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郑夫人被蒋老夫人这几句话说的,瞪着眼睛,片刻,呃了一声。
“第二条,方家三太太的脾气禀性,你刚回到建乐城,你不知道,可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你看不中她,那也是情有可原。”蒋老夫人接着笑道。
“老夫人这话说的,可真是……”郑夫人一句话没说完,笑起来。
“刚刚从进奏院出来,尉四太太就被她娘家二嫂揪住了,逼着她立时就往刘司业家走一趟,她二嫂看中了蕊姐儿,说是她那个九侄儿也看中了。
尉四太太急的那样子,话都顾不上跟我多说,说得赶紧,要是晚了,就抢不到了。”钱三奶奶看着郑夫人笑道:“这就叫身价百倍。”
“尉家那位九哥儿我见过,那孩子多好呢,生得好,脾气好,学问也好。”郑夫人有点儿羡慕了。
“您要是不嫌弃,我倒想保个媒。”钟二奶奶看着郑夫人笑道:“我娘家侄儿,正议亲呢,别的都好,就是学问这一条,只怕比不了咱们阿瑶。”
“学问这一条就别挑了,要是挑学问,那就嫁不出去了。”钱三奶奶抬着下巴,毫不客气道。
郑夫人失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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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桑柔这场看热闹,一直看到宜家宜室的御笔牌匾敲敲打打的出来,她跟在一队后面,看着匾额送进去,才转过身,混杂在满街的热闹中,慢悠悠往回走。
这会儿,她有点儿想那位世子。
要是他在建乐城,这场热闹,一定也看的十分高兴,这会儿,如意肯定过来找她了。
她很喜欢听他说他高兴、她也高兴的事儿,虽然同一件事,他高兴的是他的高兴,和她的高兴并不相同。
李桑柔信步走过半条街,买了一坛子酒,往石马巷张猫家过去。
天已经微微黑,李桑柔推开院门,院子里明亮的灯光扑泄而出。
“谁?”张猫的声音从厨房里呵问出来。
“是我。”李桑柔应了声,抬脚进了门槛。
“是姨姨!”翠姐儿一声惊喜尖叫抢在最前,人也最先窜出来。
果姐儿紧跟其后,“姨姨姨姨!”
大壮和果姐儿一起往外挤,果姐儿挤出去了,他被门槛绊住,摔在门槛上。
秀儿拎起大壮,推着大壮迎出来。
张猫撩起围裙擦着手,从厨房迎出来,“大当家吃饭没有?想吃点儿啥?”
“想吃饺子。”李桑柔不客气的提要求。
“我也想吃饺子!早就想吃了,阿娘不给包,大姐也不给包!”这回大壮抢在最先,蹦蹦跳跳的叫道。
听到想吃饺子,张猫挑起眉头,再看看李桑柔手里拎着的酒坛子,连声笑道:“吃饺子容易,家里有肉有菜,都是现成的。
秀儿,去街口买几样下酒菜,老王嫂子,捞颗酸菜出来,咱包饺子吃。
大当家坐哪里?堂屋,廊下?”
“就廊下吧,这会儿不冷不热,外头坐着舒坦。”李桑柔放下酒坛子。
“好。”张猫在廊下多挂了两只灯笼,拿了酒壶酒杯过来,先抓了一小筐带壳花生放过来,干脆把厨房的案板也搬出来,先拿盆和面。
李桑柔坐下,翠儿和果姐儿一人拎一只小板凳,一左一右挨着她坐下,大壮自知挤不过,急的团团转,李桑柔侧身将大壮抱到面前,让他跟自己挤在一只板凳上,一人发了一只花生。
李桑柔拍开酒坛子,倒上酒,果姐儿将剥好的花生往李桑柔嘴边送,“姨姨姨姨,给你吃。”
“好。”李桑柔低头从果姐儿手里吃了花生,端起酒杯,“果姐儿喝过酒没有?”
