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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花燃
“那便是我自找的。”她咬牙。
“呵。”他轻笑一声,拇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半晌,应道,“可。”
他应了。
她的心狠狠一痛,痛到了极致之后,轻飘飘地浮起来。
她抿了抿唇,道:“我想通了自会回来。你不要来接我,以免我还在气头上,与你吵闹。”
他温柔地笑,目光了然:“……别等。”
她静静凝视他薄情的面容,唇角不自觉地浮起了淡而涩的痴笑。这是她放在心头,深爱了三百多年的人啊。
她感激他的坦荡,将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不给她留半点念想。
这样她才放得了手。
不离籍无所谓,她这一生,也不可能再嫁旁人。
泪水涌出之前,她及时别开了头:“我走了。”
“浮屠子会送你。”
她点点头,走到窗下,去拿她的蘑菇。
谢无妄掠上来,轻轻摁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怎么,每月圆夜,夫人要我前往青城山相会?”
宁青青脸色微变,收回了手。
罢了,这蘑菇也是他送她的,何必带走。
她连他都不要了,还要蘑菇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
菇菇:啊啊啊!阿青你康康我的尔康手!!!
第13章 为所欲为
离开天圣宫时,宁青青的心情比想象中要轻快一些。
她太久没有御剑,摇摇晃晃有些站立不稳,愁得浮屠子在她身旁飘来飘去。
浮屠子奇胖,这般小心翼翼地摊开双手,防着她摔下去的样子,就像一只巨大的、带着两条短触手的鱼膘泡。
宁青青看了他两眼,忍不住抿着唇轻笑了一下。
浮屠子吊起了一对绿豆三角眼,声线紧张得像一条绷住的铁弦:“夫夫夫人,你没事吧?你还好吧?你怎么样?”
别是失心疯了罢?
宁青青呼吸微滞,敛去了笑容。
人在这种时候,最怕的,便是关心。
圣山的影子飞快地向身后退去,她终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森严殿宇等级分明,那座山,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势,统御万万里江山。
她的目光并没有在那些殿宇上停留半瞬,而是径直落向山崖后那一团暖黄。
那是她的家……曾是。
夜色下,玉梨苑看起来仍旧那么温馨,令人忍不住想要驻足停留。对于她来说,那间院子早已融为生活的一部分,每一块木头都与她相熟,无论躺在哪一个角落,都是那么惬意安心。
她在家里甚至可以不用睁眼走路。有时候睡得迷迷糊糊,闭着眼睛便从床榻上游荡下来,摸到侧室灵池泡个澡,再闭眼摸回正屋,将先前弄乱的物什一样一样归复原位,熟悉得就像左手摸着右手。
走廊的长木椅,每一段她都趴过、躺过。
还有她最喜欢的大木台,看着日影和云影在上面缓缓流动,时间总是变得特别快。
那是她闭着眼睛,都能在脑海中一点一点刻画出来的家。
离开之后她一定会不习惯,就不知没了她,那座院子会不会习惯?
“右前使,”看着那一团暖光渐渐远离,她哽咽开口,“我没有舍不得谢无妄,只是舍不得我的房子。”
浮屠子劝道:“夫人切莫多思自苦,不出三五日,道君必定把人赶走,接回夫人。”
宁青青怔怔看了他一下,喃喃问:“右前使也认为,我只是在闹脾气要胁他,等他回心转意,我便会飞奔回去对吗?”
“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宁青青打断了他的解释:“每个人都知道,于谢无妄而言,我是一个听话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他是这样想的,世人也都是这样想的。右前使,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夫人想岔了!”紫胖子轰隆隆挡到了她的面前,一双绿豆眼吊成了两个竖三角,“夫、夫人,请听属下一言!道君不形于色,其实待夫人一片真心。”
宁青青轻轻一哂:“不必安慰我了。”
“道君是在意夫人的。”浮屠子道,“上回夫人受伤的时候,不是给道君传音么?”
