
白马阿蒂拉开始在湖边举行祭祀仪式,她点上了香烛纸钱,两个戴着狰狞彩绘兽皮面具的萨满,围着我和安远兮“哼哼呀呀”地跳神。白马女巫拿出两个草人,草人上系上两根红线,线一头绑住我和安远兮的脖子,另一头则由她握着念咒祷告,念完一大堆我们听不清也听不懂的咒语之后,她抽出一根神棒,将红线一一打断,然后把两个草人远远地抛入湖中。一切做完,她大声道:“装笼。”
两个跳神的萨满抬出一个竹笼,我一看那笼,是用篾条编成的稀竹笼,差不多一人长短,大小可容二人,就像我那时空古代穿j夫y妇“浸猪笼”的猪笼。靠,什么祭湖神?还不是把我和安远兮当j夫y妇浸猪笼。
笼底放了两块大石头,我们安远兮被拉起来,塞进竹笼里。竹笼平放在草地上,我伏压在安远兮身上,他的脸有点泛红,不知道是被打红的还是害羞。我咬咬唇,没想到我到这时空竟是这样的死法,还是和我不对盘的书呆子死在一起。
“安远兮。”我轻声唤他,他的脸肿得老高,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我,我咬了咬唇,“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不遇到我,他也不会有这场噩运吧?想到远在沧都的安大娘,要是知道独子丧生,不知道会有多伤心。我真是个扫把星,跟我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回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静静地看着我,淡淡地笑了。我望着他平静的表情,不知道为何,心里也变得很平静,我笑了笑:“安远兮,你不怕么?我们就要死了。”
“我怕。但是我很高兴,我现在能陪着你。”安远兮的眼中闪过莫名的神采,我的心顿时又酸又软,我把脸贴到他的胸膛上,第一次发现,这书呆子的胸肌竟然挺结实,他的体温温暖着我的脸颊,我微笑道:“安远兮,我欠你一条命,下辈子还给你。”
“好。”他低声笑起来,“下辈子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有几个人将塞着我和安远兮的竹笼抬起来,走入湖水中。我闭上眼睛,听到“卟嗵”一声,身子失重地下沉,竹笼落入湖中,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顿时淹没了头顶。竹笼向着湖底沉下去,四周一片寂静,我屏住呼吸,只听到湖水中不时传来“骨碌骨碌”的水泡声。
湖水的压力像只巨大的怪手向我们侵袭过来,将我的身体挤压、撕裂、碾碎,我感觉已经憋不住气了,缺氧的感觉令我的大脑数度产生幻觉,我的胸腔涨得快要裂开,脑子渐渐里浮出一张张模糊的脸,宇、楚殇、凤歌、冥焰……,再见了,我曾经爱过,和恨过的人……
——2006、11、1
[第二卷 沧都篇:第82章 逃生]
原来死亡的方式不同,感觉也不同,胸口痛得发涨,耳膜因为湖水的压力,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我几乎以为它马上就要被刺穿了。忽然,手被人翻转了一下,本来紧紧缠绕在手腕上的绳子不知道怎么就松开了。我惊讶地睁开眼睛,见安远兮手上的绳子也解开了,他正憋着气解竹笼上的麻绳。我来不及细想他是怎么挣脱绳索的,他已经解开了竹笼盖子的绳索,我的神智因为他的动作清醒起来。他转过脸看我,水底太黑,他的脸近在咫尺,脸色惨白,眼睛却神采奕奕,他扶紧我的腰,将我从竹笼里推送出去。我顺着他推动的力量和水的浮力,蹬出竹笼,在水里转过身,看见安远兮从竹笼里游出来。他伸手向上指了指,大概是想说尽量往上浮,我点了点头,我会游泳,但水性不是很好,体力和耐力都不行,每次在游泳池只能游半池远就要停下来歇气,但此时,求生的欲望支使我身体发挥出了最大的潜能。
我拼命蹬水,摆动双腿、划动双臂尽力向上浮,可是发现这远没有我想象中容易,春天的草原湖泊,湖水仍是彻骨的冰寒。我身上厚实保暖的袍服被湖水浸湿之后,又重又沉,仿佛在身上挂了数十斤的大石头。身子好冷,湖水像针刺般地扎在皮肤上,痛得发怵,气憋得太久,神智已经有些模糊,我很快就没有力气,眼前渐渐有些发黑,身子又开始在水中下沉。
