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化勇者狂想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马丁问道。

    “两天前。”

    “现在霍奇森先生回来了吗”

    “没有。但也没有任何出事的迹象。如我之前所说，可能他出门了，短短两天内没回来，什么也说明不了。”卫兵固执地说道。

    马丁挠挠头，心想，一个成年人两天未归确实说明不了什么。

    既然在这里找不到什么有用信息，马丁决定亲自去找奥利弗太太，问个明白。

    ————

    马丁等人找到奥利弗太太时，这位关心邻居的好心人正坐在自家靠着街道的窗户旁，观察着来往路人。

    所以当马丁敲门时，奥利弗太太第一时间打开了门，将马丁等人迎接进房间。

    “据我推断，你们是冒险者公会的人吧”奥利弗太太笑着说道。

    “是的。”

    “别惊讶，只要看到你背着的那把巨大的怪物剑，我想无论是谁都能猜到你是个冒险者。如果是往常，也可能是勇者。不过我听说最近勇者们都去北之奥蓝国了，只剩下你们这些冒险者。请坐吧，我们慢慢聊，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奥利弗太太热情地招呼道。

    “我们是来了解霍奇森先生的事情，你凭什么认为他出事了”马丁开门见山地问道。

    “霍奇森先生是我的邻居。虽然如此，我对他却知之甚少。这并不是因为我不关心他，而是因为他似乎总在躲避旁人的视线。”

    马丁心想，或许只是在躲避邻居过分好奇的窥探吧

    马丁怀疑的目光被奥利弗太太捕捉道，她略带不满地说道“听着，这不是空穴来风。霍奇森先生是个奇怪的人，虽然乍一看，和寻常人没什么不同，但是你仔细琢磨，就会发现他这人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

    “怎么说”

    “这还真不好描述……是一种纯感觉的东西。我是说，他总是在刻意躲避着周围的人。一个正常的人，和邻居聊天总是寻常不过的事吧即便偶尔时机不对，也不会长年累月次次时机都不对吧”

    “也许霍奇森先生不善言辞”马丁试着解释道。

    “好吧，不善言辞是个勉强可以接受的解释。可是他的作息时间也与众不同，就像是为了故意躲开邻里的视线似的。他常常凌晨就出门，深更半夜才回来，那生活习惯简直可以用神出鬼没来形容。若不是他屋子里时不时传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和味道，不断搅扰着邻里的生活，可能我们早都忘了还有这么个邻居存在。这难道还不奇怪吗”

    “如此不堪”

    “别提了，”奥利弗太太继续说道，“他一贯如此，除非他长期出门，这边才能消停几天。是的，霍奇森先生也有接连外出许多天的情况，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

    “这次有什么特别”

    “恩，其实这次也没什么不同。”奥利弗太太忽然低头沉思道。

    “呃……那就是说，和平常一样外出来着”马丁觉得卫兵和卫兵队长的判断似乎是正确的。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对于霍奇森先生本人来说，倒是和往常一样……但是我发现有人正在设计一个针对霍奇森先生的惊天大阴谋！”奥利弗太太说到这里时，腰背挺直，双眼放射出异样的光彩来。

    “是什么人”莨菪被奥利弗太太的话语吸引，插话问道。

    “我每天都会在这扇窗前眺望街景。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猜测他们的心事和境遇。那天我吃完早饭，刚刚坐下来，就听到门外有两个男人在交谈。我本来没打算偷听他们的谈话，不过忽然有一个人提到了‘霍奇森’这个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更有趣的是，另一人连忙制止对方高声谈话，转而放低了声音继续交谈。我怕被他们发现，就连忙蹲下，躲在窗沿下继续聆听他们的谈话。”

    “这不会是个巧合吗”马丁质疑道。

    “不，绝不会是巧合。想想看，我和霍奇森先生是邻居，也就是说，我的窗前，就是他家门外。在霍奇森先生家的门外，有两个男人秘密讨论有关‘霍奇森’的事情，还放低声音怕被人听到，你真觉得这会是巧合吗天下哪儿有这样的巧合我确信他们说的，就是我的邻居霍奇森先生！”奥利弗太太双手握拳，坚定地说道。

    “那两个人长什么样”

    “天啊，你在想什么呢那个时候我可是在偷听，而他们就在窗外。我怎么可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露脸探看那个时候我可是用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了澎湃汹涌的好奇心，命令自己绝对不可以偷看。”




