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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来莫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涩掌纹





东来莫忘 东来莫忘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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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沫抬头看他,“对,因为他。”
“呵,杨沫,你别开玩笑了,你不可能爱上别人,不可能。”蒋东林用手擦了下自己破了皮的嘴角,却扯开一抹苍白的笑,说到。
“蒋东林,我们完了,日本那晚就完了。”杨沫抽泣着说到。
“沫沫,是我的错,是我太自负,是我自私,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我们……我们以后好好的,好么?”蒋东林见杨沫只是一味流泪,开始的愤怒转化为慌张和心疼,生怕她又像一阵风似地消失,近乎恳求着说到。
杨沫双手抚住了脸颊,眼泪却从指缝中跑了出来,她摇着头说到:“蒋东林,你走吧。”
杨沫不知道最后是怎样回到住所的,只记得自己就这么哭哭停停,也不顾周围行人惊诧的眼神,一路走回了旅店。
房门前两个男人早已等在那里,蒋东林一脸颓败,阿布平静的表情下隐隐含着怒气。
杨沫的泪还挂在嘴边,她擦了擦脸颊,走到阿布跟前,努力扯开一个笑容,说到:“明天我去找你,你开了一天车也累了,回去吧。”
“杨沫……!”
“放心吧,我和他谈一谈,没事的。我还要跟着你去看你的客栈呢。”杨沫打断了阿布的话,又笑了笑,说到。
“有事打我电话。”阿布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眼蒋东林,才转身离去。
杨沫房门刚刚锁上,蒋东林就一把抱住了她,掰过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就吻了下去。杨沫死命推开他,无奈力气怎么能敌一个大男人,蒋东林用力一箍,带着她就倒在了床上,嘴上却不减半分力道,虽然杨沫牙关紧咬,却还是躲不过他的强势。
这样唇舌间纠缠间一个门户大关,一个攻城略地地僵持了一会儿,蒋东林才放开了杨沫的唇,眼里的急切狠戾之色缓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怜惜心疼。
蒋东林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杨沫的脸颊,却不似往日习惯性的那样捏她,只是轻轻摩挲着说到:“你瘦了,脸倒是小了一圈。”
杨沫推他不开,只得面无表情地偏转过头,不再看近距离的这张脸,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地起伏。
蒋东林修长手指轻轻描摹过杨沫的五官,脸上不自觉浮上半年多来未见的沉溺笑容,心里却满不是滋味。除开医院里那匆匆一面,两人快半年没有如此亲昵的近距离接触了,小妮子的确瘦了许多,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肉肉脸也轮廓分明起来,高原的毒辣日头倒没有把丫头白皙的皮肤晒得太黑,只是隐隐约约也透出些红血丝来,嘴唇有些干燥起皮,蒋东林看着就有忍不住俯□去把她吻滋润的冲动。蒋东林移不开自己的双眼,仿佛想把她的每一分、每一毫都牢记在自己脑海中一样,又生怕她会凭空消失不见一般,疼惜宠溺至死,都不足以表达此刻失而复得的心情。他另一只手又摸了摸杨沫毛毛刺刺的头顶,呢喃着说:“比我还短,想跟我比谁更爷们啊?小师太,真看破红尘了啊?还敢去剃头发了,给我留起来,嗯?”
许是蒋东林自我陶醉在这难得的相拥中有点不可自拔,手上箍紧的力道早已松懈下来,杨沫猛一回头,用上手上所有的劲头,就一把推开了他,冷着声音说到:“我们没有关系了,我爱怎么样是我的事,……你,走吧。”
蒋东林心里猛得一揪,脸上却还是带着点坏笑又用力抱起杨沫,反身箍过她又重新扑倒:“几天没见,脾气倒渐涨……”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放开,呜……”杨沫一时气急,就又拼命推搡他,怎奈自己身单力薄,根本撼不动眼前魁梧的男人,不由得就哭出声来。
蒋东林又是强吻下去,单手一探,就滑进了杨沫的衣襟里,手触碰到那握朝思暮想中的柔软细腻时,嗓子里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近乎于满足的叹息声,搓揉中不见粗暴,仿佛握着的是一朵娇柔的雪莲花,只敢轻轻抚弄,生怕伤了她一分。
杨沫还是死命推他,趁着口中的空隙,恨恨说到:“在高原你也敢这样?”