忽地身子被人紧紧地拽住,有人抱住我下沉的身子,唇被人覆住,一口气缓缓地渡到我口中,脑子顿时恢复两分神智,我睁开眼睛,安远兮的脸就在我眼前,他的唇紧紧地覆在我的唇上,见我清醒过来,他松开唇,紧紧抱住我的身子,另一只手拼命地向上划去。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被湖水冻得苍白的脸色中透出青紫,即使如此,他还是拽住我不松手,我早已不听使唤的胳膊和腿因为他的举动,突然生出一丝力气。叶海花,你还没有死,你还没有尽力,还没有尽全力!我的手脚又动起来,安远兮低头看了我一眼,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笑意,湖水的能见度越来越高,说明我们离湖面越来越近,我的全身已经被冻得麻木了,感觉不到寒冷,也感觉不到刺痛,只是恁着一股意念拼命而机械地向上划、向上划,我感觉我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轻飘飘的,就像是从水底飞起来一样。
“哗!”我和安远兮从湖面上破水而出,一接触到湖面上的空气,我们立即大口大口地吸气、喘气,转头看向安远兮,他满脸是水,头号发湿漉漉粘在脸上,我一边喘气,一边笑起来:“安远兮,我们没死。”
“嘘……”他轻轻道,昂头往前方示意,我转头,看到我们钻出水面的地方,离我们被抛下的岸边虽然已经有一段较远的距离,但湖岸上的火光和纸钱烧出烟雾在暮色中还隐隐约约看得到。我看了下四周,离我们最近的湖岸也有两三百米远,我沮丧地低声道:“好远,我没有力气了,游不动了。”
“我们必须游过去。”安远兮托住我的下颌,目光坚定地看着我,我从来没发现这书呆子竟然有这么强硬的一面,“除非你想死在湖里。”
他托着我的下颌,带着我向岸边游去,游得很慢很慢,我咬了咬牙,调整了一下自己在水中的姿势,蹬起腿来。湖岸就在那里,不会变长,我游得再慢,也会游到的,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安远兮见我自己动起来,松开手,他游在我身侧,我们不再说话,拼命地往岸边游,中途停下来歇了几次,天已经黑尽,湖岸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离湖岸还有十几米远,终于,我感到脚下仿佛碰到了石头,试着站起来,欣喜地发现脚已经能踩在湖床上。安远兮也站起来,搀着我的手臂,慢慢地向湖岸淌去,等我们两人完全从湖水里脱离出来,立即像两滩烂泥一样,软倒在湖边的芦苇丛中。
喘着粗气歇了一阵,湖边的冷风吹着我们湿透的衣袍,我冻得早已麻木的身子居然又觉得了寒意。我勉强支起身子,转头对安远兮道:“安远兮,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话,紧闭着眼睛,被打得肿涨的脸经过湖水浸泡之后更是涨得可怕。我吓了一跳,移到他身边,手探上他的鼻息,有气儿,立即舒了口气,轻拍他的脸:“安远兮,你不能晕,我们得离开这里。”
他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炯炯有神,凝上我的双眼:“我没晕。”
“吓死人了,没晕你闭着眼睛干嘛?”我皱起眉,后怕道,“以后不准把眼睛闭起来。”
“睡觉也不能闭眼睛?”他似乎在笑,不过脸肿得让人分辩不出他的表情。我白了他一眼,这书呆子这会儿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现在不能睡。身子能动了吗?”
他的体力应该比我消耗得更多,我都感到身子没力,他应该更辛苦。安远兮勉强撑起身子,打了个寒颤:“很冷。”
“冷也没办法,得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弄干衣服。”我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脚软得站不住,一下子又跪回地上,安远兮勉强爬起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左右四顾,为难地道:“天这么黑,辩不清路,我们往哪边走?”
