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进进出出去蹲茅坑的兵卒,出去时,将腰间的牌子挂在辕门上,回来时,再拿了牌子重新系上。
辕门口,值守的兵卒们靠着辕门,或是一脸呆怔的出着神,或是两个人凑一起嘀嘀咕咕,或是拄着枪,磕头打盹,对进来的兵卒,既不看,也不问。
李桑柔眼睛微眯,这会儿的梁军,跟在合肥城外时比起来,这精气神,可差的太远了。
这些拄着枪出神的当值兵卒,原本应该对着腰牌,核对每一个蹲好茅坑回来的兵卒,报上的姓名所属对不对,长相身高对不对,都对了,才可放入。
现在这份懈怠,还有刚才那些马夫的多嘴,看来,这座营地里,正在一片混乱之中,上头混乱,下面才敢如此懈怠。
嗯,这挺好!
李桑柔大摇大摆进了辕门,看着挂了三四排的腰牌,中间一排,悬着一只,前面空了大半行,后面空了小半行,显得颇为孤单。
李桑柔伸手摘下这只孤单的腰牌,一边走,一边系到腰带上。
眼前的军营,和合肥城外那座大得多的多的军营,布局完全一样,李桑柔直奔帅帐方向。
营地的布局和合肥城外时没有分别,可营地里的气氛,却跟合肥城外时大不相同,整个营地里,弥散着一股浓烈的颓唐和懈怠,眼所及处,一片混乱。
李桑柔大摇大摆,从帅帐后面过来,眼角瞄着帅帐,往前面转过去。
帅帐门口,两个幕僚打扮的人正争的吵的面红耳赤,旁边路过的兵卒,一个个放慢了脚步,目不斜视的竖着耳朵听吵架。
李桑柔也一般模样,放慢脚步,目不斜视,竖着耳朵听。
从帅帐这半边,听到帅帐那半边,李桑柔一个旋身,抬脚再往回踱,接着听。
旁边一个十夫长,冲她竖了竖拇指,学着她,也一个旋身,再踱回去,接着听热闹。
李桑柔再听到那半边帅帐,这次没再旋身,沿着过来的方向,径直回去。
走到进来的辕门口,李桑柔将腰间的牌子挂上去,出了辕门,直奔那两个大茅坑,围茅坑转了半圈,一头扎进了树林里。
“走。”迎着迎上来的蚂蚱,李桑柔吩咐了句,一边走,一边脱下最外面的南梁军服,团成团递给蚂蚱,从蚂蚱手里按过裙子,围上系好。
李桑柔带着蚂蚱,后面跟着黑马和小陆子,赶回到云梦卫歇息的树林。
正靠着棵树,坐着休息的乔安看到李桑柔,立刻站起来迎上去。
李桑柔迎上乔安,直接说正事儿:“从江北撤过来的残部,就在离这儿四五里的地方,从撤过江,就在那儿扎营,没动过。
我混进营地,正好听到两位参赞在吵架。
一个说没有旨意,擅自行动,就算你全家全族的性命,也担不起。还说,撤退过江这事儿,不得旨意,必须隐而不宣,以免影响军心。
另一个说,一直等在这里,是贻误战事,不过这个说话不算数。
看样子,他们撤退回来之后,就一直一声不吭的等在这里,其余诸部,也都原地驻扎,说是要等到朝廷给了旨意,照旨意再行下一步。”
“等到旨意……那咱们还能有两整天!”乔安算的极快,眼睛亮起来。
“至少还有一个整天,还有,现在,除了那个营地里,南梁其它地方,其它人,都还不知道武怀义战败身死,北上大军已经退回江南这件事儿,咱们赶紧走!”李桑柔声调愉快。
乔安扬手急令,半刻钟后,众人上马启程,径直赶往江都城。
墨桑 第129章 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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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军将军黄彦明被困在燕子矶下,已经是第四天了。
前锋楚兴带着扬州润州军,渡江过来,已经是第七天了,攻了无数次,损失惨重,却寸步不可进。
诸军卒已经疲惫之极,随军携带的干粮,也所剩无几。
进不可进,后退无船。
黄彦明满眼血丝,紧绷着脸,绷出气势和精神,在一团团坐在地上,疲惫不堪的兵卒之间走动查看。
先锋楚兴跟在他后面。
楚兴半边脸青紫肿涨,大腿中了一箭,走路一瘸一拐。
丑时前后,他亲自督战,冲在前面,猛攻过一回,可还是寸步不得进。
兵卒们都已经累极了,士气低落。
查看过一遍,黄彦明站到块黑色石头上,从燕子矶突前一角,转头眺望着连绵黑沉的莫府山。
楚兴半靠半坐在石头上,仰头看着燕子矶。
黄彦明看了一会儿,从石头上滑下来,坐在石头上。
他领兵渡江前,急递给顾大帅的信,要是没什么意外,顾大帅肯定已经收到了,可顾大帅那边,谁知道怎么样呢。
南梁突袭合肥,必定不是只为了占据合肥,肯定是想要北上,往徐州,或是往襄阳会合,要是这样,南梁往合肥的兵将,必定以十万计,大帅那边,只怕也是无比艰难。
说不定,大帅已经弃守合肥,退往淮阴……
南梁已经占据了合肥,沿江北上,就是风箱里的老鼠,沿江南下,可他们在燕子矶这边,怎么过去呢?
