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猫腻
旧闻便是故事。
这故事一定不简单,能让一位菩萨在险恶的环境里坚持了这么多年。
普贤菩萨的声音很淡然,但却让听到的人感觉到一股穿石裂金的强大愿力。
易天行偷偷地握紧了双手,一直强抑住的紧张,终于忍不住表现了出来,他不知道这故事会讲些什么。
……
……
“那一天,佛祖讲完一卷经书,我与殊各自回去。听得有罗汉前来说,大圣上了须弥山。”
普贤菩萨开门见山,不打半点言语迷阵。
“大圣取经归来,修成佛位,却不欢喜成ri介讲经诵佛,所以仍如以往那般四处玩耍吃酒。须弥山虽是圣地,他也嫌我们这些菩萨言语乏味,面目可憎,但毕竟是熟人,他往常也偶有来找我们几个玩耍……因为须弥山后有一处果园,天宫桃园的桃子早些年被他吃光了,他就喜欢来这须弥山的果园摘些鲜果儿来吃。所以我听见他来了,也不意外。”
普贤菩萨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去果园请大圣,在果园外便听着他与佛祖在说话,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佛祖叹了口气,然后大圣便笑嘻嘻地捧了一衣襟果子出来。我上前迎着,二人便去用斋说些闲话……”说到这里,菩萨那双坚毅神光凝成的双眸看向上方,似乎直到今天他还有些迷惑不解。
“此事过去几天后,忽然听说大圣犯了痴嗔二罪,被……贬下凡尘。”
普贤菩萨脸上的伤口轻轻扭曲了一下:“前ri佛祖还与大圣在果园里语笑温柔,后几ri却将大圣贬下了凡尘,此事殊不可解。”
“大圣在须弥山交游甚广,我等皆是他的知交,深知那猴儿浑然天生一颗纯净心,自入了释教,抑恶扬善,回复本原,早已绝了痴嗔之途,又怎会犯了痴嗔二罪?”
“于是我与殊,还有观音大士及旃檀功德佛前往佛祖居处问询。”
他看着易天行解释道:“旃檀功德佛便是佛祖的二弟子。”
易天行赶忙点头:“知道,在凡间我们一般叫他唐僧。”
普贤菩萨接着说道:“不料佛祖在我等询问之时,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佛祖乃大自在大智慧之无上存在,一运一行皆有妙处,我等数人参详不得其果,自然想到或许此乃大圣又一福缘,自然不以为意,自行前去冥思参心,只求能与无缘处求得果。”
“不料又是数年过去。”普贤菩萨微微皱眉,枯干的右手下意识地轻轻在空摆动着:“须弥山上出现了一件事情。”
易天行隐隐猜到那件事情是什么,这事儿已经在他的心里盘桓了很久,但从来没有听当事人亲口证实过,所以仍然有些惴惴。
“佛祖不见了。”
普贤菩萨如是说,说的淡然,这事实却如千钧般沉重。
易天行微微低头,没有插嘴,他知道后面还有很多故事。
“无人知道佛祖去了何处,甚至无人相信佛祖已经不在须弥山上,只是认为佛祖可能在思考某些问题。”
“因为自从大圣在果园里与他说过一次话后,佛祖的思虑便开始与往常有了些很微妙的变化,在大圣被贬下凡尘后,佛祖便停了**大会,开始一人于须弥山后那果园里沉思,众佛子罗汉常见佛祖盯着那些果树微笑。”
“所以当众人发现佛祖无踪之时,并未觉得如何。只是以为佛祖如往常数千年那般,有所触动,开始思考某些问题。”
普贤菩萨笑了笑:“但我与殊不同,我们俩是常侍佛祖左右的胁侍菩萨。在须弥山上我们根本感应不到佛祖的一丝气息,这是千百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所以,我们认为佛祖已经离了须弥山,于是我们去了极乐净土寻找,但是三位净土佛也不知佛祖去了何处。”
“我们又去了yin间,去寻找那位以大愿力愿渡化一切罪人的地藏王菩萨,但是佛祖不曾来过。”
“我们在yu界天,四梵天寻找,不得其踪。”
普贤菩萨望向叶相僧,轻声问道:“还记得那段时光吗?”