“往回沧都的方向走。”我身子没力,靠到他身上,感觉他脚步也有些不稳。
“我们怎么知道哪边是回沧都的方向?”安远兮看着黑摸摸的四周,月光清冷地照下来,四周的景物只能见个大致的轮廓,高大的芦苇丛是我和安远兮很好的隐蔽物。往哪边走?我抬眼望向天空,黑蓝的夜空中,大熊星座的尾背部上,勺子一样的北斗星闪亮生辉。我心里有底了,指着天空笑起来:“跟着它走。”
“北斗七星?”安远兮抬眼看着夜空中那七颗较亮的桓星,浮肿的脸上带起了笑意:“姑娘真聪明。”
我见他一脸释然,眨了眨眼,笑道:“你认识啊?你懂观星么?”我还以为这书呆子除了读死书,其它什么都不懂呢。
“会一点儿。”他仰起头,看着天上的七斗星道,“北斗七星是由北方天空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颗星组成,如果用线把它们连接起来,就像一个酒斗的形状,所以称为北斗。其中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组成斗身,叫斗魁,又称璇玑;玉衡、开阳、摇光三星组成斗柄,叫斗杓,又称玉衡。天枢、天璇两星之间划一条连线并延长五倍处,便是太一星,太一星又称北辰,是北方的标志。太一星居中,北斗星自东向西运转于外,旋指十二辰。北斗星主要用来指示方向、确定时节,也有大夫用北斗指向推知四时y阳变化,来解释六经证候的病理机转。”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书呆子滔滔不绝,开口便是一大篇,说得头头是道的,我只知道北斗星头两颗星所指的五倍距离外的亮星是北极星,大概就是安远兮嘴里的“太一星”,是北方向所在。安远兮低下头,见我傻傻地张着嘴,笑了笑,我回过神儿来,脸微微一烫:“那你知道我们应该走的方向了么?”我对北斗星指示方向一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没想到这书呆子竟是个行家。
“嗯。”安远兮点头道,“正所谓‘斗柄指东,天下皆春’,现在是春季,斗柄所指的方向是东方,就是我们回沧都的方向。”
“咦?斗柄指向还要按季节划分么?”我讶异道,我还以为那星星的指向是固定的,幸好刚才没有在他面前大放阙词,否则丢脸就丢到太平洋去了。
“不错,夏季斗柄指南,秋季斗柄指西,冬季斗柄指北,北斗七星是围着太一星不停旋转的。”安远兮解释给我听,我愣愣地看着他:“这些是你从书里看来的?”
他怔了怔,脸上带些一丝茫然:“我都不记得是从哪里知道的了,大概是吧。”我记起他脑袋被人打破过,脑子有时有点糊涂,也不追问他了,笑道:“看来‘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要改写了呢。”
安远兮回过神来,知道我在打趣他,不好意思地笑道:“也要姑娘先想到它才是。”
“得了,那我们就顺着斗柄所指的方向走。”说了会儿话,身子好像没刚才那么软了,只是冷得受不了,安远兮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我们无暇顾及这一身湿衣,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那座湖是早就看不到了,广袤的草原让我们特别没有安全感,总觉随时都会被人发现,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我们心惊r跳,前面是一片茂盛的白桦林,我们走进树林,有了隐蔽物有遮挡,让我们稍稍松了口气,顿时,疲累、寒冷、饥饿、惊恐种种感觉一齐向我袭来,我的脚一软,融到地上,安远兮扶住我:“叶姑娘……”
“我们在这里歇歇吧,这里应该离那湖很远了。”我倒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我好冷……”泡了这么久的湖水,穿着湿衣走了这么长的路,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寒意飕飕。
他扶我坐到一颗白桦树下,低声道:“我去找点树枝来升火,你先休息一下。”我软软地靠在树干上,看着安远兮钻进林子里,感觉头晕乎乎的,身子冰冷,这样下去会不会得肺炎?蔚蓝雪这副身子可是娇弱得很,想我前世那结实的身体几年都不会得个感冒,上了蔚蓝雪的身却总是在生病、遭罪。
“叶姑娘……”安远兮从树林里兴奋地钻出来,“前面有个牧民丢弃的小棚子,我扶你到那边去休息。”他扶起我,抓住我的手,吃了一惊,又将手覆到我的额上,急道:“叶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身子好烫。”
我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低声道:“烫么?我只觉得冷,头好重……”