黄彦明想的出神。
“将军,让大家再歇一会儿,我领着,再攻一回,这回肯定出其不易。”楚兴声音沙哑的几乎说不出话。
“你再歇一歇,咱们往那边看看,看能不能绕过燕子矶,往南。”黄彦明缓声道。
“好。”楚兴点头答应。
这一趟进退维谷,都是因为他过于心急了,他已经做了战死的准备,将军要是能找到南下的退路,他就殿后,为诸军死战拦敌。
……………………
从云梦卫歇息的地方,到江都城,不过一百来里路,李桑柔和云梦卫一行人,沿着江岸,一边探查路径,一边往外探看周围的情形,一路上走的不算快,也不过午时刚过,就离燕子矶不远了。
云梦卫前哨看到齐军旗帜,远远的,就扬旗示意。
哨探急报给黄彦明,黄彦明正坐在那块大黑石上,看着燕子矶,和楚兴低低商量。
听了哨探的禀报,黄彦明急忙站在石头上,顺着哨探手指的方向,踮着脚,看向那面旗。
楚兴也扶着石头站直,伸长脖子看过去。
一面三角信旗,旗子被飞驰的云梦卫举着,被风拉成平直一片。
红底金边,上面一只飞虎。
黄彦明看向楚兴,楚兴摇头。
这飞虎旗,他们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谁用这样的飞虎旗,这旗张扬显眼。
“带他过来!小心防备!”黄彦明吩咐了句,跳下石头,大步迎上去,楚兴拖着瘸腿,急急跟在后面。
六七个亲卫长刀指着云梦卫前哨,进了营地。
离黄彦明还有十来步,云梦卫前哨就站住,拱手道:“我等奉大帅令,前来增援。”
“哪个大帅?你家统领是谁?”黄彦明紧盯着前哨。
“顾大帅,我家将军姓乔讳安。”云梦卫前哨微笑道。
“嗯?”黄彦明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梦卫,“谁?乔安?”
“是。”
黄彦明随即失笑,乔安这名字,并不稀奇,重名重姓的,多的是。
“来了多少人?合肥……”黄彦明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疾驰成一条线,飞快而来的云梦卫诸人,眼睛顿时瞪大了。
这疾驰而来的一条黑线,锐利而充满杀气。
“合肥大捷,梁军已经退回江南。”前哨回头看了眼,微笑答道。
“噢?”黄彦明顿时喜形于色,随即敛了笑容,急急命道:“警戒!”
