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灼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你看什么东西呢
蒋明月为这一番话愣了神,当即觉得好笑又无奈,只当她并不知道她和陈续的事情,“你们家人长得是挺不错。”
陈沅假装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接着电话,转头又道,“喂?还没挂呢?你说,怎么了?”
她把陈一川放在原地,又直直地走出去,边朝前走边回头嘱咐道,“哎,我这有个重要电话接一下,你先帮我看着哈!”
蒋明月阻止不及,就见那人径直离开了,徒留一大一小,相视无奈。
外边太热,陈沅索性坐上了车扯着嗓门儿大喊,“我就知道是这姑娘!惹她生气了吧?陈续,我给你说,就我机灵,要换个人来你得歇菜我跟你说,你现在马上过来,来得晚了就什么都没了,快点儿!”
陈续套了衣服裤子抓好车钥匙就往外走,一路电梯再到停车场,出了一身汗,等车子跑起来,才稍微冷静了些。又绕到商场去,转悠了半天,陈沅等得不耐烦了,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
等人来时,陈沅火都烧到头顶了,“你说,你是不是来真的?你要是就玩玩儿的话,我算是自作孽。陈续,我是看人家真特好,但是就你这种混蛋吧,就是白瞎。”陈沅顿了顿,对着气喘吁吁的人问,“你刚上哪儿了?来这么慢?你妈催我呢,前几天还打电话问我你跟你那前女友有没有联系。”
陈续两天来连续听到“前女友”这几天字,心烦地很,挥了挥手,“跟她没关系,能别老提了么?”
他锁了车往里面去,陈沅慢吞吞地跟在身后,她看着陈续迈开的大步,心里忍不住叹气,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等到同事都走地一干二净了,就剩蒋明月跟陈一川坐在办公室里,小家伙仰着脑袋背古诗,还有林醒靠着墙角正叽叽喳喳地念叨着晚上回家要做点什么吃。
门外的脚步声凌乱又沉重,不一会儿蒋明月便看到了他,林醒也愣了,嘟囔了句,“阴魂不散啊。
陈续瞥了一眼角落的人,侄子兴奋地冲上来抱住他的腿,陈沅在门口探了探脑袋,嘿嘿一笑,“哎,这就我弟弟,人咋样你看着?”
坑,太坑,十分坑。中路对线带辅助,果然是高端操作。
围观美女小林在心里发出如此抗议。
蒋明月一时也十分无语,只当做没听见,“家长来了么?”
两姐弟显然都听出来了这短短几个字间包含的抗拒和不快,陈沅反映迅速,快步走进去一把捞过儿子就往外走,“嗯嗯,这就走了,麻烦蒋老师了。”
一尊大佛静静地立着,蒋明月视若无睹,淡淡地朝陈沅点了点头,屋子里只剩叁个人,林醒尴尬地摸了摸鼻头,非常不高兴,每次都是她当电灯泡。
“送你回家?”陈续问。
蒋明月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她垂着眼睛整理桌上的杂物,抿着唇,分明是说什么都不想听的样子,陈续朝她走进了一步,高高的身影挡在她面前,落下一大片阴影。
他往后扫了一眼,林醒被那凌厉的眼神震慑,悄无声息地飘了出去。
等到那间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蒋明月没来由地觉着疲惫,为他,为自己,为很多事情。
“你这是一点都不想跟我说话的意思了吗?”他的声音有点低沉,两人视线相撞,蒋明月迅速移开。
“你想说什么?”蒋明月收拾了东西,朝外走去,他走在她身侧,见她要关灯时,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了。
循着那一点光亮,蒋明月走地还算稳当,他的呼吸深沉而悠长,在她差点绊倒门口的小盆栽时适时伸出了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蒋明月惊魂未定,但仍是挣开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但是我跟她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心思深,你一定觉得我是因为她才回来的,你觉着我是回来疗伤的是吧?”陈续拉着蒋明月站在一个小花坛边上,他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两口,“是,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失恋了,不想在北京呆了才回来。还有个原因,公司本来就打算在这边设分所。”
蒋明月拧了拧眉,转过脸咳了两声,陈续闻声捻灭了烟,声音哑哑的,“至于我说没有喜欢的人,的确是我还不确定,你说周宇琛刺激到我了,也没错儿,关于莫倾的事儿你肯定觉得我坏,是,我虽然坏吧,但是也没那么坏,我对你有感觉,否则我不会找你。”
中午下了一场雨,地板上还有点湿,蒋明月低头看了一眼浅浅的水洼,“你对莫倾也是有感觉的吧?”
