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关山渡
孟然说完,孟浩微不可及地点了点头,随即咽了气。
众人放声大哭。
初丧之后,孟府众人按照当地习俗,先是进行了招魂。神州大陆的人们认为人是有灵魂的,人死之后,其灵魂就被称为鬼。有古籍曰鬼者,归也。因此,在人初丧后,为了验证死者是否真正死去,也为了安慰未亡人,会进行招魂仪式。招魂仪式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拿着死者最重要的衣服,站在最高的屋顶的西北角,连呼三声死者的名字,然后将衣服扔入院中,此时院中有人用箱接衣,再将衣铺在尸体之上。若死者并非真正死去,而是暂时魂魄离体,成为生魂,那么他就会因为受到惊吓从而回归。古籍是这样记载的死于适室,用殓衾。复者一人,以爵弁服簪裳于衣,左何之,扱领于带;升自前东荣、中屋,北面招以衣,曰“皋——某复!”三。降衣于前,受用箧,升自阼阶,以衣尸。复者降自后西荣。若是死者没有回魂,那么就进行下一步,设奠帷,也就是布置灵堂,立奠。
孟夫人带着孟浩生前的官服,站在屋顶的西北角,连呼三声之后将官服铺在尸体身上。
随即众人开始布置灵堂、立奠。
闻讯赶来的张敬宗,尚在街口,就看到孟府的大门两侧挂着两条白幡,长长的白绢随风舞动,在这尚有一丝光亮的夜幕里凄凉悲怆。
张敬宗心中一痛,眼眶就有些湿润。
进了府后,张敬宗忍下心中伤痛,与孟夫人商量讣告之事。因天色已晚,不便出门,两人商定第二天一早再派人通知亲族朋友。
这一夜,孟府灯火通明,到处挂着白布,所有红色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众人在悲伤中忙碌着
天亮后,孟夫人打发儿子带着下人去报丧。凭吊的日子定在六月十二。
按照当地的丧俗,灵柩最少要停三天以上。据说是希望死者还能复生,三天还不能复活,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六月十二,孟氏亲族、乡邻朋友纷纷前来吊唁。唁是指亲友接到讣告后来吊丧,并慰问死者家属,死者家属要哭尸于室,对前来吊唁的人跪拜答谢并迎送如礼。一般吊唁者都携带赠送死者的衣被,并在上面用别针挂上用毛笔书写的"某某致"字样的纸条。
孟府的大门口设置了一口“报丧鼓”,吊唁的人一进门就击鼓两下,孟夫人听见鼓声就嚎哭迎接。
灵堂上女眷们悲泣哭声,洋溢着整个灵堂。孟然至始至终都披麻戴孝跪在灵案边陪祭。来吊唁者都要在哀乐声中向死者跪拜,除了长辈不下跪,即使平辈也得跪拜。
吊唁开始,爆仗齐鸣,礼仪程序非常有讲究,吊祭的人都穿着素服,以亲疏尊卑为顺序,一家一堂,本家先祭,外客后祭,一律跪拜行礼,长者在前,晚辈在后,专门设一赞礼生手持焚香一束,立在东面。另外设一个赞礼生立在西面。最后,要燃放爆竹,以标志祭拜礼仪的结束。
前来吊唁的人纷纷劝慰孟夫人及孟然节哀顺便,保重身体。
吊唁结束便是沐浴,就是将孟浩的尸体清理干净。随后在孟浩的嘴里放入一枚玉,曰饭含。
一切就绪之后就是小敛。小敛亦作小殓,就是为死者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再用布将死者裹上。据《礼记丧大记》载“小敛布绞,缩者一,横者三。”然后是大敛。大敛是在人死之后的第三天,给死者栓绳结,防止衣服散开,再将死者放入棺中。尸体、殉葬物放妥后,接着要钉棺盖,民间称为“镇钉”。镇钉要用七根钉子,俗称“子孙钉”,据说这样能使后代子孙兴旺发达。
最后就是成服。成服也是在第三日,死者的亲属换上丧服,此前衣服发饰等并不改变。《仪礼士丧礼》载“三日,成服,杖,拜君命及众宾,不拜棺中之赐”。
尸体收敛之后就要把灵柩送到埋葬的地方下葬,叫做出丧,又叫“出殡”,俗称为“送葬”。
经过了初丧、哭丧、做七、送葬等仪式之后,最后的环节就是下葬了。这是死者停留在世间的最后时刻了,一般都非常郑重其事。
一路吹吹打打,孟浩最终被葬入了孟氏祖坟。
第四十三章-守孝三年(第二更)
神州大陆有百善孝为先的传统,故在父母亲人去世之后,子女要守孝三年。文圣孔子曾说,孩子生下三年之后,才能脱离父母的怀抱。为父母守孝三年,是天下通行的丧礼。
孔子认为,守丧三年并不是礼的要求,而是个人之仁心的要求。君子在父母去世的时候,心情是悲痛的,而吃美味的食物,穿华丽的衣服追求的是快乐,这与悲痛的心情相矛盾,因此在守丧期间追求快乐,心不会安,而只有痛哭悲伤,内心才会安宁,才能满足幸福。
