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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黑马由惊而喜,两只眼睛瞪大起来,“哈哈!唉呀这可真气派!”
小陆子几个赶紧放下花盆,拍拍手,跟在黑马后面点头,可不是,可真是太气派了!
“大当家请!”潘定邦迎到李桑柔面前,欠身伸手,把李桑柔往正中间的大红地毡上让。
“当不起!”李桑柔坚定无比的站到潘定邦侧后,准备从那群吹吹打打的女伎们身后挤进去。
“哎!专程给你铺的!给你接风洗尘!你看你!”潘定邦想拉李桑柔,又不敢,伸手揪住了大常,“快把你们大当家拽过去!专程替她准备的,这大红地毡可是花银子现买的!”
“让黑马替我们老大走。”大常由着潘定邦揪着,带着潘定邦一起往门边挤过去。
“对对对!我来我来!我替我们老大走!”
黑马连声答应,往前几步,走到门槛前,用力咳了一声,耸了耸肩,理好气,架起胳膊,抬起腿,顿了顿,一脚踩进去,再抬起腿,再顿一顿,踩出一大步。
小陆子几个,干脆直接的跟在黑马后面,四个人,正好,一边俩,左边的架左胳膊,右边的架右胳膊,跟着黑马的节奏,一路往里。
吹吹打打的诸女伎都是深通音律的,调子一变,跟着黑马的一抬一顿一踩,咣叮咣咣叮咣,伴随着红毡两边的掌声笑声,热闹无比。
宁和公主顾不上李桑柔了,踮着脚,从人缝里看着黑马等人,笑的声音都变了。
黑马带着小陆子几个,咣叮咣的一路踩进大厅,原地一个旋身,拱手转了一圈,“见笑见笑!”
大厅叫的笑的能掀翻屋顶。
田十一挤上前,一把揪住黑马,“你这厮,那回哄我在地上跳,害得我回去关了四五天祠堂,你那次跳够了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走了,你这厮肯定一跳也没跳!若论滑头,建乐城你是头一份儿!”
不等黑马答话,田十一紧接着道:“不过这事我不跟计较,听说合肥大捷,你跟着你们老大,立大功了?这功怎么立的?你跟我说说,这跳不跳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合肥大捷,那可不!那大捷,全靠我跟我们老大!”黑马挺胸昂首,竖着大拇指,“可这事儿吧,我们老大不让说。”
连田十一在内,周围一群竖着耳朵等听的,呆了一瞬,哄然而笑。
“这厮太可恶,十一,别饶了他,让他跳!”
“你这匹黑马,你也不能一点儿不说吧,挑能说的说说。”田十一笑的不停的拍着黑马。
大厅另一边,潘定邦让着李桑柔和宁和公主坐到角落里,瞄了眼四周,上身伸过去,压着声音问道:“永平侯,和沈大郎,死了,这事你知道吧?”
李桑柔斜瞥着他,没说话。
潘定邦头再往前伸了伸,“怎么听说,是你,杀了?”
杀了两个字,潘定邦说的极轻,透着恐惧。
“嗯。”李桑柔干脆直接的点头。
潘定邦瞪着李桑柔,片刻,扑通坐回去,转头瞪向侧头看着他的宁和公主,连眨了几下眼,突然指着宁和公主道:“这事你知道?你知道是她……”
后面的话,潘定邦没敢说出来,抬手往脖子上划了下。
宁和公主点头。
潘定邦一口气吸进去,屏了片刻,猛的吐出来,再看向李桑柔,“说是,金毛死在沈大郎手上?”
“嗯,还有金毛姐姐一家,一位老太太,柳大夫妻,三个孩子。”李桑柔眼皮微垂。
潘定邦再抽了口气,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平时瞧着沈大郎挺好……唉真是!唉不提了!唉真是!唉这事儿!”
“见过殿下,大当家的安好。”离了五六步,一个少年,带着几分怯意,冲宁和公主和李桑柔拱手招呼。
“噢!这是杜三郎,名宁意。
杜相是他翁翁,杜三郎很会读书,书读得很好,是个才子。
对了,三郎带了几坛子好酒,说是特意带给你尝尝的。”潘定邦急忙站起来介绍。
李桑柔跟着站起来。
杜宁意随着潘定邦的介绍,再次长揖,拱手笑道:“翁翁说大当家的爱酒,特意挑了几坛子,让我带过来,给大当家的尝尝。”
“竹叶青?”李桑柔抬眉笑道。
“是。”杜宁意露出几丝意外的惊喜。
“味儿极好,三爷回去替我谢谢杜相公。”李桑柔郑重致谢。
“不敢当,大当家的喜欢,翁翁肯定很高兴。”杜宁意明显放松了许多。
“酒味重吗?”宁和公主笑问道。
“我觉得还好,我很喜欢,你尝尝?”李桑柔笑道。
“好!”宁和公主愉快答应。
潘定邦扬手吩咐:“把杜三爷带的酒拿过来!”
