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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猫腻
微风从山顶拂过,胖和尚抱着钉钯又准备睡觉,有些迷迷糊糊说道:“佛祖骗俺净坛使者可以吃万家,哪里知道居然是个清洁工的买卖。”
过了会儿,胖和尚渐渐睡熟了,在睡梦里打起鼾来,鼾声如雷。
真如雷,先前易天行小心提防的天雷,便是这位仁兄的鼾声。
偶有梦话一两句:
“大师兄,你可得来早点儿接我才成,师父他不肯走,我可没办法。”
“你这泼猴……得罪了佛祖,害得俺的仕途也灰常黯淡……泼猴!……美人儿,广寒宫里可寂寞?……”接着是一阵吸口水的声音,“美人儿……鸡腿儿……”
……
……
易天行从藏身的巨石后走了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到胖和尚的身边,蹲了下来,以手撑颌,看着这和尚的眉眼,听着这和尚的梦话,渐有微笑浮上脸颊。
见着传说的师叔了,他自然开心,但不知为何,心底深处有些酸酸的,如果不是看着师叔身上衣服油腻,或许他真有抱着对方大哭一场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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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五十二章 师叔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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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师叔。”
易天行轻轻半跪在胖和尚身边,双手合什,恭敬说道。
胖和尚还以如雷般的恐怖鼾声,震得须弥山广弗无界的山顶上劲风大作,却毫无一丝醒来的迹像。
易天行苦笑想着,这位师叔倒真如传说般嗜睡,挠了挠脑袋,有些无奈地凑近了些,凑到胖和尚耳朵边上温柔无比轻声说道:“悟能,开饭了。”
……
……
胖和尚双眼猛睁,两道寒光she了出来,翻身而起,挟山间风云而动,肥胖的身躯在空极灵活地一转,齿钉钯出手,狠狠地向着半跪于地的易天行砸了下去!
轰的一声巨响。
易天行跪在地上,双膝沉入坚硬的青石,石粉猛地溅了起来。
他双手举着铁棍,牙齿紧咬,唇边露出一丝深深的印记,双臂上的袍子被肌肉震成布丝,飞舞在空!
铁棍之上,是那恐怖的根寒铁利齿。
“力气不小。”胖和尚冷冷地看着钉钯下的易天行,两道寒光从他的脸上扫过,旋又扫过易天行一直举着的那根黑铁棒子。
胖和尚微微皱眉,瞳子里闪过jing光数道,哪还有半点儿憨傻的感觉,倒像是个城府极深的算士。他缓缓收起自己的齿钉钯,复又坐到了地上,轻拂身上袈裟染着的青石粉。斜乜着眼打量着易天行。
易天行咳了两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被这师叔地目光看得不善,赶紧重新行礼道:“易天行参见二师叔。”
“易天行?”胖和尚淡淡道:“你改名字啦。童子你从哪里把我师哥的棍儿偷了?”
易天行一怔,心想怎么这些人都能看得出来自己是个什么子狗屁善财童子?
“我家本在人间垃圾场边,青chun期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菩萨把我扔下去受罪的……”他赶紧把自己在人间的过往,以及老猴如今地情况给这位大爷讲了一遍。
……
……
“师叔,情况便是这个样子嘀。”
这是易天行的总结陈辞,说完之后,他歪着脑袋,眯眯笑着看着这位传说的师叔。
在易天行讲故事的过程,他的二师叔始终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式,就是半仰躺在黑石坛上。眼睛睁的浑圆,时时喘两口粗气。看来他对这些事情也挺感兴趣。
故事终了,悟能同志也眯起了双眼,看着易天行的眼,半晌没有说话。
一阵尴尬的沉默,正当易天行快要承受不了这种黑白默片的压迫感,愤而高歌流行曲地时候。
悟能同志说话了。
话未出口,先是一阵极其快意。极其嚣张的笑声。
“哇哈哈哈哈……”一阵狂笑,悟能地血盆大口显得更加恐怖,从那张大嘴里喷出的气息不知道是啥味儿,薰的易天行赶紧捂住了鼻子。
“哈哈哈哈。”悟能笑的肚子都痛了起来,抱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在黑石坛下打滚,说话都显得不那么利索:“你……你……你……你这泼猴也有今天啊。”
“哈哈哈哈。”
……
……
易天行傻了眼,心想这位师叔别是犯了失心疯——他知道老猴五百年囚居生活,怎生如此高兴愉悦?