蒋东林一口含住她一张一阖的唇瓣,喃喃说到:“就算肺水肿也不能放过你,再造个娃娃吧,这样天涯海角,你都跑不了了。”
杨沫挣脱不开,牙关也早就在说话间被他探了进来,熟悉的味道盈满口腔缠绕上心的时候,心口的那些陈年旧伤仿佛被一下又被撕了开来,痛得杨沫就呛出了眼泪。杨沫不再挣扎,心底的悲伤转为绝望,只任身上那人还在自己口中无尽索取,她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直沾上蒋东林的双唇。
蒋东林尝着了嘴里的咸涩滋味,心里一个抽紧,手上就松开了杨沫。他收起开始时强打起的戏谑笑容,再忍不住多日以来满心的伤痛,支起身子,只单手抚上杨沫的小腹来回摩挲,轻声问到:“当时很疼吧。”
杨沫睁开泪眼迷蒙的双眼,仿佛力气再已在撕扯中耗尽一般,有气无力地说到:“蒋东林,咱们算了吧,咱们……别再见了。”
“沫沫,我是真的爱你,你别这样,给我一次机会,求你。”蒋东林听她如此说到,顿时一脸颓败,语气也没了一贯的意气风发。
杨沫只是摇头,流着泪却说不出话来。
“沫沫,是我不好,是我的自私和自负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以前……以前我是伤害了你,但是……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这半年,你经历那么多事,我都不知道每天是怎么过来的,你被关押的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能替你受那些罪,后来,孩子没了,我却最后一个知道,那个时候我恨死我自己了这么多年,我做的所有的事,桩桩件件我都觉得是胜券在握的,没有哪样我控制不住,但那时候,我发现我好没用,原来那么多东西是我掌控不了的,甚至你,还有我们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你走了,我觉得我仿佛不是我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早已铁石心肠,不会为什么东西影响自己定好的目标和步伐,但后来全乱了,我没办法集中精神过回以前的生活,我没办法不想你,你的样子好像就一直在我眼前,你哭、你笑、你开心或不开心的样子……”
蒋东林蹲跪在杨沫面前,想握住她的手,却又被她一把抽了回去,许是提到了过去那段晦暗的岁月,杨沫更加泪如雨下。
“沫沫,我不知道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如果你现在不能消气,没关系,我等,你要去哪我就陪你去哪,等到你心里的痛好了……只要你别再走了……我们说过的,本来这个夏天就结婚的,你都忘了么?咱们好好过,好么?再没有其他人了,再没有什么事情会伤你的心,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一切都给你。……我真的……真的……爱你……别离开我。”说到最后,蒋东林仿佛启齿了最难以表达的话,近乎恳求地有些结巴着说到。
杨沫用手指抹了抹脸上早已泛滥的泪水,抬头看了看蒋东林,他的脸色并不太好,苍白中透着几分憔悴,青青的胡渣都冒出了长长的头,看来有几天没剃了,紧锁的眉目间哪里还有平时一贯的洒脱笃定,杨沫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又在脑海里仔细描摹了一遍这个挥之不去的脸庞,心里五味杂陈、纠结苦涩,却还是硬了硬心肠,稳着声音说到:“我没办法忘记那些欺骗的日子,印尼、香港、日本……一闭上眼睛都会想起。…………蒋东林,日本那晚,我们完了;孩子没有的时候,咱们之间,最后一点关联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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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蒋总,zz部的张部长马上就到了,咱们是不是下去迎接一下?”秘书小张敲门进来,看蒋东林埋头在看着什么,轻声问到。