李桑柔让着杜宁意坐下,小厮送了酒上来,一杯酒没品完,旁边人群中再次哄然大笑。
潘定邦坐不住了,伸长脖子看了看,放下杯子,“瞧着像是十一,我得去看看,十一这货没心眼儿!”
潘定邦站起来就走,杜宁意顿时拘束不安起来。
李桑柔又倒了一杯,看着杜宁意,微微蹙眉问道:“去年我们遇到过一个姓杜的,是姓杜吧?”李桑柔转头看向宁和公主。
宁和公主一脸说不出什么表情,点了下头,赶紧眨着眼示意李桑柔别说了。
“你也姓杜,你们?”李桑柔看起来浑然不觉。
杜宁意尴尬点头,“是我九堂叔,我替九堂叔……”杜宁意说完,就要站起来,却被李桑柔伸手按住,“不关你的事,再说,他已经得了教训了。他现在,还在外头游历呢?”
“在老宅呢,翁翁不许他再进建乐城,那件事儿,翁翁气坏了。”杜宁意看起来稍稍放松了些。
“大哥说,”宁和公主犹豫了一下,看着李桑柔道:“阿爹问过杜相,杜家有没有合适的人,杜相说过杜瑞安,大约……”后面的话,宁和公主没再说下去,看着李桑柔,摊了摊手。
“噢,那算是事出有因。杜瑞安不肯,是没敢说,还是说了,被你翁翁当场骂回去了?你翁翁在你们家说一不二?
我见过杜相一面,看面相就挺凶。”李桑柔看起来很是八卦。
杜宁意瞪着李桑柔,片刻,唉了一声,失笑出声,“不是,翁翁挺好,是九堂叔,九堂叔这个人,有点儿志大才疏,才是有的,不过志太大了,才就配不上了,成天想着做大事。
翁翁就觉得,他要是入仕为官,肯定不能脚踩实地,说不定要闯大祸,所以,觉得……”
做驸马三个字,在杜宁意舌尖打个转,却没敢吐出来。
“那个,一辈子清贵最好,九堂叔这个人胆子特别小,再怎么,也就是抱怨抱怨。
后来,没想到他竟敢在公主面前胡说八道,翁翁后悔的不得了。
实在对不住。”杜宁意冲宁和公主拱手欠身。
“我没事儿,大哥说杜瑞安撞到大当家手里,实在可怜。”宁和公主说着,笑起来。
杜宁意小心的看了眼李桑柔,“是九堂叔自作自受。”
“你九堂叔在建乐城长大的?”李桑柔看着杜宁意问道。
“是。从我曾祖时起,杜家就举家迁到了建乐城。
现在老宅那边,也就是有几亩祭田,有几家老仆日常打理祠堂祖坟。”杜宁意心里微微一动。
宁和公主轻轻碰了碰李桑柔,“其实,也没什么。”
“就算有什么,咱们也当场骂回去了。是你三哥脾气太大。”李桑柔先和宁和公主笑说了句,再看向杜宁意道:“我写封信给世子,看看他能不能松口,让你九堂叔回来吧,那面镜子就算了。”
“谢大当家,谢殿下!”杜宁意站起来,长揖到底。
“先别谢,成不成还不知道呢,她三哥脾气大。”李桑柔摆手笑道。
“不管成不成,大当家这份好意都该谢,谢殿下大度仁慈。”杜宁意再次拱手欠身。





墨桑 第134章 顺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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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再次哄然大笑,宁和公主有点儿坐不住了。
李桑柔一边笑,一边站起来,杜宁意反应极快,立刻跟着起身,让到侧边,欠身让过李桑柔和宁和公主,也过去看热闹了。
大厅正中,一边一个,站的却是窜条和马翰林的长孙马大郎。
窜条双手叉腰,一幅不服咱们战的模样,黑马、小陆子几个站在窜条一边,拍手跺脚。
马大郎的气势就不如窜条了,不过,他身后的田十一和潘定邦,一边一个,拍着马大郎的肩膀,口角喷沫,虽然只有两个人,那气势,丝毫不比黑马他们四个人差。
“你们那个,也就是名儿叫凫水,也就是浮在水面上,全是假把式!假把式!我们窜条!那可是杀过南梁水鬼的,正正宗宗,全是真家伙!”黑马拍手跳脚。
“你那才是假把式!