笑声逐渐低落下来,笑声里渐渐生起yin寒之意。悟能眯着他的双眼,双眼里yin毒之意渐起:“你可知晓,其实这一千年来。我都不怎么服你师父,那只泼猴。”
易天行一怔,心道别又出一椿什么陈年破八卦。
好家彩,悟能下面的话比较靠谱:“我早就和猴子说过,别仗着自己会打架,就四处得罪人。当年他得罪那些小神小菩萨地,还有佛祖给他撑腰,怎么嘀,佛祖也算是俺们这门的老大。但那猴子xing子太辣,末了终是得罪了佛祖,被赶出了须弥山,师傅也被囚了起来。”
悟能寒寒的话语继续响起:“那破猴儿害得师傅和老子在须弥山好没脸面,后来佛祖不见了,阿弥陀佛也没有正眼看我,我便装傻充愣,呆在这须弥山上,本想着将来如果看见那破猴儿,一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
易天行很不合时宜地打断二师叔的回忆,问道:“须弥山已经破落,yu天看样子都离开了,为什么净土方面能够允许二师叔您留在这里?”
“因为这天上地下,从来没有一个厉害人物会认为……一个贪吃好睡,贪生怕死的家伙,能给他们带去什么麻烦。”悟能微微笑着,笑容里却是饱含着知天不顺命,心机沉沉的味道。
“嘿嘿。”易天行jian笑着,明白这头猪的意思。
“别打扰老子发狠!”悟能省过味儿来,骂道:“我本想那破猴整了一堆烂摊子,害得老子都没好ri子过,这几百年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遍。哪料到,他比老子混得还惨啊,这多遍口水算是白费了……,
“哈哈哈哈。”悟能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想到大师兄这五百年来过的不如意,让他也开心了许多。
“疯猪。”易天行在心底深处骂了一句。
不料悟能忽然话风一转,yin森无比说道:“究竟是哪个王八蛋的,居然敢关老子们敬爱神勇地大师兄?快入屋收拾果脯,我这便随你下山。去找那厮搏命。”
易天行又一怔,心道二师兄这话说的何其大义凛然,勇不可当?可实在是不符合他地xing格啊,转念一想。易天行便想明白了其原由,苦笑着摇摇头问道:“师叔一定猜到是佛祖关地师傅。”
悟能一窒,有些不好意思,腆着脸道:“那又如何?”,当
易天行叹气道:“师叔也一定知道佛祖不见了,连普贤殊两位大菩萨都找不到。”
悟能挣红了脸道:“那又如何?”
易天行苦笑道:“佛祖是关老猴的大仇人,你我又找不到佛祖,怎么报仇?难怪师叔说的如此大义凛然,想来师叔想地是下山为师傅报仇,只怕是想下山去过花花ri子。
被易天行说破了心思,悟能厚脸亦红。讷讷道:“你这童子好不厚道,怎将俺心思全数说了出来?”
“可是师公还在天上。我们不好单独回人间吧。”
“师傅这个……”悟能忽然压低了声音骂了句类好象“迂腐、呆头”之类的话:………禅心坚定,一昧苦修,我劝不动他。”
易天行微微笑道:“师公在哪里?二师叔,你得领我去啊。”
……
……
“接他作甚?”
“定心真言除了观音菩萨之外,便只有师公会使,菩萨那厮怎么可靠,所以得找师公。”易天行解释道:“师傅被困在归元寺里。无上佛光太厉害,还有定心真言催动他手腕上的那个乌金镯子,所以得想办法。”
悟能听完之后,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才咧开大嘴幽幽道:“我估计,师傅去了,也帮不了大师兄什么忙。”
易天行一惊。心道如果师公也不能帮着把师傅从归元寺后圆的茅舍里解救出来,那自己上这趟天岂是搞了趟零团费凶险旅游,屁用处都没有?