叶相僧苦恼地摇摇头。
普贤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们找遍了三十三天,四界八方,一无所获……最后我们来到了人间。”
“佛法无边,不死不息,佛一定是在这世界,三十三天皆不见,那一定是在人间重生。”
普贤菩萨冷冷地盯着易天行。
易天行打了个冷颤。
“于是我来到人界,而殊去报知净土……当时以为佛祖马上便可找到,一心安乐……全未料到后事竟然如此坎坷。”
普贤叹了口气。
“人界乃此宇宙根本。菩萨行走于人间有一处律条,善知识可知?”
“知道,菩萨行走人间,不得以真身行走,若以真身行走,宝像庄严华美,必诱信徒入山门,此为外魔所为,非佛道应循。”易天行恭敬应道。
普贤菩萨点点头,枯黄的乱发又覆上他伤痕累累的额头,叶相僧轻轻一招手,风起,将他的发拂至耳后。
“隐起部分修为,我以凡身在这世间行走寻找佛祖的真迹,历数年,行经雪域高山荒丘大泽海洋荒漠,依然无所得。便当我定心摇动之际,天降异兆,令我重伤不得复原。”
“是谁?”易天行心头一紧,知道这出手的人肯定与佛祖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
……
“极乐净土有三,阿弥陀佛净土与弥勒净土、药师净土,与须弥山最近,与人间最密切的净土便是阿弥陀佛净土。”普贤菩萨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你可知道阿弥陀佛身旁的两位胁侍菩萨是谁?”
易天行隐约记得净土宗的有部典籍曾经记载着:佛祖是现世佛,阿弥陀佛是未来世佛。
传说,阿弥陀佛是西方极乐世界之教主,在他左侧为观世音菩萨,右侧为大势至菩萨,这便是所谓的“西方三圣”。
易天行打心底深处一阵呻吟,知道自己如果参与此事,一定会遇见自己八百年都打不赢的两位菩萨,饶是如此,看见普贤菩萨的惨样,他仍然对那两个胁侍菩萨生出些怨意来。
“观音菩萨与大势至菩萨。”少年接着争辩道:“观音大士慈悲第一,怎会与此事有关?”
普贤菩萨微微闭眼,轻声道:“那ri我以凡身在雪山之下行走,天放光芒,净土胁侍菩萨顶瓶而出,一言不发,以神通袭来,我一时动了嗔念,便被重伤,**尽毁。”
“顶瓶的菩萨?”易天行知道这肯定是阿弥陀佛身旁的大势至菩萨,一旦知道不是观音大士下的黑手,不知为何,他心里十分欣喜,或许是这世间凡人都愿意将观音大士看成慈悲圣洁之存在。
……
……
五大菩萨,以那位大势至菩萨最不出名。
在人间信徒的传说,大势至菩萨与观音菩萨是无上净土阿弥陀佛身旁的胁侍菩萨。如果说佛祖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佛教之主,殊与普贤将来是接替佛位的顺序继承人,那阿弥陀佛就是未来世界佛教之主,大势至菩萨与观音菩萨便是阿弥陀佛的第二代接班人。
大势至与弥陀、观音二圣,有极深的渊源。在弥陀成佛以前,他即曾与观世音菩萨共同为弥陀的侍者。在未来世,他也将步观世音菩萨之后而成佛,名为善住功德宝王佛。
大势至菩萨又可称得大势菩萨。每当这位菩萨一举步,整个三千世界皆发生种震动,这就是他名为‘得大势’菩萨的原因。
他的位置如此尊崇,一身神通如此非凡,偷袭以凡身在人间行走的普贤菩萨,难怪能一击成功,将普贤菩萨重伤至斯。
易天行在心里想着,难怪这位大菩萨在凡间没有什么名气,原来是佛家的顶级杀手啊,肯定是要行走在黑暗之。
……
……
普贤菩萨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静声说道:“大势至菩萨以念佛心入无生忍,故今摄此娑婆世界之念佛众生,归入净土,以智门度世,却非以蛮力降世,也是位有大修行的慈悲者。年青的善知识,你不可作亵渎思虑。”
易天行摸摸鼻子,心想这位已经被大势至菩萨打的如此凄惨,偏生不起怨怼之心,慈倒是慈了,却解决不了问题,再看叶相的xing子似乎也是这般温和,难怪佛祖一脉现在落的如此凄惨。