大郎的师父,是咱们大齐水军头一号,年年金明池演武,水里的招式全归他管!
你那个,野路子!上不得大台盘!大郎这个,才是真本事!正宗!”
田十一喊一句拍一下马大郎,拍的马大郎肩膀都塌下去了。
“哟!演武!演!演!听到了吧?演!
我们兄弟,那可是真刀实枪!水里杀过人放过血,你们,见过血没有?啊?见过人血没有?跟我们比,哼!”黑马胳膊抱在胸前,侧身昂头,一派傲然。
“别光说,这得比划!比划比划!这后面就有湖!”围在一圈的好事者,搭秧子起哄,一个个兴奋的一脸红光。
“比就比,这咱可不怕!怎么比,你说吧,你说怎么比,咱就怎么比!”窜条傲的头上长角,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挑着大拇指划来划去。
“比就比,咱还能怕他了!”马大郎没说话,潘定邦跳脚叫上了。
“这园子就这么大点儿,后湖肯定更小,施展不开!”李桑柔扬声道。
“我们老大说了,施展不开!要不,咱们去金明池!敢不敢去?啊?敢不敢吧!”黑马啪啪拍着窜条肩膀,指着田十一邀战。
“我们大郎,金明池转圈儿游几个来回!还能怕你了!去就去!咱有什么不敢的!哼!”田十一一跳老高。
“用不着去金明池,水里头的本事,也就是个憋气的功夫,比憋气就行,拿两个大盆就行了。”李桑柔站在后头出主意。
“对对对!比憋气!”黑马和潘定邦你点着我,我点着你,一起叫好。
“拿大盆!快快!”田十一跳脚叫。
一圈儿的人跟着起哄乱叫。
窜条嘴角往下,傲然无比的斜瞥着马大郎。
马大郎明显松了口气,大冷的天,他真不想下水,幸好幸好!
小厮们个个快如闪电疾如风,眨眼功夫,就端了两只又深又大的木盆过来,倒满了水,搬过两把椅子,并排放到正中间。
马大郎一脸懞,他从小儿凫水,是因为人家说凫水能把身条拉长,能长个儿,可从来没跟谁比试过,这比憋气,怎么比?
窜条懂啊!
论比憋气,他可是老行家了,早先在江都城,比憋气他就没输过!
窜条干脆利落的示范了一回,极简单的事儿,就是弯腰低头,把脸埋水里。
潘定邦站在两人前面,举着一只手,严肃着脸,准备喊开始。
田十一和黑马迅速无比的换了位置,田十一盯窜条,黑马盯马大郎。
“等等,等等!”李桑柔扬手喊了声,“让我先下个注,我押马大郎,你押谁?”李桑柔看着宁和公主问道。
“对对对!得有赌注,我押马大郎!”潘定邦兴奋的手舞足蹈。
大当家都押马大郎了,这一回,马大郎赢定了!马大郎赢,那就是他赢啊!
一注大财啊!
“我押窜条!”宁和公主高扬着手。
她是一定要替黑马他们站台的,输银子她不怕。
“咱们也别太麻烦,站两队,分清楚,哎那个,不能站中间。
马大郎要是赢了,你们一人拿五十两银子出来,我们平分。
窜条要是赢了,我们一人拿五十两银子出来,你们平分,怎么样?”
李桑柔话音刚落,一片叫好声起。
潘定邦和田十一更是猛拍巴掌,他俩就喜欢这种简单明了的赌。那种几赔几的赌注,简直就是难为完了,顺便再坑他们一把。
大厅里一片喧嚣之后,两成了两堆,绝大多数,是跟着李桑柔站马大郎,也就十来个人,站到了窜条那一边。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大常站起来,站到了窜条那边。
潘定邦再次举起手,“都准备好了?那好,一,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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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郎和窜条同时将脸埋进水里。
马大郎身后那一大群,和窜条后面的一小堆,个个屏着气,伸长脖子看着两人。
田十一紧张无比的举着手指,呼吸不均的数着:“一息,两息……”
也就十来息,马大郎呼的抬起头,拼命喘气。
马大郎旁边,窜条纹丝儿没动。
黑马胳膊抱在胸前,一只脚尖点着地,得意洋洋看着潘定邦。
哼,也不想想,窜条为什么叫窜条!这窜条,一般人能叫么?
