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化勇者狂想曲

    “那些妖魔就在海滩上游荡。我们的任务是侦查，而不是战斗，所以没有接触它们，只是远远地确认数字。我还记得当时我们看到了三个。然后我们继续向前，既然妖魔在这里登陆，就不会只是三个。然而我们探索完了剩下的地段后，也没有发现别的妖魔。其实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可以撤退，真那样做就好了。但神差鬼使，我们的队长、那个灵兽使认为应该回头确认一下。”

    “我觉得那样做也有道理。那三个妖魔可能是在等待同伴，也可能是像你们一样的哨探，探看完地形和周边情况后会回到海里，这都有可能。”莨菪猜测道。

    “是的，当时我们也这样想。我们打算在回公会汇报前，再度确认一下情况。”

    “回冒险者公会吗”

    “对，他们在前线建立了一个营地，专门联系军队和勇者。那里也是自由勇者的集散地。”

    “好的，我明白了。”

    “当我们再次回到那段海滩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们发现那三个黑色妖魔还在那里徘徊逗留。”

    “天黑了还能看得到那三个黑东西吗”莨菪好奇道。

    “不，它们已经不再是纯黑的了，它们在夜幕降临后改变了模样，开始发起光来。”

    “发光荧光还是火光”

    “既不是荧光，也不是火光，而是星光。”

    “星光”

    “是的，星光。在它们深不见底的黑色身躯中，有许多闪亮的光点，就像天上的星辰。”

    “太离奇了。你们不会是在黑暗中看花了眼，把天空中的星星当成了妖魔”

    “不会弄错的，那些光点会随着它们黑色的身体移动。除此之外，海和星星都是静止的，只有它们在动。”

    “你们试探着发起进攻了”黑子忍不住问道。

    “不，我们没有进攻，而是确认了还是三个妖魔后，决定撤退。”

    “它们很高大吗”

    “大约有一人半那么高，和那些巨大形体的妖魔相比，应该不算大。不过它们是妖魔，我们决定还是谨慎对待。”虎兽人说道。

    “那你们又怎么会出事呢”莨菪不解道。

    “因为那时在我们的背后，准确地说，是在我们后方的上空，出现了若干个悬浮的火球。我们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忽然就降临到我们身后，并照亮了周围。”

    “太可怕了，那你们不是暴露了”

    “我想是那样。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些漂浮的火球里面有东西。在火焰不断吞吐翻滚下，我们看到每个火球里面有一个骷髅头骨。”

    篝火边的难民群中发出一阵惊恐的低呼声。

    “天哪。”

    “可是那并不人的头骨，也不是常见的动物头骨，而是一种奇怪的我从未见过的骷髅，上面仿佛流露出一种扭曲恐怖的表情来。”

    “骨头上还有表情吗”

    “有的，毫无疑问。就像我现在很确定地看到你坐在我对面一样，我脑海中也能十分清晰确定地再现当时的情形，那些狰狞恐怖的骷髅脸。”虎兽人说到此处，声音略微颤抖。

    “然后呢那些燃烧的颅骨攻击你们了吧”

    “没错，那些悬浮着的燃烧颅骨忽然都面向我们，死死盯着我们。当时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浑身发凉，冷汗直冒，后来我回想起来，那大概是它们准备攻击的前兆。”

    “准备攻击的前兆，什么意思它们不是直接向你们冲过来吗”

    “不，它们压根就没打算接近我们。正当我所属的小队不知所措的时候，从那些燃烧的骷髅头中，放射出闪电。天空中所有燃烧头骨一起放电，瞬间在我们小队之间打出一道密集的闪电网。除了法师抢着施放了元素防护罩外，我们都被接二连三的闪电击倒。也许是我的兽人体质比别人强，所以我虽然浑身散发着焦糊味倒下了，但我还是醒着的。”

    “你的手臂就是那时失去的吗”

    “是的，完全被烧糊了。但当时我没觉得，因为全身都被闪电灼伤，感觉就像要死了一样，整个人在微弱的喘息中垂死挣扎。”

    “太惨了。那个法师没给你们上个元素防护罩吗”莨菪问道。

    “那些事情都是一瞬间就发生，根本来不及相互支援。我们队里的法师精通元素魔法，他躲过闪电攻击后，立即用冰刺魔法反击。”

    “用冰魔法对付燃烧的颅骨吗好想法。”

    “是啊，冰对火，有克制作用。不过当时不知道是威力不够呢，还是根本就无效，总之法师用冰刺魔法攻击后，那些燃烧颅骨纹丝未动。我当时躺在地上，看着法师换了几种法术，都没有奏效。”