“没有,家里没有酒!”果姐儿伸头看着酒杯里的酒。
“那你尝尝。”李桑柔将酒送到果姐儿面前,果姐儿小心的抿了一口,砸吧起来。
“我也尝尝!”翠姐儿伸头叫道。
“还有我!姨姨你吃我的花生!”大壮跟着叫。
李桑柔一边笑,一边将酒送给翠姐儿和大壮。
“大壮不能喝酒!”张猫扬声叫了句。
“放心,有你教着,他只会像你。”李桑柔笑接了句。
“托大当家吉言。大当家的今天这么高兴?”张猫用力揉着面。
“嗯,今天有高兴的事儿。”李桑柔声调愉快。
“大当家这么高兴的时候,可不多。”张猫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李桑柔,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一点小事儿。”李桑柔一脸笑。
“大当家可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儿高兴,大当家这么说,那就是那高兴的事儿,说出来我也不懂。这是瞎叔说的。”张猫笑道。
“都是小事儿,比如秀儿翠儿果姐儿她们,都能念书了,比如你现在当了掌柜,能挣好些钱,就这些。”
“对了,听说今天晚报娘子军和翰林院在进奏院比学问?谁赢了?”张猫抬头问道。
“是娘子军赢了!”已经买菜回来的秀儿声调高扬,“阿娘你又赚了好多钱!”
“娘子军?”李桑柔声调上扬。
“大家都这么叫,娘子军!多有气势!多好!”张猫啧啧。
“你娘回回都买对了?”李桑柔一边笑,一边看着秀儿问道。
“头一回,阿娘买了翰林院不应战,买错了,还有一回,阿娘一口气买了一百两银子的翰林院不战而降,全亏进去了。别的都买对了,阿娘乱买,她运道好。”秀儿语笑清脆。
“我那能叫乱买?我就是买娘子军赢!看看,赢了吧?几比几赢的?”张猫笑逐颜开。
“三战三胜,你赚了好多钱!”秀儿冲她娘竖了竖大拇指。
“瞧瞧,我就说,什么女人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都是胡说八道!要是朝廷放开了考什么秀才举人的,不论男女,我瞧着,那秀才举人,至少得有一半儿是女人!
你跟翠儿,果姐儿,都给我好好念书,还有大壮!”张猫和好了面,猛拍了一巴掌。
“天天都好好念!你天天说,天天说!好烦啊,烦死了!是吧果姐儿!”翠儿叫道。
“嗯嗯嗯,烦死了!”果姐儿啃着只鸡腿,含含糊糊的附和,翠儿说啥她都跟着点头。
从秀儿回来起,果姐儿就拿着筷子端着碗,挪过去挨着翠儿去了。
“姨姨你知道吧,我们学里,多了好些女学生。
我们原来在前面倒座房里,现在人太多了,坐不下了,师娘就把我们挪到西偏院去了。
前儿,晚报上娘子军出来的时候,我们先生上课的时候,跟我们说什么伤风败俗,才说了没几句,就被师娘叫走了,我们都跟过去听壁角。
师娘可凶了,骂先生:胡说什么呢!你不知道女学比男学挣钱多吗?你把妮儿们都骂走了,这银子,你给我屙出来啊?”秀儿叉着腰,学着她们师娘的样子。
李桑柔听的哈哈大笑。
“师娘可凶了!师娘对我们可好了!煮汤水给我们喝,我们一人一碗,果姐儿喝了两碗!”翠儿挨着果姐儿,摇着她一起笑。
“我一天天忙的不着家,前儿一件夹衣被扯了条口子,好几天都没空缝,就那么挂拉着。
这街坊邻居,还有作坊里的婆娘,见了我,就揪着那条破口子跟我絮叨。
说我该把秀儿叫回家,带在身边替手垫脚的使上几年,等秀儿嫁出去,再使唤翠儿,等翠儿嫁出去,就接房媳妇进来使唤。
我这是脾气好了,没当面呸她们一脸,我就当着她们的面儿,放话儿了。
我说我要娶媳妇,这媳妇的学问,至少不能比我们大壮差了。
我说我家秀儿翠儿果姐儿那嫁妆,大壮有多少家产,她们姐妹就有多少嫁妆!我这家产,就是一劈为四!
都被我堵回去了!”张猫两把刀剁着内馅,剁的得意洋洋。
“你娘厉害!”李桑柔冲秀儿竖着大拇指。
“这三街六巷,连我们学里,都知道阿娘厉害,凶!”秀儿冲她阿娘竖了竖大拇指。
“西城门那家镖行,有几个女镖师,那家镖行还开了家武馆,你送秀儿她们三个去练练拳脚。”李桑柔看着张猫提议道。
“啊?”张猫呆了。
“你家闺女脾气都大,练练拳脚,有底气。”李桑柔笑眯眯道。
“我要练我要练!我要打遍学里无敌手!”翠儿立刻就兴奋了,果姐儿跟着大叫,“我也要练!”
