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都是这样,后头,都有这个那个的。
安丰县那个粮书,必定就是个经手人,满县衙的人,只怕都有好处,唉。”陆贺朋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连声叹气,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刚才你说的,粮行这些事儿,你觉得,皇上知道吗?”李桑柔看着陆贺朋问道。
“皇上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过,几位相公,肯定一清二楚。
除了庞枢密是行伍出身,三位相公,计相,可都是从小县起步,在地方辗转过十几二十年,这些,他们不知道?那不可能!”陆贺朋压着声音。
“嗯,既然这样,那就先看看。”李桑柔翘起二郎腿。
“这事儿,也就大当家的敢做。咱建乐城这米,是太贵了!”陆贺朋感慨了一句,站起来告辞。
……………………
文诚收到李桑柔那封信里有信的信,仔仔细细看过,拿了李桑柔的信,往帅帐过去。
“刚收到大当家一封信。”文诚将信递给顾晞。
顾晞一个怔神,瞥着信,没接。
“她写给你的信,你看了就是了,用不着再拿给我看。你也太小心了。”
“不是小心,这信,你确实得看看,这封信,她应该写给你的,谁知道……”后头的话,袅袅而没。
这封应该写给世子的信,送到他这里,肯定是为了公主那封信。
公主那封信,夹带在大当家的信中,必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不想让人知道,他说了,那就太伤她的心了。
“你说说吧。”顾晞还是没接信。
“大当家问,要是咱们的兵将,能收到家书,于士气是不是有益,是不是可行。
要是有利于志气,又可行,她说顺风可以免费收寄到军营中的家书,至于军营寄到各家的,这钱得给,她只能贴一头,两头都贴,她贴不起。
除此,大当家说,她打算开通小件物品寄递,一件不超过五斤,也是免费寄到军营中,也是只能贴一头。”文诚只好说说了。
“嗯?”顾晞眉毛高扬,伸手拿过信,细细看了一遍,想了一会儿,看向文诚,“你的意思呢?”
“家书抵万金。”文成摊手道。
“请黄将军、楚将军他们过来,还有致和和乔统领。”顾晞转头吩咐了如意,看向文诚道:“咱们先商量商量,大体商量好了,你执笔,写份折子。
真要开通,顺风和军中怎么交接,军中寄出的这递送钱收不收,怎么收,贴补多少,钱从哪儿出,都是事儿。”
文诚笑应。
……………………
包平带着两个小厮,抬着沉沉一只大筐,进了顺风铺子后院。
李桑柔站起来。
包平忙紧走几步,拱手长揖,“大当家,这是在下前儿回来,从太原府带回来的土产。”
“客气了。”李桑柔欠身还礼。“包掌柜这么快就回来了,前儿听大常说,你要到下月初才到。太原一线可还顺当?”
“托大当家的福,顺顺当当。”包平笑应了。
两个小厮放好大筐,垂手退出院子。
包平看着两个小厮出去,坐到李桑柔对面,和李桑柔说了一会儿太原线派送铺怎么样,递铺怎么样,以及刚刚调到朝报上的那份粮价,太原线也打算跟进,直说了两三刻钟。
李桑柔凝神听着。
太原线的情形,她知道的很清楚,只是不像包平说的,有这么多细枝末节。
包平端起杯子,抿着茶,看了一圈四周,笑道:“大当家的这里,真是说话的好地方。”
李桑柔心里微微一动,笑道:“没有比这里再好的地方了,包掌柜有什么话,只管说。”
“大当家是明白人,我就直说了。”包平放下杯子,露出一脸苦笑,“原本,我该在半个月后才能到咱们建乐城,是我们范掌柜一封信,把我催得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李桑柔嗯了一声,示意包平接着说。
“庆安号,是我,和大舅兄范大掌柜,大舅兄的儿女亲家余三掌柜,三家合伙。
我们三家,老家离的不远,几代人都有亲,亲连着亲,亲套着亲。
前儿,余三掌柜的妹婿,汪四郎,到了建乐城,来投奔余三掌柜。”
包平长叹了口气,李桑柔眉梢微挑。
“我们家有位老姑奶奶,嫁进汪家,范掌柜有个堂弟,娶的是汪家的姑娘,都连着亲。
汪家发家的早,到汪四郎祖父那一代,汪家就已经是我们歙州数一数二的大商家,到汪四郎这一代,已经有两三代读书人了。
