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没法过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如玉
皇帝目视着她的背影离开,转头对祥公公道:“朕怎么觉得,谢相与以往不同了?”
祥公公讪笑道:“丞相都在陛下跟前晃悠好几年了,总会有些变化吧。”
“不,”皇帝摇摇头,叹了口气:“也许是朕老了。”
帝位传承至今,从原本的眼观天下到明哲保身,渐渐的,一代又一代帝王的职责竟成了努力在这些世家的争权夺利间保全皇位。
皇族与世家注定是互相依靠又互相争斗的关系,谢殊如今却要求他给予信任。
又或者他们谁都没变,只是这时局在迫使他们改变。
皇帝真的觉得自己老了,袁贵妃在侍寝后对着他一脸哀怨时他没觉得自己老,太后说他头上白发添了许多时他也没觉得老,一堆奏折堆在眼前让他眼花头晕时也没觉得自己老,却在此时,不得不服老了……
卫屹之将残部安置在武陵郡,下令荆州守军严密布防,自己奉召赶回都城。
谢运的十万兵马已在城外等候,这原本要支援他的十万兵马竟一改常态,当场宣读了丞相诏命,令其卸甲请罪。
“武陵王未能将功抵罪反而大败而回,有损国威,身为督军未能及时监察统帅卫适之背叛失职,有负皇恩。即日起重查巫蛊案与卫适之叛国案,责令其兵权悉数交至丞相府,禁足府内,若有违逆,严惩不贷。”
谢殊在相府中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吩咐沐白准备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匆匆赶去了大司马府。
卫适之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大司马府,襄夫人因此卧了病,无法见客。管家虽然对谢殊夺卫屹之兵权又幽禁他的决定感到愤怒,但也无可奈何,还是乖乖领着她去了卫屹之的房间。
她命所有人待在门外,自己推门进去。
管家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前阻止,连苻玄看向她的眼神都算不上好。若非郡王下了令,只怕此时那些嫡系将领已经闹起来了,没想到丞相居然真要夺了他的兵权,真是枉费他一片深情了。
房中灯火晦暗,谢殊绕过屏风,走到床边,轻轻唤了一声:“仲卿。”
卫屹之仰面躺着,睁开眼睛看着她,似珠玉失了光彩,颓然失色。
“大哥也许是有意让我发现破绽的,可能是心存悔恨,可能是想试探我的反应,又可能是在等着我一起加入……但结果都一样,终究是我杀了他……”
谢殊倾身抱住他,打断了他的话。
卫屹之闭了眼,头埋在她怀中,紧环着她腰的手微微发抖。
谢殊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反手抱紧他,半晌无言,一室静默。
这日子没法过了 79七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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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亮,谢冉就蹲在流云轩的花圃里忙着摆弄花草。
“哦?丞相居然对武陵王下了这样的狠手?”他的模样看起来心不在焉,话里却有着浓浓的兴味。
光福跟在他身后好几次想帮忙,都被他挡了回去。
“丞相现在人在哪儿?”
“回公子,人在大司马府。”
谢冉手一顿,抬头看了看刚刚微白的天空:“这么早就去了?”