358夜空中到处都是燃烧颅骨在飞
    “要是你能攻击就好了，你是战士，说不定法术无效的东西，近战攻击有特效。”莨菪说道。

    “如果没有遭到闪电袭击，我想我会试试的。但是我也没把握，那些东西太奇怪了，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否适用于它们。”

    “法师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燃烧颅骨一起向他冲去，我听见他大声惨叫起来，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再也听不到了。”说到这里，虎兽人语气十分痛苦。

    “要是你们没回去就好了。”

    “是啊，”虎兽人重新提起精神，继续讲道，“我以为他们干掉法师后，就会来杀我。然而他们却没来，只是在天空中绕圈飞行。”

    “他们大概以为你死了吧晚上看不清细致情况。”

    “也许是吧。可它们本身燃烧发光，如果稍微飞近一点，或许就能察觉。”

    “那你真幸运。”

    “哼，那不是幸运，而是诅咒。自那以后，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像同伴那样死在当场，就不用日复一日地受到噩梦折磨了。”

    “又发生了什么吗”

    “你真的想知道吗”虎兽人用一种近乎冰冷的声音问道。

    “啊，等一等。”莨菪犹豫起来。

    “想知道，快说吧。”黑子催促道。

    难民中有人畏惧，有人好奇，终于好奇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也催促着虎兽人讲下去。

    “那我就讲出最后的部分，这部分一直在我梦里出现，令我每夜恐惧战栗不止。”虎兽人说道。

    难民都安静下来，等待着虎兽人的讲述。

    “我的同伴都当场死亡。只有我，浑身弥漫着焦糊味，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还留有些许意识。这时我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有人来了吗”

    “不，是海滩上那三个黑色妖魔。大概是它们注意到这边的战斗，于是都走了过来。然后它们蹲了下来，查看我那些队友的尸体。忽然，它们展开四肢，摆出和尸体一模一样的姿势，趴在了尸体上面。”

    “那是在做什么”莨菪颤抖着小声问道。

    “天知道。我只看到它们一开始趴伏在尸体上方，然后渐渐下降，最后竟然把尸体整个吞了进去！”

    “天哪。”

    “然后它们再次站了起来。身体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色，黑色躯体中闪着星光般的亮点，然而尸体却不见了。”讲到这里，虎兽人开始不住喘息，仿佛每说一句话都十分吃力。

    “你没事吧”岚音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还可以把事情说完。这些事情一直在侵蚀我，我必须把这些说出来，不然憋着太难受了。”

    “快说吧。”黑子催促道，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听下文。

    “那些黑色妖魔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无声无息地吞噬掉了我的同伴。我的队伍一共有灵兽使、法师、射手、两个战士，共五个人。当它们吞噬掉三具尸体后，似乎在为如何分配最后两具尸体而争论。我想，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逃不掉，我也会被它们吞噬掉，陷入那深不见底的黑色中。”

    “我知道它们为什么是人形了。”马丁忽然插话道。

    “为什么难道它们是人变的”咕噜好奇地问道。

    “它们原本应该是没有形状的，但是为了有效地把人整个吞吃下去，就变成了人形。它们的整个身体其实就是一张嘴。”马丁说道。

    “拜托你别解释了，我已经很害怕了。”莨菪说道。

    “害怕不，可怕的东西还不是这些。”虎兽人的语气变得奇怪起来。

    “还有什么更吓人”莨菪颤声问道。

    “我终于积蓄了点力量，在夜色掩护下，偷偷爬了起来。但到处都是燃烧颅骨在飞，我想他们很容易会发现我的行动，于是我像老鼠一样爬到最近的一块岩石后面，四下寻找下一个隐藏点。忽然，我听到喀喇喀喇的声音……”

    “被发现了”

    “不，没人发现我，但有一种极其可怕的预感，促使我忍不住想要偷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我知道，那是十分冒险的事情，但那喀喇喀喇的声音一再响起，仿佛在催促我去偷看。”

    篝火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

    “于是我做了一个非常疯狂的举动——悄悄从藏身的岩石后面探出头来，向黑色妖魔的方向张望。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虎兽人的声音变得尖细起来，仿佛随时都要尖叫出来似的。

    听众们有人摇头，但没人吭声。

    “我看到一个黑色妖魔的头部位置上，正冒出一个火球，同时伴随着发出喀喇喀喇的声响，那是一个正在形成的燃烧头颅。而那个头颅上的皮肉尚未烧尽，我认出那张脸，就是我们队里的半身人灵兽使，我昔日的亲密队友！”

    莨菪倒吸一口凉气，张大了嘴，作声不得。

    “我又注意到，另外两个黑色妖魔旁边，各有一个尚未烧尽的燃烧头颅，都是我的队友，就是被它们用全身吞吃下的队友。”

