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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飘落水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我想,昨天晚上柳仲和文文明明是睡着了,怎么她俩装醉吗?怎么把屋里吃成这样了!
我惊讶之余又觉得好笑,心想,大家还是没变啊,感情还是那么瓷实,一点也不生分,好像吃我的东西比吃自个儿的还理所当然,招呼都懒得打。以前,在“尼姑庵”念书的时候就是这样,晚上睡不着觉常常爬起来吃东西,大家把零食放在一块儿,一边吃一边讲话,吃到天亮,然后蒙上头睡觉。
那个时候,我们还都是毛毛躁躁的小丫头,整天横冲直撞,生怕日子过得不闹腾,动不动就三五成群地逃课出去玩,然后把老师气得一张脸跟茄子似的,我们就觉得特高兴,特过瘾。
时间总是一天天过去,这个时候我们会埋怨它的拖泥带水,可一旦回头去看、去想,心里就震撼,震撼光y似箭。
柳仲结婚了,听着柳仲说她跟马忠良去登记,我高兴,但同时也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难过从心底最深一层涌出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天生忧伤,这中间差点治愈,但旧病复发,结果变得更顽固。
第二章 抚摸灰尘(2)
收拾好房间,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今天上海的天气不热,因为昨天的那场雨导致太阳目前还没有充沛的力量冲散云层,只能透过云层的罅隙露出绵软的亮光,这对十一月的上海来讲算得上天高气爽,至少这会儿好像北方的秋天一样,凉快得叫人意想不到。
本来我是有专车的,很大个儿,引擎如同野兽的吼声,尽管它是一台二手摩托车,而且外壳被之前的主人涂鸦成片,但我也没亏待它,换最好的机油,还按月拿去保养,我容易吗我,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王八蛋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它偷走了,光丢东西我也能接受,谁都不丢东西小偷怎么生活,是不是?小偷要都从良,那还要警察干什么?小偷和警察绝对是食物链理论成立的有力证据。
所以,丢东西我能接受,让我接受不了的是原来放摩托车的位置竟然用砖头压着一张纸条,字体丑陋,七扭八歪地写着两句话:“回收一块废电池,维护一方净土。3 000双一次性筷子等于一棵20年的大树!”
爆血管!
叶雨说是好事儿,上海人多车乱,丢了也安全,怎么办,也只能这么安慰自个儿了。
我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座位看着街上过往的人,看别人开着摩托车我就想起我心爱的摩托车,其间还想了想早上做的那个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身边就坐了一个男人,他手拿电话说着一口普通话,嬉皮笑脸,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学生。我看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然后我继续看街上来往的人,他继续拿着电话,笑嘻嘻地讲。
公车绕进市区的主干路,车里的乘客越来越多,我不经意看到此时身边坐着一位孕妇,看那肚子七八个月大的样子,坐着都已经很费劲了。这时孕妇也扭头看我,而且面带即将攀谈的微笑。我心想,又不认识她,怎么她认识我吗?我有点莫名其妙,结果她又跟我说话,说,你男朋友人真好,对你特好吧?这么一说,我就更纳闷。孕妇看着我一脸困惑,便指着一个紧握扶手的男人说,那个,那个小伙子不是你男朋友吗?我看见孕妇指的男人就是刚才坐在我旁边的“小学生”,他站在公车的过道上手里握着一个吊手环,整个身子随着公车摇呀晃的,站不稳。我对孕妇摇摇头,我说,不是。这时候男人似乎听到什么,他扭着头看看孕妇又看看我,把眼睛瞪得老大滴溜溜转,特摸不清头绪的表情。孕妇不好意思,赶紧跟我和他说对不起,说,你们刚才坐在一块,所以我就以为你们是了,真对不起!孕妇把男人说得一愣一愣,他肯定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耸着眉毛,表情特滑稽。
这样走过几站,孕妇下车,孕妇下车的时候还特意把男人叫回座位,说一声谢谢。
男人坐下不久,我电话就响了,我打开背包找着电话,一边找一边猜着会是谁打的。这个时候,男人也把包拽到腿上翻,像在找着什么,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哪儿呢?哪儿去呢?