父亲孟浩下葬以后,孟然就按照习俗,搬出了孟府,住到了守护孟氏祖坟的农庄里。自此开始三年守孝生活。
一身孝服的孟然每日里,或读书,或沉思,或对着父亲的坟墓喃喃自语。
从夏到秋,从冬到夏。
一年的光阴便在不经意间流逝。
是年六月初十,是孟浩的周年祭日,是为小祥之祭。“小祥,祭名。祥,吉也”。这就是说,到了小祥之祭后,孝子可渐除身上的丧服,换上吉服。例如男子可以除去头上的丧带,换上熟丝织成的练冠,所以小祥之祭又称“练祭”。小祥祭祀的重点是以练服代替丧服。
这一日,祭祀完毕,孟然也开始换下身上的孝服,穿上练服。
等祭祀的亲族各自散去,只留寥寥数人在场等着。
孟夫人拉着儿子孟然的手,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庞。过了半晌,才轻声说道“然儿,你黑了,也瘦了。”
孟然只是微微点头。
“不过啊,长高了许多都快够到为娘的肩膀了。”孟夫人颇是欣慰。
孟夫人示意儿子孟然看向不远处的方兴,“然儿,你还记得方兴方叔叔吗”
孟然点头,“记得,他在县衙大牢任职,去过咱们家好多次。”
“恩,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有事情跟你说。”
孟夫人说完,示意方兴过来。
方兴走到孟然身前,对着孟然审视了一番,看门见山说道“少爷,你以后注定要出远门,可否想过一人在外的时候如何保护自己”
孟然有些措手不及,“方叔叔,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您有什么主意吗”
“有。”方兴停顿了一下,“就是从今往后,你跟随我学习一些世俗武功,既可以强身健体,又能让你有一些自保之力。你可愿意”
孟然想了想,点头道“我愿意。”
“好,只愿你能坚持住,勿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自第二天开始,孟然开始跟随方兴学习一些呼吸要诀,练习一些拳脚功夫。
每日早晨,孟然打坐练习呼吸法门,下午读书写字,晚间则在月光下学习拳脚套路。孟然每天都过的很充实,当然也很累,不过他并没有抱怨,而是甘之如饴。这样的劳累,可以让他忘却伤痛,可以减轻内心的悲伤。
时间一晃,三个月就已经过去了,这一日,已是霜降。
孟然打坐结束,方兴朝他慢慢走来,随口问道“感觉如何了”
孟然起身,对着方兴行了一礼,恭敬答道“方叔叔,我现在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内气血的运行了。最初我只能在剧烈运动之后感受到,现在只需要调整呼吸就可以了。如今只要我将意识集中于一处,就可以以对应的呼吸要诀尽可能地跟随气血的运行,加快或是减缓其运作的速度了。”
方兴点头,称赞道“一开始你只能笼统地感觉到,不到一旬的时间,你就能清晰地感觉出来了,真是个学武的好材料啊。”
方兴夸完,转而严肃道“这只是个开始,你勿要骄傲。等你什么时候能够在舌顶上颚、意守丹田的时候内视血气,才算是小成了。每一个人最初身体的气血运作都是无意识的,呼吸要诀的修炼便是以各种方法有意识地操控气血,以加强身体各个器官的能力。人的身体充满了奥秘。作为全身中枢的十二正经充满了无数枝干般的分岔,主脉分分合合,分岔则通向周身无数的毛细血管与奇经八脉。通过长期的锻炼,人能够以自身的意志引导着部分气血的流通,但有意识的引导只能加强血行的强度,却无法证明血行的路线和方式是否正确。通过正确的路线引导主宰某一器官的气血,这一处器官会因为得到更多的温养而变得强大,但假如气血被引导向错误的方向,又或是本应缓缓而行的细微血管反复遭到错误的冲击,人反而会因此而废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二十条主干道,百千的分支,以百万计的细微血脉,习武者找到每一处的正确运作方式,才有可能让自己变得强大。
所以,你今后的路还有很长。”
“恩,我明白,我一定会勤加练习,不辜负方叔叔的一片心血。”孟然郑重地回到道。
方兴点头,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被孟然叫住了。
“恩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一些,请您解惑。”
“你说说吧!”
