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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花燃
也该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动不动就拿分手来威胁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既说了解契离籍,便不会像她那般轻易反悔。她既然贪心不足,不满足于道侣的身份,那他将它收回便是了。叫她知晓,凡事当三思而后行。
他凉薄地笑了笑,视线落向桂花树。
一怔。
她依旧埋在那里,并没有出来。
谢无妄:“?”
他缓缓垂眸,叩击灵匣的手指顿住。
半晌,微眯着长眸再度将视线投向她。
从这个角度望去,那张如花如玉的白皙小脸安静地垂在青丝之下,弧线柔美动人。
她生得极好,流水一般的美感由内而外漫出来,干净清澈,总也看不腻。
没哭?
脑海中不禁晃过她方才天真稚纯的模样。
如今气性消了些,细细想来,她的神情倒也不太像是处心积虑的试探。她睁眼看他时,眸中绽出来的光芒是单纯愉悦的,映着漫天结界碎片,漂亮得就像纯透的星空,就连他也受到几分感染,忆起了往事。
也许她没想那么多,只是与他玩闹,只不过这个玩笑实在不合时宜,而且并不有趣。
他习惯了面对种种心思算计,遇事向来下意识地将人心想到最恶。若非如此,他也走不到今日。
若她只是在笨拙地讨好他……
他误会了她,还说了些狠话,定是让她伤透了心。
他轻轻扯了下唇角,嗤道:“自讨苦吃。”
大半天一动也不动,想是真伤着了。
就像那日他带人回来,她也没哭,而是傻乎乎地走来走去,像个游魂一般。
这般想着,再看她,无端看出了几分凄楚可怜。
垂眸沉吟片刻,他懒散起身,顺着长廊踱到桂花树下。
他盯着那个颇有些可爱的小脑袋,眸光从冷漠到平静,再泛起些无奈。
反手一震,荡开泥土,径直将她从土里捉了出来。
“没看到我留给你的信……”
话音未落,他看到了。
他的信,皱巴巴地穿在她的身上,糊满了黑色土壤。
还有她那满身魔纹。
第22章 鸡同鸭讲
宁青青正在努力壮大她的菌丝。
她十分专注,心神尽数投到了土层之下。
便在这时,变故陡然袭来!
周遭的土壤不翼而飞,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感觉身体一轻,轻飘飘被人从土里抓了出来,整个落进了干燥灼热的空气里,风一吹,她下意识地缩成一团,防着水分流失。
“没看到我留给你的信……”
还是那个漂亮至极的男人。他又来采蘑菇了!
这个家伙出尔反尔,好生无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视线划过她遍布魔纹的身体之后,瞳仁倏地缩成了针尖般大小。
她仰起脑袋,与他看了个对眼。
他的身体非常烫,热息和冷香奇怪地交织在一起,向她袭来。
她眨了眨眼睛,试探着,轻轻嗅了下,然后开始后知后觉地回味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他说什么来着?
他给她的信……信什么?
信息素?唔,一定是信息素。很强势,很有侵略性,也很诱惑的味道,没错了,是带着繁殖气息的信息素。
原来蘑菇也可以授粉吗?她原本以为只有植物才会那样。
她再细细一嗅,发现味道闻起来似乎还不错,冷香中,隐隐还能辨识出些别的信息,比如强大的力量以及广阔的领地?