他不再多言,弯腰抱起我,踉踉跄跄往林子里钻,一路跌跌撞撞地把我抱到他说的那个小棚子那里。我勉强睁眼打量,果真是个小棚子,那是用树枝和破旧的羊皮毡子搭起的人字形窝棚,只有半人高,勉强可以挤下两个人,棚里铺着厚厚的枯草,还有一张破旧肮脏的羊毛毯子,棚外有生过火的痕迹,有废弃的烤r架子,还有用剩的柴枝。安远兮弯腰把我放到草棚里,在草棚的角落找到两块取火石,迅速把树枝拢到一堆,在小棚子门口升起一堆火。
我们的衣服搭在烤r架上,我赤l着身子,将自己裹在那张又脏又破的羊毛毯子里,烤r架上搭着的衣服,成了一道屏障,挡在了小棚子门口,将我和安远兮隔开。我蜷在棚子里瑟瑟发抖,安远兮守在棚外的火堆边烤衣服。入夜后,草原上的温度更低了,一条薄薄的羊毛毯子根本抵不住寒意,我看见自己手上的皮肤冻得有些发青,身子越来越僵,头越来越重,我再难支撑,神智沉入黑暗,终于昏睡过去。
——200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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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沧
绾青丝四卷全集 第 26 部分
——200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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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沧都篇:第83章 遇狼]
身子一会儿冷得像掉进冰窟,一会儿又热得如置身蒸笼,我昏昏沉沉地睡着,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被蝎子蜇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是谁,帮我杀了那只蝎子,剥开它的肚子,把它肚子里的蝎子卵敷到我的伤口上,那毒便清了。但是这一幕却被另一只蝎子看到了,于是便有成群结队的蝎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密密麻麻地向我们涌来,我们吓得一路狂奔,最后奔到一处山潭中。那潭水表面上看来清幽冰冷,可是一入了水,我们才发现那是一处的温泉。立即就有腾腾的热气冒出来,倒也吓阻了一帮蝎子。
我热得直流汗,口中也干渴难耐,男人和我一起泡在温泉里,我看不清他的脸,温泉氤氲的热气模糊着我的视线,我伸手抚摸他的脸,想辨清他的模样,可是我怎么也辨不清。正急得无法可想,唇上突然有些清凉,仿佛有人在耳边轻声唤我的名字,我忽地清醒过来,看到一脸焦灼之色的安远兮正用一块湿布片轻轻点拭着我干裂的嘴唇。他见我醒过来,松了口气,脸上带上喜色:“叶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天已经亮了,火堆熄了,清晨的空气像露珠一样清新。我望着安远兮浮肿的脸上挂上两个熊猫眼,怔了怔:“你一晚上没睡吗?”
他只着了里衣,外袍和我的袍子一起,覆在裹着我身子的羊毛破毯上。他手里的湿布继续拭着我额上的汗:“你发了一晚上的烧,我怕你有事。”这么说,他这一晚上除了烤干衣物,就是为我降温了?明明昏睡过去的时候觉得冷得不得了,怎么又发起烧来?我动了动,身子绵软无力,伸手往额上一摸,果真烫手。安远兮缩回手替我拭汗的手,别过脸,我疑惑地望着他脸上的红晕,看到自己的手臂才恍然,我毛毯下的身子还未着寸缕。这呆子,我失笑,不过就是看了下光手臂就别扭成这样,我那时空的女人,夏天敢穿着吊带热裤上街呢,要是安远兮一不小心穿到我前世的年代,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起来:“安远兮,我要穿衣服,你不准偷看哈。”
他的脸顿时红成一只醉虾,尴尬地站起来,躲开我的视线,站到我看不到他的地方。我撑起身子,一阵天眩地转,差点又软倒,咬咬牙,勉强将衣服穿好,发现那张破旧的羊毛毯子已经被我身上的汗浸得润湿。
我把安远兮叫过来,将他的外袍递给他,想到他穿着里衣露天冻了一夜,心里着实有些感动。他笨手笨脚地穿上他的宫女装,那套宫女装穿在他身上实在太滑稽了,我仍不住又笑起来。他听到我的笑声,本来已经白回去的脸色又泛起红云,扭过头站到离我老远的地方系腰带。
我捡起木棚里那两块火石,放进衣兜里,这东西路上用得着,又在棚子里翻了翻,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带走的东西了,我卷起那块破毛毯,安远兮穿好衣服走过来:“这个要带走吗?”
“路上用得着的,万一晚上又得露宿呢?”我抱着毛毯想站起来,一阵脚软,全身又酸又痛,两条腿一点力也使不上,安远兮赶紧扶住我,蹙眉道:“你这样子,还能走吗?”