普贤微微一笑,易天行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菩萨的神通可比如今还是凡胎的叶相强大无数万倍,能够参看自己的思想,赶紧低头,尴尬一笑。
普贤接着讲着那个久远的故事:“我受了重伤,拼着千年的修为,遁入雪下,才逃离大势至菩的追杀。虽然受伤不轻,但也因此明白了一些事情,看来佛祖的离去,与净土一定有关联,不然大势至菩萨一颗智门通慧心,怎会对我行此戾事,想当然耳,我能不能在人界找到佛祖的下落,对于净土,乃至对于佛界都有极大的影响。”
“一念及此,更坚定了我在人间寻找佛祖下落的决心。”
“但我受伤确实太重,要保此肉身已是极难,遑论行走人间?若我舍此肉身,现出菩萨真体,灵光上冲,定然会再次引来大势至菩萨……所以我选择了保留这具肉身,先躲在了这里。”
菩萨淡淡然地说着,这一躲,便是数百年,让易天行这名听众却淡然不起来。
“躲在雪许久,便如僵尸一般,便在此时,这片高原上一位苦修的喇嘛在雪地里挖出了我。”普贤菩萨望向叶相僧微微笑道:“原来是你在这人间留下的弟子。这位弟子有大智慧,一眼看出我的真体,叩首于地,便在此地修了座大庙。”
叶相僧微微合什,知道那位弟子一定就是当年自己化身宗喀巴大师在藏区布法时收下的徒弟,或许如今也是黄教的某位重要人物了。
“寺名拉什伦布寺,为了怕惊扰了上方神明,或者说,我担心再次引来大势至菩萨,所以寺里供着强巴佛。”
强巴佛便是弥勒佛,同为净土一佛,想来大势至菩萨也不会认真察看。
易天行微微点头,扎什伦布寺修于一四四七年,在自己的老猴师傅下凡后不久便修起,想来就是那时,黄教的那位尊贵人物在雪地里挖出了普贤菩萨的肉身。
一想到黄教大庙之一的拉什伦布寺就是为了眼前这位白衣伤者而筑,易天行心头一阵恍惚。
“后来拉什伦布寺成为这人界班禅的驻锡地,大势至菩萨对这凡界的大人物必须保持必要的尊重,所以这些年我就安安稳稳地躲在寺里,很侥幸地活了这多年。”
普贤菩萨看着前殿的方向悠然叹道:“数任班禅对我都是礼敬有加,这多年也是烦苦他们了。就说引你们前来此地的世噶玛仁波切,也是世袭侍奉我的上师,每一任上师前来侍奉我之前,便需发下大愿,修闭口禅,断舌定心。这是本寺第一位班禅定下的规矩,想来也是怕这些侍奉我的上师无意透露了我在此地的消息,惹来大势至菩萨的追杀。”
普贤摇摇头,悲痛道:“我数度规劝,这些喇嘛始终不听,从此不知言语,令我甚是悲痛。”
易天行想到世噶玛仁波切那恐怖的半截舌头,也自悲然,心头对这些喇嘛起了大敬意。
“菩萨为何不舍此肉身,重入轮回?”叶相僧却想着普贤这数百年来幽禁生活,为避大势至追杀,不敢稍见天ri,大感悲切。
普贤菩萨眼神里闪出一丝笑意,面上的僵肉却纹丝不动:“我在人间被打成重伤后,想来你也就下凡来寻我,同时也要寻找佛祖的下落。殊,你问我为何不舍此肉身,我却问你,你舍了肉身,重入轮回,如今可曾甘愿?”
叶相僧合什道:“不愿,一应往事旧闻,全数湮灭。”
“正是如此。”普贤菩萨淡淡道:“你尚未醒来,已有此知。我保着这残缺肉身,便是要保住这肉身所留的记忆,若散去神通,重入轮回,自然重拾甘美,但这段记忆就此湮灭,我又对谁说去?佛祖消失在这片土地,我们又谁去寻去?”
叶相双手合什,悲容大作。
易天行没有听的太明白,心想如果肉身毁灭了,再行投胎重头修行就是,这两位菩萨都是修得正果之人,佛xing不死不灭,如果是担心丧失记忆,那保着肉身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叶相僧此时看上去对普贤的作为大感赞佩,十分崇敬?
他看见酥油灯旁有个瓦罐,心意一动,空手一招,将瓦罐召入手,取下覆在罐口的土碗,倒了一碗水,送到普贤菩萨身前,殷切道:“菩萨说累了,喝口水吧。”
……
……
普贤菩萨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真要我喝吗?”