当我把电话接起来,我看见男人终于找着自己沉默在衣兜中的手机,他如释重负,但看看我,马上又显得有一点儿尴尬,总之挺傻的。
我接通,像前几回那样电话里很安静,我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信号微弱的声音,就像调频不稳定的老式收音机,吱吱地响。我迷糊两秒,但没挂。
事实上,这电话已经打来很多次了。我不知道对方是谁,那号码显示不出,我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总打给我却不讲话,尽管我问,他始终沉默。然后忘记从什么时候起,我和对方慢慢流露出默契,我们都不说话,我也不去问到底是谁,每次就拿着电话耗,耗到一方先挂断。那种感觉既神秘又虚幻,有的时候,我会因为这样一通电话觉得心里特空d,也说不出来怎么回事儿。
我把电话从耳朵上拿下来,继续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旁边男人突然就问我说,想什么呢?
我有点儿受惊,扭头看他,这是我第一眼好好看他,他对着我笑,笑得比天天都纯真,特像个小学生,而且还是低年级的小学生。他把自己手机在我眼前晃晃,坚信不疑地说,你的是不是没电了,我这个借你用,拿去。说着,他摊开手把手机向我面前送,还呶两下嘴,示意“快”的动作。
我说,不用,谢谢你。
他继续摊着手,说,没关系的。
我说,谢谢,我电话有电。
他一怔,迟迟说,你不喜欢在电话里说话吗?怎么你都不说话的?
我短短一笑了之。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么一个陌生人,就感觉他这个人真是傻得够可以的,先把座位让给别人,又着别人用自个儿电话,这么一车人,谁都不认识谁,他以为他是雷锋吗?我心想林子大,真是什么鸟都有,那几个坐在孕妇专用座位上的老爷们儿肯定恨死他了,那叫一个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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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抚摸灰尘(3)
我正想得畅快呢,男人指指我的包说,你电话在响。
我打开包一看,果然电话在响。
我横着眼看男人,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秋日的私语嘛,我也是这铃声,我的没响,那就你的喽……快听快听,响很久了。
电话是老豆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头发火,老大声音问我为什么这么晚都没到修配厂,知不知道北京时间现在几点?
老豆平常可是一个很和蔼的老头儿,没什么脾气,喜欢买彩票,喜欢喝点酒,估计今天会这样是真被我给惹火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呀?还能不能来啦?三联单和票根儿都在你那儿,这一上午有多少人过来取车你知道吗?不是我又说你,咱们做买卖得讲信用讲原则!只要答应顾客,就不吃不喝熬夜都得给人干完,你昨天去接柳仲时候是怎么跟我说的,结果呢?
老豆,您别生气,我现在在公交车上,估计再有十分钟就能到,您去楼上看一下我姐在不在,我抽屉钥匙她手里有一套。
小雨回乡下了,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她妈要她回去一趟,好像是她妈老毛病又犯了吧!
大妈病了?那,那姐她怎么没打电话跟我说呢?
你手机关得死死的,家里电话也打不通,你姐就是想告诉你,也找不着你啊!
不对呀,昨天晚上我姐跟我们在一块儿,她从我那儿走的时候都十点多了,她也没说今天要回乡下啊。老豆,我姐昨晚什么时候给您打的电话?
挺晚的,大概有一点多吧!我都睡下了,是我那侄子接的电话。
您侄子不在国外念书吗?
他都回来好几天了,我没跟你说?行,今儿介绍你们认识,他一会儿就过来。
噢。
行,挂了,送外卖的来了。
啊。
〈2〉
老豆东北人,姓蒋,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成家立业在上海,他也跟着过来。我跟老豆第一次见面是四年前,我们约在徐家汇的一间茶馆里,当时他在威海路有一套门市部出售,通过电话联系,我们以买卖关系见了面。
像所有的卖家一样,老豆先是跟我讲了他的店面的优越条件,讲便利的交通和周边汽修厂稳赚的例子,让人感觉卖家那么有诚意,忍痛割爱的。我一直听着并不说话,之前也遇到几个卖家,把自个儿店面说得要多好有多好,比搞推销那帮人还专业,特能摆活!就像柳仲常说的,“佛曰,不坑你,坑谁?”他们这些卖家说得天花乱坠还不就为了让买方甘心情愿地掏钱?我都看透了!
我说,价钱能不能商量?
老豆豪爽地说,行啊!你要是需要汽修工我也可以帮你找,都是以前我用过的老手,手艺你放心。
我不干汽修。
那你想做什么买卖?