“好,我马上下去。”蒋东林抬头看了看他,说到。
那天与杨沫在房间的场景又浮出脑海。不管自己怎么恳求认错发誓,杨沫仿佛心底早已认定了什么似的,甚是决绝,蒋东林自是不愿意得而复失,咬定了也是要将杨沫带回去的。最后磨到后半夜,杨沫仍旧没有原谅松动的意思,蒋东林豁了性子出去,不怕杨沫心底的冰封如何坚硬,也要把她捂暖回来。最后杨沫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说让她好好想想,明天上午给他答复,地点仍旧约在唐卡店里,今晚上却无论如何不让他留宿在自己房间。蒋东林何许人也,强势主导惯了的主,之前和杨沫的关系,基本也是牵着杨沫走,但现在鬼使神差一般,虽说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却也不敢曲了杨沫的意思,生怕再惹急了她,最后又磨蹭了一会儿,才离开了杨沫的房间。
蒋东林出来沿街走走停停却没有方向,最后进了家小酒吧,也许是高原反应仍旧不太适应,几杯下肚,竟然头昏脑胀起来,店家看他脸色开始绯红,就不敢再卖酒给他了,回到自己的宾馆迷迷糊糊倒头大睡,一觉醒过来却发现早已日上三竿。蒋东林急急忙忙赶到唐卡点,阿布和喇嘛都在,还有各自忙活都不抬头看他的画师,却惟独不见杨沫。老喇嘛掏出张薄薄的纸片给了蒋东林,对着他一阵叽里呱啦,蒋东林硬是没听懂一句,阿布走上来,面无表情地说到:“这是杨沫给你的,她走了。”蒋东林听了心里就一下泄了气。
手里那张纸是从本子上随手撕下来的,本身尺寸并不大,皱皱巴巴有些发软,明显就是因为翻看次数太多的缘故。蒋东林用手轻轻抚平了一下褶皱的印记,折痕略略减轻,但却因为手指的松开而再度回复原状。杨沫清秀隽永的字迹蒋东林不记得自己看过了多少遍,此时却还是不觉又从第一个字细细读去。
“我走了,不是因为不爱,而是没办法就这样跟着你回去若无其事地重新过回以前的日子。我说不清自己心底到底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怕了,厌了,累了。遇到好的姑娘,你就结了吧,也老大不小了,不用等我了,也不要再找我了。”
简短几句话,寥寥几个字,蒋东林却忘不了刚看到这些时心口那种好似绞在一起的痛,她竟然能如此洒脱,如此干脆,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就走了,就不要了,就放弃了。蒋东林不信,不甘,不愿。蒋东林记得自己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里就狠命将纸条揉了个乱七八糟,但却还是不舍得,不舍得撕掉,不舍得这杨沫亲手写的只言片语也如同她的人一样,消失在自己手里。然后就是带着这只言片语的揉乱的纸条和自己一颗乱七八糟的心回到北京,这纸条蒋东林不记得拿出来看过了多少遍,从最初的愤怒,变为心痛,最后是现在的平静的绝望,却还是放不开,只是一遍又一遍,看她亲手写的字,猜她彼时是怎样的心情。