马大郎喘均了气,抬手抹了把脸,“唉哟不行了,憋死我了,从来没憋这么久过。”
黑马拍拍他,示意他看窜条。
马大郎瞪着窜条,再抹了把脸,凑过去,左边看看,右边看看。
窜条这脸,埋进去的可比他深多了,肯定透不过来气儿。
满大厅的人屏着气,听着田十一一路数到了一百二十,窜条这才抬起头,抬手抹了把脸,面不改色心不跳,“其实我还能憋会儿。”
“咱去收银子。”大常拍了拍小陆子,撩起衣襟拎成个兜儿,往对面去收银子。
潘定邦一声惨叫。
这趟请客,他和十一两个人,挖空心思,算来算去,算着能抠出来二百两银子,这一趟,进去了一百两!
他疼的心在滴血!
大常带着小陆子、蚂蚱,大头三个,连马大郎那一份也没放过,尽职尽责的收银子分银子。
这一趟,小一年的家用有了。
李桑柔捅了捅垂头丧气的潘定邦,“你那五十两,我替你出?反正黑马他们赢得多。”
“那十一?”潘定邦顿时两眼放光。
“要不,你俩一人二十五两?”李桑柔瞄了眼正拽着窜条说什么的田十一。
“那还是算了,十一他用银子的地方少,再说,他拿了银子也是乱用。”潘定邦一点没犹豫,立刻就把田十一撇一边儿去了。
“有件事,得请你帮个忙。”李桑柔拉着潘定邦坐到旁边。
“你只管说!”潘定邦刚刚得了五十两银子的便宜,满口答应。
“是这么回事,我那份晚报,那个葡萄架下。”李桑柔皱着眉,“你看吧,现在,打起来了,咱们要是还成天的这家葡萄架那家河东狮,不怎么合适,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跟你说,自从大年初四还是初五来,听说打起来了,我天天准时到部里,不敢晚到不敢早走,中间更是哪儿也不敢去。
你看你回来那天,照理说,我一知道,就该去看你,我都没敢出来!
这会儿,是该讲究些!还是你想的周到,打成这样,再扯葡萄架不合适。
那这葡萄架,不要了?”
潘定邦说到不要了,一阵肉痛,他最喜欢看葡萄架下。
“不要哪行,就靠葡萄架卖晚报呢,
我是这么想的,葡萄架下么,还是葡萄架下。
不过呢,咱们不写河东狮什么什么,这些过于风花雪月的东西,咱们写点儿正经文章。比如怎么写时艺政论这些,音韵什么什么的。
明年不就是要考春闱秋闱什么的,放点儿这样的文章上去,晚报肯定好卖。
你看怎么样?”李桑柔捏着下巴,看着潘定邦。
“这个,就是教人写文章教人考试,我家里,除了我,个个都在行!
你的意思?咱找谁?
