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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何灼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你看什么东西呢
陈续连忙应好。
蒋明月醒来的时候最后一瓶水还剩一点,她艰难地睁开眼,一下子就看见床边坐着的高大身影,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
“你……”
陈续闻声回头,“醒了?渴么?”
他伸长手在床角拿了一瓶水,直接拧开,正准备送到她嘴边,蒋明月却偏了偏头,拒绝了,“没事。”
她撑着起来,两个人相对而坐,“谢谢。几点了?”手机不在身上,包也在床尾,她只好求助陈续。
“快叁点了。马上输完了,送你回家?”他看着吊瓶问。
蒋明月愣了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他怀疑地看了她一眼,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放着我这免费司机不要,要打车回江宁?你发烧把脑袋烧坏了?”
“不回去,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好了。”她的声音微哑,一双眼睛盈盈亮亮,无辜得很。
陈续摸了摸鼻子,提议,“上我家去?就在这儿附近。”他看着蒋明月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又说,“我一个人住。”
她的眉头仍是拧着,陈续自说自话,没有回应,脸色颇僵,他一向不会被人拒绝。
“莫倾没跟你在一块儿?”蒋明月思考了很久,犹豫着该不该问,陈续跟她并不算熟,他比莫倾和明月大两岁,高一时莫倾同他恋爱,蒋明月才有幸跟陈续有了那么一点点交集,后来她考上大学,两人更是一点联系都没有,只是上个月才碰到而已。
他听见熟悉的名字愣了一下,随即道,“早掰了。你们不是挺好的?”
这是从侧面质问她,你们不是挺好的,怎么你不知道这事儿?蒋明月摇了摇头,“没联系。”
两人不再说话,陈续不知道明月为什么跟昔日密友断了联系,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蒋明月心中却掀起阵阵波涛。
等最后一瓶水吊完,已经叁点十五了,陈续叫护士来拔针,外边吵吵闹闹的,一群人推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来,蒋明月坐在病床上看得心惊肉跳,连拔针都没有感觉,耳中嗡嗡作响,自然地略过了护士那句,“不舒服的话可以等到明早再走的。”
陈续见她木木地看着那边,伸手覆住了她的眼睛,没多会儿,便感到掌心一片湿热。
她哭了。
良久,蒋明月自己挪开了脑袋,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潮湿的手掌,陈续忽然惊讶于自己的耐心。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嘲讽道,“你胆儿也太小了吧。”跟只兔子似的。
蒋明月没有回答,认真地看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嘴唇苍白中透出粉嫩,更加无辜了。陈续盯了她两眼,无端蹿起一股火气,不敢再看,“走吧。”
陈续家果然不远,蒋明月亦步亦趋跟着他进单元楼,进电梯,进家门,最后迷茫地站在客厅中央。
他甩下一句“你随便”便进了房间,明月等了一会儿,走到他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水声,快速回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脑海中依稀勾勒出一个少年的身影。二十多年循规蹈矩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生活着的蒋明月,望着那扇门,忽然开始期待看到“美男出浴”的场景。
她的期待很快落空,陈续出来时衣着虽然不算正式,但该遮地都没落下,只剩好看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钻进她眼中。
“进去睡?”他站在明月面前,清新的香气包围了她。
蒋明月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在沙发凑合一下吧,没洗漱。”
陈续将她拉起来,“我有洁癖我都没嫌,你倒跟我推脱起来了,进去睡。”他的手很快从她胳膊上松开,温热的大掌贴着她的后背,轻轻推了下。
好巧不巧,隔着薄薄的衬衫碰到了她内衣的扣子。
两个人俱是沉默,蒋明月先败下阵来,强自镇定,“谢谢。”然后走进了他的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蒋明月此人呢,也有洁癖,不洗漱不换家居服不上床,于是她站在那张看着就很柔软的床前犯了难。
陈续打开门来时,看到的场景就像这样——一只兔子气鼓鼓地看着另一只兔子嘴里的萝卜。
明月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讶,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了?你、你……”
“你怎么不睡?”陈续点了点床。
他的表情实在严肃,蒋明月忽然觉得他有点像以前爸爸问写不出方程式的自己,你这题怎么还不会呀?她情不自禁地有点委屈,“我不习惯。”
“认床?”他的眉毛高高挑起,模样不羁。
“不是。”明月扁了扁嘴。
“那什么?”他一直看着她,明月觉得自己退化的尾巴骨都要摇摆起来了。
“我真的有洁癖。不洗漱不换衣服的话,没办法上床。”她的表情实在认真,以及懊恼,陈续笑了笑,“简单,你换我的。”
于是蒋明月看着他径直拉开衣柜,翻找出一套睡衣塞到她手里,然后给她拉开浴室的门,并叮嘱道,“左边热水,右边冷水。橱子里有新浴巾,去吧。”
门是玻璃门,合上之后,陈续并没有立刻出去,他看着那道影子慢吞吞地动作,放下衣服,背对着门脱下衬衫,他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了味儿,这种偷窥行径实在非君子所为,他偏着头想了想,本来就不是君子,干嘛操这心?于是乎就心安理得地盯着那道身影,直到人影逐渐消失在墙面之后,淅淅沥沥的水声环绕在耳中,摸不着又看不着,徒留一点暧昧朦胧的水汽搅得人心七上八下、无处安置。





明月何灼灼 第四章.命运(4)
蒋明月是被陈续吵醒的,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只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揉着被子愣了好一会儿,只听焦急的男声传来,“蒋明月,你醒了没?我能进去么?”