我想卖玩具,开玩具店。
老豆一听,哈哈大笑。他说,看来你是外行,以前没做过生意吧?威海路的商铺主要都经营汽修,干别的不行,你父母会同意你在那儿干玩具店吗?
我没有父母,都死了。
哦,对不起。
没关系。
那你是孤儿?
我妈前年过世,我爸在坐牢,不过我当他已经死了,老早死了。
老豆按按脸上刚才笑起来的皱纹,显得有些慌乱,他说咱们不说这个,说点别的吧!说说为什么不能在威海路开玩具店,好不好?呐,我给你打一个比方,比方你车抛锚了,你得修车,去哪儿修?上海最好的汽修厂全都聚集在威海路,你肯定更愿意去那里维修你的车,因为在那里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呀,这家贵了,去别家,总会有合适的,对不对?那些要买玩具的人想法也是一样,到处走走,看看,顺便再逛逛街,谁花钱买东西不想称心如意啊,所以我劝你要开玩具店还是到别处去看看商铺,我的店面位置实在不适合你。
老豆扼着手腕推心置腹地说。
以前见面的卖家可不是这么说话的,他们都是怎么没谱儿怎么说,附和着你,小心翼翼。我顿时觉得老豆这个人跟他们挺不一样,他分析他想法的时候似乎都忘了跟我见面的目的,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打消买方购买的欲望吗?市场那些卖菜的都会说自己的菜是绿色食品,没打农药,怎么怎么健康,怎么还会有卖家说自己的东西不好吗?怪!
威海路的店面是您的吗?
不是我的,是我哥哥的。我侄子一直在国外留学,去年他们家也移民去了,当时签证下来突然,店面跟一些汽修设备都来不及卖。其实甭管是谁的,我也不能坑你,你在我面前还是孩子,估计你都没我姑娘大吧?
我19。
我姑娘也19,属鼠是吧?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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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抚摸灰尘(4)
我那姑娘整天神出鬼没,她要是回家一准儿是没钱花了,不像你这么有出息,自个儿知道赚钱养活自个儿,你爸妈真是养了一个好孩子啊!
您别这么说,其实都一样,如果我妈还在的话,我也不用……
老豆慈眉善目地望了我一会儿,他怜惜地说,孩子,你别难过,你要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亲人吧!以后在上海有什么难事儿你就找我,我没什么大能耐,给人修了一辈子车,你不嫌弃,就好了。
当时,我眼泪两行直通下巴颏,什么都没说,不知说什么好。
2002年火伞高张的上海,我跟老豆就这样认识。在这个繁华得充满了肮脏充满了尔诈我虞的城市,人与人之间都是利益和y险,我不知道老豆为什么会对我好,他帮我管理汽修厂,任劳任怨地帮着我省下每一毛钱。为了把成本降下来,老豆直接跑去厂家进货。无意中听说我早上懒得做饭,第二天早上他就煮俩j蛋端来给我吃。我吃那两个j蛋的时候特想哭,我就觉得我自个儿的那个爸都没这样关心过我,我跟老豆非亲非故,他却拿我当自个儿孩子一样对待,真情实意,心细如发的。
我问老豆,我说,老豆,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我和老豆坐在后院露天的车棚里,刷车的女工围着一台北京吉普里里外外收拾着,上海冬天的阳光脆弱地落在老豆的破工作服上,照着他脸上敦厚慈祥的皱纹,照得那么纹路清晰。
我的问题笑得老豆直咳嗽,他说,瞧我这闺女,咋的啦?高烧啦?
我不吭气,眼眶湿润。
老豆不再笑,他把手重重放在我腿上,他平心静气地说,孩子,我就想有生之年能帮帮你,让你像别的有爸有妈的孩子一样,创业成家,生儿育女。老豆不知道会遇到你这么好的孩子,要知道的话年轻时候应该再生一儿子,等我死以后,还有他照顾你。你知道吗小阳,我觉得你真像我的孩子,能吃苦,知道节省,会过日子,不像现在的小姑娘花钱跟扔废纸似的,想都不想,还怎么怪怎么打扮,穿得露腰露背,好好的头发硬是烫得山路十八弯,顶眼!老豆看不上她们,要有来生,就要你当孩子,本本分分,多懂事儿啊!