我大哥没在家,我阿爹,二哥,三哥他们,从过了年到现在,个个都忙,忙的人都见不着,肯定没功夫写这些。”潘定邦接话很快。
“那你三嫂呢?还有你二嫂,不是说,她俩的学问,比你三哥二哥强?”李桑柔笑眯眯看着潘定邦。
“我三嫂那学问,肯定比我三哥强多了,我二嫂,嗯,也比我二哥强。
不过,我二嫂三嫂,都是管着我的,我在她们面前,说话不算数。”潘定邦一向拿李桑柔当自己人中的自己人,实话实说。
“你就替我跟她们说一声,问一句,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咱们再找别人。”李桑柔笑看着潘定邦。
“那行!今天回去,我就跟二嫂三嫂说!”潘定邦满口答应。
这一场接风大宴,除了田十一一想到他那一百两银子眨眼只剩五十两了,想想就难过,其余诸人,皆大欢喜。
……………………
第二天,李桑柔刚到顺风铺子里,没多大会儿,一个利落讲究的婆子到铺子里,见了李桑柔,恭恭敬敬的传了她家三奶奶的话:
大当家的什么时候得空,她家三奶奶请大当家的到如意茶坊喝杯清茶。
李桑柔干脆利落,她今天一天都得空儿。
婆子去而复返的很快,她家三奶奶在如意茶坊恭候大当家。
李桑柔跟着婆子,从角门进了如意茶坊,直奔后园一处幽静雅间。
雅间里,一前一后出来两个妇人,看起来都是只有二十来岁。
走在前面的,一字直眉清晰浓黑,眼睛黑白分明,清爽明朗,如迎风而立的白桦。
后面一位,柳眉杏眼,不笑时也像是在笑,宜家宜室,让人心生暖意。
“三奶奶,二奶奶。”李桑柔拱手见礼。
走在前面的三奶奶钱氏眉梢扬起,“大当家的怎么认出来的?我和二嫂都是头一回见大当家。”
“二奶奶这份温婉,最宜一碗浆水。”李桑柔欠身笑道。
钱三奶奶失笑出声,二奶奶钟氏一边笑,一边侧身往里让李桑柔,“让大当家的见笑了。”
李桑柔让着钟二奶奶,和钱三奶奶一起,进了雅间。
“小七说,大当家爱喝清茶,我照着小七说的,做了几个茶包,是这样吗?”钱三奶奶让着李桑柔坐下,亲自提壶沏茶。
“我不挑剔,三奶奶有心了,多谢。”李桑柔欠身致谢。
“小七昨天酒多了,今天早上临走前才想起来,找到他三嫂,匆匆说了几句。
他三嫂也没怎么听明白,想着既然是大当家的事儿,追着他问,倒不如见了大当家的,当面问一问。”钟二奶奶看着李桑柔,带着丝丝恭敬之意,笑道。
“昨天跟七公子也就提了一句,也是想着,要是三奶奶和二奶奶肯赏光一见,当面再说。”李桑柔同样客气恭敬。
“大当家的这句赏光,可当不起,能见大当家一面,是我和二嫂的福气。
合肥之战,三郎知道那天,回来痛饮了几杯,对大当家,极是敬仰。”钱三奶奶捧了杯茶,放到李桑柔面前。
“不敢当。”李桑柔欠身客气了句,看着钱三奶奶和钟二奶奶,摊手笑道:“这些客气吹捧的话,就到这儿好不好?我实在不习惯这些。”
钱三奶奶噗笑出声,钟二奶奶也笑起来,“这真不是吹捧,我们家二爷和三爷,还有我们相爷,确实极敬仰大当家。咱们不说这个了,你说吧。”钟二奶奶示意钱三奶奶。
“小七就甩了句,说大当家想让我写几篇文章,放到葡萄架下?”钱三奶奶看着李桑柔,尾声上扬。
“是。葡萄架下那些闲扯,太平之世,是一份小趣味,现在齐梁倾国争战,虽然是份家长里短的闲话晚报,再扯从前那些闲话,也不太合适。
我就想着,能不能换一换,放一些有用的东西。
比如,三奶奶能不能指点指点时艺政论该怎么写,二奶奶说说音韵修辞。
正好,明年就是春闱秋闱之年,跟从前那些相比,再怎么,这些也算有点儿用。”李桑柔笑道。
钱三奶奶和钟二奶奶对视了一眼。
钟二奶奶看着李桑柔笑道:“我们妇道人家,闺阁中人,说学问文章,不过是抬举抬举,给些脸面罢了,哪里能指导得了?”
“我也是妇道人家,我念书少,学问上不行,可论杀人,男人可不如我。”李桑柔笑眯眯,“不过,这世上的愚人,认定了女子总归不如男人,偏偏世上愚人占了十之八九。
一篇文章,一幅字画,一份生意,一场战事,诸般种种,若是标明男女,就要众口一词,女人就是不行。
可要是隐去男女呢?”
钱三奶奶眉梢扬起,“大当家的意思,只有文章,没有名姓吗?”
“名儿还是要的,三奶奶给自己起个号不就行了。”李桑柔笑道。
钱三奶奶看向钟二奶奶。
钟二奶奶眉头微蹙,片刻,迟疑道:“我有些担心,我跟三妹妹这点子学问,不过是闺阁之见,要是文章写差了偏了,误导了看文之人,让他们入了歧途,那就是罪过了。”
“第一,这世上滥竽充数的多了,就算二奶奶和三奶奶确实不过闺阁之见,也不过多两只滥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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