汪四郎是庶出,却很会读书,三十多岁的时候,中了同进士,授了官,说是点到了成都府茶马司,做了个主薄。
汪四郎突然跑过来,说是和上峰闹翻了,已经辞了官,没脸回家,也嫌家里人多厌烦,就往建乐城,投奔妻舅余掌柜来了。”
“你觉得哪儿不对?”李桑柔直接问道。
“先是余掌柜觉得不对。
余掌柜跟我一样,都是十来岁就外出就食,做生意讨一口饭吃,余掌柜只有两个妹妹,这是小妹妹,这个小妹妹出嫁的时候,余掌柜回去住了半年,给妹妹打嫁妆,送妹妹出嫁。
半年后,余掌柜回来,头一场酒,喝着酒就哭了,说婚礼粗忽混乱,说他这个妹婿瞧不起他家和他妹妹。
也就两三年吧,余掌柜的母亲去世,余掌柜回去奔丧,回来说,他母亲的丧事儿,汪四郎说是要苦读,一趟没去过,他妹妹就回去了一天,当天去当天就走了,哭的站不起来。
余掌柜说,他这个妹婿,就算走投无路,都不一定肯过来投奔他,现在,听汪四郎说起来,不过就是跟上峰闹了不愉快,就算辞了官,离走投无路还远得很呢。
余掌柜就给和范掌柜说了,范掌柜就给我写了信,催我赶紧回来。
我是前儿晚上赶回来的。
唉,”包平长叹了口气,“从汪四郎到那天,余掌柜这心里没底儿,跟范掌柜说了之后,就一直让人悄悄看着汪四郎,生怕他有什么不妥当。
这将近一个月,汪四郎就是在建乐城到处逛,到处赏景,这也没什么,可他极关心顺风递铺,特别是太原一线,已经跟三掌柜和大掌柜说过好几回了,说要学做递送的生意,说有意思,见多识广什么的。
您看看!”包平连声叹气。
“你们有什么打算?要我帮什么?”李桑柔给包平换了杯热茶。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包平一脸苦楚,“大当家是个能说话的,我们这点小心思,也就能跟大当家的说说。
我跟范掌柜,余掌柜,虽说自己和媳妇在建乐城,可亲戚朋友都在老家,我还有个老娘,兄弟姐妹,范掌柜的儿子媳妇,余掌柜的两个闺女,都在南梁呢。
要是把汪四郎赶走,不瞒大当家,实在有点儿不敢,这汪四郎不像是个君子,回去之后,要是信口雌黄,他是不能怎么着我们,可我们几家亲人亲戚,可都在人家砧板上呢,实在是怕。”
李桑柔叹了口气,点头,
“杀了汪四郎,一条人命啊,我们下不去这手,真不敢。把汪四郎送进官府,那毕竟是余掌柜的妹婿,而且,也怕传回去。
留下他,当看不见不知道,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万一,牵连起来,肯定没有小事儿,这命,只怕都得搭进去。
实在是难为极了,来找大当家,是看看大当家有没有什么法子,救我们一命。”
包平难为无比的抹了把脸。“大当家的别笑话,我们,唉!
这一打起来,我们这样的,根在那头,人在这头,就是风箱里的老鼠,蜷缩在角上,唯恐哪儿有个不妥当,遭了无妄之灾,受了牵连。
唉,大当家别笑话,我们不想立功也不想发财,就想着能平平安安,好好做生意,讨口饭吃。
保住命保住财最好,保不住财保住命也很好,实在是,害怕的很。”
“大家都是这样,想建功立业发大财的,那是极少数。
这位汪四郎,从哪条路过来的?”李桑柔看着包平问道。
“从襄阳那边,从鄂州到襄阳,一路上,能过来的地方多得很。”包平欠身答道。
“嗯,我知道了,让我想想,总归能想出办法。你和范掌柜、余掌柜,放宽心。”李桑柔微笑道。
“多谢大当家,多谢!”包平站起来,长揖到底,犹豫了下,再次长揖道:“这事儿,还请大当家的担待一二,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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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知我知,放心。”李桑柔截断包平的话,干脆道。
“多谢多谢!就拜托大当家了。”包平再次长揖,退两步,再揖了一礼,才转身走了。
送走包平,李桑柔叫了黑马过来,把大筐里的干果分给铺子里的管事伙计,一边看着他们分,一边想着包平说的那位汪四郎。
南梁的谍报,看起来比那位世子打理的好,进入建乐城的,肯定不只汪四郎一个。
这事儿,她管不了,只能找能管得了的。
从前,这建乐城的防卫,归在世子手里,碰到这样的事,她找到文诚,实话直说告诉他就行了,现在,她该去找谁?