老豆这么说的时候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幸亏造型车间一个师傅把老豆叫走了,要不是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闪烁的目光,我就觉得他喜欢的人不是我,表扬的人也不是我,我听之有愧!老豆会说我像他的孩子是因为他不认识从前的我,如果他知道我曾经也是一个花钱就像扔废纸的孩子,他还会表扬我吗?如果他知道我曾经和一个女人约定三生,是一个叛逆的孩子,他还会喜欢我吗?他不会!
〈3〉
我的家乡在大连,那里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年复一年,让人感觉井井有条的,不像上海没日没夜地下雨,天气变得比股票跌价都快,特没安全感。我有时候就想,估计上海卖雨具那帮人挺赚钱吧,就像四川那边卖辣椒面的,天时地利,想不赚都难!
我在一个提倡晚婚晚育的年代出生,我爸是搞基建的开发商,妈妈是一名妇产科的大夫,家庭状况基本上属于中资范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独生子女的父母异常光荣,听说我妈当时自愿放弃了二胎指标,就为这个委





花自飘落水自流 第 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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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和我妈比,他重男轻女,我妈怀我的时候,我爸特笃定,前前后后准备了好多男婴名字,什么军,什么武的,每个都特暴力,我也不知道好歹,那么扯嗓子一哭,把他一番希望全给辜负了。
据说,我妈生下我之后,我爸生了一场病,接着整个儿人都变了,一般不回家,一回到家横眉冷眼,就跟家里人和他有仇似的。
我不知道生男生女在这个年代还有什么不一样,但我觉得我爸和我妈的感情之所以会变得那么淡漠,就是因为我是个女的!因为我是女的,我爸恨我,然后更恨我妈,真不知道这算什么逻辑。
从小到大,我爸都不怎么看我,他总喜欢把我当成男孩子养,他不让我跟邻居家小丫头一块儿玩娃娃,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拽着我回家指着我鼻子发火,他说我没出息!
事隔多年,把我玩大的那堆玩具都是些飞机坦克模型、弹弓、喷水枪什么的。搜索记忆,我妈的高跟鞋有年夏天我偷偷穿过,在我们家沙发前面拖拉拖拉走过两圈,可邻居小丫头的公主白裙,我只有眼巴巴看的份儿,从来就没人给我买过裙子,那个时候,也许裙子太贵吧!
我六岁读小学,比正常的学龄小一岁。晚上放学,学校门口站着很多爸爸妈妈接自己宝贝,我就一个人玩着悠悠球一蹦一跳地往家走。有一回,走在半路看见我们老师了。老师问我说:“你爸爸妈妈怎么没有来接你吗?”我说:“我妈今晚加班。”老师说:“那你爸爸呢,他为什么没有来接你?”老师握着我的小手,等待着我回答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师说,一着急就哭了。打那以后,老师还以为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动不动就用一种特怜悯的眼神儿看我,看得我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反正不喜欢。
第二章 抚摸灰尘(5)
我觉得自己就是在老师那种怜悯的眼神儿里脱胎换骨的,我开始跟个小男生一样整天在学校横冲直撞,甚至比他们还要横,还要撒野,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造反心理”谢绝同情,从而让人知道我并不软弱——我竟如此地憎恨软弱。
事实上,我真的不是弱者,我最初的“造反心理”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等到了像高年级同学那样听着流行歌曲,不再一蹦一跳走路的时候,我已经完全遗失了作为女孩应有的温文尔雅的性情。我不知不觉开始打口哨、说脏话,看着谁不顺眼了就踹谁,我们学校好多柔心弱骨的小姑娘都追影儿一样粘着我,她们把我当成“靠山”,有点儿什么事全找我出头儿。
五年级,有一回上体育课,跟我们同时上体育课的还有另外一个班级,那个班的男生把我们班女生惹哭了,我们班女生找到我,她拖着已经断掉的皮筋鼻涕一把泪一把。
我说,怎么,谁把你皮筋弄断了?女生指着闹事者,说,就是他,就他,呜呜呜……我顺着方向望去,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子,他正嚣张地冲着我们耍鬼脸,挺挑衅的那种。我说,你哪个班的?想没事儿,赶紧赔不是,要么揍你!那小子听着跟没事儿一样,贫嘴说,赔什么不是?我没布!我一听就火了,把手里篮球一扔指着他说,你别跑哈!谁跑谁是王八!
