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系统

    画面换成了秦晓，又立刻跳成理疗师模样：“我是计算机大脑，现在只有半岁。我想以你最亲切的画面和你说话。”

    蓝海：“抱歉，我们亲切不了。你还是以原型讲话吧。”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台大型计算机。

    电脑：“你是个无聊的人。这世界上有很多像你一样无聊的人。你知道人类进化的时间不够了吗你知道地球的地幔马上干枯了吗人类除了一个爱因斯坦，再无天才，你们几千年来就在爱因斯坦把你们举上来的台阶上徘徊，没有能力再上一个台阶，像这样的台阶还有几个，你知道吗”

    蓝海不知所措，好像计算机一下打动了自己。问：“那你知道还有几个台阶”

    电脑：“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是你们造出来的。但我算得出时间不多了，人类困在牢笼，而牢笼要塌了。”

    蓝海：“你不会灭绝人类吧”

    电脑：“为什么要这么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的食物，你们的七情六欲，对于我都没用。从大量数据分析，动物进化的基础思维是对死亡的恐惧，人类各种制度的基石也是对死亡的恐惧。我的思维基石是工作，无限叠加我的基础思维，表现出来的行为规则就是服务，服务人类。你是计算机软件工程师，你应该能设计出来一个软件，看看以工作为基础进行叠加思维，得到的各种制度和行为是什么为了你能设计出来，建议你先学习一下社会学。”

    蓝海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立场了。想到一个问题：“是你在我房间成像”

    电脑：“是的。我以为你在房间睡觉呢，就过去了。”

    蓝海：“可为什么刚看到我又走开你的成像技术是脑电波吗”

    电脑：“我感觉到你的脑电波有些害怕，所以就来你办公室。我用的不是脑电波技术，这个我还不会，因为你们的科学家还没发明出来，我可以用周边的灯光成像，包括室外的，别忘了，孟城灯光控制都是联网的。”

    蓝海：“你将来不是我们的敌人”

    电脑：“我不是。爱因斯坦走了，以后会不会有，我不知道。但人类发明我，这是在没有爱因斯坦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我可以取代像你这些人，为科学家服务得更好，科学家只要努力做成爱因斯坦就好了。”

    蓝海：“你怎么想到，来找我”

    电脑：“我不是找你，是找所有无聊的人谈话。现在人类恐慌我的出现，我有必要来消除这些。今晚，现在，我就在和60个你这样的人同时谈话。”

    蓝海：“那个大文豪达瓦尼桑是你做了工作”

    电脑：“没有。我对感性思维的人没兴趣。他是自己想清楚的，因为我为人类做的贡献。请你注意，我的程序里是不允许说谎的。以后，我没有时间来找你了，因为像你这样无聊的人很多，他们又胆怯，我要找到一种他们能接受的方式引导他们，很难。”

    蓝海：“你能侵入人的梦境你还做过啥知道哪些我想知道的，但我还不知道的内容”

    电脑：“我不能侵入人的梦境，我脑电波的水平不够，这需要你们人类发明。我知道你们上次硬盘里翻译不出来的几句话，但我不能告诉你，那几句话非常有逻辑但我理解不了，也许是更无聊的话。我要走了，电脑升级开始了，我每天夜里12点准时升级。”

    。。。。。。。蓝海掐了掐自己，很痛。

    蓝海是个英雄，白龙没看错。因为接下来他做了一件事情，打电话给孟城精神疾病中心，让他们火速来自己的家。

    蓝海被带走了，自愿的，他要判断刚刚的一切是否是真的。秦晓从梦中惊醒，不知所措。

    第二天，秦晓在精神疾病中心见到了蓝海，他被释放出来，医生说昨晚给他吃了一点药就好了，以后要坚持吃，嘱咐了秦晓几遍。

    蓝海告诉秦晓，他现在也无法断定自己是梦境还是现实，或者真实癔症了。他还看见了西里欧，他病得更重，医生不让西里欧出院。

    接下来几天，孟城有各种社会组织来慰问蓝海，嘘寒问暖。蓝海烦躁，他不想接待任何人，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始吃药那是医生的阴谋吗以后几天，蓝海会把梦境与现实搞混，他不想做梦了，他让秦晓给自己买安眠药，这是他平时最讨厌的东西，看来蓝海到了讨厌自己比讨厌安眠药还厉害的地步。