她得先问问接手防卫的那位将军,是什么样人,什么脾气什么禀性,再说下一步。
找谁问呢?
潘定邦肯定不行,这算正事儿,但凡正事儿,他都不靠谱,那还有谁呢?
潘定山从前负责买马,现在管军马,他肯定知道点儿,可他没在建乐城。
其它人,都跟武将不熟。
算了,不打听了,干脆,直接去找那位殿前司都虞候范将军。
她虽然不认识,也没见过那位范将军,不过,他应该是知道她的,要是他不知道,那这件事,就只能越过他,直接去找清风了。
李桑柔打定主意,出了铺子,往西角楼大街过去。
墨桑 第140章 守城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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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西角楼的殿前司大门门洞里,十来个殿前军侍卫或坐或站,正有说有笑的热闹。
李桑柔走上台阶,几个侍卫扭头看到她,咦了一声,赶紧拍身边的人。
“我找范将军。”李桑柔上了台阶,看着诸人笑道。
看这群人这表情这样子,他们都认得她,嗯,不用介绍自己了。
“大当家稍候。”站在旁边的一名侍卫看来是当值的,急忙应了句,一路小跑往里进去。
“大当家坐着等吧。”一群侍卫中,坐着的那个,一窜而起,把凳子往前挪了挪,拽着袖子,在凳子上抹了抹。
李桑柔看着被站在一团的诸侍卫围在中间的那个凳子,笑着摇头。
她要是坐下去,那就差个摄影师,啪的来张合影了。
摄影师啊,李桑柔一时有些怔忡。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从前了。
“该给大当家沏碗茶。”一个侍卫喊了句。
李桑柔失笑,刚要谢绝,刚才进去的侍卫已经跑回来了。
“我们将军请大当家进去说话。”离得老远,侍卫就喊起来。
李桑柔抬脚进了门槛,拱着手侧着身,从那堆侍卫身边绕过去。
一群侍卫,眼神跟着她,原地转了半圈。
过了门洞,走了没几步,侍卫站住,欠身将她往横在前后院中间的一间屋里让。
李桑柔刚踩上台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从屋里出来。
李桑柔的目光先落在中年人空荡荡的左袖管上,立刻调开目光,拱手见礼,“范将军。”
范将军晃了晃空荡荡的袖管,“独臂大将!”
李桑柔失笑出声,躬下身去。
“大当家请。”范将军侧身让进李桑柔。
李桑柔进了屋,看了一圈。
屋子不大,靠东墙放了一整面墙那么长的长案,长案上堆满了案卷册子,堆的还算整齐。
南窗下,靠着西墙,放着张长桌,摆着笔架笔洗砚台,北窗下放着一张小几,两把椅子,小几上放着茶壶茶杯。
“大当家请坐。”范将军往北窗下让李桑柔。
李桑柔走过去,从南窗看到北窗。
南窗往南,往前一直看到门洞里,一览无余,北窗看过去,阔大的后院,都在眼里。
这间屋选的真好,坐在这里,转转身,整座殿前司都在眼里了。
“来人!把我那饼曼松茶拿出来,沏两碗!”范将军冲着门外一声吼。
李桑柔眉梢扬起。
“大当家听说过曼松茶?”范将军极其敏锐。
“嗯,听说产在南方荒蛮之地,味儿甘甜。”李桑柔笑道,坐到扶手椅了。
“大当家这份见多识广,佩服!”范将军冲李桑柔竖起大拇指,“南蛮五大山中出来的,确实以甘甜著称。
五年前,我驻守扬州税关,有个来往南蛮做生意的南梁商人送给我的。
这五年,全靠这几饼茶撑脸面,今天在大当家的面前,看样子这脸面也撑起来了。”范将军笑声爽朗。
“早就听人说起,像听传说一般,没想到真有这种茶,托范将军的福。”李桑柔欠身笑道。
亲卫很快端着茶盘,托着茶壶茶杯茶叶送进来,又提了只红泥小炉进来,放上快烧开的一铜壶水。
范将军挪了挪,一只手熟练无比的沏茶。
李桑柔看着那只空荡的袖管,“范将军这条胳膊,是军功?”