“我想问您,您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为何愿意帮助我们。”
“你说这个啊”方兴沉吟了一会儿,终是决定说出实情,“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与大人相识的时候他还没有成婚。那时候我在你们家的农庄上帮忙做工,他到农庄散心,也就与我相识了。日子久了,感情也慢慢好起来。后来我父亲去世,大人陪我回家处理丧事,也就愈发亲近了。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也就离开了临安,去外面闯荡,直到前些年才回了临安。”
孟然恍然,“原来方叔叔与父亲是旧识,怪不得啊。那您的功夫是在哪里学的”
方兴轻描淡写道“我在外游历,没什么钱财,也没什么手艺,只能靠了一把力气在码头做工讨生活。一天正午,我看到顺着水流漂来了一个人,那人在水里一动不动,我当下于心不忍,跳入水中将他救起。后面的事情也就很简单了,那人并没有死,为了报答我,就教了我修炼法门。之后在我武艺小有所成的时候,我们二人开始闯荡江湖,后来也就一起回了临安。”
“恩那人现在在临安吗”
“在啊,跟我一样,都在县衙大牢做事。”
“哇,你们那里真是藏龙卧虎啊”孟然感慨完,又接着问道“方叔叔,你当年为什么离开临安啊是出了什么事吗”
只见方兴的脸上浮上了缕悲伤,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知道与否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所以,你不用知道,只需安心习武读书就好。”
孟然见到方兴一脸悲伤,也就不再追问,只是点头。
秋去春来。
在方兴的指导下,孟然每日打坐、练拳、长跑,身体也长得很快,已经有几分他父亲孟浩少年时候的影子了。
在方兴的教导下,孟然花了八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能够大致地感受到气血运行一个周天的路线,已经初步的掌握到“内视”的方法,他在锻炼之中不断地加深对身体的认知。
这一日清早,孟然绕着田野跑了两个大圈,使得全身的气血得以充分活动,但身体并不疲倦,自去岁以来从未间断过的锻炼给孟然的身体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首轮的热身之后,他身上的血气翻涌,他让自己慢下来,站定之后,专注于体内的状况。舌顶上颚,意守丹田,身体的状况犹如透明一般的反映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充分热身后的心脏犹如地下暗流一般的涌出血液,血液在血管之中奔涌,经手三阴经至手,经手三阳经至头部,再经过足三阳至脚,最后自足部通过足三阴至腹,通过这十二正经,在身体的各腑脏、器官间完成一个周天。当然,十二正经只是一个大方向上的路线,在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血脉运行的方式都有不同,或分或合、或急或缓。
孟然有意识地引导气血遍行全身一次,是一个小周天,九个小周天为一个大周天。行遍两个大周天后,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来了,他的身上微微出汗,全身血脉微微胀痛,这意味着今天的练习已经到达极限。他的意识从内视状态里退出来,周围的天地开始变得生动而真实鸟儿与虫子的声音,清晨吹过和煦的风声,农田里忙碌的佃户声音
孟然结束练习后开始返回住处,正在田野中行走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一道身影朝他跑过来,尚未至跟前就已经招了招手“少爷”
一路跑来的少年叫张羽,是农庄管事家的孙子,因其与孟然年龄相仿,也就被家里人派来在孟然身边跑腿。
相对孟然的高挑结实而言,张羽的身材略显消瘦,肤色是农家百姓特有的黝黑,他的嘴唇有些过厚,穿着一身有些破旧的衣服,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跑到孟然身前的时候,张羽的气息有些混乱。
张羽喘了几口粗气,开口说道“少爷张小姐来了,正在你的屋子里呢。”
“唔,就她一个吗”孟然加快步伐,目光示意张羽跟上自己的速度。
“张小姐带了一个护院师傅还有她的贴身丫鬟。”
“知道了。”
两人沿着张羽来时的道路疾步而行。
第四十四章-习武强身(第一更)
“雪儿”尚在院子里的孟然就已经开始对着屋子大声喊叫了。孟然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张妙雪从屋子走出来,虽是年幼,却已明眸善睐、流光照人。
“雪儿”孟然高兴地握着张妙雪的手,亲切地叫道。她的脸瞬间布满红晕,轻声提醒道“小雅还在这里呢”
孟然抬头向张妙雪的身后看过去,只见妙雪的贴身丫鬟小雅正在桌子后面站着,拿着手绢捂着嘴偷笑。孟然朝着小雅使了个‘快出去’的眼色,小雅也就点点头,对着二人福了一福,轻轻地退出了屋子。
随着‘吱呀’的一声,房门从里面关上了。
张妙雪有些紧张地问道“你关门干什么呀”
“啊不干什么呀!只是有悄悄话告诉你。”
“那也不用关门吧”
“唔那我还是把门打开吧”
“别!这样的话就更明显了,算了,你有话就说吧。”
被张妙雪这么一搞,孟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张妙雪见状,扑哧一笑,上前轻轻拉着孟然的衣袖,随意找了凳子坐了下来。
“有什么悄悄话要告诉我”张妙雪有些好奇。
看着稍稍俯视自己的妙雪,孟然有些痴了。张妙雪虽然与孟然同岁,但好似女子在少年时期比男子长得更高,也更加成熟一些,虽然远不及双十年华的姑娘美艳动人,但自有一番别样风味。
“喂你看什么呢”等不到孟然开口的妙雪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手绢。
“恩怎么了你挥手绢做什么”
“你怎么傻傻地看着我啊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张妙雪有些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脸。
“没有脏东西”
“那你在看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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