她弯了弯眸子,趁他愣怔不动时,凑上去深吸了一口气。
她比他矮很多,俯身时,鼻子碰在他的胸膛上,很坚硬结实的胸膛。他的身材健康强壮,结合了他的信息素,后代一定更加容易存活下来。
于是宁青青毫不客气地开始攫取他身上的冷香。
谢无妄瞳仁微缩,身体僵滞。
看见魔纹的霎那,体内的九炎极火本能地想要涌出,荡尽这胆敢在他面前现身的魑魅。
若换作旁人沾了魔息,此刻已化成一簇焰尘。
但面前的人是她。他冷静了下来,敛去烈焰和杀意。
此刻也顾不得与她掰扯那些情爱痴缠,正想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便见这个小小软软的人儿向他倾倒过来,伏在了他的胸前。
有那么一瞬间,他连心跳都漏下了。
她在屋中那些挣扎,都是真的。她快要死了,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入魔的狼狈模样,于是把身体藏进了土里。
他误会她了。方才她强忍痛苦冲着他笑,却被他残酷地训斥了一通。
这般想着,胸口隐隐发闷。
她的身体又轻又软,但这么伏在他胸前,却像一座沉甸甸的小山,压得他有一点呼吸不畅。他这样待她,她竟还能黏上来依偎到他怀中,想来是认定自己必死无疑,忍不住最后亲近他一番。
念头一闪而过时,冷硬的心脏上极短暂地划过一缕带着甜蜜的隐痛。
他瞳仁微缩,视线往下,顺着宽大的领口望进去,一眼便能看到她脊背上蜿蜒的魔纹。
原本细滑如脂、白皙似玉的肌肤,此刻枯萎灰黑,被一道道狰狞魔纹占据,藏在袖中的胳膊细了许多,整个人瘦骨嶙峋,异常可怜。
她在艰难地深呼吸。
他抬起手,虚虚拢在她的后背,一时不敢惊动她,怕她疼痛。
这般小小软软地伏在身前,着实惹人怜惜。
他,其实从未想过余生没有她会是什么样子。她是他的,他满意这个妻子,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他已是睥睨天下的王者,在他强势的掌控之下,如何能存在意料外的失去?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想将胸腔正中那股难言的灼闷呼出体外。
“夫人……”声音低沉温存,像是害怕惊扰到她,“别怕,没事了。让我看看你。”
幸好他及时回来了。
宁青青没在听他说话。她深深吸了几口他的‘信息素’之后,心满意足地把头转开,尝试着喷孢子。
——交换信息素当然为了繁殖啊,要不然呢?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第27节
她用力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尝试着从身体深处调动古老原始的韵律……她并不知道喷吐孢子的细节,但她知道这是一种本能,而且非常愉悦。
她使出了生孩子的力气。
失败了。接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半点成功的迹象。
没能喷出孢子,一点儿也不愉快,身体仿佛被掏空。
这时节,她自然没有心情理会低等生物在说什么。
谢无妄个子高,自上往下望去,只知她微微颤抖着,将头别到了另一旁。
哀凄、痛楚、不堪。
细瘦的骨骼在不断战栗,显然心绪动荡得十分激烈。
他知道,他这一回把她伤得狠了。在她最痛苦绝望的时候,他却对他说了最冰冷无情的话。
他抬手握住她的双肩,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想要安抚一二。
薄唇动了动,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他忽然发现,自己从前每次安抚她时,总是伴随着些许情爱诱惑。他对自己了解甚深,知晓怎样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来轻易达成目的,从前,也确实无往不利。
但眼前的场面,连他也觉得稍微有些棘手了。
他有些无法想象,此刻她究竟多么痛苦煎熬。他从未试过感同身受,从未站在旁人的立场去体会对方的心情,他只需要发出命令,旁人也只需要无条件遵从。
他蹙了眉,望着她娇小的身躯,一时无言。
宁青青此刻倒是一点也不痛苦,没能成功喷出孢子,她心中满是失望郁闷——不能繁殖,把她从土里捉出来做什么?
正是不爽时,他竟还用一双滚烫的手碰她。
蘑菇喜阴,最怕高温了。他这么一碰她,漂亮的面孔和迷人的冷香带来的好感灰飞烟灭,只余嫌弃。
是个中看中闻却不中用的家伙。
她猛地挣开了他,躬身去找她的湿润土壤。对这个无法提供繁衍支持的雄性,她一丝一毫兴趣也提不起来,完全不愿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谢无妄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微有些失神。她那瘦弱的身子骨包裹在脏兮兮的衣裳底下,每走一步浑身都在轻轻地颤抖着,‘若你听话’四个字横在她突起的肩胛骨那里,异常刺眼。
他的小东西这回是真的伤着了,怕是没那么容易哄。
不过哄人的事可以迟些再说,她身上的魔息却是必须即刻解决,再耽搁不得。
他大步上前,将她拦腰打横抱起,瞬移到正屋。
宁青青:“?”