“我去!”楚兴急冲往前。
万一不是援军是敌人,他要拦在前面。
乔安冲在最前,李桑柔紧跟其后,离竖着盾牌,横着长枪的战阵二三十步,两人跳下马,大步往前。
两人身后,离了一射之地,云梦卫诸人就勒马停住,等候命令。
盾牌长枪让出一条路,乔安在前,李桑柔跟在后面,大步流星,走到目瞪口呆的黄彦明面前,乔安拱手长揖,“将军。是我。”
“你不是……”一个死字,在黄彦明嘴唇上抖了抖,却没抖出来。
“我进了云梦卫。”乔安看着黄彦明,露出丝笑意。
“我当时想着,你也许……唉,也就是活着,唉!能活着就好!当初,听说你……我后悔极了,我该拦住你,把你捆起来拦住,悔了十来年,你……好好好!”黄彦明不停的拍着乔安,眼泪下来了。
“头些年,我很后悔没听您的话,不过!”乔安声调微扬,“现在,一点儿也不后悔了。
云梦卫现在大帅帐下听令,合肥一战,云梦卫跟着大帅,冲在最前。”
“你们……”听到云梦卫在大帅帐下听令,黄彦明惊讶无比,正要再问,话却被李桑柔打断。
“说正事儿吧,回去之后,你们再把酒长谈。”李桑柔带着笑,温声细语的提醒道。
楚兴紧挨着黄彦明,从乔安看到黄彦明的眼泪,再瞪向李桑柔。
“是我失态了。”乔安顿时有些尴尬,下意识的又拱起了手,“奉大帅令,云梦卫五百骑,助将军撤回江北。”
“从哪里过江?濡须口?”黄彦明立刻问道。
从看到乔安,他一下子就精神十足,反应敏锐。
“要是从濡须口过江的话,是这样,咱们现在在这里,过江的地方,在这里。”李桑柔蹲在地上,用手指在沙地上画了个简图,“武怀义残部营地在这里,离过江的地方三十多里路。
还有,这个地方,只能停靠一条船。”
“从这里到过江处,百十里,我们一路沿江过来,往外探察了十里左右,没有梁军。”乔安补充道。
“这位姑娘是?”黄彦明这才想起来他不认识这位姑娘,还有,怎么会有位姑娘?
“这是桑大将军。”乔安郑重介绍。
黄彦明听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个桑大将军,他从来没听说过!
“桑大将军一箭射杀了武怀义,射断了梁军牙旗。梁军这趟北征,以武怀义为主帅。”乔安压着声音,看着黄彦明道。
黄彦明响亮的呃了一声,楚兴眼睛瞪的不能再大了,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桑柔。
“还是说正事儿吧。”李桑柔再提醒一句,看着黄彦明问道:“江都城守将是谁?你们知道吗?”
“说是叫张征。”黄彦明答道,“拿到过两个从燕子矶上掉下来的守军,活了一会儿,问了几句话。”顿了顿,黄彦明皱眉道:“两个人对张征都是直呼其名。”
“张征是逃荒到江都城的,先在宜春院当护院,后来,宜春院的头牌苏婉,被武怀国抬进将军府,做了武怀国的小妾。
苏姨娘有个弟弟,叫苏清,和张征十分要好。
苏姨娘进将军府后,苏清就在武怀国军中,领了份小差使,把张征带到了军中。
没几年,张征就脱颖而出,做到了千人队的统领。
张征这个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择手段,又极其悍勇。
武怀国不止一次说过,齐梁大战起时,至少在他麾下,最出色的,必定是苏清和张征。
张征这个人极要面子,说话很冲,很不讨人喜欢,武怀国却很喜欢他,常常把他带在身边,对他悉心教导。
张征眼里只有两个人,武怀国,和苏清。
因为张征和苏清的出身,江都城的人,很看不起两人,城内的贩夫走卒,对两人直呼其名都是客气的,常常称呼苏草包,张狼狗。
张征对江都城了如指掌,这城,有他守着,极难攻进去。”
李桑柔对张征,极其熟悉。
黄彦明凝神听完,看向乔安。
“回去再说。放心。”乔安微笑道。
“张征极其精明,后撤的事儿,你们一定想周全,布置好。”李桑柔最后提醒了一句。
“请大家过来!”黄彦明吩咐亲卫。
“我四处看看,你们商量。”李桑柔和乔安低低交待了句,往旁边过去。
黄彦明等人,围成一圈,在地上写写划划,商量了半个时辰,才站起来,一个个急步奔出去。
李桑柔正好看过一圈回来,乔安迎上她,低声道:“天黑后开始撤,都安排好了,黄将军心思缜密,放心。
我去安排人先回去,告诉对岸准备接应。”
“让黑马他们去,一来他们路熟,对咱们下船的地方更是熟悉,二来,只怕要游过江,云梦卫的水性不一定比窜条他们好。”李桑柔低低道。
“好。”乔安没多话。
李桑柔说的这两条,云梦卫确实远不如黑马他们。
李桑柔叫过黑马等人,吩咐黑马带着小陆子、大头、蚂蚱,窜条四个人,赶回去,通知北岸准备接应。
黑马愉快答应,和小陆子四个,隔开距离,掉头疾奔回去。
各自回去的几位统领,已经带着本部兵卒,上了泊在岸边的不多的几艘大船,和几十只小船,叮叮咣咣开始拆船,拆下来的甲板,桅杆,抬起来,扔到燕子矶下,再顶着盾牌,七八个人抱着根细桅杆,将甲板等等木料,一件件捅到燕子矶下。
燕子矶上的守军,躲在垛口后面,看着齐军叮咣热闹的拆船,再将木板木块推到燕子矶下。
守军飞快的报给张征,张征蹲在垛口旁边,看了一会儿,鄙夷冷笑。
这是要用火攻了,燕子矶这样的地方,用火攻,那是笑话儿。
真是慌不择路,死到临头就昏了头了。
张征退后,吩咐加强警戒。
齐军咣咣噹噹,忙了一两个时辰,太阳西斜时,把近岸的船全部拆光拆尽,能推到燕子矶下的,全数推了过去,江水里只剩一堆光船底。
几个兵卒往船底上烧了些桐油,扔进火把。
没多大会儿,沿江一串儿,火光雄雄。
黄彦明站在那块大黑石上,厉声高喊:“众儿郎!我等生做人杰,死为鬼雄!当义无反顾!死战报国!”
