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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血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无主之剑
    西里尔没有看他,只是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绞尽脑汁的泰尔斯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

    “还有……额,身手卓绝,仪表不凡”

    漠神保佑,终于找到优点了。

    西里尔哼声点头,回身吐掉嘴里的果核。

    他拉扯起瘆人的面貌,抽动着凹了一大块的嘴唇,眯眼瞥来。

    “好吧,我得承认……”

    尽管慢慢习惯了公爵的尊容,但泰尔斯还是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

    西里尔冷笑着:

    “威廉姆斯,那个家伙长得是要比我好看……”

    他笑着举起右手,拇指与食指无比贴近,脸上的坑洼沟壑像是遭遇了洪水泛滥:

    “一丁点儿。”

    泰尔斯望着西里尔特殊的尊容,竭力忍住尴尬:

    “哦,是么……”

    西里尔看着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发笑起来。

    公爵一边笑,一边再度伸手,从餐盘里捞了第二块果品出来。

    “直说了吧,每个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心知肚明。”

    西里尔细细地看着泰尔斯,瘆人的面容里渗出寒意:

    “罗曼威廉姆斯。”

    西里尔的眼里闪出寒光:

    “那就是个孤僻、冷漠、骄横、嚣张的……”

    “无耻混蛋。”

    无耻,混蛋

    泰尔斯忍住点头的冲动,把表情维持在微微蹙眉。

    但西里尔似乎已经不在乎他的反应了。

    西荒公爵轻嗤着看向窗外:

    “承认吧,从血色之年里第一次应征入伍,他就比无知无畏的熊孩子更令人心烦,比蛮横无理的恶霸更让人不爽,比心狠手辣的流氓更为人忌惮,比层层盘剥的税吏更遭人记恨,比唯我独尊的暴君更惹人反感。”

    泰尔斯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想起传说之翼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样。

    公爵丝毫不顾自己的风仪,望着窗外的目光犀利而不屑,像是想起了什么:

    “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吃过他的亏……那副天杀的暴躁脾气,那副目中无人的表情,那该死又可恨的习惯,他就差没把‘我他妈是个傻x’刻在脸上了。”

    泰尔斯挑着眉毛,听着西里尔的粗鄙之语。

    “也许男爵只是不善交际……”

    法肯豪兹公爵冷哼一声:

    “不善交际”

    西里尔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品,好像咬的不是食物,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见过他在战场上坑杀战俘和收集人头的样子吗你见过他擦拭鲜血时那满面淡漠习以为常的表情吗你知道他杀起自己人来也从不手软吗”

    泰尔斯又想起对方淡定地在鲜血飞溅中挖掉钎子的双眼、撬掉死人头颅的下颔,心中一阵不适。

    西里尔冷哼一声:

    “你以为他在星尘卫队里组建的突击队之所以得名‘怪胎’,就仅仅因为他放出来的那几个异能囚徒不……”

    泰尔斯一抿嘴唇,没有出声。

    西荒公爵嚼碎嘴里的果肉,冷笑着摇头:

    “那是因为罗曼威廉姆斯,传说之翼,藏在那副漂亮的皮囊下的,是某个一不懂得规则二不在意利益,既无同情也缺忠诚,脾气诡谲性格莫测,冷漠残忍兴趣古怪,思维逻辑异于常人,远非我们所能理解、更远非复兴宫所能号令的,真真正正的——”

    只见西里尔法肯豪兹目光一冷,清晰而坚决地咬字道:

    “怪胎。”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想起传说之翼冷漠地打断诺布的腿,轻蔑地说国王是“狗杂种”的样子。

    “也许,天才总有怪癖”

    西里尔看着手里咬了一半的水果,歪起嘴角:

    “天才”

    公爵抬起头,目光深邃。

    “那我得说,把这样一个恶习满身罪孽累累、连王室都控制不住的怪胎提拔上来,放置在边远的西荒,安插在混乱的西部前线,竭尽全力供给他的常备军……”

    西里尔背对着泰尔斯,看向窗下的刃牙营地,带着深意,摇头啧声:

    “你父亲大概也是个……”

    “天才。”

    泰尔斯皱起眉头。

    他实在听不出这是真诚的夸奖还是辛辣的讽刺,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但王子明白了很多。

    泰尔斯果断地摇摇头:

    “没有用的。”

    “如我所言,我对既定的事情无能为力——你无法在我这里夺回刃牙营地,夺回你从我父亲手里失去的东西。”

    他一脸拒人千里的冷漠:

    “而您该走了——这是我用餐的时间,不习惯与其他人共享。”

    但出乎泰尔斯的意料,面对他明显而决绝的否定,西里尔既没有以负面的态度针锋相对,也没有用他惯常的语调冷嘲热讽。

    只见公爵脸上的表情松了下来,不笑也不刺,只是坐正了身子,幽幽地看向窗外。

    “刃牙营地失去的东西”

    “王子殿下,你见过从前的西荒吗”

    他望着窗下的熙熙攘攘。

    泰尔斯看着西里尔的侧脸,突然觉得此刻的法肯豪兹公爵有些恍惚。

    “从前”

    公爵哼了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只是微微摇头:

    “你知道,十八年前,刚继任公爵不久的我接到星辰总诏令,马不停蹄地赶到永星城,跟其他十八人一起聆听你祖父的平叛动员时……”

    “我可从来没想过,生我养我的西荒,会是下一个。”