她微弱的反抗于他而言就像微风扑面。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榻上,就像在放置一张易碎的薄纸片一样。
握住她的腕脉时,他的眸光不动声色地划过她莹润的右手食指。
她的身体遍布魔纹,但脸蛋、脖颈和这一根指头却是完好的。
这样异常的魔态……近来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
黄威。那个走火入魔的煌云宗宗主。
因为煌云宗距离青城山极近,案发之后,他第一时间派出刑殿的典刑官,将现场与尸身仔细勘验过。
黄威的尸身外表并无异常,唯有一颗心脏密布着魔纹,枯萎灰黑。
她是在那里染的魔?
他微眯起眼睛,神念扫过。
她的身体内部同样遭遇了魔息侵蚀,脏腑亦是爬着魔纹,但心脏却是干干净净。
他缓缓抬眸,意味不明地看向她的眼睛。
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依旧清澈见底,此刻她在生气,黑亮的瞳仁中映出两簇小火苗,鲜活极了。
她盯着床榻下面的碎土,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气得牙痒,连土也想咬一口的模样。
干瘪的胸膛起伏微弱,却还是能看出气呼呼地不高兴。
倒是让他有些错愕。他本以为她会一直摆着那副平静的、心如止水的表情来与他置气,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能把‘生气’二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他已不记得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任性又可爱的表情,许是魔息影响了她的心智,让她回复了些从前的稚气。
“夫人,”他好声好气地低哄,“静心闭目,我用元火替你除魔。”
闻言,正在渴土的宁青青骇得浑身一震。
火!除蘑!
来了,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等等!”她斩钉截铁地狡辩,“我不是蘑……”
一根手指摁住了她的唇。
“知你不是魔。”他好笑地俯了下来,宽大的衣袖沉沉懒懒地落在床榻上。
他制住她,指尖挑起一缕元火,渡向她胸口的穴位。
宁青青吓没了小半条命,扑腾着一滚,滚到了床榻里侧,警惕万分地盯着他。火焰让她感觉到了天然的恐惧,像是要将她从骨子里焚成飞灰。
谢无妄微微蹙眉——她竟信不过他?
她拼命摇头:“别烧我!”
“不会伤到你。”他有些不愉,“只是替你治疗。”
不久之前她还能全然信赖地把心脉交给他,就因为章天宝的事情,她竟疑他至此?
她认真地摇了摇头:“我自己能治我自己,不需要你。”
他懒得与她计较,将她逼到墙边制住,随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那根拼接而成的簪子,示意她看。
“黄小云与人私通,簪是那男子赠她的信物,父女二人争执之时弄断了簪,并非案发那日的事情。再有,煌云宗宗主黄威走火入魔,心脏上的魔纹与你身上的一般无二,若还是不信,我带你去看那颗心脏,你一望便知。不要再固执,你该信我。”
宁青青:“……”
又开始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了。依着她有限的经验来判断,只要她听不懂的,那就一定不是好话。
“听话。”他不容抗拒地说道。
她的力气没他大,他的样子非常强势,她认真思忖片刻,觉得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
于是她将左边胳膊伸给了他,丧气地垂着眼睛说:“烧吧,烧了我的手之后,就别再烧其他地方。”
谢无妄掐了掐眉心,无奈地执起那只灰黑枯萎的手。
“你只信我便是。”
她把眼睛转到另一边:“我说不能沾火,你也不信啊。你不信我,我为什么要信你?”
他轻嗤一声,指尖渡出元火,点向她的手背。
尚有一寸距离,便见那元火蠢蠢欲动,险些脱离了他的掌控,与此同时,他指尖所指的枯萎肌肤上,忽然泛起了一片焦黑,就像用烛火放在宣纸下方炙烧一般!