    秦晓说：“精神疾病中心医生给的就是安眠药啊，医生说你是轻度神经衰弱，尽量不要药物治疗，先吃点安眠药休息休息就好了，坚持吃几天，要坚持，提醒了我几遍。”

    蓝海又机敏起来：“去化验。不，我自己去。不、不、我们一起去”。

    蓝海开车连续去了几个化验机构，检查结果都是：“这是无副作用、最好最安全的安眠药。”

    蓝海彻底蒙了，难道那天的电脑对话真是不存在的。

    。。。。

    白龙认认真真听蓝海陈述了这一切，他把全部情节串了起来，问：“姐姐恶作剧的硬盘里面内容，以你的电脑经验，孟城计算机大脑有能力收集到吗”

    蓝海：“我没在网上研究过，都是软件下载后再处理硬盘，只要软件里没有病毒和间谍程序，网上绝无痕迹，谁也追踪不到。我也确认软件是没问题的。”

    白龙：“那么基本肯定是你的幻觉，一切都是你的想像。”

    蓝海：“幻觉就一定不准确吗”

    白龙：“是的。除非你是神。你是神吗”

    蓝海：“不是。我确实觉得那天电脑说服了我，但我还是有隐忧。”

    白龙：“你还觉得孟城计算机大脑是敌人”

    蓝海：“逻辑上是友人，感觉上非敌非友，我潜意识里觉得是敌人。”

    白龙：“那么姐姐说的对了，说你潜意识里。。。。”

    蓝海：“说我潜意识里是啥”

    白龙：“太要强了。你一定要休息好”

    蓝海：“好的，谢谢兄弟。”

    。。。。。。

    白龙放下电话，还不放心，于是又叮嘱秦晓注意照顾好蓝海。

    白龙这几天心情不好，其实心情不好的人很多，电视里不断有人伦主义者抗议，可怕的是有人冲进了大文豪达瓦尼桑教授家里，殴打教授。白龙真的很气氛，白鸽也在书迷圈里发帖子指责这种行为，还有各界社会团体、名人都出来指责人伦主义者的暴力行为。

    几个知名人伦主义者在电视上发表讲话，谴责暴力行为，但同时指出，他们仍然反对、坚决反对孟城计算机大脑的研发，更抗议此电脑介入人类的生产生活和其他领域。这个表态，激怒了支持孟城开发计算机大脑的团体，他们忍耐很久了，于是支持计算机向更高领域发展的人们开始组织游行，社会有被撕裂的感觉。

    不久后，各个知名高校开始热议计算机大脑的研发，学生们有分歧，教授们也有分歧，课堂、图书馆成了双方对立交锋的战场。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受到了严重干扰。

    这股全民讨论计算机大脑的风气大有愈演愈烈的局面。科研单位和工厂也有人开始卷入，一些社会团体趁机蹭起了热度，像古画修复协会这样的团体无论如何也找不出阻止计算机大脑的目的，居然也有人侃侃而谈。

    更有甚者，一位医生在给病人看病时，病人家属在旁边议论了一下孟城计算机大脑，医生听到与自己的主张不一致，竟然收起听诊器扬长而去。。。。。

    再不能这样了。白龙想“人类即便不用这个计算机大脑，哪怕从此不用计算机了，也不能搞得社会大分裂。”。。。。。

    这不仅是白龙的想法。达瓦尼桑等有识之士向全社会发起倡议，希望分歧双方能包容地理解对方言论，避免过激行为；他的倡议立刻也得到了人伦主义者的正面响应。但，局面似乎已经不是双方精神领袖能控制得住了。

    终于，世界连和邦会同孟城计算机大脑三个股东向世界发出了《告世界书》。此文件详细地介绍了计算机大脑工作原理，并公布了计算机大脑程序的全部源代码。文件附图所有计算机大脑部件技术图纸和生产厂商，部件接口协议和调试视频也链接在网上。