党组会一向还是那么严肃紧张,蒋东林人前一贯的持重干练又悉数回来,仿佛丝毫没有受平日里悲伤绝望的情绪影响一般,该说的,该做的,一件不落。今天党组会的主要议题是投票表决蒋东林担任常务副总事宜,投票毫无悬念,今天,是他的好日子。蒋父顺利当选,进入23人小组后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似有问鼎更高层次的意向和实力,蒋东林这么个世子爷在跟前,众人怎能不都上前讨好溜须。果不其然,这次的党组选一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过程之顺利,连久经官场的张部长都有点意外,真真是一场团结的大会,一场胜利的大会。这样的局面,虽然跟蒋东林自身在神州的业绩实力不无关系,但家族背景在幕后的无形力量,他自己也是心中有数的。但事实就是如此,最终人们看重的还是结局,而过程究竟如何纠结甚至腌臜,却并不太重要了。中国人向来如此,喜欢痛打落水狗,更擅长锦上再添花,好话在人群里说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但大家仿佛都乐此不彼,生怕没有及时拍上这号马屁,平添了自己的晦气。
晋升的好消息永远和落水的坏消息一样,往往不用经当事人的嘴,就能传了个遍。蒋东林这边自己还没咂摸出兴奋的感觉,那头圈子里一干子弟发小早已得了确切消息,死活要给他高升庆祝。
不是所有人都像王译那样讨厌夜店吵杂的音响和纷乱的男女,庆祝要的就是狂欢,向来没有什么新意,仍旧定在他们常去的那家场子。蒋东林到的时候,众人早已酒过几巡,看主人公到了,几个有点蒙蒙醉的就吵吵着罚酒三杯。
蒋东林倒也豪气,拿了加了冰块的洋酒杯就往嘴边送,却被一旁的李明辉挡了下来:“诶,我说东哥,你怎么现在都改吃素的了?不行不行啊,这样哪够味儿?得小妞喂才行啊,哈。”嘻嘻闹闹间说着,就一把拉起角落里一个女孩推给了蒋东林。
女孩被猛地一拉,自是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就往蒋东林怀里倒去,蒋东林扶了一下她,虚晃暧昧的灯光下,心里却猛地一跳,不同于夜场大多数浓妆到遮住本身容颜的女孩,手边的人倒还有几分素净,微微蹙眉的当口,眉目间就有点蒋东林心里那人的影子。
“别闹了,到底喝不喝啊,不罚算了。”蒋东林挪开扶住女孩的手,就移开了眼神,朝那几个起哄的嚷嚷到。
“东哥,喂一个嘛,来来,茜茜,给东哥喂一个。”其中一个起哄的端起酒杯就递到女孩嘴边让她喝了一口,又将她朝蒋东林推了一把。
女孩低垂着眼并不做声,嘴里含着口酒就朝蒋东林嘴边送去,昏暗闪烁的灯光下,蒋东林看着那张似像非像的脸越来越靠近,竟一时有些出神,直到女孩的唇已经擦过自己的,才一个扭头,拿起自己那杯,一干而尽。
耳边起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蒋东林朝那帮狼笑笑,也不再看被撂在一边的那个叫茜茜的女孩,就自斟自饮,又干了两杯,才说到:“哥们儿今晚尽兴,我请。”
那帮人还没有走的意思,蒋东林又喝了一圈,准备起身先离开。李明辉一把就将茜茜推进蒋东林怀里,嬉笑着说到:“东哥,我们知道你最近的调调,特意找这么个口味的来,你可得负责带走啊,哈哈。”
叫茜茜的女孩没有说话,温顺地就贴上蒋东林,蒋东林看了看她,又笑着对一众人说:“呵,你们这帮狼,走了。”说完,也没拒绝也没拉她,就自顾走了出去。
女孩转头看了看专心开车的蒋东林,上了妆的脸庞还是浮现出一丝羞涩的笑,这个男人很好看,很不一样,女孩不住扭头看他,他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住哪?”蒋东林淡淡开口。
“嗯……?”女孩听他突然这么问到,有点不可思议,“不是……去宾馆么?”