“不是,丞相昨晚就去了,一夜未归。”
谢冉脸色微沉,手下损坏了一株名贵的西府海棠。可待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生了气,干脆将整个花圃都给毁了。
光福吓得半天不敢作声,公子如今一牵扯到丞相的事怎么脾气如此阴晴不定,既然这样,何必还让他汇报丞相的行动啊。
他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没有禀报,又瑟缩着身子道:“丞相最近身子似不太好,一直在服药。可惜钟大夫我接近不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冉陡然一怔,怒火烟消云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时间了。”
他没再说话,盯着一地残枝败叶,揪紧衣摆,眼神不定。
谢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环境里,仔细看过才发现是卫屹之的房间。她真是越来越受不住累了,居然后来就这样在卫屹之身边睡了一夜。
卫屹之不在身边,她连忙起身整装,匆匆走出屏风,却见他散发未束,披着松松的袍子背对着她站在木架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地图,也不知维持这姿势多久了。
谢殊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的侧脸,劝道:“你有疾在身,暂时还是不要操劳了。”
卫屹之牵了她垂在身侧的手,眼睛仍旧盯着地图:“刚才收到前线情报,因为我设计诱杀了石狄和拓跋康,秦帝震怒,已经决定御驾亲征。”
谢殊伸手抚着衣摆上的褶皱,毫不意外:“这是意料中的事,重要战事他都习惯亲力亲为。”
卫屹之的手指划过长江:“我一路直退回来,没有动用周围各郡兵力支援,秦国虽然兵强马壮,想要强攻夺取这些地方也有难度。只要拖住他们,逼着他们顺着巴东郡一直推进到荆州境内,为了进入晋国腹地,他们最后必然会在长江北岸集结。”
“有道理,长江是天险,他们既然一路连夺二郡,有机会往大晋腹地深入,必然不会放过。所以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用……”
“水战。”卫屹之与昨日判若两人,又成了那个指挥若定的武陵王:“北方人不善水性,可要长驱直入晋国腹地,却必须要过了长江,若想一举摧垮他们,水战是最好的方式。”
谢殊面露欣喜,身子一转正对着他,攀住他双臂:“世家中人或急着自保,或只图眼前利益,有不少人都想借着重选将领的借口趁机夺了你的兵权。我这里都为你保管着,只待你重整旗鼓,再杀却来敌。原本以为还要等很久,没想到你已经计划好了。”
卫屹之低头凝视着她的双眼:“我明白你的用意。”
“我还是喜欢意气风发的武陵王。”谢殊伸手贴着他的脸颊:“放心,我会与你共进退。”
推门出去,沐白、苻玄和一干随从竟全都垂着头在外面等着,别人她不知道,沐白肯定是等了一整夜。谢殊手拢着唇干咳一声,目不斜视地出了门:“沐白,准备上朝。”
“是,公子。”沐白临走前朝武陵王的房间瞄了一眼,愣是没看出什么来,腹诽了一路。
丞相当众处置了武陵王,多少会引来卫家势力的不甘和反弹,但出乎意料,皇帝居然站在了丞相那边,对众人意见充耳不闻。
百官无奈地发现,以他们脆弱的小心肝儿,面对瞬息万变的朝堂,压力真是越来越大了。
退朝时,王敬之走到谢殊跟前,含笑说了句:“看来在下猜得很准,丞相果然安排好了一切。”
谢殊微微一笑:“王太傅真不愧本相知己。”
卫屹之正积极养病,没几日就好了大半,却命人在外传播自己抑郁成疾,久治不愈的消息。
自他回来后就一直对襄夫人避而不见,一是心中有愧,二是怕刺激了她。但如今他好了许多,襄夫人却仍旧卧榻不起,他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捧着铁鞭跪去母亲榻前,请她责罚。
虽然皇帝和谢殊套好了话说卫适之是受胁迫才背叛,但人毕竟是他杀的。
“不可能……不可能……”襄夫人说得最多的只有这三个字。她是忠臣之后,当初父亲襄义奉力战到只剩一人,被敌军斩断手脚也高呼不降,不可能有个叛国的儿子。
他明明做了十八年的战俘都没有屈服,怎么会忽然就受了胁迫?她无法接受。