易天行关切道:“菩萨身体不好,喝点儿水润润嗓子。”忽然想到菩萨们是不是不需要喝水,自己是不是白拍马屁了?不由窘然。
普贤看了他一眼,伸出枯手来接水碗,易天行一喜,赶紧端着水碗凑到他唇边,缓缓送入。
清水入唇,微微作响。
响声不绝。
清水由唇入喉,由喉入胸,由胸入腹……然后流了出来。
易天行眼闪过一丝惊异,眼睁睁看着自己倒入菩萨嘴里的那碗水从他的胸腹间流了出来,打湿了那件白se粗布衣裳!
他出手如电,一把掀开菩萨的白衣,顿时,一道奇怖无比的伤疤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普贤菩萨胸腹处不知道被什么样的神通,生生击开一个大洞,洞乌血如漆,脏器稀烂,背骨已断作数截,隐隐可见一片淡淡毫无光泽的肉团在微微跳动,那是心脏?
——好恐怖的伤势!
易天行心头巨震,好生惊恐,手指一松,手上的水碗碰的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普贤菩萨眼含着笑意,柔声道:“数百年都是这样,好不了,却也坏不了。”
易天行脑子奇快地转着,低声急促道:“叶相,去把蕾蕾叫来。”
叶相僧摇摇头,低声黯然道:“大势至,毁灭至,菩萨能够保住这具肉身全仗着那颗无上菩提心,却非外力可以治愈。”
易天行慌了神:“啊?”这才明白为何叶相一入ri喀则,便满脸悲意,原来普贤菩萨竟是生受了数百年这等苦楚,想到此节,不由悲意渐起。
普贤菩萨摇头柔声道:“肉身之苦,却非极苦。”他用自己的枯手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襟,将自己的下半身裸露出来。
只见他的腰部以下全数被某种神通震成扭曲的树干模样,看着凄惨无比。
易天行眼一丝恨意一闪即逝,小声问道:“菩萨,这具肉身,不能饮水,不能进食,留着何用?保此肉身,留给你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痛苦,解脱去吧。”
“肉身残破,苦痛不绝,心志稍有不坚,便生幻象,此端为一苦。”
“饥而食不知味,渴而饮水无方,三千世界,却只得一床,此端为一苦。”
“我藏身此庙,不敢稍有思虑,不敢触及世人,因为当我感受旁人之时,旁人定能感受到我,思感放出,若惊动那处,大势至菩萨便来毁我记忆……所以我遮蔽五识,不与世间人物接触,此般孤寂,亦算一苦。”
……
……
“但生若无苦楚,去有何安乐?”
普贤菩萨望着易天行静静道:“这五百年来,为了保此肉身,我无时无刻不在与再次轮回的诱惑进行着挣扎,这种挣扎,才是真正的苦。”
若换作易天行是菩萨,明知道自己的灵魂不死,轮回后仍然能缓缓找回记忆,而他如果受了这么重的永远治不好的伤,那他肯定在第一时间内自杀。
但菩萨毕竟不是易天行,菩萨有菩萨的信念。
“这肉身虽然残破,却是菩萨第一身,能够将我全身的修为尽纳其,让诸天罗汉无法知晓我身在何处。若我毁此肉身,来世从头再修,稍有所得,便会灵光上冲,到时大至势菩萨再来赏我一下,我又要从头修起。”
普贤菩萨见室气氛有些悲切,说话便略顽皮了些。
“那我这具肉身保留的故事说与谁听?”
见菩萨望着自己,易天行心头害怕,知道这故事自然是专门要讲给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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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三十二章 五十三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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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的故事讲完了,但易天行总觉着这故事才刚刚开了一个头。
说不明白就不明白,纵使佛师侍于旁,菩萨亲点化,仍然是不明白。
说明白就明白,纵使前一刻还是浑浑噩噩,后一刻却福至缘通。
易天行微微合什,闭目思考,将自己这一生所亲历的古怪事情从头至尾梳理了一遍,这才知道普贤菩萨讲的这个故事是什么——这个故事是一条线,将那些原先很不知所谓的事情串到了一起。
佛祖不见,与西方极乐世界自然有莫大干系,说不定便是那方下的手。
普贤殊二位下界寻找,为了不让这二位找到佛祖,或是找到佛祖失踪与极乐世界的关联,西天净土界自然要对此事加以遮掩。由此看来,道门命人间修士组上三天于各处寺庙里扑杀继二位大菩萨后下凡寻找的诸位菩萨罗汉,大势至菩萨在高原上追杀普贤菩萨,害得普贤菩萨惨惨躲了数百年,都是为了消除这大千世界上的那段记忆。
那段佛祖因何不见的记忆,那段与西天极乐净土有关的记忆。
老猴被打下凡尘之时,尚在佛祖消失之前。此后他被囚在寺庙里,一身霸道神通不受肉身压制,凭此保全xing命。想来是西天净土最为忌惮的人物,那方一直催促道门派人前来“sao扰”,或许并不见得是妄想除去老猴,只是想确定老猴是不是仍然被天袈裟大阵困着。
只是……佛界争扰,又与天宫何干?道门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什么样的角se?为什么七十年间,道仙组了上三天四处做恶,那陈叔平领命而来,yu杀自己,自己和杨家又没甚恩怨。更蹊跷的是,易天行在鄱阳湖上与陈叔平神识一触,发现那仙犬也不喜欢这个杀人灭口的工作。
道门是被迫的?