秀儿脸儿红扑扑的,从李桑柔看向她阿娘。
“唉!大当家的你可真是……行,明天我就去问问!”张猫唉了一声之后,笑起来。
墨桑 第155章 伸过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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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乐城米行改规矩这件事,在从暗到明,从上到下,无数双眼睛紧盯之下,十分顺当。
改规矩头一天,三司使、户部和建乐府衙三家一体,大大一个棚子,一大清早就搭进了各大米行,挂出招牌,给自行买卖客米的各家米铺现做记录,现发告身。
殿前司的巡逻小队,也开始每天顺一顺脚,往各大码头各大米行巡视一圈儿。
各大米行的行首和行老,个个都是聪明人,从看到三司使、户部和府衙三家一体,一起过来搭起的棚子那会儿起,就知道这件事上,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各位行首行老自行退吐出来的银子,只要不是差的太多,李桑柔都不多计较,当然,这些行首和行老们,也没人敢为了银子不要身家性命,该退出多少银子,默然不响的拿了出来。
半个月后,建乐城米市的新规矩,就顺顺当当运行起来,各大米行退吐出来的银子,由大常清点好,收拢进库,陆贺朋和孟彦清也从六大米行新挑了不少人,提上来重用。
李桑柔见一切粗定,让米行将新规矩细细整理出一本小册子,印了几十份,每一份附上一面桑字小旗,由退役的云梦卫,驰送至运河沿线各大米行。
大常和陆贺朋一起,将从建乐城起,直到扬州,沿线各家米行记录在册,封好每家的新规矩册子,加一面桑字旗,一一交给诸云梦卫。
看着云梦卫诸人牵上马,出了铺子,陆贺朋眉头高抬,叹了口气,“这是去捅马蜂窝啊,从北到南,一路捅下去!”
大常嗯了一声。
这要算是捅马蜂窝,那也是马蜂窝长的地方不对。
当初在江都城时,他就觉得这米行不公道,凭什么卖米只能卖给米行,买米只能到米行去买,买米卖米这价儿,凭什么都得米行说了算!
因为这个,他们每个月都得多花几十两银子!
只会祸害人的马蜂窝,早就该捅了。
……………………
几天后,沿运河插旗子的云梦卫由近及远,陆陆续续回到建乐城。
李桑柔算着每一家的行程,看着大常在那本册子上一家家画上圈,标明日期,注明这一家那一家的旗子是什么时候送到的。
运河上由近及远,册子上由前往后,到最后一家时,在云梦卫回来前一天,李桑柔收到了一份顺风内等级最高的急递。
这样的急递,从那些旗送出去那天起,李桑柔就喝着茶等着了,她只是不知道急递里会是什么样的内容。
小陆子拿着急递,一头扎到李桑柔面前,将薄薄一封信递给她。
信封里还有一个信封,以及一张纸
李桑柔先看信封,信封敞着口,里面薄薄两张纸。
一张纸上是邹旺的字,简单明了,他和儿子汪大盛,被人劫掠挟持了。
另一张纸,字写得很好看,也很简单:他们这些米行,想见一见李大当家,当面说说话儿,请李大当家来一趟扬州。
李桑柔慢慢折起两张纸,放进信封,再看另外那张纸。
那张纸上,一行行都是地点和时辰:
敞口信封是辰初送到扬州城内南码头派送铺的。
送信的是个精壮汉子,三十岁左右,船工打扮,看起来很和气,笑着和派送铺的老马说是份请柬。
老马立刻就把信送到递铺了,递铺收到信是辰初三刻。
邹大掌柜是三天前一大清早,从扬州城内的来顺邸店启程,带着儿子和两个长随,骑着马走的,往无为方向。
李桑柔看完信,吩咐蹲在她面前的小陆子,“请老孟过来,尽快。”
“好!”小陆子一跃而起。
“扬州几家米行劫走了邹旺和他大儿子,准备准备,咱们去扬州。”李桑柔站起来,和拄着铁锨看着她的大常道。