陈续顿了一下,微微叹气,“不是,那是年纪轻不懂事儿,我对不住她。”
蒋明月心下了然,“那你们分开,是因为她又回来了吗?”
“是。”陈续摸了摸兜,还有烟,忍着想点的欲望。
“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我本来,不想问的,但是我还是问了,因为我知道,你真的挺喜欢她的。你记得高叁那年你们班参加运动会吗?她去跑四百米,不小心崴了脚,你还在检录处,马上就要比赛了你还立刻冲过去抱她起来,那时候我就在检录处旁边,后来你跟莫倾在一块儿,我还纳闷,但我做的也不好,我应该早点告诉她。”忽地有雨落下来,初时一点一点的,后来逐渐便大了,陈续拉着她往车里去,车子七弯八绕,绕到一处广场,深夜,不远处有叁叁两两的队伍在跳舞。
蒋明月发觉,关于他的那些事情,她记得很清楚,但是这种旁观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仔细回想那短暂的叁年,因为年段跨得大,她其实并不认识他。只是偶然在某次体育课上看到他在球场,她们班的体育老师跟他熟络地很,招呼他过来,于是蒋明月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个传奇人物的面容。
他小跑过来,被体育老师从身后虚虚踢了一脚,“你们班上数学吧这节?你干嘛呢跟这儿?”
陈续笑了笑,鼻尖上有几滴汗珠,“我跟老王说过了。”
蒋明月那时就站在他对面,看着他浓眉舒展,又长又翘的睫毛映着阳光,在他细腻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
“得,那你等会儿帮我带他们热身,我去喝口水。”体育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转身便朝树荫下去了。
陈续一句脏话挂在嘴边,扫到蒋明月单纯无辜又好奇的眼神,于是换成了,“来吧。”
那个学期,他们的第二次交集是在高一对高叁的篮球友谊赛上,因为学号排在前面所以蒋明月和其他同学坐在了观众区第一排。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好像跑错了地方,直直地往她们班来了,还十分自若地朝她要水喝,蒋明月愣了片刻,才把给本班男同学准备的水给了陈续。他快速拧开,喝到一半拧着眉停下来问,“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啊?”
“有吗?”蒋明月左右晃了晃,她心慌极了。不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什么,又期待着那未知,于是仍盯着他看。
可惜他很快地移开了视线,朗声回答了一个字“有”后便朝场上去了。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不知道在看哪里,陈续没有开窗,车里的空调有些冷,蒋明月颤了颤,他立刻把空调调低了些,又从后座拿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
“不用了。”虽然被拒绝,但是陈续并不收回,那件西服就在她腿上搭着。
“蒋明月,我认真跟你说一次吧,我以前是特喜欢她,我跟她的确在一起很久,但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已经彻底结束了,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谁谁要结婚了,或者怎么样,同样,对你刚刚问的那个问题,你跟莫倾不一样,我以前脑残并不代表我现在也脑残。我是认真的。”
蒋明月的脑子几乎涂满浆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知道自己很容易被陈续说动,于是此刻狠了心不看他,希望能用残存的理智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他诱惑。
在她挣扎犹豫的片刻,手心里又被人塞了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她低头一看,万分诧异涌上心头。
“我想清楚了,你觉得好不好?”他覆上她的手背,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那方红色小盒子上,蒋明月立即回过神来,把东西塞回他手里。
她的语气十分冷硬,陈续不由得分了神,“不了。”
就在这僵持之间,陈续的脸色也一点点冷下来,“好。”
他并不是没有脾气,如此耐着性子被人拒绝数次已经到极限了,蒋明月的心中犹如一片乱麻,他更是烦躁地降了车窗点起烟来。
蒋明月对烟味敏感,初时她憋着不想咳出声来,最后不得已只得无奈地说道,“别抽了。”
陈续恶狠狠地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谁他妈管你。”紧接着,掂了掂手上那方轻轻的盒子,用力地扔了出去。
如此这般,无话可说,蒋明月下了车,幸好雨不是很大,她小跑到地铁站,冷风穿过身体,打了好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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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
新年快乐!祝大伙儿新的一年做人不缺爱,做爱不缺人!