悟能接着皱眉道:“我今天第一次知道。这五百年里,我们敬爱的大师兄,居然是被伟大的佛祖关在了人间,这就有问题了。”
“什么问题?”易天行其实猜到问题是什么。
“为什么?”悟能喘了两口粗气,盯着易天行的双眼,冷冷道:“就算猴子给佛祖酸果儿吃,佛祖也没来由将猴子再关五百年,你真当这是熟练工种吗?前关五百年,那是为了让师傅成就佛位,这后关五百年,总得有点儿说法才成,佛祖可没有什么暴力倾向,也没有禁室之癖。”
易天行愁眉苦脸道:“这些问题,我与师傅也参详过,只是没个答案。但眼下的问题是,净土宗正在人间追杀须弥山的后人,普贤殊被杀的凄惨,满天罗汉险些永难超生。师叔啊,小子我现在面对地就是这个状况,所以蛮急着让师傅脱困,如果他出来了,估计什么大势至菩萨也没那胆子再去人间乱整。所以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把师傅救出来,而是寻找他为什么被关地理由。”
“。”悟能很哲学地摇摇手指头,很坚定地说道:“任何事物,我们都需要学会寻找本质。如果知道敬爱的大师兄为何被关,也就知道伟大的佛祖在想些什么。说不定也就知道佛祖为什么不见了,也能找到净土那边为什么一直要阻止须弥山众寻找佛祖的下落。”
他压低了声音,很神秘地对易天行说道:“如果找到原因了,我们就可以和阿弥陀佛谈一谈,喝喝茶……”他呵呵笑道:“大家可以心平气和嘛,干嘛一定要打打杀杀的。”
易天行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位怕死怕到这样境界,能找到这么复杂的借口,倒也算是厉害。
“猴子被赶出须弥山之前,曾经和佛祖在这山后面的果圆里聊过一次天。”悟能说道:“那天我正在厨房里偷菜心吃,所以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师傅从那天起就开始哀声叹气了。”
他望向易天行,摇头道:“师傅取经之后,一直心情挺好,成ri价笑地跟个新娘子似的,偏偏那天之后回复了愁眉苦脸,所以我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
他接着说道:“后来猴子走了,佛祖忽然也不见了,阿弥陀佛带着诸天罗汉来了须弥山,当时普贤菩萨和殊菩萨正领着三十罗汉去各界寻找,所以须弥山上没什么厉害人物,yu天那些家伙也是有nai便是娘的无耻之辈,所以就随阿弥陀佛走了。”
“不流血政变。”易天行点点头,表示了理。
“阿弥陀佛走之前,和师傅找了个安静地方说了几句,出来后,也没有罗织什么罪名,反正就把师傅给流放了,关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悟能冥思苦想,“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会那么听话,观士音菩萨为什么又没有说什么。”
“后来呢?”易天行有些疑惑,问道:“须弥山所有人都走了,就您留了下来。”
“阿弥陀佛看了一眼黑石坛,然后吩咐我在这里守着,天天打扫卫生。”悟能骂了一句娘,“就是你后面这个。”
易天行往左手方看去,看见悟能师叔正靠在那个黑石坛上,黑石玉润,里面气息流动,却看不分明,感觉十分古怪。
……
……
“师叔忍辱负重,一心守护师公,师侄感佩。”易天行忽然正se向悟能行了一礼。
悟能不耐烦道:“俺老……悟一向贪生怕死,你这童子,溜须也不是这般溜法。”
易天行微笑道:“师叔既然说过曾经问过师公走是不走,想来也曾经试图将师公救出那禁锢之地。依师叔xing情,若不是有天大羁心事儿拖住了你,你又怎生耐得了这五百年须弥山顶的寂寞。”
须弥山顶有风轻拂,吹到二人的面颊上,令二人无比惬意。
悟能解开袈裟衣襟,裸出鼓似的胸腹,懒洋洋躺在黑石坛下,哼哼道:“老子是哲人,所以懒得挪地方,可不是想去救那娘们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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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五十三章 果园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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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人猪师叔在久无烟火气的须弥山高级厨房里做饭,为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来访者接风洗尘。
易天行一个人在山顶散步压青草。既然已经来了须弥山,不ri便能见到师公,他便也没有最初那般着急了。
五百年亦是弹指,又何用在乎数ri闲时。
只是有些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年男人的情绪如今占据了易天行的脑袋。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撑着那块黑石板小小发了一会儿呆,眼睛里闪过蕾蕾的秀发明眸还有小易朱的可恶模样,又想了一下叶相僧这家伙愈来愈清俊的脸,偷笑想着,如果回到人间了,叶相这家伙该会变成一个小婴孩了吧?