谢无妄神色一凛,挥手撤去元火。
她那干枯的手背上已留下了一个火焰印痕。倘若真将元火放上去,她的手定会被点燃。
“信了吧?”她耷拉着眼睛问。
手背火辣辣地痛,丑上加丑。
他指尖微震,悬在她的手背上方,没敢触碰。心中翻涌的骇浪波及到眸底。
“给我些水。”她说。
他抿起薄唇,沉默着起身,为她取水。
她冲着他的背影,嫌弃地悄声嘀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谢无妄:“……”
第23章 他不行的
谢无妄只当没听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句话。
他沉默着取来了水,小心地喂给她喝。
宁青青试着饮下些水,却发现它们很快就身体里面渗了出来,流淌到身下的床榻上。
果然这样进食是不行的。蘑菇就要有蘑菇的样子。
她转了转眼珠,从他手中接过杯子,放到身后,悄悄探出菌丝吸走了杯中的水。她将水分送往被烙伤的地方,很快,火辣辣的灼痛便消失了。
她本能地懂得如何修补缺损。
“你怎知沾不得火?”他微垂着长眸,眸色晦暗不明。
宁青青很想翻个白眼。
低等生物果然没有丝毫常识。
一朵!干枯的!蘑菇!能碰火吗?能吗?
她这副悄悄鄙视的表情被他不动声色收在了眼底。
身为一朵很懂礼貌的蘑菇,她并没有嘲笑他,而是很认真地向他解释:“只要是干的东西,就很容易着火,明白了吗?”
谢无妄:“……明白。”
他的手放在床榻边上,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叩击床沿。
他看似没在看她,其实神念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
他看着她偷偷用灵力吸走了杯中的水,用来治疗灼伤。这个方法他再熟悉不过了,她替他打理灵宝的时候,便是这样精准无比地操纵五行灵力来查缺补漏。
他熟悉她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和表情。
他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就是他的妻子,而不是入魔的魔物。
只是……她好像不记得他了。
是伤心过头,以致暂时忘却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罢?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第28节
她见他半天不动,忍不住犹豫着问:“我可以回家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口中轻轻软软地说出一个‘家’字,他的心竟是诡异地悬起少许。
他想起她一次又一次哀求着,想要回青城山的样子。
“回哪?”本就低沉的声音微微发哑。
她抬手指了指桂花树下。
他手指微微一动,轻笑着吐了口气:“去吧。”
他看着她挪到桂花树下,把自己埋回了那个坑里。她的眼里完全没有了他。
他静静望着她,眸光微闪,喉结缓缓滚了一圈又一圈。
他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想。
是他把她逼成了这样吗?自然不是,他待她三百年如一日,没有哪里对她不住。等到治好她身上的魔毒,倘若她还是这般想不开,那便……算了。
他会给她安排好今后的路,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但,她也不会再与自己有任何交集。本来,他与她也不该有什么交集。如今这样,已经过了。
今日这件事就是个明晃晃的警示。
他垂下眼睫,掩下了渐深的眸色。
*
宁青青没去关注谢无妄。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了庭院。
刚种下不久,她就在身边不远处的泥土里面发现了一些好东西。暖红的颜色,像玉又像云,菌丝探进去,立刻便有暖融融的饱足感传回身体。
是非常非常珍贵的养料!