明月何灼灼 第十八章.跌宕(8)
那两周,陈续心情不是很好,席云见了都绕道叁米,另外,不知道是谁接了一宗不太好看的案子,众人都觉得不好为干缺德事儿的人辩护,陈续瞧了两眼便推给了别人。不多时,那个案子又绕到他手里,客户价格翻倍,希望请个好点儿的律师来打,又在酒楼设席,希望陈续能帮个手。
包厢外是玄武湖的夜景,陈续扫了一眼,兴致不高,推拒了几番,对方显然不甚乐意,那顿饭自然不能让人家结,于是席云又去付了账,回去的路上特地截了图给陈续。
连日来,蒋明月因为感冒和奔波精神都不是很好,虽然常跑医院但仍是没有去挂号,一直拖到蒋明海出院那天,她将人送回家,在楼道里看到几个工人在粉墙,往上一看,黑体粗字写着“还钱”,她在心里嗤之以鼻,21世纪还真有这样讨债的,也不怕被抓起来。
等到了家门口时,蒋明月便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头也开始晕起来了,大抵是因为门上那熟悉的几个黑字
“你们骗我的!”
“我们骗你什么了?”
“合同是你签的啊大姐,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吧?欠钱不还,怎么可以?”
屋子里围了许多人,连处下脚的地儿都没有,蒋明月在门口静静地站着,和帮手的护工等在外面。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柳萍赌博,开始时是一点点地输,也有赢,不过少有,蒋明月偶尔看到她从棋牌室出来,也并不放在心上,她的寄托渐渐移到牌桌上,输赢转换,身家涨跌,很刺激,于是再也不满足小赌小闹。
她输掉了很多钱,家里的存款,慰问金,蒋宁的工资,蒋明月某两年的奖学金和学费等等。
屋子里还站着肚腹奇大的路慧,蒋明月想起来,她曾在微信里告诉自己,医生说怀的是双胞胎。
蒋明月走进去,“让让成吗?各位大哥,我爸刚出院,我先送他回房间休息,有什么事儿坐下来说成吗?”
她虽用着商量的语气,可行动上毫不拖沓,跟护工把蒋明海推进去,又把人安抚到床上,这才走出来。
“嫂子,你回房间吧,这儿有烟,对孩子不好。”
她看上去冷静自持,但内心却一点点在瓦解。
“哎,我看你们家最厉害的是你女儿啊。能说得了事儿就行,姑娘,你妈妈在我们公司借了钱,已经叁个月没还了。”对方其实也只有叁个人,蒋明月点了点头,又去厨房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才稍稍觉得脑子清醒了些。
“你们是什么公司?借贷合同呢?你们催收的方式是不是有些过激了?”蒋明月接过那边递来的合同,粗略地翻阅了两下,又放下。
她的视线落在柳萍身上,“妈,你从来没说过。”
“有什么好说的?我是借了钱,之前你哥哥会帮我还的呀,现在你嫂子要生了,养孩子要钱,就还不上了啊!这样,你把你的钱拿出来。”她说话间就要拿蒋明月的手机,两人推搡了许久,狼狈不堪。
“你知不知道这是高利贷啊!”蒋明月有些崩溃。
“哎哎哎,别胡说啊小姑娘,我们这利息还不错啦。”年纪稍长的男士叼着烟,垂眸看着这一切。
蒋明月知道自己根本毫无办法,索性报了警,对方叁人见她干脆利落地动作也吓了一跳,故作和蔼地安抚片刻,就欲离开。
“大哥,不用走。你们就在这等着吧,如果她真欠钱了,我们家暂时还不上,你们就起诉吧行么?”
她的眼前一片片黑,蒋宁拉了拉明月的衣角,“你要我去坐牢?蒋明月,你是人吗?啊?你要你亲妈去坐牢?”
明月知道她一向是歇斯底里的,但是她眼前什么也看不清,耳边一阵阵回声响着,她直觉不好,但仍是撑着说,“妈,我没有钱,爸爸做手术的钱,我是借的,我根本没有钱,你叫我拿什么还?”