“不能走也要走,万一被那些混蛋知道我们还没有死,就糟了。”我吃力地站起来,软软地迈出脚步,大腿和小腿的肌r酸痛得令人无法忍受。安远兮接过我手里的毛毯卷儿,蹒跚着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将毛毯抖开,披到我身上。我诧异地看他:“你干嘛……”还没说完,他已经蹲到我身前:“上来,我背你。”
我怔怔地看他,他应该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吧?我好歹还睡了一觉,他可是一晚上没睡。迟疑地望着他,我犹豫道:“你不累么?你行不行……”
“别废话了,上来。”他打断我,“你不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吗?”
他还从来没用过这种强硬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愣了愣,拉紧身上的羊毛毯子,俯到他的背上。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晃,把我耸高一点,背着我向前走去。我抓紧毛毯,抱着他的脖子,才发现安远兮的肩膀竟然很宽,背很结实,我一直以为他是纤瘦文弱的,看来他的书生外表欺骗了很多人的眼睛。
身子紧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我昏昏沉沉地把脑袋耷拉在他颈后,他的皮肤好冰,我贪慕地把烫得灼人的脸贴到那冰凉的皮肤上,他的身子微微一僵,灼热的鼻息洒在他的脖子上,感觉他的皮肤变得柔软、温暖、潮湿,他紧绷的皮肤慢慢松弛下来,我安心地闭上眼睛,又陷入昏睡当中。
意识浮浮沉沉,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梦着,半梦半醒之间,竟断断续续地接上了昨晚的梦,那个用蝎子卵帮我解毒的男人,原来竟是个什么堡的二公子,据说那堡势力非常之大,所以这位公子也算得上是位权倾朝野的人物。他不知道为何,非常爱我,一意娶我为妻。我懵懵懂懂地应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他。而在梦里,我却有段不堪的身世,嫁与他算是高攀了,因为他要娶我,似乎还要与朝廷抗争的。关于我们的婚事,最初他的兄长,也就是那什么堡中的大公子,是不同意的,但二公子的态度十分激烈强硬,并用大公子自己的感情把他说服了。那位二公子说要为我建一座凤英楼给我居住,不能让我觉得受了委屈。可是偏偏在一切似乎已成定局的时候,我却死活不同意与他的婚事,不但双亲无法劝服我,我甚至不愿见那二公子,从那什么堡中逃了出来。
我躲到了一棵树上,上下那树,却是要乘坐电梯的。我最初不知道怎么上去,这时候我遇到一个男人,说可以带我上去的。奇怪的是,他明明就是那位二公子,我在梦中却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似的,十分高兴地跟他上去了。他似乎也不奇怪我的失忆,只一心一意地想着怎么让我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带我上了树之后,他吻我,跟我做a。我紧紧的抱住他,没有感到疼痛,却流了很多血。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在做a的时候很奇怪地想,这样做对不对呢?第一次应该是跟二公子做的吧?可是我马上又想,跟谁做不一样呢?反正最后都是同样的结局。
身子似乎震了一下,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安远兮停了下来,前面有条小河,河边竟然长着茂盛的芦苇,他蹲下身,把我放到地上,我怔怔地看着他:“怎么了?”
“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安远兮的脸有些红,大概是没有力气了,“我去喝点水。”
我回过神来,才想起我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根本没有吃过东西,他大概是饿得没力了,我发烧烧得糊里糊涂,根本忘了吃饭这回事儿,现在一想起来,立即觉得肚子开始闹革命了。我舔了舔嘴唇,看着这广袤的草原,我们上哪儿去找吃的?即使遇上牧民,也没钱买食物,这样下去,我们就算没淹死在那湖里,也会饿死在草原上。
脑袋又昏,肚子又饿,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像这样狼狈过,眼前有一些小星星跳来跳去,干脆晕过去好了,晕过去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我没志气地想。安远兮突然从芦苇丛里牵着袍子兴冲冲地跑出来:“叶姑娘,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跑到我面前,蹲下来,袍子上竟然摊着十几个白花花的长圆型的野鸭蛋,有一个已经磕破了,蛋壳上裂了口子,金黄色的汁y从蛋壳的缝隙里渗出来。我眼都直了,立即抓起那个破蛋,掰开蛋壳,将蛋清蛋黄已经混在一起了的蛋汁倒进嘴里,还没有觉出那蛋的腥味,已经吞下肚去。舔了舔流在手上的蛋汁,我抬眼看到安远兮傻傻地看着我,顿时醒悟过来,脸上顿时有些发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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