“在北边打蛮族的时候,冻坏了,只好割了,没有军功,还记了个大过。”
范将军晃了晃袖管,抬头看了眼李桑柔,倒了杯茶,推到李桑柔面前。
“我是穷出身,我爹也吃兵粮,混到百夫长。我十四岁那年,一场混战,死了。”范将军的话顿了顿,叹了口气。
“那时候乱,他死后,我就吃了兵粮,我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一大家子,得吃饭。
我运气不错。
当兵隔年,就去北边轮戍,穷家出身不怕死,梗着脖子往前冲。
小半年,我就当了千夫长,戍边三年一轮,连着三轮,我都没回来。
当兵的,打着仗,立功容易,回来再想立功,那太难了。”
李桑柔听的眉梢微动。
这位范将军明白之极,这份爽快……
嗯,她不知道他,他必定对她一清二楚,这份爽快,只是在她面前的爽快。
“到第三轮,我就做到了统领,六品。再到轮戍,我就回来了。
那时候,不像现在,唉,现在又打起来了,这一场是大打,那时候,咱们跟南梁成天打,都是小打中打。
休整了半年,我就随大军南下,沿着运河打,一路把南梁打到了江南。立了功,升到了四品。
那时候,我觉得差不多了,四品就到头了。那一仗打完,该轮的时候,我就回来了,想着从此之后,在殿前司混到老,也相当不错了。
谁知道,南梁打进来了,一直打到了咱们建乐城下。
那时候,大军都在外边,建乐城里全是老弱,也没将,老虎都不在家,我这只猴子就只好出来,带着城里的厢兵守城。”
范将军唉了一声,“武家军到建乐城下,已经是强弩之末,也就是耀武扬威的转了一圈,就走了,我这守城的功劳,得之有愧。
后来,我又去了北边,大冬天,着了一群马贼的道儿,冻伤了胳膊,唉,后来就回来了,只能练兵,不能打仗了。”
“范将军令人佩服。”李桑柔欠身致意。
“得大当家这句夸奖,范某荣幸之至。”范将军一只手按在膝上,笑着冲李桑柔欠身颔首。
“要是这条胳膊还在,也许能在合肥城外,一睹大当家一人一弩迎战千军万马的无双风采,范某实在佩服得很。”
“都是世子指挥得当。”李桑柔笑着冲范将军举了举杯子。
“哈哈哈,对对对!”范将军举过杯子,和李桑柔碰了下。
“我来找范将军,是有几句话,只能和范将军说说了。”李桑柔直入正题。
“大当家请讲!”范将军放下杯子,欠身往前,郑重尊重。
“范将军也知道,这趟南梁偷袭,顺风传信及时,立了大功。
可顺风收信寄信,这份传信及时,利于咱们,也利于南梁。
南梁在咱们齐地的谍报,大可以借助顺风,将信递到沿江各处,再传递回去。”
范将军神情凝重起来。
“只怕从年前起,就有不少亲戚投靠,寻朋会友的人,进了建乐城,或是别的地方。
太平了二十多年,建乐城里,自南梁过来的生意人,太多了,游学的学子也不少,或是当年逃难过来,必定都有不少在南梁的亲戚朋友。”李桑柔的话戛然而止,端起了杯子。
“大当家所虑,范某也想到……”范将军的话说到一半,看着李桑柔,片刻,才接着道:“范某懂了,这是大事。”
“嗯,我不过想到了,过来啰嗦一句,打扰了,范将军见谅。”李桑柔站起来,冲范将军拱手告辞。
“我送大当家。”范将军欠身让过李桑柔,将李桑柔送出大门,看着李桑柔走远了,眉头渐渐拧起。
这位大当家,绝不是无的放矢,她必定看到了知道了什么,只是不好说,只好过来警示他。
确实,顺风利于大齐,也利于南梁的谍报。
这不是建乐城一城一地的事儿,更不是他能作主的事儿,这事儿,得赶紧禀报上去。
“拿衣服过来,我要进宫。”范将军转身,一边大步往屋里进,一边吩咐亲卫。
……………………
范将军的速度很快,也就隔了一天,一大清早,两年前上门查过一回户口的满地滚里正,又上门了。
这两年的时光,好像从这位老泼皮里正身边拐个弯,没敢惹他,直接绕过了。
老里正还是两年前的打扮,还是两年前那张拉得老长的脸,背着手,看到李桑柔出来,把厚厚的册子从背后拿过来,在另一只手上啪的拍了下,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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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主,李氏!”