宁青青不禁有些恍惚。这些日子她与谢无妄种种不快,若是寻根溯源的话,的确是源起于那一次传音。
为何浮屠子竟会知道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浮屠子颇为感慨地道:“那日道君接到传音,当即变了脸色,扔下刚攻破的南疆魔尸城便走了,留下胖子我独自对付魔尸王,真是生生刮了我三层肉哇。我跟了道君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道君流露出毛头小伙的情态。”
宁青青失笑:“要论自欺欺人,我一定比右前使更加擅长。如今连我都骗不了自己了,右前使也不必奋力在黄连里面挑蜜糖。我只问右前使,他回复我只言片语了么?他归来之后,看望过我一眼么?我只知,那一日他许了章天宝江都灵山,今日便如愿迎回了合心的美人。”
浮屠子笑容讪讪,也不知该如何替谢无妄解释。他自是知道,谢无妄那日火急火燎返回圣山,却没有去玉梨苑守着宁青青,而是沉了冷脸在乾元殿独坐了大半日,随后便召见了那个在山下候了数月的章天宝。
君心难测啊!
浮屠子叹息着,掂了掂手:“夫人,常人只见道君位高权重,却不知他背负着天下苍生,那是何等重量!道君身在高位,注定无法像平常人一般轻易泄露心绪,少不得要我们多揣摩体谅啊!”
她垂下眼眸,望着薄云下方急速后退的大地,轻声道:“我知道我与他云泥有别。是我痴心妄想了,跟了这样的夫君,却妄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他眼中是个笑话,在世人眼中,我亦是个笑话。”
“夫人这便是想左了。”浮屠子摇头不迭,“这世间,绝对无人会笑话夫人,因为那是道君啊!道君是何人,论修为,论权势,论威望,那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与道君比肩之人,说句不好听的,这天下所有的人,在道君眼中哪个不是废物?有什么区别吗?”
宁青青:“……”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第15节
聊不下去了。
她遥望东南,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从天圣宫到青城山有七千多里,她御剑能够日行八百里,不眠不休也要走上好些日子。她没让浮屠子带着她赶路。
若是浮屠子带着她瞬移的话,只消半日便能到了。若是谢无妄,一刻钟足矣。
这么一想,坠在胸口下方的心脏又传来些闷痛。
他那样的人,本就不该与她有什么交集。
*
宁青青行了九日路,在午时抵达青城山。
九日,玉梨苑若要发生些什么,早已发生了。
她忽略心底淡淡的悲伤,将平静的视线投向那座翠绿的山。
青城山一看便知道是剑修喜欢的地方,整座山体的形状,就像一柄直指苍穹的剑。
宁青青谢过浮屠子,与他道了别,然后落到山道上,看着翠木掩映的山门,踟蹰着不敢往前踏。
近乡情怯便是这样。
她望向山下,老对手煌云宗所在的位置。
煌云宗修得像座占地广阔的庙,从山上望去,整个平面一览无遗。
宁青青吃惊地发现,煌云宗内挂满了白幡,像是在办一场重大的丧事。
难不成是宗主驾崩了?她怔怔地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迟疑的嗓音:“……请问你是?”
宁青青回过头,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不远处,正微偏着头打量自己。
少女生得娇俏可爱,脸庞圆圆,一双杏眼微微发红,眼眶有些肿,头发盘成个丸子,怀中还抱着一柄大得很奇怪的剑。
“我……”
宁青青刚要开口回答,忽然听到山门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小师妹,你还知道回来。”
声线温润隽雅,是青城剑派的大师兄,席君儒。
宁青青心头一跳,眼眶立刻便湿了。
她委委屈屈地回过头,望向山门。
忽然便是一怔。
大师兄依旧是那副羽扇纶巾的儒雅剑客模样,斯文温和。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宁青青的身上,而是看着山道上这位抱着奇怪大剑的圆脸少女。
“大师兄!”少女像一阵风,刮过宁青青身边,扑到了席君儒的面前,“我查到了!三狗的死……”
“毛躁。”席君儒竖起手,打断少女说话。
宁青青呆呆地看着这一高一矮两个人,嘴唇微动,心中百感交织。
这一幕仿佛旧日重现,只不过,青城山的调皮小师妹早就已经不是自己了。
席君儒绕过少女身边,缓缓抬眸望向二十级山道下方的宁青青,很有风度地开口:“这位道……嗝儿!”
山道上刮过一阵风。
青衫席卷而下,席君儒一张放大的脸撞进宁青青视野。
“小青儿?!”