卫屹之喉头微哽:“母亲,十八年了,我们早已不了解大哥了。”
襄夫人忽然坐起,拿起鞭子高高举了起来,对着他低垂的眉眼却又颤抖着下不了手。
卫屹之有多看重这个大哥她比谁都清楚,她还记得卫适之刚回来时他眉开眼笑的模样,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她丢开鞭子,从榻上跌坐到地上,双手揪住他衣领,痛哭失声:“卫家终究还是只有你我二人,终究还是只剩你我二人啊……”
卫屹之揽住她的脊背,满眼哀戚,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殊对卫屹之做的一系列处置其实都是过场,尤其是巫蛊案,根本没有再查过。但这消息已经传到秦国。
武陵王卧病,谢丞相趁机落井下石,安珩真想抚掌大笑三声,原先他还打算再观望观望,此时终于下定决心,支持秦帝率军抵达荆州长江北岸。
要打水战就要准备船只,造船需要很长时间,何况秦国也不能让自己置于三面环敌的局面,自然要立即攻下周边各郡。一时间,晋国长江以北各郡都陷入了守城之战。
卫屹之遇困时都没舍得用各郡兵力,所以此时江北各郡守兵都还处于以逸待劳的状态,何况之前的战事已经让晋军憋了一肚子火,如何肯轻易罢休。
谢殊趁机写信给卫屹之各个嫡系部下,说只要多打胜仗就证明武陵王带兵有方,会将兵权归还给他。这么无耻的论调,自然惹得一群老将摔桌子踢板凳的,但上阵杀敌时还真勇猛了许多。
秦晋双方胶着不下,即使秦国兵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也没能占上风。秦帝心焦不已,本以为武陵王退走,其余各郡也是囊中之物,没想到会如此难办。
他也怀疑过卫屹之是不是刻意诱他深入,但已经战到现在,断没有回头的道理,自然要继续,何况他对秦军兵力仍旧满怀信心。
建康城中一如往日,只是这段时间以来,谢殊下朝回府途中的百姓安分了许多,再也没有人像往常那样对她丢帕子扔瓜果了。
沐白遗憾道:“公子自从夺了武陵王的兵权,百姓们似乎都埋怨上你了。”
谢殊用扇柄挑起帘子看了看路上行人:“埋怨只是暂时的,总好过被秦军屠杀。”
刚回到相府,有个卫家小厮来禀报,说武陵王为了专心军务搬来了卫家旧宅,好让襄夫人专心养病,丞相若有吩咐可传去卫家旧宅。
谢殊暂时倒是没什么吩咐,只是想起卫屹之还未痊愈,担心他太过操劳,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卫屹之正坐在案后研究长江水域图,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握着笔。
深秋已至,他背后窗外树木已是落叶缤纷,有的甚至飘入窗来,落在他竹青的宽袍衣摆上。他垂着眼,长睫轻掩,安宁若梦,全无武将戾气,倒似个闲散诗人。
谢殊的脚步不禁放轻了许多,走到他身旁坐下,不好打扰他,在旁安静地看了许久。
卫屹之其实早就知道她来了,看完一段地形图后再转头看她,却见她已经撑着额头合眼睡着了。
看来这些日子她也累坏了。卫屹之抱着她放在自己膝头,脱下长袍盖在她身上,一手握着她手,一手继续提笔标注。
苻玄端着汤药进来,张口就要说话,却见卫屹之抬起头来,以指掩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仔细一看,丞相正卧在他膝上,雪衣铺陈,眉目恬静,睡得正香。
他将汤药放在案上,默默退了出去,心中却想着郡王真是被迷住了心窍,丞相都这么对他了,他还这般死心塌地。
谢殊醒来时天都黑了,一睁眼就见卫屹之看着自己,连忙坐起,暗暗叹息,真是越来越精力不济了。
卫屹之拖住她手臂:“看你这样子,倒比我还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得好好休息休息才行了。”
谢殊有意回避他的话,凑过来问:“你都做了什么安排?”
卫屹之将地图往她眼前挪了挪:“我找到几处特殊地形的水道,应该可以大加利用,只是……”
谢殊看他欲言又止,不禁诧异:“只是怎么了?”
“只是水战需要造船,如今国库空虚,我又刚刚战败,此事只怕会很艰难。”
“说的也是,造船可不是一笔小开支。”谢殊稍稍寻思一番,抬手揉开他紧蹙的眉心:“放心吧,此事我来安排,你安心准备战事就好。”
卫屹之摸了摸她瘦削的下巴:“你不要太勉强了。”
“怎么会呢?武陵王可不要质疑本相的能力。”谢殊勾着他的脖子拉近自己:“你觉得陆澄够不够有钱?”