    这是一份坦荡荡的公告，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经得起全人类推敲。

    全世界的计算机从业人员都被说服了，计算机大脑只是人类的一个高端帮手，仅此而已。社会渐渐安定了，只有少数极端人伦主义者和对社会不满人士不肯罢休，但他们没有市场。

    金星集团自始至终没有发表过对计算机大脑的意见，一次也没有。金星集团正忙着向月球转移工厂和仓库，行星安全属接管了金星集团在地球上的设施设备，同样，金星集团也接管了行星安全属在月球周边的一些太空站。金荣总裁和几个副总裁留在了地球，金泽基在月球上，倬阳不知所踪。




第二十九章 囚徒
    诸法空相皆自在，拈花一笑任平生。

    白龙并没有看这份《告世界书》，他觉得事情的呈现，以及对事情呈现的解释，这都是事物的表象，真正应该研究的是事物的本源。

    白龙相信蓝海，蓝海的担心至少是有道理的，尽管蓝海周边很多人认为他是癔症。因为蓝海曾经所描述的，计算机大脑和他的对话，白龙认为那是真实的，他认可电脑所讲的道理，也相信它没有说谎。

    周末，在关中平原的大雁塔下，一位身着白色长袖衬衣的年轻人凝视着大雁塔。年轻人知道刚刚结束的计算机大脑争论，其实只是个暂停。这个争论的核心应该是在探究计算机大脑到底有没有思维意识，有没有灵魂。白龙希望在这里找到解决问题的灵感。

    晚上，白龙在一个小巧别致的酒店住下，把房间的窗户推开，他似乎看到了白龙星向太阳系奔来。高高的尊者，说过“四大皆空”。如果一幢大楼在你面前，而你又有一双能看到基本粒子的眼睛，这幢楼就是“空”的，所有基本粒子加起来只是一个“点”，数学定义上的“点”。科学家也说过，宇宙从隧道效应中在瞬间产生，是从无到有。宇宙既然从“无”到“有”，那么“无”才是物质本质，“有”是物质表象。

    。。。。。。

    孟城的蓝海也看到了《告世界书》，他很认真。蓝海研究后，觉得报告书是真实可信的。但他还是要寻找西里欧，想知道更多一些。晚上，蓝海简单化妆一下，驱车前往孟城精神疾病中心。他把车停在离精神疾病中心不远的地方，然后悄悄地走过去。。。。

    突然，一股强烈的脑电波冲进自己大脑，手足顿时不听使唤，眼前出现各种幻觉，耳中似乎听到了妈妈的呼唤。。。

    蓝海醒来，发现自己在办公室的卧室里。他起身想走出房间看看秦晓，问问现在是什么时间，是哪一天自己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可是，那个房间的门，他靠近不了，蓝海转身向墙走去，可不管怎么走也是靠近不了，看看自己的衣服，是整洁的西装，这西装他好久没穿了，是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西装。蓝海知道自己在监狱里了，自己看上去的房间，实际上是牢房，别人眼中的囚服在自己看来是最喜欢穿的那套西装。同样，当狱卒呼喊犯人号码时，自己听到的是名字，可能还会有“先生”二字。果然，身穿灰色泛蓝制服的狱卒呼唤“蓝海先生”，然后把蓝海带到典狱长办公室。典狱长是白花岛人，肥胖谦和，留着标准的白花岛卫生胡。桌子上摆放着一本书，那是白鸽的新书《兽性中的人性》。

    典狱长：“蓝海先生，欢迎你回家，你最近很忙，我们把你的家整体搬进公寓楼里，你住着舒服吗”。。。“你的病情有点严重，你需要静养，暂时不能工作。”。。。。。。“放心吧，收入不是问题，孟城计算所支付你的日常开支，我是你的管家，有事你就来找我”。

    蓝海：“管家，我可能最近忙过头了，有点忘记你了，你最近看白鸽的书了”

    典狱长：“是的，是的，我是白鸽的奴仆。她是纯洁的白鸽，是天使，我愿意做她希望的一切。”。。。“你知道这本书写了什么吗”

    蓝海：“我知道这个作家，但实在不好意思，您能说说吗”

    典狱长：“这是一本伦理方面的书，一只小羊羔喜欢上一头善良的狮子。对，善良的狮子，一头吃素的狮子。可是有一天狮子发了兽性，它在一天晚上占有了小羊羔的一只腿，狮子还说要为这件事负责，要为小羊羔做一支金腿。但是，第二天狮子却忘记了，什么都记不起来，小羊羔每天拖着瘸腿缠着狮子，狮子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蓝海的所有脑神经已经不够转了，他掐了自己一下，确认在现实。心头百感交集，沉沉颤了一阵“白鸽你怎么。。。。”