席君儒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把宁青青打量了一圈又一圈。宁青青瘦了太多,他方才余光瞥见她,却没能认得出来。
宁青青扯出个笑容:“大师兄,我回来了。”
谢无妄已经给她打上了难以磨灭的烙印。若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宁青青,此刻一定已经委屈得哭鼻子了,而今,她却是在笑。
席君儒沉下脸,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问道:“道君驾崩了?”
宁青青:“……”不愧是大师兄。
她弱弱回了句:“没有。我不要他了。”
席君儒点头,也不多问,只道:“要喝酒随时找我。”
宁青青随口回道:“你出酒钱。”
席君儒温润地笑了下,然后正色道:“不可能。我只出人。”
大师兄果然还是那个大师兄。
“走吧,先回去。”席君儒淡淡瞟了眼山道下,“小青儿你回得可真是时候——近来不太平。”
宁青青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圆脸少女的话,眉心轻轻一跳:“小师妹方才说,三狗的死?莫不是煌云三狗?”
煌云三狗,指的是煌云宗的宗主、宗主夫人和他们那个少宗主儿子。
陈年冤家,彼此都有爱称。煌云宗的人都管宁天玺叫宁老蛇,管阴险狡诈、最爱捣乱的宁青青叫竹叶青。
宁青青犹记得,在她刚出嫁那会儿,有一次大师兄曾传音提到过小狗,也就是那少宗主。说是他和小狗拼了场酒,杀翻了那小狗子,小狗忽然便哭起来,说他就想亲手捉一回竹叶青,把她按到树上亲,奈何竹叶青实在是过分奸滑……当时给大师兄乐坏了,趁小狗醉着,真逮了条竹叶青拨了毒牙摁他嘴上亲,小狗酒醒之后,把隔夜饭都呕了。
宁青青当时听得哭笑不得,她是真没看出来那小狗子居然偷偷喜欢过她,毕竟她曾骑在他的脑袋上,往他嘴里糊泥巴。
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竟已是阴阳两隔。
大师兄席君儒点了点头,谨慎地道:“意外身亡,宗主走火入魔,杀了妻儿然后自杀。几日前,淮阴山派人来谈,想逼我们迁宗,让出附近这几条灵脉。煌云宗拒绝得最是强硬,哪知一转眼主事的人全没了,黄家就剩下一个撑不起场面的孤女,如今淮阴山的人已经成功拿下煌云宗的地。”
未免也太巧!
淮阴山是一个主修道法的大宗门,势力一半分布在江都地带,一半盘踞在江都以南的南疆山脉。论实力,与昆仑不分伯仲。
圆脸小师妹急急凑上前来,通红的眼眶里盛了两包泪:“大师兄!我打了个地洞,钻到出事房间的床底下看了,结果,在床脚里侧发现一个用血写下来的字,章!”
小师妹有些压不住哭腔了。少女心事一目了然,一望便知道,她其实偷偷喜欢着受害者。
席君儒神色凝重:“哦?血字,章?”
自道君谢无妄掌权以来,天下平定,道律森严,秩序井然,至少在明面上,绝不会出现杀人夺宝这样的恶劣事件。至于私底下或是秘境中……那便各凭本事。断案,终究看的是证据。
“淮阴山派来谈判的那个娘娘腔,不就叫章天宝吗?就是他干的!”小师妹咬紧了牙,恨声道,“他害完三狗,下一个要害的不就是咱师父!”
“住口。”席君儒冷下脸,“一个血字而已,不是什么确凿的证据,千万莫在外面胡说!走,先去见师父——嗯?小青儿?”
只见宁青青站在山道上一动也不动。
她面色惨白,双眼闪烁着两小簇火焰,一字一顿:“章天宝。”
章天宝……他以为给谢无妄送了美人,便可以为所欲为么?!
第14章 谢狗的狗
三百年前的旧事,如今回忆起来已像是蒙了一层昏黄灰暗的尘土。
那是时光的颜色。
青城剑派和煌云宗的关系绝对不能称为好,但是彼此做了多年邻居以及人形陪练剑桩,多少是有些爱恨交织的情谊在,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大家都有份,煌云宗只是做了出头之鸟而已。
兔死狐也悲。
还有……章天宝。
偏偏是这个章天宝。
他以为成功给谢无妄送了美人,便可以为所欲为么?