“蒋明月,你爸生病你去借钱,他都快死了啊!你为了妈妈,能不能借一点?你那个男朋友呢?啊?你叫他借一点,先把这几个月的还上,到时候成了一家人,就好说了。”
蒋明月十分庆幸,那会儿她根本看不清柳萍的表情,她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她面前站着个魔鬼,她想扒开那副皮囊看看,魔鬼是不是把她的妈妈吃掉了。
她倚着蒋宁缓了一会儿,总算缓过神来,警察也立刻来了,几个人跟去了警局,她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口袋里的电话嗡嗡震动,蒋明月掏出来看了看,林醒。但她并没有接,那个年纪大点儿的叔叔走了过来,僵硬地说,“小姑娘,其实你妈不止欠我们一家钱,这事儿根本完不了,上警察局里来也是。欠了钱就得还啊。”
似乎是语重心长,但蒋明月并不理睬,那大哥喋喋不休,“我知道我们这样做方式不对,但是欠太久了,我们也得养家啊……”
“暴力催收和高利贷,难道你们不是吗?”蒋明月少有这么犀利的时候,只是现实残酷,不能做一个傻白甜。
那人冷笑了笑,“您这话说得可就差了。”
周宇琛来的时候,蒋明月的脸色奇差,柳萍和蒋宁已经回了家,就她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她说她不舒服,等人来接,并没有人赶她。不久,又有一杯糖水递到她面前。
他急匆匆地跑到她跟前,“怎么了?”
明晃晃的灯衬得她一脸惨白,周宇琛将人打横抱起,连忙驱车去了最近的社区医院。
还不到医院,蒋明月便已经似昏迷似昏睡般倒在座位上了,周宇琛急得手心出汗,不时以余光注意她的状况。
到了医院,结果却是十分出人意料。
没有病床,蒋明月坐在输液区,歪着脑袋靠在周宇琛身侧,怎么说呢,都不好说。她累极,却仍然强打精神,大约是被某个消息吓到,连反应都迟钝几拍。她觉得一直靠着人家实在不好,但是她迫切地需要找个依靠,倘若一个人坚持,她怀疑自己立刻就会倒下去。
“蒋明月?”
不知过了多久,周宇琛实在有些忍耐不住了,明月缓了缓,从倚着的人身侧直起身来,“嗯。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她盯着他衬衣手臂上的一片深色,真奇怪,她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周宇琛掏了掏兜,勉强翻出一包纸巾里剩下的一张递给她,蒋明月并不推拒,因为她眼前几乎是一片模糊,两只手擦不过来。
在医院里发生掉眼泪的事情并不稀奇,蒋明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一起糊在脸上的壮观场面只有周宇琛震惊地手足无措。
周宇琛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面了,或者说是那个伤心的女孩,但是他如今并不想也并不能承担起她任何选择了。
某个时刻,周宇琛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残忍了,但是他又不是慈善家,没有办法接受得不到回应的任何事情。
“你准备告诉他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蒋明月并不说话,沉默地看着药瓶里缓慢滴下来的液体,“这事儿你能别告诉任何人吗?”
周宇琛微微一愣,继而慎重地点了点头。
等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林醒见明月的脸色难看,推开门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忙去厨房盛了一碗刚炖好的汤。
“尝尝,我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蒋明月倚在床头,看着那碗色香味俱全的玉米排骨汤,勉强支起身体来,“香,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她笑得勉强,煞白的一张脸,林醒皱了皱眉,去摸她的额头,“你病了?”