089‘血’、‘死亡’和‘尸体’
    “所以，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样”

    “不知道。”

    “除了名字外，他们还谈到什么和霍奇森先生有关的事情”马丁继续问道。

    “听不清。一边躲着一边偷听可不是件轻松事，我当时蹲得腰酸腿疼，不得不坐在地上，偏偏他们声音又故意压低了，坐姿离窗口远，就更难听清。但是我能感受到，他们的交谈语气激动，时不时声调变高，于是有个别词钻入我耳朵，比如‘血’、‘死亡’和‘尸体’。”

    说到这里，奥利弗太太停了下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马丁等人的反应。

    “听起来是有些奇怪，不过感觉和谋杀还是……”马丁不知该如何措辞。

    “还是差一点是吗”奥利弗太太接口道。

    “是的，”马丁小心地解释道，“谋杀是一项非常严重的指控，而我们现在掌握的一切只是路人的谈话。”

    “当然不止这些，”奥利弗太太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马丁继续说道，“还有更真实的证据！”

    “比如”

    “我有没有说过，霍奇森先生的屋子，一直是这栋住宅里奇怪噪音和莫名气味的发源地”

    “你刚才提到过，没细说。我正想问问呢，你是说，霍奇森先生的屋子里总是发出奇怪噪音和莫名气味”马丁问道。

    “由来已久！尤其是在深夜里，他屋子里会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尖叫，那声音歇斯底里，简直让人无法分别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音。还有那些低沉的吼声，就像是荒野里的野兽，吓得我整夜不敢入睡。”

    “难道不能找他谈谈”

    “谈过，不止一次。可他一概否认。而且每次他都是行色匆匆地离开，那神情好像是个说谎被抓住的孩子。一般来说，虽然他不承认，但找他这么一次，就能安静几天。记住，只是几天而已，过段时间就又来了。”

    “还有那些味道”

    “是的，还有那些可怕的味道。有时像是硫磺在燃烧，有时像是腐烂的墓穴，有时像是变质的贝类，还时常伴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你没有亲自闻到，就无法想象有多么刺鼻。”

    “啊，对了，在声音和味道之前，我们讨论什么来着你说还有更真实的证据”

    “这还不够”

    “你觉得味道和声音可以用来证实一场谋杀”

    “好吧，看来要上王牌了。”奥利弗太太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重大决定一般。

    马丁、岚音、黑子和莨菪都屏气凝神，仔细听着。

    “就是听到那两个陌生人奇怪谈话的当天夜里，我辗转难眠。对于一个热心公益、关注邻居安危的安善良民，在白天听到那些可怕的谈话后，夜里岂能安然入睡”

    马丁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接近午夜时分，我忽然听到门外有响动。按常理说，这个时间邻居们都已经入睡，所以我猜可能是霍奇森先生回来了。白天那些谈话对我影响实在很大，我便十分在意霍奇森先生的动向，反正我又睡不着，于是偷偷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耳朵贴着门，倾听走廊里的动静。”

    说到这里，奥利弗太太忽然停了下来，眼睛扫视了马丁、岚音、黑子和莨菪一圈。

    “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

    马丁、岚音、黑子和莨菪一起摇头。

    “我听到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是两个人！”奥利弗太太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

    马丁瞪大眼睛，岚音倒吸了一口凉气，黑子轻呼叫了一声，莨菪咽了口口水。

    “我当时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但我忍住了，不是靠着意志力，而是靠恐惧这种本能，让我把尖叫声吞咽下去。等我静下心来时，发觉在两个人的脚步声外，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是蛇在爬行。”

    “蛇”

    “那只是一个比方，一个猜测。因为当时我听到了沙沙的声音，但什么都没看到。我就那样像死人般一动不动地瘫坐在门口，每一秒钟好像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在过了不知多久以后，脚步声和沙沙声都渐渐远去。”

    马丁、岚音、黑子和莨菪都松了一口气。

    “那时我忽然想到，如果我立即到窗边去探看一眼，也许能看到他们。只要屋里没有开灯，外面月光明亮，屋外就看不到屋里，而屋里却可以看到屋外。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手脚并用，爬到窗前，然后慢慢探出头……”

    “啊——”莨菪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扑到马丁怀里。

    岚音、黑子一起尖叫起来，两人抱做一团。

    奥利弗太太尖叫着钻到了最近的桌子底下。

    马丁警惕地环视四周，却没发现异动，他问道“奥利弗太太，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听见那三个女孩尖叫。”奥利弗太太从桌子底下探头说道。