她忙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开门,门一拉开,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蒋明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沉默,没有注意到本来就宽大的t经过她一晚上翻来覆去,领口掉了一大半,露出一片白皙滑嫩的肌肤。
陈续看了看她,又瞅了瞅她的肩膀,顺着往下若隐若现的诱人的起伏,没一会儿他伸出手去快速将她的衣服提到肩上,然后麻利地将人拉到一边,径直走到衣柜前,侧对着蒋明月解释道:“上班要迟了,我换衣服。”
门边的蒋明月已经恨不得要遁地,如果陈续此时转过去,就会看到她满脸涨红地对着墙,脖子以下都变成漂亮的粉。
是周一,蒋明月休假,但是陈续却在上班迟到的边缘疯狂试探,他换好衣服出去之后就看到刚刚走光的那个女人正木木地坐在沙发上,脸颊和耳朵粉嫩嫩,他的心忽然奇异般地柔软下来。
“我要去上班了。你今天不上班?”他朝她走来。
蒋明月看着逆着光的男人,心跳地越发剧烈,只慌乱地移开眼睛,答道,“嗯,周一周二放假。”
“那你等会儿自己回去?”陈续走到门口穿鞋,看着蒋明月乖巧地站在屋里,他忽地又觉得这样很好,这种念头冒出来的一刹那他自己也有点儿不知所措,于是在心里默默的想,一定是太久没找女朋友才渴地厉害。
明月盯着他穿鞋,直接踩进去,提后跟,于是她指了指他的皮鞋,“你鞋带散了。”
语气可以说是非常之温和,陈续再一次败在她小兔似的无辜样儿上,心内悄然叹了口气,琢磨着找个这样的也不错。他依言系好鞋带,脑袋里不受控制地想起前晚他去完当事人家里了解情况后在某个地铁站前的十字路口看到她的背影。风大雨大,她没打伞,顶着个小破袋子就冲进大雨里,他摇低车窗自己也扑了一脸雨,但那人好像被鬼追似的,压根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没等到蒋明月回答,径直吩咐道,“我忘了新牙刷毛巾放哪儿了,你自个儿找下,如果闲着没事儿晚点我送你?”他半个身子在门内,蒋明月看出他是真的要迟到了,连忙摆了摆手。
“不用了,过会儿我自己回去。”
陈续又瞅了她一眼,“行,记得帮我关好门。”他也不再磨蹭,带上门就走,公寓只剩明月一人,她仔细观摩,两室一厅,黑白色调,沙发是柔软的真皮,除了头顶颇带设计感的吊灯,整间屋子没有任何装饰,似乎将极简主义发挥到了极致。路过他的书房,明白牙刷毛巾肯定不会在里面,只站在门口瞅了瞅,嗯,乱七八糟。
找到牙刷毛巾将自己收拾干净,蒋明月把他的睡衣和浴巾洗干净,晾在他家衣架上,又铺好床,把浴室和房间掉落的长发扫干净方才离开。
于是当晚陈续下班回家后面对自己异常干净整洁的房间,还有晾衣台上自己顺便被一起洗掉的脏衣服时心里再次涌上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家有田螺姑娘的,奇异感觉。
蒋明月自觉办事效率较高,回家之后趁着家里没人收拾了常穿的衣物,又用纸箱打包了自己的一些杂物叫了同城速递先送到林醒那儿去,跟林醒说过之后,仍是觉得叫一瘦弱姑娘帮忙取大快递十分不好意思,于是又抱着新买的床单过去取自己的快递。
林醒知道她要过来,特地下去接她,或者说是接她的快递,两个女生拉着行李抱着纸箱上了楼。
东西暂时放在了客厅,蒋明月进去打扫房间,林醒站在门口吃水果,她提出要帮忙被制止,只好去厨房给明月先倒上水,切了个哈密瓜放着。
看着蒋明月一人抬起床垫时林醒吓了一大跳,忙把香蕉啃完,帮着扶起来。把床垫挪到有光照处,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哎,我真佩服你哎,一个人就抬这个床垫了啊?”林醒靠着墙休息。
蒋明月往床垫上喷去螨喷雾,闻言笑着答道,“嗯啊,我力气蛮大的。”她满头汗,脸上潮红,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也泛起一片片红,林醒盯了会大叫道,“你是不是过敏啊!”