“我送你回去。以后少混夜场。”蒋东林淡淡答到,方向盘一转,就掉了个头。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满都是烟头,和漂亮的绣珠桌旗有点不太搭调,蕾丝遥控器盒子下的那片薄纸,被风吹得翘起了一角,蒋东林摁掉手里燃了一般的烟,走去窗边又将窗户开大了一些。仲春的午夜,风儿也没有了初春时候的料峭,吹进客厅的时候,蒋东林不自觉挥手帮着散了散空气中的烟雾,丫头不喜欢香烟的味道。计算着日子,很快就要到她的生日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丫头还被关押在里面,生日那天没有人陪着,想必又哭鼻子了吧,那时候应该肚子里有宝宝了,只是她和自己这个当爸爸的都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过的?好像还是在到处找人托关系。今年的这个时候,桃花依旧笑春风,只是人已远走。她去了哪?她现在可好?一路颠沛辛不辛苦?是不是,已经有其他人陪伴身边,一起过今年的生日了?蒋东林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一角飞舞的纸片想得有些出神。
“砰砰砰,砰砰砰”,这个时候响起的急促的敲门声,让蒋东林倒是有些意外。从杨沫出走到现在快一年,蒋东林只要在北京,几乎天天住在这里,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儿,甚至自己的母亲,也常抱怨说怎么东边公寓里的电话总是没人接。
母亲开始的时候还老是问起杨沫的情况,见蒋东林总是闷哼着打着哈哈过去,再加上这半年多也没再见到那丫头,慢慢也就不问了。父亲已经准备回京任职,有次蒋东林去南方看他们,父亲倒是破天荒来了句:“那丫头玩够了回来,找个合适的时机我和你妈妈去他们家拜会一下她父母,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那丫头吃了那么多苦……不然我早当爷爷了,其他事情,你自己摆平。”蒋东林讶异于父亲从未有过的直接,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
蒋东林起身没看猫眼,就开了门,门外是满脸是泪得汤小元和一脸讶异的王译。
“怎么了?……”蒋东林看汤小元一脸着急忙慌,惊讶地问到。
“东哥,你真在这啊,打你手机一直关机……”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杨沫……出什么事了?”蒋东林看她这样,心里不禁一阵紧张。
汤小元看电脑开着,抽抽搭搭也没理他,走过去就一阵“噼里啪啦”,扭头对蒋东林说:“你自己看吧。”
蒋东林走过去看,却是电子邮件的页面。
“小元,我到青海了,这几天会启程去玉树县结古寺看看,一切安好,放心,勿念。”
寥寥几个字,时间是4月10日。蒋东林的心被猛地一擂,差点就觉得找不到呼吸。退了出来点进收件箱里,10号之后却再没有杨沫的来信,再往上看去,从去年6月开始,断断续续的邮件一封又一封,看着发信人“杨沫”两字,蒋东林止不住揪起了心,再顾不得看前面的信,忙扭头看汤小元。
“杨沫到现在都联系不上……呜……手机打不通,根本联系不上,……叔叔阿姨急得要死,已经往青海去了……呜呜……他们俩前天就从西宁包了车往灾区走了,但那儿现在一路都军事封锁了,根本进不了,没办法了……你快想想办法,去找找她……”汤小元从进门开始哭,现在更已经泣不成声,哭喘着对蒋东林断断续续说到。
仿佛是一把业已出弦的利箭,“嗖”地一下直往自己胸口射来,来不及躲藏,来不及避让,心口已然被钉死,钉死在一架叫做“绝望”的十字架上,蒋东林心口被这把利箭射了个穿,刺了个透,脑子仿佛供养不足一般“嗡”得一下就一片混乱。
“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蒋东林觉得连吼人的力气也没有了,手忙脚乱间却全然找不到车钥匙放在了哪。
“呜呜……她一直不让说……一路也没出什么事……呜呜……你快想想办法,把沫沫找出来,想想办法……呜……”汤小元早已乱了阵脚,只是一味说着。