“南士以富庶闻名,自然有钱。”
“那好,你出面去让他出钱,就说要打了胜仗后要对付我,他一定会答应。”
卫屹之顿时明白了,谢殊如今夺了他的兵权,正是和他“势不两立”的时候,陆澄又一直恨着谢殊,南士固守江南故土的决心也十分坚决,还真有可能成功。
“至于其他世家,我去想办法,个个都是钱多的家伙,剥点儿下来也不会嫌疼的。”
卫屹之伸手拉着她靠进自己怀里。
谢殊手搭在他胸口:“你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用说,因为你都懂。”
这日子没法过了 80七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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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卫家旧宅前已有下人在清扫台阶。秋霜落了一层,天气愈发寒凉,旧宅里毕竟比不上大司马府,下人们都觉得武陵王应该很快就会回去,可他一住就是半月,至今没有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
“我猜是因为丞相。”左边的下人贼笑着说了一句。<
“别嘴碎,不想活了是吧?”右边的人用笤帚打了一下他的小腿。<
“这话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丞相想霸占咱们郡王的事全都城谁不知道啊?你发现没有,郡王一出事就来了这里,之后丞相几乎天天都来,每次离开的时候都神情疲惫,啧啧,还不都是因为经不起消耗嘛。”<
另一人正要呵斥他,身后方向传来了辘辘车辙声。二人转头看去,见那车上印着陆家标志,不敢怠慢,一人守着迎接,一人急急忙忙进去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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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最近深受陆澄宠信的侄儿陆熙宁。<
前几日卫屹之按照谢殊建议写了封信给陆澄,详细阐述利弊,希望他能顾全大局,哪知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回音,不想今日陆家人竟然直接登门拜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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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屹之来厅中相见,陆熙宁一袭蓝袍,眉清目秀,神情温和,叫人一看便觉得亲切,但就以他陆家人的身份,卫屹之自然不会真觉得他亲切。<
二人分别见礼落座,陆熙宁竟没有绕弯子,开口就道:“今日在下是为大司马那封信而来。”<
卫屹之穿着蓝襟滚边的素色便服,看着有些闲散意味,神情却比在朝堂上还要严肃:“不知陆大人的意思是什么?”<
“伯父说国家兴亡大事,他自当出力,只是对大司马和丞相之间……”陆熙宁的眼神忽而暧昧起来:“大司马该明白,你们二人的关系已经在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恕在下无礼,有人说您是被迫的,但也有人说您是自愿的。伯父对你们的关系究竟如何,实在是有些好奇啊。”<
谢殊目前已一手遮天,陆熙宁也不好直接说陆澄和谢殊有恩怨,便用一个“好奇”来做借口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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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屹之没有说话,那肃然的神色里忽而添了几分赧然,眼神也有些回避。陆熙宁仍旧是那副带笑的模样,心里却将他这神情回味了好几遍。<
正相顾无言,苻玄忽然出现在了门口:“郡王,丞相请您过去。”<
卫屹之看看陆熙宁,叹了口气,起身致歉,请他稍候片刻。陆熙宁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分外诧异,没想到丞相一早就在这里了。<
还是说一整夜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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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玄进来替他看茶,陆熙宁知道他是卫屹之贴身的人,试探着问道:“丞相经常一早就来见你们家郡王吗?”<
“这……郡王吩咐过不让属下们多言,陆公子见谅。”<
陆熙宁笑道:“是我多嘴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得到答案了。<
难怪丞相要软禁武陵王呢,多好的机会,这下武陵王可以任他蹂躏了。这么一想,陆熙宁不禁为自己贸然前来而后悔了,其实陆家还是很愿意和武陵王合作的,否则也不会让他亲自来这一趟,可若是今日会面被丞相得知,那很有可能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他抿了口茶,有些坐不住了,刚刚离开的苻玄又快步走入厅中,抬手作了个请:“请陆公子快些随在下离开,我家郡王担心你来此被丞相发现。”<
陆熙宁一听连连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劳烦带个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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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玄领着他出门,从花园里七拐八拐往后门而去。陆熙宁倒像是个有经验的,只看前面苻玄的脚后跟,一路低着头走路。<
一路疾行,经过一间院落,忽而听见里面传出一声极其响亮的甩鞭子的声音,接着是人闷哼的声音,惊得陆熙宁怔了怔。<
“以后知道听话了吧?”冷嗖嗖的语气,偏偏声音雌雄莫辩,陆熙宁听过这声音,是丞相。<