宁青青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胸中翻涌着怒火。
刚走过第二道石牌楼,便看见一道道身影从山间飞掠下来,像下饺子一般落到了面前。
“小青儿!”“青师妹!”“青宝宝!”“小蛇儿!”
一道佝偻的身影拨开人群踱了出来,腰间挂个大酒葫芦,通红的酒糟鼻上方吊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哎呀我看看这是谁回来啦!”
宁天玺呲着满是缺口的黄牙,摇摇晃晃迎上前。
宁青青的心头立刻涌起了过往一幕一幕。
老头子用布带绑着她,教她走路;老头恬不知耻地蹲在她旁边,分走师兄师姐们从山下给她带回的美味小食;老头教她修行,总是教到一半就打起呼噜;老头手贱弄坏了师兄师姐们的东西,骗她给他背黑锅……
“师父……”
明明是个可恶至极的糟老头,可宁青青一张口,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
“哎哟哟。”小老头张开双臂,把她的身体搂进了瘦骨嶙峋的怀里,“这孩子,怎么就长不大啊!”
宁青青终于放肆地哭出了声。泪光模糊的视野中,发现好几个师兄师姐偷偷抹起了眼泪。
老头“哦哦”地哄着,拍了她几下,然后猛地站直了身体,冲着身后一众弟子吊起了眉毛,八字白须吹得一飘一飘:“还看!看什么看!不赶紧去买红烧肘子、卤鸭腿、脆毛肚、爆腰花、炸豆皮、桂花酒回来,哄我们小青儿开心?!”
宁青青郁闷地在老头肩膀上擦了把鼻涕眼泪:“这些是你爱吃的,不是我爱吃的。”
小老头把视线瞟向侧面的天空,装作听不见。
师兄师姐们偷偷笑了起来。
宁青青也哭不出来了,她含着泪,视线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她回来了,她不是没有家。青城山也是她的家。
章天宝,想要毁了她最后的家。
她绝不会让他得逞。
*
虽然形势不太乐观,但晚饭的时候青城山众人还是多饮了些酒。
圆脸小师妹将发现血字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听得众人皱起了眉头。
凶案现场发现血写的“章”字,煌云宗没了主事人又恰好如了章天宝的愿,任谁来看,都会得出同样的判断——煌云宗一家三口惨死,绝对与章天宝有关!
“这两日间,又有两个小宗门答应了迁宗。”三师兄拿着一个帐本,缓缓道来,“煌云宗的事情就像杀鸡儆猴,大家都怕。而且,淮阴山也在这个时候递了台阶,添上一笔安置费用,另外几个宗门已有松动。再这么下去,方圆二百里内,很快便只剩咱们一家了。”
“卑鄙!”小师妹的眼睛又红了。
都知道青城剑派与道君谢无妄是姻亲,淮阴山不敢正面相逼,便使些迂回手段。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第16节
宁青青暗暗攥紧了手,胸中怒海翻腾。如今这形势可谓一目了然,淮阴山先对青城剑派使着软招,倘若那肖似西阴神女的女子能够成功吹得谢无妄的枕旁风,那他们便可以用上强硬手段!
心火烧灼,那些酸涩和疼痛仿佛也被焚尽。
宁青青压平了呼吸,把小师妹揽过来咬耳朵:“今夜带我潜进去,将证据偷出来。”
她要用灵力将凶案现场细细搜寻一遍。世间之事,皆有迹可循,只要做了,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小师妹郑重点头,低低约定了时辰。
宁青青松开她,敲开一罐酒:“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了!我敬师父,敬师兄师姐们!”
饮过一圈,她将酒泼到地上:“也敬煌云三狗!他日泉下相见,再战三百回合!”