结果我就追着那小子撒欢儿跑了半节体育课,跑到后来腮帮子都跳,但并不松懈,下了狠心要为姐妹出口恶气——“仗义”这俩字不是“造反心理”的产物,那是我与生俱来的唯一优点。
那小子一见我是来真的,而自己已经跑不动只好一头钻进男生厕所,钻进去之后在里头唱歌,觉着躲在男生厕所我就拿他没辙了大概,我猜他当时肯定特得意。不过,事儿肯定没完,区区一个男生厕所哪能难得倒我,我大步流星就把那小子给薅出来了……我还记得那小子当时脸都吓黑了,他肯定没想到我会冲进男生厕所,他规规矩矩给我们班女生赔了不是,打那往后看见我就跟看见他姥姥似的,那叫一个毕恭毕敬啊!
十二岁,升入初中,读初中的时候我才重新意识到男女有别,偶尔同学们再提到当年勇闯男生厕所的事儿,我会觉得不好意思——也确实怪丢人现眼的。
某段时间里,我看着班上一对对情侣,听着那些找我当“电话”传达甜言蜜语的男生们的情话,我就想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呢,我就挺着急的。然后一直到初二还是没有人跟我说,这个时候我悄悄注意上一个男生,他比我大一级,长得高瘦棱俊,不是很爱说话,总喜欢穿件白衬衫,放了学在c场上打篮球,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老对儿告诉我说,这人家里挺有银子,算是出身豪门,所以善于装酷,属于那种什么都穷讲究的纨绔子弟,还说学校里有点儿姿色的女的全是他的人,劝我雷池不可越。老对儿是我们年级的情场高手,她在初中三年那怀里的帅哥总是一把又一把,用她的话说就是你姐妹儿我太辛苦,我们家那门槛都给男的踩平了,要不是我聪明地给身后c了根扫把,说不准早给人践踏成什么样呢!我跟老对儿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生,只是觉得他冷,沉默寡言的,特像我爸,所以挺想认识他。老对儿哈哈大笑,说我思想有病,还把事情告儿刘星,让刘星给我端正思想。刘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听着这事儿就跟老对儿来火了,还以为老对儿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叫人家有多远闪多远,别让她再看见!
其实人在未成年的时候总容易把异性朋友往自己父母身上想,男孩想着将来找个像妈妈一样的女孩,女孩想着将来找个像爸爸一样的男孩,他们光是想,并不会考虑那样的异性是不是真的合适自己。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就像小天天才四岁半,他会对我说幼儿园里没有妈妈一样好看的女孩,正是因为在我们心里父母的形象异常鲜明,所以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容易把男人和女人用自己的父母作为代表,然而这代表往往在成长后不澌自灭。
虽然我爸不喜欢我,但我并不讨厌我爸,因为一直以来我妈都把我爸的形象塑造得那么好,直到有一天我跟几个女生打起来了,我们打成一团,耳光扇得咣咣响,什么解恨骂什么……我一口气跑回家,拦着我妈呼哧呼哧问:“她们都说我爸从不回家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在外面抱窝,扫大街的都知道,说你是活寡妇,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还记得我妈那张脸当时“唰”一下全白了,她使劲抡了我一巴掌浑身打颤地说:“住嘴!不许你这么说你爸!”
在这之前,我妈一直撒谎骗我,就像《麦兜的故事》里面麦太太骗小麦兜那样,她告诉我,我爸在外头赚钱特别辛苦,虽然他不能回家可他很想念我们,有时候我妈还会买些学习上的用品骗我说是我爸大老远寄回来的,我总信以为真。但那天我并没被一巴掌打住嘴,我刨根究底问我妈,直到把我妈问得嚎声大哭,我才知道问题的尖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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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抚摸灰尘(6)
叶雨告诉我,爷爷和外公在世的时候,两家全是做生意的,为了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就私下把我爸和我妈的婚事定了。后来,我爸不愿意,他跟爷爷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还把那个女的带回家,郑重其事地要求明媒正娶,不过根本没用,老爷子一诺千金,我爸不得不被迫跟我妈结婚。叶雨说,这事儿不怪我爸,要怪只能怪当时那个年代,那个年代淹没了太多这样的故事,不光他们俩,随便拨个台,电视剧都拍了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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