在各军统领、各队队长的带领下,几万兵卒放声吼喊:“义无反顾!死战报国!”
燕子矶上,张征眯眼看着声浪震天的齐军,片刻,深吸了口气,转身吩咐道:“齐军这是要破釜沉舟,决一死战了,多准备擂石巨木,提前造饭,做好准备!
今天夜里,挡住了,他们死光,挡不住,咱们死光!”
燕子矶下的齐军,也一队队的生起火,架起锅,取了江水,把所余的军粮,都倒进锅里,一幅吃最后一顿饱饭的气势。
离那块巨大黑石头不远,一队兵卒围着口大锅,挨个将各自还余下的一点儿干炒,抖进锅里。
统领后头跟着个亲卫,抱着一袋子油炒面,挨个往各个大锅里倒。
“都吃饱,吃饱就行了,别吃撑了!吃撑跑不快。”统领边走边看,时不时嘱咐几句。
背靠着巨石的一个年青小卒,抖完干炒,坐回去,垂着头,慢慢折着包干炒的油纸。
“你还留它干啥?没用了。”坐在他旁边的年长同伴,从他手里拿过油纸,扔进火里。
火苗扑上油纸,猛的腾起,又扑落回去。
“将军说,死战报国,那咱们,今天夜里,是不是就都得死了。”年青小卒往年长同伴身边挤了挤,低低道。
“今天夜里不死,明天夜里也得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早死早省心。”另一个同伴一脸的认命。
“我不想死,当初当兵,是我爹,我叔,都是当兵的,当了二十多年兵,从来没打过仗,我才刚……”年青小卒快要哭出来了。
“别哭啦,没用,别想那么多,赶紧吃饭。
我跟你说,啥也别想,你就当没打仗,就当是平时练兵,你就看着队长,跟着队长,跟紧了,就行了。
你看,这仗,咱打了好几天了,你回回看着队长,跟着队长,到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是吧?