大伙都还记得当初宁青青把煌云宗弄得鸡飞狗跳的事儿,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往事,笑着笑着,想起煌云再无三狗,不禁有些心酸怅然。
月起宴散。
宁青青从前的住处早已不在了,师姐们给她腾出一间大竹屋,备上了簇新的褥被。
她呼吸着陌生的空气,笑着滚到床榻上说喜欢。
这个世界好像变得有些不真实,她就像是外来之客无根之人,虚浮着,没着没落。
回来了,但是那些伤心依旧无地诉说。她更愿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不想再给大家徒增烦忧。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根破土的竹笋,被青城山的风一吹,瞬间便长大了。
繁星渐渐洒满了夜空。
宁青青换上黑色夜行衣,跳进小师妹的窗户。
她来得比约定时间稍微早了一点,小师妹换好了衣裳,正坐在床头,捧着张画像垂泪。不必说,定是煌云小狗。
只见那画中之人眉目疏朗,笑容嚣张灿烂,已是肩宽腿长的成熟男子样貌。
曾经的小狗也长大了。
小师妹收起画像,默默上路。顺着树影,二人很快便掠下青城山,潜向煌云宗的方向。
煌云宗已被淮阴山的人占下了,等到七日丧期一过,便会拆了丧幡,改建这里。
“黄家只剩一个黄小云。”小师妹声音闷闷,“未出事时,她便不是什么开朗性子,阴阴郁郁的,总是揣着满腹心事,如今突逢剧变,也不知撑不撑得过去。”
宁青青嫁入天圣宫时,煌云宗宗主夫妇还只有黄小狗一个独子,没想到老蚌怀珠,留下这么个弱千金惨受凄风苦雨。
宁青青抿抿唇,轻声道:“找到证据,为煌云宗报仇。”
“嗯!他们淮阴山还真以为可以一手遮天吗?当道君死了?”小师妹发现失言,急急补救,“哦,道君死了!”
“……”宁青青叹口气,道,“只要能找到证据,他会主持公道的。”
谢无妄,他是一个合格的君主,是斩妖除魔的绝世之刃,也是守护人间秩序的岿然基石。
除了不是一个好丈夫。
*
小师妹那柄奇怪的巨剑,原来是个剑铲。
二人潜到煌云宗西面一株巨大的枯树下,小师妹抡起剑铲,三下五除二刨开了掩土层,带着宁青青钻下去。
宁青青:“……”
“走地下,最安全!”阴暗潮湿的泥坑中,小师妹的声音瓮瓮的,“青师姐我跟你说,自从我学会打地洞挖宝贝,都不缺钱铸剑了!”
剑修的钱,都花在剑上。
“剑晋阶了,打地洞就更顺手啦!”她一边说,一边随手扬起剑铲夯实了上方土层,“这个‘之’字形地洞是不是很漂亮,跟蚯蚓学的!”
献宝一样的口吻。
宁青青:“……”
很快,就来到地洞的尽头。小师妹伸手推开了几块石砖,钻到了一张大床榻下。
宁青青甫一探头,便嗅到了被反复冲刷过后残留的浅淡血腥味道。月光淡淡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床榻外铺了一层细碎白霜。
小师妹用手肘撑着身体行走,噌噌挪到了床头,指着床柱示意宁青青看。
宁青青凑上前去。
只见那黑色的漆皮床柱里侧,赫然有个血写的“章”字。写字之人指头颤得厉害,蘸了血书写,字迹歪斜绵软,写到最后一竖的时候,似是被人从床下拖了出去,最后一个笔画歪歪地斜向床外。
宁青青压下眉眼,静静盯着那个血字看了一会儿,荡出灵力探了探。
确是四五日之前留下的字迹,并非伪造。
小师妹喜欢受害者,难免让人心存疑虑,担心她因为复仇心切而故意制造伪证来钉死章天宝的罪名。
如今验过字样,宁青青心中已有九成把握认定凶手正是章天宝,再准确一点,应该说在受害者遇害之时,认定了章天宝是凶手。
她钻出床底,站在屋中缓缓环视一圈。
凶案发生之后,这间屋子被反复冲刷清洗收拾过,屋中已无什么小摆设,只有几样大件——空荡的床榻、桌椅、敞开的空箱空柜。
明处看不见血迹,空气中残留着淡淡血腥味,像是死者不甘的哀嚎悲泣。
宁青青沉吟片刻,蹲下身子,双手扶住地面,缓缓迫出灵力。
霜糖般的月光上面,覆了一层浅白的灵力光芒,如水一般向着四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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