    泰尔斯表情一变,陷入沉思。

    十八年前。

    星辰总诏令。

    平叛动员。

    可是……

    王子抬起头,疑惑道:

    “下一个”

    但泰尔斯随即眼前一花,他下意识地含胸环臂,接住了西荒公爵抛来的一块——

    白面包

    泰尔斯惊异地看着西里尔淡定地收回左手,又重新把一块水果塞进自己的嘴里。

    “十八年过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在血色之年的战争以前,在传说之翼横空出世之前,在西荒守护公爵还是我伯父的时候……”

    西荒公爵一面咬着水果,一面悠悠道:

    “西荒是什么样子的了。”

    泰尔斯抿嘴皱眉,看着显然不舍得离开(王子,还是王子的餐点)的公爵阁下,愤然而无奈地张开嘴巴,一口咬住松软精致的白面包。

    “那时候,这里的统治者——刃牙男爵,加勒特卢曼还是我伯父重要的封臣与座上宾,经常出入荒墟,可谓与我共同长大,情同手足。”

    公爵笑着看少年一脸不爽地把脸从面包里拔出来的样子,目光却渐渐凝固:

    “那时候,我们跟大荒漠之间享有着难得的和平。”

    和平

    努力撕扯着面包的泰尔斯一顿。

    只听法肯豪兹缓声道:

    “我们不进去,而他们——无论是兽人的八大部落还是荒骨人的五大部族——也不过来。”

    “我们的巡逻抽税遵循定规,他们的劫掠放牧也自有原则——彼此远远相望,默默警惕,过着各自的生活,井水不犯河水,公平,默契,自然。”

    “任由无数的游商、牧民,雇佣兵,冒险者们自由自在地进出大荒漠,与沙盗、流放者、兽人与荒骨人,甚至与来自荒漠另一头的同行们往来、贸易、竞争、厮杀、冲突、融合。”

    “谱写他们自己的故事。”

    泰尔斯一边嚼动着面包,一边皱眉想起“我家”酒馆的老板坦帕。

    想起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刃牙营地的历史。

    那是——雇佣兵的年代。

    对了,坦帕后来怎么样了来着

    “那时,甚至有渴望着文明的荒漠居民移居到西荒——当我到了骑上战马的年纪,开始巡视荒漠时,还时常能在边境看到往来的荒种。”

    “要是你胆大一点,随着商队踏入荒漠,那就有机会一睹‘人类之敌’的面貌,遇到商人们跟看似凶狠的灰杂种们指手画脚讨价还价得面红耳赤,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公爵的嗓音一反平时的尖利刺耳,变得平稳而顺畅,呼吸间微带颤音,像是竭力忍受着什么。

    荒种。

    灰杂种。

    泰尔斯先想起了“丹特的大剑”里的荒骨人麦基,然后是黯红眼眸的拉斐尔。

    以及……那个不一般的,给了他成年礼“名字”的兽人——坎达尔怒山。

    “甚至有商会在大荒漠里约定了定期的交易日,就像我们乡下的




第216章 权力起自暴力(上)
    一个怪物。

    以权力为食的怪物。

    泰尔斯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许久未见的那个身影。

    那个手持权杖,头戴冠冕,名为父亲,却威严难近的身影。

    王子沉吟了几秒。

    “你不喜欢西荒的现状,更不愿忘记过去的西荒,过去那个只属于法肯豪兹的西荒”

    “所以你寄希望于我‘做点什么’。”

    王子抬起头看向西里尔,语气变得警惕起来:

    “你知道。”

    “六年前,我离开永星城的时候,有人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西荒公爵紧紧地盯了泰尔斯好几秒,然后笑了。

    “不,殿下。”

    法肯豪兹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面向窗外:

    “别把我想成死抓着传统旧规不放的老古板,或者着迷于昔日荣耀,不肯睁眼看未来的蠢材——虽然我的同侪里多的是这样的人。”

    泰尔斯轻哼道:

    “那是什么让你跟他们有所区别”

    这一回,西里尔沉默了很久。

    他只是一动不动,居高临下地观望着窗下熙熙攘攘、错落有致的营地光景。

    “为什么,泰尔斯”

    终于,西荒公爵感慨出声:

    “为什么我们得以统治这片土地”

    警惕着的星辰王子蹙起眉头。

    只听法肯豪兹家族的统治者缓声道:

    “无论是我现在身为公爵统治西荒,还是你日后加冕为王统治星辰全境”

    “享受这高于人上的一切”

    西里尔的主题跳跃得太快,又暗藏机锋,加上若有若无的尖酸刻薄,让习惯了北地人们就事论事的泰尔斯极度不适。

    “是因为我们作为统治者足够睿智,谋略无双”

    “还是像北地人那样身怀胆魄,敢为人先”

    公爵站在窗前,干瘦枯槁的身形映出剪影,牢牢扎在地上。

    “还是因为你宅心仁厚,心系百姓”

    “抑或是先祖荣耀,代代相传”

    西里尔的话锋一转,露出他最喜欢的讽刺语调:

    “难不成确实是天命所降,众望所归……”

    “而那些流淌在你血管里的玩意儿真的能——闪闪发光”

    公爵一如既往地话说半截,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紧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少年沉默了好几秒。

    终于,泰尔斯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开始到现在……究竟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法肯豪兹公爵他是不是专门教蠢材”

    什么

    西里尔的笑容一滞。

    只见叹完了气的泰尔斯无奈地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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