啥都别想,就盯着队长,盯紧,跟紧,放心,啥事儿都没有!”年长同伴看起来很会宽慰人。
年青小卒看起来好多了。
夜幕开始垂落,众兵卒吃好饭,队长们还真抱着大石头,把锅给砸了。
正宗的,破釜沉舟。
夜暮垂落,天上云层浓厚,已经连阴了好几天了,燕子矶上下,黑沉沉一片。
黑沉安静中,突然一声鼓响,年青小卒跟着同伴,握着盾牌,立刻起身,站排成阵,等了好大一会儿,紧挨在他前面的同伴动了,年青小卒急忙跟上,十几步之后,就从走到跑,越跑越快。
李桑柔和乔安勒着马,走在最前,警惕着四周,以步卒能跟上的速度,沿江逆流而上。
五百云梦卫,跟在李桑柔和乔安后面,散成扇形,如同盾牌。
紧跟在云梦卫后面的,是体力最好的淮阳军中军,最疲惫的前锋被夹在中间,黄彦明带着亲卫,看着最后一队兵卒跟上,示意亲卫,“去点火。”
两个亲卫踮着脚,屏着气,跑到那片从船上拆下的木头堆旁,一个亲卫从木头缝隙里爬进去,片刻,一点点挪退出来。
黄彦明带着殿后的亲卫队,已经跑出去很远了,两个亲卫跑的飞快,跟上亲卫队,冲到黄彦明面前,压着声音和那股子愉快之意,禀报了句:点上了。
越跑越远的齐军身后,厚重的鼓声节奏分明的一直敲着。
墨桑 第130章 逃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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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矶上,张征提着刀,严阵以待。
等到过了子时,虽然燕子矶下还是全无动静,张征却是耐心无比。
前两次半夜偷袭,都是丑正前后,现在,还早。
丑正也过了,燕子矶下面还是动静全无,张征提了面盾牌,掩着头,靠近垛口,凝神仔细听。
鼓声还在响,江水拍打着燕子矶,风从木头的缝隙中吹过,发出高高低低的啸叫。
安静的仿佛没有人一般。
张征疑心顿起,正要让人点一根火把扔下去,燕子矶下,下午被堆满船板的地方,火光突然腾起。
“警戒!”张征急忙后退,厉声大喊。
火光爆起,伴着浓烟,明显是浇了油,又扔了不少起烟的青树枝。
张征盯着升腾的黑烟,呼吸都有些急了。
这样的大火,把他们逼退,可齐军一样不能靠近!
这是要干什么?惑敌之计?难道他们要绕道?还有两条路,他早就布下人马,堵的死死的了,他们早就尝试过了,一触即退,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张征急的汗都出来了。
“提水!把火浇灭!”张征厉声高喊。
不能等这火烧完,那就来不及了!
燕子矶上的守军动作极快,一桶桶提了水过来,浇向燃烧的火堆。
黄彦明部所剩无几的那些船上,根本就没有多少桐油了,除了浇上船底的,余下的,全放在一口大锅里,缓缓燃烧的蜡烛烧尽,点燃桐油,也就一个爆起,油就烧尽了。被燕子矶上面的一通水淋下来,火就熄的差不多了。
只有火光不见声响,张征已经觉出不对,举着盾牌,急步过去,靠到垛口,借着这一点那一点的火堆的光亮,小心的往下看:
原本坐满齐军的那片滩地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五六匹驮马,蒙着眼,转着圈,拖着鼓槌一下下敲在大鼓上。
张征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齐军,跑了!
……………………
回去通知接应的黑马等人,黑马走在最前。
太阳刚刚落到地平线上,黑马浑身热汗,赶到了他们下船的地方。
下了马,黑马将马系在棵小树上,甩着袖子呼呼扇着风,横着步,一幅人傻钱多的乡绅家傻儿子的派头,气势横横的往四下看了一圈。
见黑马转过一圈,高抬着脚,踩着块石头站稳了,嗯,四下没人,勒马停在一射之外的大头急忙抖动缰绳,赶上来。
跟在大头后面的窜条和蚂蚱也赶上来,小陆子是最后一骑,黑马见人都到齐了,气派十足的挥了下手,“你仨看着,窜条跟我来。”
黑马和窜条刚往下冲了几步,一块大石头旁边,一大堆乱草掀起,乱草下,露出一张笑脸,看着拨出刀,眼看要冲他砍过来的黑马和窜条,急忙摆手,“马爷马爷!自己人!自己人!”
听到喊马爷,黑马松了半口气,刀却没收回来,指向那张脸,警惕问道:“你是谁?”
“夜里送大当家的,还有马爷您几个过来,就有小的。
邵统领让小的几个留在这里,等马爷你们回来,好往回报信儿,就您几个回来了?”
乱草下的人站起来,一边说话,一边抖着满身的泥土。
从他爬出来的位置往江边,又有三四个人从石头后面,树底下,灌木丛中钻出来。
“吓我一跳。”黑马收了刀,“你这么一说,那还真是自己人,你贵姓?”
“免贵,姓江,江周。”江周抖干净身上的土,弯腰拿刀,再拽出件鱼皮服。
“是这么回事。”黑马架势十足,“老大让我们几个先回来报信,让你们邵统领准备接应,说是今天夜里赶一夜路,明天天亮前后,就该到了。
乔将军说,有二万来人,得有个几十条船。
对了,你们怎么报信?有船?用船可不行,这江上,光秃秃的,啥玩意儿都没有,船太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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