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权倾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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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假手]
昨天傍晚的一场雨,淋淋沥沥了一夜,至天明时犹自簌簌有声。佑儿自从上次寒毒事件后,落下了病根,每逢刮风下雨天气寒冷之时,都会全身冰冷如堕冰窟,痛楚难当,每一次都要维持大半个时辰。昨晚,我整整抱了他一宿,只听见檐头铁马,丁当乱响了一夜,和着雨声滴答,格外让我发愁。到天亮时,架不住亚兰她们再三劝阻,方把刚刚睡熟的佑儿交给嬷嬷照料,回暖阁里去歇息,想到佑儿不久就要到东宫独住,心中千万个放不下,只是展转无眠,好久才迷迷糊糊假寐了一会儿。约莫到了辰末时分,雨已停歇,便再也无法安睡,索性起了床。亚兰上来替我梳了头,正用早膳,一个小太监进来,手里拿着宇文毓独特的令牌,磕了一个头方道:“皇后娘娘,王爷让奴才传话给娘娘,宫外有了一个奇妙的传言。”“哦?是什么?”我放下手中的螺黛,挑高了眉毛。“娘娘请过目。”那小太监膝行而前,双手举高奉上一卷纸来。我展开一看,不由得轻蔑的笑了起来,“红日入怀,化身广阳郡王李元熙?”我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漠然地将手中的纸条伸入焚着百合香的绿地粉彩香炉,一缕青烟冒了出来。“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我看了那小太监一眼,眉目平和,是最普通的那种人。洗了口,浣了手,又向镜子里看了看一身胭红妆花绣海棠争春的织锦宫装,对亚兰道:“咱们到园子里去走走。”
一场丰沛的春雨,洗亮了皇宫的红墙黄瓦,玉砌雕栏,也让御花园里的柳林花丛平添了几分水灵。我极爱这雨后清新的空气,专拣一些偏僻的小路向御花园中深处寻去,海棠开满了庭院,站在灿烂盛开的海棠树下,依稀飘到我鼻尖的,是海棠花淡薄的香气。清冽的花香,盛开在春天的雨后一样的,跳脱又纯真,再闻了,却闻得到另一种醇厚弥新的香气,宽广如海。我轻轻的笑,转身走进海棠树层叠的花枝。
“妹妹,才刚下了雨,你就出来走动,仔细脚滑。”前面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听着耳熟,似乎是新进的宫妃,好奇心大起,我也想听听她们都在背后说些什么。于是,我扶着亚兰的手站到花丛深处的一块太湖石上,刚好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形,而她们如果不留意的话,是不容易发现我的。鹅卵石铺的平整的花径两旁柳枝低垂,夹杂着娇艳的桃李花树,花红柳绿,更衬得缓步其中的几位女子绮年玉貌,人比花娇。“不瞒姐姐,本来我是不想出来,自从有了身子,人越发困顿了。”卞羽萱身着簇新的羽蓝色银线织珠霓裳装,满头青丝绾成高高的望仙髻,格外多了几分贵气。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此时一双纤手抚摩着,不无得意地笑道:“可是啊,太后她老人家硬要我每天出来溜溜,说是多运动,对孩儿有好处,将来生产也容易些。”“妹妹要是能为皇上添个小皇子,太后娘娘又这么疼爱你,再次晋位指日可待啊。”宁贵人段氏嫣然一笑,“我们进宫也有些时日了,见皇上的次数不用扳手指就知道,妹妹你要是得以母凭子贵,可千万不要忘记提携我们这些姐妹啊。”“放心好了,要是我得了脸,一定不会忘记姐妹们的。”卞羽萱用丝绢掩着嘴,一脸得意之色,仿佛她此刻已经是妃子的尊位了。在一旁的娴美人杜氏随手折下一枝桃花,一瓣一瓣拆着玩,弄得花瓣落英缤纷的洒了一地,闻言似是不经意地眼风扫过卞羽萱微凸的小腹,脸上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不过转瞬即逝,脸上又泛起几丝笑意。过了一会,卞羽萱又象想起什么似的,秀眉微蹙,手指绞着丝绢,恨声道:“哎,就算是皇子,又有什么用?”“妹妹。”走在她身边的燕昭仪握着她的手,关切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发起愁来?”