思乡完毕,他眉头一皱,将自己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度入了肘下的那块黑石。
黑石并不是纯黑一片,里面似乎有不少奇异的幽蓝光芒在缓缓流淌着,就像是宇宙间永恒变的星辰夜幕。
但出乎易天行的意料,当他将神识度入黑石之后,发现这奇异黑石之后竟是空荡荡的一片,任他如何cao纵神识万里,也接触不到任何真实的事物。
这黑石就像是一扇门,门后空无一物。
他摸摸鼻子,眼角闪过一丝冷峻,不知为何,没有继续再试,反是负起双手向着须弥山极阔大的山顶后方走了过去。
……
……
漫步荒草间,他不知觉来到一片山林之。林间有风,风却没有方向,只是四面八方柔柔吹拂着,吹的林子里地那些树木东倾西去。似乎jing灵在跳舞。
一阵风略大了些,吹落了一个硬物,砰的一声落在了易天行的身前。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一颗已经熟的快要烂透了地果子,由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你帮牛顿解决了问题,难道这次又准备来帮我解决问题?”
话一出口,他便忽然想到那年从xi zang回来后,在归元寺后圆里与老祖宗之间的一番对话,不由眉头紧锁了起来。抬目向四周望去。
四周的林木上结的全部是果子。
或红或绿或黄,或圆或扁或奇形怪状。
无数果子。生于林木之间,展示着自己与众不同的笑脸,沉甸甸地拖着枝头,压成无数道弯曲的曲线,像是在对林子正的易天行行礼一般。
易天行伸手,一道无形的力量破空而去,自弯腰树梢上摘下一颗青黄相杂的野果儿。用手胡乱擦了两下,送到唇边,啃了一口。
哎唷一声,他险些被酸倒了牙,呸了两下,把果肉吐到地上,骂咧咧道:“好酸的果子。”
他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了老猴说地那番话。
……
……
“我把酸果儿给佛祖吃了,嘻嘻。”
……
……
易天行眼前一片恍惚。神识不定,似乎仿佛能看见五百年前,在这个已然破落的果圆子里。佛祖与老猴之间那段乏味地对话。
林木轻摇下,一佛一猴相对而坐。
二人身边散着一地果子,还有数瓶老猴从天宫里偷来的好酒,须弥山顶清光弥漫,二人沐光对酌,偶有说话。
“悟空啊,这果子吃了之后,果核怎么办呢?”
佛祖宝像慈悲却模糊,看清五官,只是淡淡宁静雅气从佛身上散发出来。
老猴虽披着袈裟,却依然一个顽兽模样,身体里全是不驯之意,咧嘴尖声道:“佛祖想甚?果子吃完后,果核扔了便是。”
佛祖微微一笑,并迷惑,却依然发问:“果核扔进地下,又长出果树,又结出酸果,怎么办?”
老猴将袈裟的下摆卷了起来,啜了两口酒,辣的直吐舌头,半晌后才听明白佛祖的话,直愣愣嚷道:“你这大智慧的,怎比俺家还要糊涂,结出果子来,自然便是吃了。”
“那吃了之后,这果核又怎么办呢?”
佛祖双眼里饱含着无穷慈悲之se,悲天悯人道:“怎么办呢?”
……
……
老猴怔在原地,下意识里伸出毛茸茸的手背去探佛祖额头,看他是不是烧糊涂了。手伸到一半,才发现这举动有些造次,嘿嘿尖笑着收回手来,扯着袈裟一角使轻抹了两下嘴边酒涎,讥笑道:“别是过糊涂了,怎么尽说这些胡话。”
佛祖也不动怒,也未叹气,只是微笑着问:“总得有个尽头啊,果核生树,树结酸果,果留果核,生生不尽,何以了局?”