“李桑柔!”李桑柔不客气的纠正道。
“客户:常山!”里正一抬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人呢?都叫出来!得一个个看!这是上命!都叫出来!”
“他娘的!”黑马气的要捋袖子。
李桑柔伸手拦住他,“这是正事,把大家都叫出来。”
黑马横了眼里正,转过影壁,喊了一嗓子。
“常山!过,马少卿,过,陆乘风!陆乘风呢?”
大常转身揪过身后的小陆子,“这儿呢。”
“他叫的是陆乘风……”小陆子挣扎着表示不是他。
“你就是陆乘风,报户口那天,老大给起的,忘了告诉你了。”黑马伸头过去,解释了句。
“那我……”大头一句话没问完,里正已经吼上了,“李首!”
“这儿这儿!”黑马揪着大头往前推了推。
“我叫啥?”大头一脸茫然,他没听清楚。
“过。李蝗!”
“这个这个!”黑马推开大头,再揪出蚂蚱。
“过。李鱼!过。还有人吗?”里正啪的合上册子,恶声恶气问道。
“没了,也没亲戚,没朋友,没人来,一个都没有!”李桑柔叉着腰,瞪着里正,一样的恶声恶气。
她很佩服他,他这幅荤素不忌的样子,作为满地滚,实在是太够格了。
里正转身就走。
“我叫啥来?我叫啥?”大头冲上前,一把揪住黑马。
“姓李!你仨都姓李,老大说的,跟她姓算了。”黑马手指头挨个点过一遍。
“我早就想姓李!”大头眉开眼笑。
“你,姓李,名首,首,就是头,表字大头。”黑马在大头头上拍了下。
“你,姓李,单名蝗,蝗什么意思,你知道吧?就是蚂蚱?你的字就是蚂蚱。你叫鱼,表字窜条。多好!”黑马说了一遍,满意无比的拍了拍手。
“这名谁起的?为啥他们都是一个字,单名,就我是两个字?我也想姓李!我叫小陆子,我觉得不是因为姓陆,是因为我行六,这名儿还能改不?”小陆子揪着黑马问道。
“老大起的,这你得找老大。”黑马手一摊。
“那算了,乘风,是顺风的风吧?那也行,乘风顺风,虽说俩字,不过挺好听,姓陆就姓陆吧。”小陆子立刻熄火不提了。
李桑柔等人吃了饭,往顺风铺子去的路上,见街道司的的人,拎着浆糊桶,一边满街贴告示,一边敲着锣,一遍遍喊着告示上的内容。
告示简单明了:各家有外来者,要告知里正,登记查核身份后,才能住下,不告而住,打十板子,左邻右舍同打板子。
李桑柔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看着大街小巷里,捧着册子查核的里正,以及街道司差役、府衙差役,或是殿前司侍卫,三人一队,巡查登记,有的还跟着画师,对着人画像。
李桑柔看了一会儿,加快了脚步。
这位范将军,能从一个小兵,一路做到一品将军,果然极不简单。
隔一天傍晚,包平缩着头,进了顺风铺子后面。
“大当家的,这外头满城的查……”包平下意识的往四周扫了一圈。“也是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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