“怎么?还是不肯答应本相?那本相可就用强了。”又是甩鞭的声音和人闷哼的声音,接下来的声响就有些不雅了,微微的呻.吟夹杂其间,只有谢殊那幽沉的笑声最为清晰,听得陆熙宁面红耳赤。<
苻玄折回身来,连忙请他离开,脸也红了,看样子跟恨不得要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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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无话,直到走至后门口,苻玄吩咐下人去将陆熙宁的马车领过来,趁着地方僻静,小声求道:“陆公子能不能替我家郡王保守着秘密?他心高气傲,实在不能被人知道这事啊。”<
陆熙宁装模作样地答应下来,还好言宽慰了几句,其实心里已经在迅速组织着腹稿,准备一回去就向陆澄禀告——武陵王的确是被丞相用权势逼迫的,难怪会想着对付她,此事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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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殊坐在榻上捶胳膊,口中叹道:“挥鞭子可真累,不过能抽出钱来也值了。”<
卫屹之坐在她对面,一面整理着案上地图,一面无奈道:“我的名声都给毁了。”<
“哈哈,你明明知道他就是来试探你我关系的,不做场戏给他看看怎么行。”谢殊笑着从榻上起身,绣纹雪缎的衣摆水一般垂顺,她走到卫屹之身旁跪坐下来,手中扇柄挑着他的下巴让他的脸转向自己:“你是不甘心被我压在下面是不是?”<
“我何时被你压在下面过?”卫屹之刚说完就想起书房那次,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
谢殊低笑着,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的脸色这才好起来:“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能反悔。”<
“自然,本相从不食言。”<
卫屹之笑了笑,将她揽近一些,如今准备战事,暂时只能将儿女情长放一边,他拿过刚收到的前线消息,又与她细细讨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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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殊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偏巧不巧,竟然在门口撞上了正要进门的襄夫人,两相对望,都有些尴尬。<
“拜见丞相。”襄夫人先行了一礼,她清减了不少,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夫人不必多礼。”谢殊担心因为自己再刺激她一回,便要告辞走人,哪知襄夫人忽然叫住了她。<
“多谢丞相了。”<
“夫人谢本相什么?”<
“多谢丞相为适之说的那些话,在他犯下这样的大错后,还替他挽回了一些名节。”<
谢殊这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淡淡笑道:“夫人言重了,本相相信那本就是事实,夫人也要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
襄夫人垂眼盯着地面,片刻后行了一礼便转身进府,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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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殊离开后并没有回府,而是进了宫。皇帝那边也已经被说服支持水战,但国库不丰也是事实。谢殊早就打算在各大世家里再捞一笔,便提议他将几位交往密切的世家族长分别请来见面。<
皇帝第二日便出了面,这样一来,消息就算透露到陆澄耳朵里也引不来怀疑。只是这些世家都狡猾的很,大部分都表示得谢家带头,自己才肯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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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损俱损的事,谢殊早就打算要出钱,也不推辞,得到消息当天便叫沐白去知会相府里管账的堂伯父,让他将所以账目整理一下送来给她过目,又吩咐将相府里所有平时不用的值钱玩意儿都清点一遍,以备不时之需。<
沐白紧张兮兮地问:“公子这是准备不战而逃吗?”<
谢殊将手里的笔丢在他脸上,直拖出一道斜线来:“胡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一出事就逃跑的人吗?”<
“是是是,公子我错了。”沐白一边抬袖擦脸一边赔笑。<
谢殊哼了一声:“真要跑的话,那也是什么都不带就轻装上路了。”<
“……”沐白看看她清瘦的身板儿,觉得还是赶紧去给她熬补药才是正紧,不然要真有那一天还怕跑不远呢。<
<
谢家也要出钱的消息看着像是被其他世家怂恿出来的,但谢府里的自己人却知道谢殊本人很积极。谢冉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和谢殊互相有意回避,这次却按捺不住了。<
谢殊正在书房里看账册,余光瞄到门口似乎站着人,抬头见是谢冉,还怔了一下。<
“进来吧。”<
谢冉沉着脸走到她面前跪坐下来:“听闻丞相打算资助备战?”<
谢殊没有回答,先笑了一声:“堂叔没有官职也依旧喜欢插手本相的决定啊。”<
谢冉的脸色微微一僵:“丞相若是觉得我的话多余,大可以不听。但我必须要说,身为族长该做的是最大保全家族利益,这话丞相自己以前也说过,现在却越走越偏了。”<
“因为局势变了。”谢殊的神情冷了下来:“没事就回去吧,此事我已下了决定,你说再多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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