“姐姐,你难道忘了,宫中老例了昭仪以下是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的。”卞羽萱神色略暗。“嗨,我说你担心什么呢,你只管放心待产好了,别的事自然有太后娘娘为你做主,必然不会委屈了妹妹。”燕昭仪笑道,有往四下里扫视了一遍,压低了声音:“再说了,虽然太子已立,将来谁坐龙椅还说不定呢。”“姐姐。”旁边的宁贵人段氏大约觉得这样讨论皇位的事情似乎不妥,低声提醒着燕昭仪。“还是妹妹小心,你看我,差点都忘了大忌讳。”燕昭仪恍然大悟的样子,娇笑了几声,贴在卞羽萱耳边,指了指东宫的方向,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又突然分开,相互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几人相伴着遥遥走远后,我才从花丛里出来,和煦的春风吹拂而来,衣带裙角翻飞不已,亚兰在旁边小声说道:“主子,你要是不痛快就说出来,便是打骂我们一顿也使得,千万别闷在心里。”“没事,我走了这会子也乏了,咱们还是回宫去吧。”我看了她一眼,淡声道。
娴美人杜氏刚回了自己居住的承乾宫碧波馆,坐下不久,宁贵人段氏便不请自来。“妹妹,刚才路上你一直不言语,莫非有什么心事?”段氏拉着杜氏的手,两人同坐在窗边的杨妃榻上。“多谢姐姐关心,只是今晨起来喉咙就有些不舒坦,所以只好少说话,才刚回来喝了一盅枇杷蜜露才觉着好些。”杜氏穿着玉色折枝暗花纹宫衫,因为身形有些消瘦,倒是透出一种别样的纤细风韵。“妹妹有没有注意那一位的穿戴?”段氏拿起小几上的一卷书,无意地翻着,“哗哗”作响。杜氏嘴角轻扬,说:“这我到是没有留心,姐姐看见什么了?”段氏随手将手中的书扔下,又开口道:“那位头上c了一只一支赤金镶玉六尾鸾鸟双头步摇,两串珍珠流苏竟垂到了肩头上。”说到这里,段氏用手指指肩膀,撇撇嘴角。似有不屑之意思。宫中惯例,四妃以上才能佩带六尾流苏步摇,皇后c戴十二尾流苏步摇。“虽然太后在背后撑着,碰巧又有了身孕,也不能如此逾制,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她就肯定能一举得男?”段氏虽然心中有气,说话声音却是低低的。杜氏静静听了,也不言语,最后才笑着说:“逾不逾制,不是我们管得着的。记得姐姐也有一只红珊瑚珠子的步摇,去年元宵家宴上戴过,妹妹瞧着也很是不错呢。”段氏听了,不经有些发窘,那只珊瑚流苏的步摇还是第一次承恩的时候皇帝赏赐的,说是衬着自己一身雪肤,红艳白香……谁知流苏赐了下来后,却再没有招幸过。段氏见杜氏似乎不上心,只得嘱咐几句好生休养,便告辞去了,杜氏送至滴水檐下方回屋里。大宫女芙蓉上来奉茶,杜氏微微一笑:“去把我前些日子做的绣件拿来。”“主子,你刚才那样说就不怕宁贵人恼怒了你?”芙蓉一边打开立式衣柜,取出一方枣木匣子,递在杜氏手里,笑嘻嘻地问道。“吃不到葡萄的人,自然就嫌那葡萄是酸的。”杜氏慢慢打开匣子,仔细拣选着绣件,道,“玉修容背后是太后,我们开罪不起。不过玉修容若是想要仗着太后和肚子里的那块r,就想越过皇后去,那是痴人说梦。在这宫里行事说话,都不能不留退步。”略一凝神,道:“你先出去瞧瞧映绿堂宁贵人那边歇息了没有,我们到皇后宫中去一趟,只别惊动了旁人。”
“母后!”清儿一阵风似地从暖阁外面跑进来,一头扎在我怀里,身后佑儿也牵着明珠的手一起进来。我放下手中的书卷,从长榻上坐起身来,搂过他一摸额头,蹙了眉道:“你看你,又跑了一身汗,仔细被风吹招了凉。”“三弟爬到太y池边那棵歪脖子桃树上去了呢。”明珠梳着双丫髻,颈戴珍珠项链,一身银红刺花绣裙,越发的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转动着手中的一枝桃花,伸到我面前,“喏,母后闻闻香吗?”我轻轻嗅了嗅,只觉一股子暖香甜气袭来,“恩,让苏姑姑c到白玉花觚去吧。”亚兰笑着接了过去。“叫你别说的,下次再求我给你摘花,可不能够了!”清儿见姐姐言语中泄露了他的劣迹,一个箭步串了过去,拉着明珠的袖子急了。玉初拉过清儿去,吩咐小宫女用温水湿巾给他额头擦拭着,“三皇子还小,正是爱玩的年纪。只是下次再想要花儿什么的,自有小太监去给你摘,别再爬树了,省得娘娘担心。”“还小?已经拜了师傅上学了,还一味的野性,都是你们惯的。”