    篝火边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柴火噼噼啪啪的燃烧声。

    “在黑色妖魔吐完燃烧头颅后，它们盯着火球看，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作品似的，直到头颅上的皮肉烧化，最后剩下一个颅骨。我的队友，变成了燃烧颅骨，变成了妖魔的一员！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们是死了，还是活着，是否有感觉，是否有记忆”

    “如果它们还活着，那不是更加可怕吗终日被火焰焚烧。”马丁说道。

    “这就是令我夜不能寐的东西。它们不仅可以吃人，还可以把人变成妖魔，而那些妖魔又成为我们的敌人！”

    “不会吧，或许你队友变成的燃烧颅骨能认出你来，我们可以唤醒它们的记忆。”莨菪说道。

    “拜托，你不要把小说故事里那套‘爱能拯救一切’之类的东西当真。如果真的唤醒了它们的记忆，对它们来说才是恐怖地狱啊。你要是变成了那个样子，你会想要记忆和知觉吗”马丁说道。

    “那还是算了。”莨菪说道。

    “你说得对，一切无可挽回。唯一的救赎方式，就是杀了它们。避免它们继续以妖魔的姿态作恶伤人。”虎兽人悲伤地说道。

    “我明白了。那你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359黑色妖魔终于发现尸体少了一具
    “当我躲在岩石后面看到这一切后，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似乎那些黑色妖魔终于发现尸体少了一具，它们大为震怒，所有的燃烧颅骨都到处乱飞，寻找我的下落。”

    莨菪情不自禁地双手握拳，露出紧张担忧的神色。

    “忽然一阵闪电掠过，我知道它们又在施放连锁闪电。但这次没有击中我，我猜它们没发现我，只是胡乱发射泄愤。很快周围的岩石被击碎，树木倒下，有的燃烧起来。我藏身的那块岩石也被击碎，于是我躲在碎石之下，一动也不敢动。”

    篝火边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仿佛怕被发现似的。

    “妖魔找了一会儿，大概是以为我已经脱逃，就停止了搜索。我也听不到什么异常响动了。但我依旧不敢动，在碎石堆里静静躺着，直到天亮。那时我的身心完全被恐惧占据，一心只想着远离那个噩梦之地。天亮后，附近没有妖魔的动静，我趁机逃回了冒险者公会的营地，向他们报告我经历的一切。”

    莨菪松了一口气，双拳放松。

    “当时我头脑混乱，被恐惧紧紧抓握着，外人看来我大概像个疯子。在接受基本治疗后，治疗师告诉我，我的手臂损毁得太厉害，耽搁时间太久，已经无法治愈复原。但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在经历那些事后，我只想逃离，于是急不可待地和难民们一起逃了出来。”

    虎兽人说完自己的遭遇，仿佛又经历一次恐怖旅程，浑身无力，双眼失神。旁边有人递给他水，他喝了一口，依旧神情呆滞。

    篝火前的人们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开始议论纷纷。有人面带惊恐，有人不住祈祷，有人作声不得，有人掩面哭泣。

    马丁等人又向其他人打听条华骑士团的情况，还有前线战况，得到的消息都大同小异。条华骑士团依旧在一线奋战，各国联军和各地勇者也在和妖魔全力战斗。但情势并不乐观，似乎妖魔二次登陆中有更多大型种，令联军和勇者们陷入苦战。

    马丁等人见再打探不到新消息，就离开了难民营。

    鉴于形势紧急，他们没有进入银光之城，而是直接奔赴奥蓝国前线。

    一路之上，难民和败兵络绎不绝。

    忽有一天，从北方奥蓝国方向逃出来的难民和败兵大量增加，人们如潮水般涌入南方，塞满了通向圣白帝国北方边境的通路。

    难民们拖家带口，背着行囊，彼此挤在一起，缓慢行进。一些伤残的士兵，掺杂其中，蹒跚而行。

    人们带着愁苦和惊惧的表情，拥挤在一起，道路因而拥塞，处处一片混乱。

    人们惊恐地传说，各国联军和勇者败于第二次登陆的妖魔之手。妖魔内外夹击，攻破了北方陆桥防线。一夜之间，妖魔大军从北方陆桥涌入，奥蓝国无力抵抗，已经全境陷落。

    马丁等人无法辨别传言的真伪，但是他们在难民中看到了许多精灵。

    虽说北之奥蓝国是精灵之国、魔法之国，但是由于精灵这个种族繁育能力有限，单体寿命又长，所以总体数量不多。许多古老的精灵家族，都在奥蓝国广袤的森林中居住，并主导着魔法的研究与使用，但就奥蓝国居民构成而言，精灵并不是绝大多数，还有相当多的人类和半身人，和少数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