碗旁边搁着她的手机,这会儿突然亮了起来,林醒瞄了一眼,是一条运营商短信,再把眼神挪到蒋明月身上时却发觉她正出神地望着那块亮起来的屏幕,须臾,白转黑,她眼神里竟然也微微黯了下去。
林醒觉得,这场面有些心酸,她不忍看,只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我看你脸色不好,多喝一点儿,要不明天你别去了吧。我给你请假。”
在林醒看来,蒋明月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会坚持工作的人,除了碰上家里出点儿什么毛病,这会儿她迅速地应了好,林醒便不由自主地开始同情起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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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何灼灼 第十九章.跌宕(9)
半个月来,蒋明月去找过陈续一次,但是很可惜,他不在,席云说他回京处理事情,归期不定。那天,蒋明月站在他们公司楼下给他打了叁个电话,皆是通话中,到第二天也没有回电进来,渐渐的,她也就不再怀有什么希望了。
只是肚子里这个小生命实在对她不好,多喝两口白开水蒋明月都觉得反胃难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事情太多,多到她连孕吐的时间都没有。
蒋明海病情反复,再次入院,路慧受不了家里成天来人催债,挺着大肚子回了娘家,在家呆了没两天,又因为见红住进了医院,指望不上柳萍,蒋明月两头奔波,好在路慧有蒋宁和娘家人帮衬,情况尚佳。
没缓上几口气,路慧又因有早产症状,急急地被推去手术室剖了,新生命的来临并没有给家里带来一点喜悦,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因为早产在保温箱里呆了许久,蒋明月累地直瘦了五斤,累还不是最要紧的,更迫在眉睫的是她再也拿不出一分钱来了。
交完蒋明海的住院费用,她回到家里,下腹钻心地疼,一觉睡过去,似乎倒又好了,梦里远远地有婴儿啼哭声钻进她耳朵里,蒋明月朝前走了两步,平地升起浪来,她在那大浪里浮浮沉沉,挣扎间又看见水上浮着浅浅的摇篮。
梦醒来,蒋明月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抓起手机给陈续打了个电话,很久很久才接起来,她“喂”了一声,顷刻便被那边吵闹的声音淹没过去了。
陈续早就不想玩儿了,奈何有人刻意买醉,接起电话来时,他只是想找个由头结束这一局。
饶是如此吵闹,蒋明月仍是问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惜那支电话快速被人夺了过去,“陈续!你接谁的电话?跟我喝啊!别管这些人了!我疼死了。”
蒋明月模模糊糊地听见一串女声,嘶吼的,嗔怪的。
她快速掐了电话,忍住眼泪,手覆在小腹上,片刻,又忍不住地想,那人是谁?是林岚吗?
这个猜测没过两天就被证实了。
——
“你知道吗?我姐,嫁了个小土豪么,人一开始追她追的凶,觉着她学画画的,特有气质,特美好,求了十次婚,俩人才成,她以为人是一多才多金的痴心男儿,没成想结婚没两天就去会所左拥右抱了,又没两天领着小叁出双入对,我姐提了离婚,小土豪不同意,后来不成想,打起来了,她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林醒颇为激动,那会儿两人窝在沙发上看康熙,那一期田馥甄专场,标题起的意味深长,谁是田馥甄的最爱。
因为那“新鲜货色”几个字,蒋明月笑得前仰后合,那段话似乎没有影响她任何,只是蒋明月自己知道,她心中有一些热情正在快速冷却下去。
陈续隔日翻看通话记录,见到那久违的名字时他的心重重地跳了跳,权衡再叁,又哼了口气,只觉得要再磨一磨她才好,于是并不回拨,只等着她下一次来电。
十月,整座城市似乎都在慢慢冷却下来。
蒋明月也时常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她近来走路很慢,一是走快了肚子疼,又喘不上气儿,二是走慢点儿能有空让自己放松放松。
那天她是下午四点多到医院的,先在一楼看了看卡里的余额,然后才去住院大楼,到病房里,蒋明海并不在,明月把饭菜搁下,病房里的热水壶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找了一圈都没找着,只好去护士站求助。
“16床家属?”正前方有穿着护士袍的朝蒋明月喊道,声音又僵硬又尖锐,好似刀划墙面,一阵阵渗人的声音。
“怎么了?我爸呢?”蒋明月走过去。
那人拉着她飞快地走起来,“你爸现在正抢救呢。”
抢救手术室门口,坐着柳萍和蒋宁。蒋明月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离她似远似近的,冰冷的空间不断放大又缩小,“怎么回事?”她强自镇静下来。
蒋宁张了张嘴,又合上,一双眼睛飘到别处。
“你爸都这么个样子了,我叫他把私房钱拿出来替我把窟窿补上,他偏不给,还对我挤鼻子瞪眼的,没两下就呼吸困难了,真是没用……”她说的自然而然,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蒋明月心上似乎像被人戳了个大洞,“爸哪里有钱?你没有钱,去挣,或者叫大哥拿,叫我拿,你来医院找爸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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