蒋明月被那一喝吓呆,好半晌才试探地摸了摸脸和脖子,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儿,我是这个样子的,太热的话就会这样,红红痒痒的。”
“我冒昧问下,你是不是没找过男朋友啊?一个人跟个汉子似的。”林醒开始认真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小小的女生来,不得不说,就她认识蒋明月短短几天以来,对这个女孩儿的印象不断刷新,很少玩手机,一个人扛床垫,不爱麻烦人然后坐五十分钟地铁过来取自己的快递,家务熟练,还有什么?
蒋明月尴尬地笑了笑,“嗯。”
林醒长长地叹了口气,扶额,“没人追过你吗?你长的很不错啊?”
“没有吧,我不知道,我长得很一般。”她出去打了盆水擦家具,林醒等她回来才道,“你真的太小看自己了,看看你那大双眼皮,水汪汪的眼睛,鼻子又翘又挺,脸盘子也小小的,你怎么觉得自己一般?”
林醒是恨铁不成钢,蒋明月是毫不在意,“可是你不觉得这种长相的人很多吗?怎么说来着,五官清秀?”明月很少跟人交谈这么多,话匣子被打开,也很有兴致地聊了起来。她突然乐于从别人口中听自己,尤其是在自我认知低下十几年、经过数不清的挫折之后,她想要从别处获得一点点信心,以此来维持摇摇欲坠、即将崩塌的内心城堡。
“五官清秀不好吗?你觉得有些歪瓜裂枣求得来这种福分吗?哎,你真的从来不觉得你长得不错嘛?你不觉得你的眼睛特别无辜特别伤心吗?很容易让人坠入情网的吗?”林醒看着蒋明月从满脸问号逐渐变成自嘲的一笑,她断定这个女生不是那种爱推脱的绿茶婊,而是真的,对自己,没有半点自信。
蒋明月转过头去认真拧干布擦家具,“哪儿有那么多长得特丑的人啊,多得是我这种扔到人群里十个里面能找出七八个的。”
林醒闭上眼睛再次长叹,“如果我是男的,我就跟你谈恋爱,然后结婚,你看看你,真的是贤妻良母、完全独立的做派。”
明月咧开嘴一笑,“这好像是真的,我也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收拾完房间,她去洗了脸,坐在地板上吃林醒切的水果,待到太阳完全落下去把床垫挪回床上,出去摸了摸洗掉的新床单,还没干,叮嘱林醒明天帮忙收进房间便回家了。
刚上地铁就接到陈续的电话,问她冰箱里的酸奶和水果是不是她买的,蒋明月老老实实地承认,并解释道,“在你家麻烦了你一阵,看你冰箱里空空的就给你买了点儿。”
陈续换完衣服坐在沙发上,左手捏着电话,右手拿着酸奶,边咂摸边道谢,“谢了。味道还成。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下你的药,落这儿了。”他一回来就看到玄关上昨晚医院开给她的药,还以为她没走,叫了两声,没人应,才知道是她忘记带走了。
他叫唤的时候心里有一点点期待,又有一点点不爽,如果有人应了,那算怎么回事儿?发觉屋子里没人的时候,心里又颇不是滋味儿。走到房间换衣服,看到床单整洁,地板干净,心底好似有根羽毛在瘙痒,打开冰箱准备开罐啤酒却看到五颜六色的水果和整齐摆放的酸奶,更加不自在,打过去听到她自然而然的解释,心中的躁动却一点点被抚平。
那晚,陈续没睡好,翻来覆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月何灼灼 第五章.命运(5)
明月在家里住到五一假期结束。
期间,大哥蒋宁跟路慧终于历经艰难领了证,酒席还没办,明月也并没有问,她并不是天使,随时奉献人间,偶尔回忆起自己的校园生活,涌上的竟然不是轻松愉快,而是一种随时可以将她打垮的疲惫。但是她转念便会想,那段时间都坚持过来了,为什么接下来不可以。
在这种又疲惫却又坚定的状态下,她对未来仍然抱有希望。
后来带爸爸去复查,在医院的等候区蒋明月跟他聊了很久,蒋明海还未半百,双鬓却都已经花白,眼睛里混沌、无神,只在明月面前稍显活力。
“你放假完就搬出去?”他捏着明月的手。
明月点了点头,“家里住不下,我自己……”
蒋明海很快理解她的意思,“你也想自己一个人住对吧?”