    “岚音，发生什么了”马丁转而问岚音。

    “我听见莨菪在尖叫，吓到我了。”岚音惊恐地看着莨菪。

    黑子连连点头，看来她也是受到莨菪影响。

    “莨菪，你没事吧你发现了什么”马丁问怀里的莨菪。

    莨菪抬起头来，发现大家都在盯着她看，有些不好意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马丁追问道。

    “是奥利弗太太的经历，我想走神了，把自己吓到了，就尖叫起来……”莨菪难得脸红起来。

    奥利弗太太从桌子下爬了出来，若无其事地坐回先前那把椅子上。

    岚音和黑子分开后各自坐好。

    莨菪也从马丁怀里离开。

    “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居然能把自己吓成这样”马丁感到不可思议。

    “奥利弗太太说，她手脚并用，爬到窗前，慢慢把头探出来……”莨菪用双手捂住脸，继续说道，“我想肯定是窗户外有一张脸，一张漆黑的满是坑洼的扭曲的恐怖面孔，和她四目相对，狠狠地盯着她看，于是奥利弗太太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哦，这太可怕了！”奥利弗太太呼吸急促地说道，“如果我当时看到，不，哪怕只是想到这一幕，都会不停惊叫直至晕厥。”

    “那你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马丁问奥利弗太太。



090皎洁月光下的拖尸袋
    “天啊，让我喘口气，忘掉这恐怖的一幕……好了，我想起来了，当时外面月光皎洁，所以我看到了那两人远去的背影，在他们两人之间，拖着一个又大又长的口袋。我想，就是那个口袋拖地时发出的沙沙声。”

    “里面装着蛇吗”黑子问道。

    “我想我没说清楚。那个口袋又长又大，看起来就像装着一个人似的。”奥利弗太太用手比划着说道。

    “拖尸袋！这也够惊人的了。”莨菪忍不住感叹道。

    “那两个人什么样”马丁问道。

    “我只看到背影一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就是普普通通的两个人。”奥利弗太太回忆道。

    “会是白天那两个人吗”马丁问道。

    “我想是的。”奥利弗太太肯定道。

    “等等，白天你没看到那两个人，只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而晚上你只看到了两人背影，他们又没说话。所以，奥利弗太太，其实你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一拨人，对吧”岚音忽然分析道。

    奥利弗太太瞪着岚音，似乎想要反驳，却没找到合适的话。

    半晌后，奥利弗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极了。”

    “然后呢”莨菪问道。

    “当时我吓得赶紧缩回头，生怕被他们发现，连带着把我一起灭口。我不敢肯定他们有没有发现我，我是说，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个回一下头，就有可能发现窗户这边的动静。虽然一开始我觉得，只要屋里不开灯，外面就看不到。但后来我不再那么觉得了，我怕得要死，觉得任何事情都可能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甚至我觉得，他们已经发现了我，正在门外蹲伏，等待一个杀死我的机会。”

    “显然最终他们没发现你，不然我们就没有今天这番对话了。”马丁耸耸肩说道。

    “是啊，可当时我就是那样绝望地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等待天明，等待街上出现行人。然后我才打开房门，来到走廊。我没敢敲霍奇森先生的房门，不知为何，有一种恐惧慑服住了我，让我本能地远离那里。尽管心中依然恐慌，但我还是仔细勘查了地面，确认昨晚的事情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过。”

    “你在找什么”

    “痕迹，任何可以证实那两个人来过的痕迹。准确地说，我想找到脚印和大袋子在地上拖拽的痕迹。”

    “有发现吗”

    “是的，我发现了血迹，断断续续的血迹，从霍奇森先生房门门口开始，一直延伸到外面大街上。于是我立即跑去向负责本地区治安的卫兵队长报案。”

    “既然有血迹，他们怎么会不信呢”

    “你去过他们那里了”

    “是的，我们就是从卫兵队长那里过来的。”

    “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事先没有跟房东说明这件事，就直接跑去报告卫兵队长了。当我领着一个卫兵回来探看的时候，房东已经把走廊里的血迹打扫干净了。他还以为是谁洒的果汁呢！”

    “可街道上总还留着血迹吧”

    “但那个卫兵不相信街道上出现的零星红点，和我所说的事情有联系。当时房东可是把走廊、大门、台阶处都打扫了一遍，彻底断绝了大街上的血迹和这栋房子之间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