“去香山爷爷那,走,王译,你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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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在爷爷那联系好部队的关系在青海接应,一切都还顺利。民航航班早已没了,蒋东林觉得无论如何等不到明天,更何况明天能不能走还是问题。杨沫是生是死现在分分秒秒都牵扯着他的心、他的命。如果可以,用身家性命换张可以立马飞到青海的机票他也愿意,又怎能这么毫无目的等待煎熬,又是一通联络疏通,竟然就找了辆军用运输机,立马从南苑出发飞青海。
从北京到青海高原路途遥远,从东到西地势节节攀升,再加上军用运输机机舱条件简陋,一路气流颠簸并不安稳。蒋东林却好似全然没有觉察周遭不时的颠簸晃动,盯着手里的一摞纸,看得有些出神。
出发前蒋东林不忘从汤小元的邮箱里把近一年来杨沫所有的来信都打印了出来,封封件件,竟然能订成厚厚的一摞。从内蒙开始,丫头走过了呼伦贝尔的草原,大兴安岭的森林,蒋东林感觉自己跟着她的悲喜而悲喜,跟着她的心情而跌宕;之后一路往西到了西藏,日喀则的寺庙、那曲的寒夜,蒋东林心疼她独自在清冷艰苦的雪域高原的一路跋涉艰辛;再往后看,原来丫头独自落跑之后又去了云南,香格里拉神秘的碧塔海、泸沽纯美的摩梭女儿国、腾冲还不太为外人所知的侨乡和温泉、怒江沿途的雄浑壮景,蒋东林看她时而心境开阔,时而又陷入无故低落的漩涡,心情也起起伏伏,酸涩苦辣,说不清、辩不明。之后杨沫还走了陕、甘、宁,几乎西部跑了个遍,山山水水、大漠荒沙、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挑灯垂泪。蒋东林一页页看过去,几个小时的航行,仿佛跟随着杨沫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脚印,看她看过的风景,听她听过的山歌,体会她暴走岁月中点点滴滴的心情,抚摸她心弦一次又一次被打乱时滚滚而落的泪。每次看到信里的那个“他”,蒋东林都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有点不敢看下去,怕这个“他”不再出现,但又急不可耐地想继续往下看,因为忍不住想知道这分别的300多个日日夜夜,她是怎么度过的,她的心里,可还依旧有他!
蒋东林赶到西宁的时候,机场灯火通明,丝毫没有高原暗夜本有的宁静。民航早已全线临时管制,跑道和航道提供抢险部队和专门航班用以运输抢险救灾的部队官兵、协调单位的工作人员以及急需物资。民航航班大量延误或取消,机场被滞留的旅客为数不少,能降下的航班寥寥无几,更别说顺利起飞的。如织人流来来往往,忙而不乱。
停机坪上早已等候着前来接蒋东林的军区的车,林政委是蒋爷爷的老部下,看到蒋东林走出机舱,就迎了上去。一路上,林政委都在跟蒋东林描述现在玉树的灾后情况,派出去专门找杨沫的人已经赶到了那,蒋东林听着地震灾后的情况,揪着的心更觉生疼起来。电话,一直在拨,杨沫那边,永远关机。
再见到杨沫父母的时候,二老比上次见到时苍老了许多,杨沫父亲两鬓仿佛一夜染白,倒比上次见到好似老了10岁,杨沫妈妈还是止不住地抹眼泪,蒋东林看在眼里,心下更不是滋味。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却还是忍着心里万分的焦急与苦痛,抚慰他们在西宁等消息,自己去玉树寻找杨沫。杨沫父亲仍旧冷眼相待,母亲一边抹泪一边恳求,无论如何也要一同前往,活要见人,死,也要亲自把女儿的尸骨找回来。
西宁往玉树县走,还没到一半的路途,就已经军事管制了,来往车辆一律禁行。军区的车挂上特殊通行证,越往里走,蒋东林和杨沫父母的心就越往下沉。四月本是芳菲天,但高原的春意却并不盎然,灰蒙蒙的天连着灰蒙蒙的地,没有几丝绿意。再往里走,县城外围的地方已经陆陆续续搭起了应灾帐篷,或悲痛、或麻木的人们散座期间,县城里却是触目之处皆惊心,震碎铺面而来,找不到一条完整的路,找不到一座完整的屋,找人的,救人的,穿梭混乱的人群夹杂着时不时散出的震天的哭喊声,血迹处处可见,遍地废墟中,弥漫着灰尘和石灰消毒粉混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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