易天行忽然想到在武当山下吉普车里的对话。当时邹蕾好奇问道:“为什么道士们见面打招呼的时候,要说无量寿佛?”
对啊,为什么道士要说无量寿佛?
……
……
无量寿佛便是无量光无量寿,西方极乐世界的那位佛教之主,那位阿弥陀佛!
万千事由,如同无数光点,今天终于被普贤菩萨保存着的这段记忆连成了线,事情的网络渐渐清晰起来——看来道门的背后,仍然是那位阿弥陀佛,不知道这位极乐世界的主人使了什么法子,令得道门也开始帮助他们来封存佛祖消失的秘密。
万千线索,都直向那漂漂渺渺隐于重天之上,极遥远处的西方极乐世界。
可是……仅仅知道这个,对于寻找佛祖,又有什么用呢?
“要我去找佛祖?难道要我和西天极乐净土的人打架?那是找死!”
尤其是看见普贤菩萨这惨况后,更加让易天行明白了事情的艰验。
“这是最彻底的找死!”
……
……
甘愿受万千苦楚,只为留存一段在易天行看来并不能解决问题的记忆,菩萨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易天行忽然心头灵光一闪,想起这位普贤菩萨的另一尊号来——那便是:“真理菩萨!”
寻找真理,最要紧的,便是无上的毅力和决心。
普贤菩萨在这荒原上的数百载幽居,证明着他毅力和决心,这种大愿力,较诸那位伟大的地藏王菩萨,也相差不远。
想到此节,易天行拜伏于地,无比虔诚:“虽死而不悔,菩萨此行真意,小子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
这死泼皮小子,半字不提自己应该学习菩萨的品德,为寻找佛祖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居然到这时,也不肯给菩萨们一个肯定的答复。
叶相僧哀怨的望了他一眼,这眼神里的嗔se,真是幽幽如水。
易天行打了个冷噤,强颜笑道:“找佛祖的事儿,我这种碎催货se似乎也帮不了什么忙。”
每逢遇着过于危险之事,易天行便能第一时间变身最能自贱自贫的流氓无产者。
普贤此时又将白衣围住上身,似乎有些惧冷,瞳若寒冰,望向易天行:“先前探你识海,才知道你已拜了大圣为师,寻佛祖之事,大圣为因,你便是果,若想摆脱,似乎也太难。”
易天行苦着脸道:“拜老猴为师,可是他一路哄着拜的。”老祖宗起先用古老太爷诱他入归元寺,说哄字,倒也不冤了他。
普贤菩萨让他放松心神,枯手在他面门前微微一拂,便探了他这些年来的过往经历,愈看愈是微笑浮上面庞,轻声道:“看来这劫数果然是应在善知识身上了。”
“如何讲?”
“大圣被贬下凡尘,困在那寺庙内,五百年不得脱。你身为他的弟子,自然要将他解脱出寺,而困他之人,便是佛祖。”普贤菩萨微笑说完下一句:“……你若不去找到佛祖,又如何救他出寺?所以,命注定,你便是要找到佛祖的那个人。”
“归元寺的后园不该进啊!”易天行痛苦呻吟:“早就知道拜那个师傅没什么好事儿……”
话虽如此说,如今他和老猴师徒感情ri深,难道还能眼看着老猴一世英雄困居一庙?所谓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原来省城归元寺里的拜师,最后却落在了这处上,这找佛祖的事情,看来是赖在易天行身上,跑不掉了。
他忽然想到一椿事情,问道:“那ri我将飞升之时,菩萨您为何甘于冒着被大势至菩萨发现的险处,唤我下来?如果要找到佛祖,自然要上极乐世界打听打听。”
“你可知天路何在?步入歧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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