“好。”大常干脆的应了一声,放好铁锨去洗手。
从老大往外派桑字旗起,他就准备着了。
老陆说是捅马蜂窝,窝被捅了,马蜂肯定炸窝。
孟彦清到的极快。
他们已经在离顺风铺子不远的一条街上,买下了两座相连的大院子,搬到了城里。
李桑柔将那封信递给孟彦清。
孟彦清抽出信封里的信封里那两张纸,一扫而过,再拿起另一张,看的很仔细。
“邹旺是巡查,不是赶路,一边走一边看,三个白天,应该是在江宁城。傍晚劫持,安顿好,写好信,再从江宁城赶到扬州府送信,差不多就是辰初。”
李桑柔看着孟彦清道。
孟彦清凝神听着,他只知道从江宁城到扬州快马疾驰需要多久,邹掌柜这种巡查,要走多久,他一无所知。
“江都城有米行,背靠着武怀国的爱妾,可江宁城的米行,就是守将府,江宁城没有米行。这劫持,却是在江宁城,和江都城一江之隔。”
李桑柔接着道。
孟彦清眉梢扬起。
“南梁那边,武怀国接印主帅后,直接去了鄂州,江都城这边,由张征驻守。”
李桑柔的话顿了顿,片刻,露出笑意,“前一个武帅,必定看不上张征这样的下三滥下九流,可武怀国却极欣赏张征,张征这个守将,必定已经正了名,说不定已经做了将军了。
张征这个人,花样百出,做事只论有用没用,至于是不是下作丢不丢人,他根本想不到,回头让黑马跟你好好说说张征。”
“大当家觉得,这是张征的手段?”孟彦清眼睛亮闪。
这要是南梁人的手段,这就是军功了!
“嗯,现在,是十有六七,等到了扬州,他们要是再改到江宁城,那就是十成十了。”李桑柔接过信,递给大常。
“那咱们……”
“这就启程。把人都带上。
这十几二十年,江都城守军一直在杀人,不是没见过血的雏儿,你和大家说一声。”李桑柔吩咐孟彦清。
“是。”孟彦清站起来,犹豫了下,看着李桑柔道:“皇上那边,要不要禀一声?”
“嗯?那你去。”李桑柔不客气的回了句。
孟彦清呃了一声,甩了句“是我多事多话了”,赶紧往外走。
两边都准备的极快,一个时辰后,孟彦清带着八十几个老云梦卫,分成几批,从四门分开出去,绕上一圈半圈,往扬州疾驰。
李桑柔带着大常等人,在东水门上了船,沿河而下。
……………………
和南梁一江之隔的扬州,在齐梁之间争战又起后,几乎瞬间就有了荒凉之意。
城里城外,能投亲靠友的,都赶紧收拾钱财,发卖宅地,赶紧启程,去投亲靠友。
就算没有亲友可以投靠,但凡明智些狠得下心的,也都卖宅卖地,往北迁移。
上一场血流遍城的战乱,不过就是二十年前,那份惨痛,还在扬州人心中,那些疮痍,还历历在目。
扬州城内,一向安静的城南,比往常更加安静。
柳丝巷里,一座阔大奢华的宅院侧门外,三马一人疾冲而来,冲到侧门前,马上的壮汉滚落下马,将三匹马缰绳甩给迎出来的门房,跌跌撞撞往里冲。
一个小厮冲出来,扶着壮汉,拖着他往里走。
小厮拖着壮汉进了一处院子,正屋前,年过半百,白白胖胖的扬州米行行首钱老爷,和儿子钱大爷,一前一后站到廊下,急切的看着跌撞进来的壮汉。
“老爷,来了!已经来了!”壮汉看到钱老爷,先喊了句,再挣扎着站直,跪下去磕头见礼。
“快起来,仔细说说!怎么来的?多少人?”钱老爷急急问道。
“是,昨天早上,巳正前后,在建乐城东水门码头,小的亲眼看着那位桑大当家,上了条快船。
一起的,就是她那几个兄弟,姓常的,姓马的,还有四个,就是蚂蚱窜条那几个,一共七个人。”壮汉跪在地上没起来,直接禀报,他实在累坏了。
“没有了?”钱大爷见壮汉不说话了,皱眉问道。
“是,小的看着她们上了船,船立刻就扯上蓬走了,小的就赶紧回到邸店,赶紧赶回来了,赶了一天一夜,三匹马换着骑,一会儿也没歇过。”
“嗯,知道了,下去吧。”钱老爷不耐烦的挥手道。
壮汉搭着小厮的手,站起来,往外挪出去。
钱老爷紧拧着眉,看壮汉出去了,看向大儿子钱大爷,“真就七个人?”