她怕爸爸误解,于是解释道,“不是不想照顾您。”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孩子,”他绽出久违的一个笑容,又道,“很早我就希望你出去,但是我又舍不得,你说我自私也好,你是我的小孩儿,虽然现在我不能保护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最好开心些。”
他说着,视线滑到自己空荡荡的裤管上,假肢已经卸了,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
蒋明月不忍看,眼睛盯着别处,鼻头一阵酸涩。
“明月,你恨不恨我?”蒋明海仔细地打量着身侧的女孩儿,在他叁个子女中,最疼爱的二女儿,聪明、美丽、善良,有一颗敏感柔软的心,她本可以更开心一些。
“爸爸,你会后悔吗?”明月并没有回答。
蒋明海想起那年夏天,明媚的一个午后,学校刚刚放学,朝气蓬勃的学生们相伴离开校园,他拎着书袋往外走,沿路碰到很多学生,他们笑着跟他道别,“蒋老师,再见!”
他也愉悦地招手,“再见,你们路上小心,不要忘记写作业。”
孩子们笑着应承。
事故就发生在校门口边上的马路,一辆疾驰而来的大卡车疯狂地奔向了正在过马路的孩子们,那时,蒋明海也正在人群中间。他是一群人之中最快意识到不对的,于是当那辆卡车撒野似的撞过去的时候他用尽全力推开了前面的两个孩子,自己的双腿被卡车碾了过去。
他拼死救了两个小孩儿,自己失去了双腿,成为了那年地方台年度感动人物之一。但是与此同时,他令自己的家庭陷入绝望。
那年,蒋宁还在本地读着一所民办叁本,将升大四,蒋明月还在读高叁,蒋合还是个小孩儿,柳萍因为腰椎问题,待业在家已久。他失去双腿,举家崩溃。最歇斯底里的,是柳萍。
时至今日,他已经记不起当初自己躺在icu时听医生说你的腿没法子医了时的心情,后来纷纷有记者来采访他,他一言不发,对着镜头挤不出一个微笑。蒋明月远远地站在病房角落,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不后悔。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没什么好后悔的。”
蒋明月仔细品味其中的含义,是啊,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没什么好后悔的,也不能后悔,倘若后悔,此前人生便好似玩笑一般,所有艰辛、所有幸福,都被自己推翻,多么绝望。因此所有苦,只能自己含泪忍痛吞下,绝不能说后悔。
当初,也是有人想要资助蒋明月的,只不过被蒋明海拒绝了,蒋明月大约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陷入一种值得同情的状态中,所以所有善意都拒绝。
时至今日,度过了那么多比较艰难时光的蒋明月对那些被拒绝的资助也并没有感到十分惋惜,她身上流着的血、她骨子的天性都跟蒋明海是那么的相似。唯一不平,甚至怨恨的,只有柳萍。

五一假期将要结束时,路慧搬到了蒋家。对于家里突然出现的另外一个年轻女人,蒋明月稍微有那么一些不适应,更不适应的是蒋合。
他上高叁,住校,一般学生只有放假才回家,但是蒋合已经在家待满整一个月了,他因为多次打架斗殴触犯校规,班主任不得已只能让他回家,蒋明月最后一次去学校领人的时候,中年的女教师无奈道,“明月,陈老师总是提起你,你是很优秀的孩子,你爸爸也那么善良,怎么蒋合这么不乖呢?”