她大快朵颐,很快就把这一团奇珍之物吃了个精光。养分实在是非常充足,菌丝从一尺左右,激增到了一丈有余。
她开始用多余的养分来治疗自己枯萎的身体。
肌肤稍微饱满了些,但那些黑色的魔纹却并没有消失,仍旧盘踞在那里。她倒也不着急,反正这种事情急也没用,就当自己是一只花蘑菇,丝毫也不影响心情。
说起来,自从那个漂亮却不中用的男人出现之后,她就再没听到过自称心魔的家伙说话了。
这一日,空中飘着薄薄的、水汽充足的云层,太阳光透过纱般的云,懒洋洋地洒下来,再透过层层桂叶,零星斑驳地散在湿润的黑土层上。
看着十分舒服。
宁青青忍不住想要晒晒太阳。健康的蘑菇,偶尔也是可以见光的。
她把身体从土里钻了出来,躺在树影下面,只把右手食指轻轻放到土壤中,让菌丝继续摄食。
谢无妄踏进庭院时,看到的便是美人春睡的景象。
她侧身躺在树下,身上零星落了些阳光和桂瓣,还沾着些细细碎碎的黑泥,像一个土里面长出来的花妖。
她依旧很瘦,本就纤细的身体更是不堪一折,这般卧在那里,道不尽的风情与可怜。
近了一看,发现她身上的魔纹并没有消退,与恢复了苍白的肌肤交错在一起,更觉触目惊心。
他缓缓在她面前蹲下,眸光微闪,居高临下地凝视她的睡颜。
今日,昆仑七祖与掌门寄怀舟一齐来到圣山请罪,寄怀舟提及宁青青,说想当面向道君夫人赔个不是。
若是从前,谢无妄必定就替她推了,但今日不知为什么,他只犹豫了片刻,便决定遂了寄怀舟的愿,带上宁青青出席夜宴。
他甚至没有留在乾元殿继续与昆仑众人虚与委蛇,而是让浮屠子、白云子等人招待着,自己甩手回到了玉梨苑。
见她睡得香甜,他不禁放缓了呼吸,连眸光也软和了下来。
她睡得无忧无虑,仿佛什么心事也没有。
“宁青青,”他低沉絮语,“你若忘却前尘,倒也不失为一个契机,你我也算是无怨无恨,好聚好……”
忽见她蓦地睁开了眼睛,长长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扑起来。
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将她接了个满怀。
温香软玉入怀的霎那,说到一半的话不禁转了个弯:“……好好来过。”
他缓缓低头看着她,小小软软一团,贴在身前,暖得不像话。
宁青青瞳仁剧震,魂飞天外,根本没留意自己搂了个什么东西。
方才,她的菌丝,碰到了一只蚯蚓!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会非常非常顺手地把它给……吸收掉。
幸好她反应够快,非常及时地抽离了菌丝,但是,菌丝已经非常忠实地记录下了蚯蚓的……手感。
说手感还轻了,菌丝几乎是五感俱全,更糟糕的是,那个软哝哝的感觉已经刻入骨髓,深深记录在了她的神识里,甚至菌丝的波动里。
宁青青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为一只蘑菇为什么会害怕蚯蚓,那一瞬间,真是把她的魂都吓飞了,她几乎能看到自己的魂儿在脑袋上方刷一下张开,撑成了一朵向上翻卷的伞帽。
她的手指脚指都在抽搐发抖,双手无意识地胡乱抓挠,一下一下,挠在了谢无妄结实挺拔的后背上。
“嘶……”他险些没绷住。
这一幕,实在是太容易唤醒某些美妙的记忆。
他闭了闭眼,冷下脸来,将她从身上扒拉开,微微挑起一丝唇角,凉声问:“想起来了?”
宁青青神不守舍,茫然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视线却仿佛穿过他,望到了别处。
他冷眼瞥了她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一句“好聚好散”,便将她吓成这样?
他低低笑了下,道:“去灵池洗一下,换身衣裳,赴夜宴。”
见她仍然懵懂着,他干脆将她抱起来,送进了池子里。
落水的瞬间,宁青青小小地吓了一跳,旋即,她发现泡在池子里的感觉非常熟悉,而且十分舒适。
她是一只随遇而安的蘑菇,很快就把自己泡得飘飘欲仙。
连蚯蚓带来的阴影都忘了个七七八八。
可惜谢无妄很快就把她从灵池里面捞了出来。
他给她套上了一身厚重的衣裳,藏好魔纹,扶着她的肩膀登上白玉山道,踏进乾元殿。
浑黑的大殿,站在殿中抬头望去,殿顶遥远得就像是黑暗的深空一般。左右各有十余根黑石巨柱,刻着古朴沧桑的巨大图案。
殿中点满了明灯,但那些黑色的筑石却像是会吸收光芒一样,明与暗异常分明,在那些看不见的阴影中,仿佛有一张张噬魂的巨口在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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