“我早就说过,她没几个人,她那些兄弟,早就被小武大帅杀干净了,能留下这六个就不错了,看看,果然吧。”钱大爷哗的抖开折扇,颇为自得。
“就是这七个人,也不容小视,那个娘儿们,厉害得很。”钱老爷说着厉害的很,却是明显松了口气。
“再厉害又怎么样,双拳难敌四手。阿爹,要不要给张将军递个信儿?”钱大爷俯耳过去,和他爹低低道。
“不用。”钱老爷沉吟片刻,摇头道:“张将军说过,不必事事递信儿,信儿递多了,万一中间出了纰漏,那就是大祸,功败垂成,再说,张将军那边,也安排人看着呢。”
“嗯。”
“今天还太早,到明天,还是后天吧,后天一早,再打发人跟各家说一声,那位大当家的,已经启程了,让大家都过来扬州,该准备的都准备好。”钱老爷拧眉思忖着,接着道。
“阿爹,你说,那位大当家的,死了之后,会怎么样?”钱大爷有点儿向往。
“十九家米行,哪一家都跑不掉,全得杀头。”钱老爷哼了一声,声调颇为愉快。
“那也太过了,就为了个娘儿们?”钱大爷撇着嘴。
“那个娘儿们就是个借口。”钱老爷斜着儿子一眼,“凡事不要只看表面,要看骨,利为骨!
那位大当家,就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这把刀折了,还有另一把,当然不是为了这个。
给天下米行改规矩,这不是那位大当家想这么做,这是皇上要这么做。
你想想,建乐城米行改成现在这样,这样的规矩,那银子,谁拿走了?
皇上!
唉,打起仗来,那就是银山粮山,银海粮海,米行这么大一块肥肉,实在是太馋人了!
可皇上,朝廷,得讲规矩,要是硬抢,那就要人心惶惶,离天下大乱就不远了,所以,他得用一用那位大当家,把这把刀挥起来,说起来,黑吃黑么。”
钱老爷一声冷笑。
“要是那位大当家死了,皇上就有借口了。”钱大爷凉凉说了句。
“就是这样。”钱老爷再次叹气,“不说这个了,你走一趟,把今年的银子,给曹家送过去。”
“还给他们送银子?永平侯府早垮了,再给他们送银子,还有什么用?”钱大爷不高兴了。
“你这个傻孩子。唉,你都这么大了,凡事还得说透说明了。唉。
这银子,是为了留一步退路。
跟张将军联络这事儿,得按到曹家头上,反正,那条线,也一直在他们曹家放着。
齐梁之间,到底谁胜谁负,最后谁能执掌天下,谁能说得准?
梁地大胜,那是最好,可万一齐国胜了呢?到那时候,咱们家不就成了万恶不赦?
这个万一的万恶不赦,不能顶在咱们头上,得送给曹家,让他们顶着。
他们从咱们米行拿了十几二十年的银子,总不能白拿,天塌下来的时候,得把他们顶出去。”钱老爷细细教导儿子。
“阿爹想得真周全,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钱大爷说着,转身往外。
钱老爷看着大儿子出去,呆站了好一会儿,转身往后院进去。
钱老爷进了后院一座奢侈的大院子。
院子的主人,钱老爷三姨娘颜氏忙迎出来。
钱老爷没进屋,站在阔大的院子里,示意颜氏靠近,低低道:“你这里,都准备好了?”
颜姨娘忙点头。
“今天晚上,你带着七哥儿九哥儿,就启程吧,路上小心,到了杭州城,好好藏着,我要是也能平平安安,自然会去找你,要是……
你好好把七哥儿九哥儿养大。”钱老爷抬手抚着颜姨娘,低低道。
“好。”颜姨娘喉咙哽咽,“老爷,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放心。”钱老爷拍了拍颜姨娘,露出丝笑意。
墨桑 第156章 扬州和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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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壮汉见到米行行首钱老爷前一个时辰,老云梦卫三支十人队,已经分头赶到了扬州城。
三支小队的领头人是董超,已经五十四五岁,可身形矫健,精神极好,像是四十来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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