她跟蒋明月说这话时,眉头紧皱,眼中无限爱怜,明月红着脸地鞠躬道歉,“老师,实在太对不起了。”
蒋合的成绩实在救不活,老师让他回家反省一个月,实际上等于叫他不必再来学校,考虑到以他的成绩上不上得了专科都是个问题,蒋明月没有想过要去问他的班主任什么时候才能让蒋合回学校。
但是直到他暴跳如雷的在家里咆哮时,蒋明月才想到,该离开这个家的人,应该是蒋合。
“厕所的浴巾谁的?怎么把我的东西乱扔?”蒋明月一直觉得,他们家里长得最好看的人是蒋合。
他的身材匀称挺拔,眉眼深邃,睫毛又长又密,不耐烦时鼻尖也会皱着,如果能收敛过分张扬的戾气,大家都会觉得这应该是个温暖可爱的男孩。
彼时路慧正跟蒋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她顿了顿,慢慢地起身问道,“我昨晚洗澡挂上去的,你的那不是是脏衣服吗?我就放到筐里等会儿一起洗了。”
路慧眼见着蒋合踹了一脚浴室那并不牢靠的门,然后怒气冲冲地撒火,“谁要你洗了?那么爱干活?”
少年人独特高亢的声音炸起,路慧吓了一跳,不自觉感到委屈,她一直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的,没人对她大吼大叫过,先是过门前婆婆的冷脸色和丈夫的懦弱无为,再是嫁过来要跟老公挤在次卧,连单独的浴室都没有,还要被一小孩教训,她自觉没做错什么事,心里的不快似乎也在此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发泄出口,当下眼泪就溢出来了。
呜咽道,“我怎么知道啊?”
她手捂着眼睛,泪光中看到仍是无动于衷的蒋宁,更气极了,推了推他,“你倒是说句话啊?”
蒋宁这才不紧不慢地将她搂到怀里,“我这弟弟脾气差,你别哭了。”
“呵。”换来蒋合不屑的一笑。
蒋宁似乎觉得应该在媳妇儿面前重新树立长兄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向来唯唯诺诺,并不争执的他当下便指着蒋合的鼻子骂道,“你什么倔驴脾气?瞪谁呢?”
蒋明月在房里备课,耳朵时时关注客厅的动静,此刻她不得不出去,谁知道蒋合被激怒会不会跟他哥大打一场?
她预料的没错,蒋合几乎立马就走到那对夫妻跟前了。
明月从后面拉住了蒋合的胳膊,“你干嘛呢?”
蒋合以为她一开始没出来阻止,接下来一定也要装聋作哑了。毕竟他知道,她很早就对这个家里的事情毫不在意了。除了,爸爸。
他一直觉得每个人在这家里都有最喜欢的人,比如蒋明月最喜欢爸爸,柳萍最喜欢大哥,而他,应该是最喜欢姐姐的。
“大嫂,你别哭了。”蒋合感到胳膊上的一点温热迅速消失了,他被蒋明月拉到身后。
路慧看了看平静的明月,拭了拭泪,软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明月点了点头,“他脾气比较急,以后你们用外边的浴室吧。”
“那……他呢?”
明月摆了摆手,“蒋合用主卧的。”
他们家一共两个浴室,外边一个,主卧一个,但是因为主卧住着蒋明海和柳萍,自他病了后,除了蒋明月和柳萍,其他人很少进主卧,连带着也没有人想过要进去用浴室。
蒋合闻言,不爽极了,粗声粗气地叫道,“凭什么?我不想进去。”
他看着蒋明月的脸冷了冷,“你和大嫂用一个浴室不合适,还得吵架。”蒋明月为路慧考虑地周全,要跟蒋合共用浴室,那么她私人的物品就不方便摆放,而且她还怀着孕。
蒋合感觉得到明月正在怒气边缘,她生气的点很奇妙,蒋合经常觉得奇怪,有时候她被柳萍骂地狗血淋头都不会生气,但是很多时候,他觉得特别小的事儿,她却梗着一口气,一定要争到底。
明月的确心疼路慧,某个深夜,她反复问自己,要是知道自己的对象家里是这种糟糕的情况,还会不会嫁过去,辗转反侧到天明,怎么想,答案都是不会。她是品尝过现实最残酷的滋味的,成家立室,如果是简单的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就好了,可惜不是。她不知道路慧有没有想清楚,但是经过那天那样大吵一架,她还是嫁给了蒋宁,蒋明月是打心底敬佩路慧的。
另外,蒋明月此举也算讨好自家大嫂,家徒四壁,还有一个没办法自理的公公,她自私地希望,路慧能对爸爸好一点,至少,不要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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