沉默了许久。
这种哲学问题终究是撩动了老猴压抑已久地暴厉情绪,猴儿自然不打擅长什么机锋,未免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尖声喝道:“既然如此,捏碎俅,还想个屁。”
咯的一声轻响,老猴手上的深褐果核被两根铁手指轻松捏成无数碎片,籁籁响着,散落在了林子里的地面上。
佛祖又是一笑,双手合什,对着老猴行了一礼,轻声念了句什么经,起身离去。
空留下果圆里的丈二猴子,一肚子闷火。
光线渐渐变幻,易天行猛然从眼前的幻境醒了过来,额上似乎流下无数道冷汗。
他下意识里一摸,才发现额上一滴汗也没有。这和他本身的体质有关系,从小到大,他就没有流过汗,但识海里感觉到自己流冷汗。这足以证明他内心地惊惶不安。
看完这段果圆子里五百年前对话之后,易天行的心里充满了惊恐和惘然,这种惊恐和惘然来得毫无理由,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能听懂佛祖在与老猴对话最末时说地那句经。
虽然那句经似乎是梵,又像是某种古语言,但一入易天行耳,他便顿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这句话,对于他来说,意味着太多地东西,陪伴了他太久。早在一四年地那个夏ri池塘里。他初悟道xing的时候,便曾经见过这句话以满天金字的形式。飘浮在他的眼前。
当时的他不明白这些梵是什么意思,但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逐渐苏醒过来,从一个么体坚硬的人类少年,变成了一个佛法无碍的修道天才。
这句话,便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
……
“出息入息时,正观无常相。息法次第生。展转更相因,乃至众缘合,起时不暂停……”
易天行皱眉着,盘膝坐在果圆里的黄土上,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发抖,不知道是在畏惧着什么,只得用禅经地止观法门护住自己心神,方能稍减心头烦闷。
……
……
易天行第二次见到佛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在武当山上。当时真武威压,外有天火,他昏迷而去。昏迷之前,先是听着吴承恩老先生地段子,知道是自己修为即将大增的前兆,而在昏迷之,却是悠悠看着那段梵经。
但直至那时,他依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至ri后修为大成,终于即将破空而去。在处后的小山谷里,面对着泰临川与扎什伦布寺的大喇嘛,他便要踏出那一步,那神与人分野的一步时。
自谷外飞来无数禽鸟,于高天之上排成一行奇怪的字符。
易天行神游体外,终于大成,终于明白了这些字的意思,便是在小池塘里看见地那些梵的意思。
很简单的四个字。
“有生皆苦。”
佛祖与老猴“果核之辩”最后说的,便也是这四个字。
“有生皆苦。”
……
……
易天行盘膝坐在须弥山后的果圆里,呻吟着说道:“有生皆苦啊。”脑子里回忆起了自己这一生的诸多过往,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处后的小山谷里为何那般漠然杀人,视xing命如无物。
受这四字真言感召,其时的他与小易朱神识深处,便是以为,抹去一个生命的痕迹,是解脱对方,而非暴戾。
很荒谬,很混帐地逻辑。
却不知道佛祖说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瞎想挺没意思。”
果圆口子那里,一颗果树下,悟能二师叔正一边啃着根老玉米棒子,一边含糊清地说道:“佛祖,大菩萨,这些修行快到极点的人最没意思,什么话都给你说明白,如果你老想着他们说过什么,会糊涂的。”
易天行勉强一笑,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行了一礼道:“师叔教我。”
悟能摸了摸自己圆滚滚地肚子,讥讽道:“教你甚事?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若不在乎我那师兄脱困,不在乎殊死活,只怕还在人间快活度ri。如今这境地是你自己所选,自然要你自己苦恼,与我何干。”
易天行苦笑道:“暂且不理这些,只是若我们要接师公去人间,只怕净土方面干,到时打架,还要师叔帮手。”
“傻瓜。”悟能冷笑着,伸出一根圆滚滚的手指摇了摇:“是观音菩萨扔你下去,又是她诱你上来,自然有事情她要你做,你连她面都未曾见得,又怎知道该做些什么?她既然要用你,自然不会看着你被打入幽冥。到时候有她这个大帮手,你又怕谁?”
易天行一怔,心道这位二师叔怎么看着这么像老jian巨滑的军师人物?
“随波逐流而已。”悟能似乎看出他心疑惑,像个老哲人一样喟叹道:“人生在世,总要有个活头,我就是想过的舒心一些,贪yu太盛,所以千年之前,很吃了些苦头。当年取经之时,菩萨让我护驾,我便护驾,既然别人用你,总会给你些好处,但至于具体我们出多少力,那就是另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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