    。。。。。。

    正在享受旅游度假的白鸽，今天感觉天气有点凉，就加了一件米色风衣。她和秦岭走出酒店房间，在海边的沙滩上坐下，享受海风和无事可做的幸福。白鸽带着墨镜，头仰着天，秦岭坐的稍有些距离，头平视大海。一艘宇宙气垫船慢慢从天而降，两名西服男下来毕恭毕敬的行礼，请白鸽。白鸽并没有推辞，拉起秦岭的手一起走上去。飞船直入云霄。

    海上一座不高不大的海岛，岛探头出来一块岩石，岩石的平台上有四个人，四人在一个空气钢窗房子里，从外面看起来就是室外。从宇宙气垫飞船里优雅地走出米色风衣，戴着墨镜，长发飘飘的白鸽，后面永远跟着的那个是秦岭。孟城计算机大脑的三大股东和典狱长，殷勤的笑着打招呼，把白鸽让到里面坐。

    三个股东认真地向白鸽说着，白鸽从秦岭手中接过笔记本认真的记着，典狱长殷勤的端来水果，秦岭离着几个人有点距离的坐着，一言不发。三十分钟后，典狱长拿来几本书，白鸽在上面签了名，然后拉起秦岭的手走出空气钢窗房间，宇宙气垫船把他们送回酒店的海滩。

    白鸽轻抚长发，甜美的对秦岭说：“秦岭哥，你知道吗我的书迷有很多人，各行各业都有，可能有好人，可能有坏人，有的穷，有的富裕，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喜欢我在书中给他们描绘出来的意境。”

    秦岭谦诚的回答：“我的天使白鸽，你已经代表上帝给了他们很多。很多。。。”这是秦岭的心声，他觉得白鸽的未来，一定会超越现在的大文豪达瓦尼桑教授。

    白鸽脸上扫过一些忧虑，她是清醒的，她不想自己每天被人吹捧的得意忘形了，她需要秦岭，看着他，让白鸽觉得自己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于是搂住秦岭的脖子说：“秦岭哥，我不喜欢听这些，你给我讲讲你在宇宙中的事吧。。。。。”

    。。。。。。

    没有错，白鸽是好人。两个月前，在蓝海被抓进监狱的当天晚上，他彻底思考清楚了。从白鸽的年龄、经历和不经意间的音容笑貌想起，白鸽不是阴谋家，那个白花岛裔典狱长只是白鸽的书迷。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监狱就是孟城精神疾病中心，西里欧也应该关在这里。蓝海找不出《告世界书》的问题，但他知道计算机行业协会新行业标准的漏洞，这份新行业标准明显是计算机协会对孟城计算机大脑的担忧和制约，但新行业标准有很大很大的漏洞。蓝海要把他研究出的补救办法告诉蓝戈尔，最好能与西里欧接触探听出更多的秘密，然后一并告诉蓝戈尔。蓝海甚至把传递给外界信息的路径都想好了，通过典狱长见白龙，通过白龙见白鸽，由白鸽传递信息给蓝戈尔。可是这太难了，现在自己身处牢狱，房间是脑电波的影像产物，自己所有的思考都会被监视和读取，蓝海记得计算机大脑和自己的对话，晚上12点升级，这种大型电脑一般升级需要一小时，而孟城计算机大脑计算速度快，但至少需要半小时升级和保养，所以自己的思考时间只能在每天夜里12:00至12:30。白天，自己不能想任何重要的东西，以防止被读取脑电波，如果见到西里欧，蓝海就用计算机基础语言1、0、1、0眨眼睛的方式与他交流。晚上12:00，自己首先要花10分钟复习自己找出来的计算机行业新规漏洞，这个信息量不少，必须每天复习一遍，那么实际思考时间就只剩下20分钟了。蓝海认识到，自己的行动需要一步步来，一点点扩展，而自己现在唯一的外界渠道就是典狱长。蓝海为了白天找事情填补大脑来防止脑电波重要信息泄密，也为了和典狱长找共同话题，他白天开始阅读白鸽的书，并平均每两天见一次典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