我故意冷着脸,清儿做了个鬼脸,躲到玉初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直瞅瞅。“来,佑儿,说说你们今天学了什么了?”我不再理他,笑着向佑儿招手,他和清儿一般大,却显得成熟许多,一身湖蓝色玉掐牙云袍,衬得眉目格外的清秀。“是的,母后。”佑儿站起来,朗声道:“今天太傅交孩儿们学了贾谊的《过秦论》……”旁边的清儿和明珠听了一会,坐不住,两人又一块跑到旁边玩琉璃彩珠去了。“佑儿,告诉母后,你累吗?”我把他搂进怀里,亲了一口。“母后,孩儿一点也不累,秦太傅课上得很好,不象以前的那个师傅整天只会用呆板的语调说‘之乎者也’什么的。”佑儿脸色微红,温顺地依在我怀里。“那你羡慕弟弟妹妹她们这样玩吗?”我指着正蹲在地上弹珠子的清儿和明珠。“我听秦太傅说,弟弟妹妹们学的和我不是完全一样,似乎要更轻松有趣些,可是我并不羡慕,因为我现在才开始有些明白什么是责任,而什么有是储君的责任。”佑儿小小年纪,说话已经头头是道了。“来,来,来。”亚兰端着一盏半透的碎米纹瓷盅过来,里面是新做好的百合藕丝甜汤,“快趁热喝了吧,上了这大半日的学,肚子早饿了吧?”三个小家伙许是真有些饿了,一拥而上,围桌子吃起来。清儿猛喝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着:“苏姑姑的甜汤真好喝……”边吃又边望着旁边的挽翠道:“要是还有姑姑上次做的那个水晶糕,就更好了。”“慢着点吃,小厨房里预备着呢,三皇子要吃,奴婢这就去端来。”挽翠用手绢揩了揩清儿嘴角的汤沫儿,领着两个小宫女自去准备糕点。
“娘娘,承乾宫娴美人求见。”门外的小宫女进来通传。“让她进来。”我略直了直腰,玉初上前把淡紫撒花靠背挪挪,笑道:“奴婢把三位小主子带到偏殿去吃吧,别误了主子说话。”我轻轻点头:“点心别让他们吃太多,仔细停了食。太子用过后,你跟着带几个妥当人送他回东宫去。告诉管事的何嬷嬷,虽然天气暖和些,夜里风还是凉的。让她多上心,提防佑儿晚间踢被着凉。”少时,那娴美人已经进来,跪下拜见:“杜咏秋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一转凤目:“起来坐吧。”宫女搬来一只红木雕花圆凳,杜氏欠着身子浅浅地坐了。杜氏道:“奴婢想着再过半个月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了,奴婢地位卑下,没有什么好东西拿得出手的,原想着也送些金银钗环,不过娘娘统率后宫,什么稀罕物没有,珍奇一概不看在眼里,送些寻常的,别污了娘娘凤目。幸儿平日在家时,针线上还过得去,所以就绣了几朵花来,聊表心意。别的都好,就是那牡丹怎么也绣不好,不是配色不好,就是看着扭扭捏捏不大方,失了牡丹的雍容华贵。想了好半天,奴婢才悟了:我原是奴婢,一双低贱的手,哪里配绣那国色天香的牡丹呢。也就不绣了。若是皇后娘娘愿意,得闲时候,就召了奴婢来,一边坐了,借着皇后娘娘的贵气,或许能成。”我听了她这番话,淡淡笑了,“不要总说奴婢、奴婢的,你也是正经主子。”亚兰接过那匣子来,打开了,送到我眼前。我看那匣子中,满满的都是绣绢花儿:大红的芍药、粉紫的芙蓉等等。我随手拈起一串儿细碎兰花来,说:“这样复杂,样式又好,难为你一针针绣起来,难为还再送给了我。”杜氏笑道:“虽然麻烦些,不过我进宫前在家里也常做,也顺手。”“你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瞧瞧,姐妹多了,虽然见过,我也记不清了。”我说道。她慢慢抬起头来,容长脸儿,长眉皓目,薄施脂粉,双颊霏霏,仅是中上之姿,不如卞羽萱娇艳,看着也还顺眼。
“生得整齐,让我看看你的手。”
她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亚兰托起她的手。白皙修长,纤浓得度。“果真是双巧手。”我赞道,又向离歌道:“把那雕漆匣子拿来。”离歌转身走到多宝格前,打开镶嵌镏金兽面把手的门,取出一只匣子来,走到我面前打开。里面是些金银玉石的钗架、簪骨,各色绢带、金银丝、彩纱以及各种质料珠玉宝石的花样珠子。我笑道:“我嫌那宫中御制的簪钗华贵有余,样式却古旧。这穿珠和绣花是一样的道理,妹妹你要是得闲,就教教我这里的宫女们做几支宫花来,花样新鲜,自己c戴或是赏人都是好的。”“娘娘说笑了,我只是摸进了门槛,只是娘娘见着有些新鲜罢了。既然娘娘喜欢,我献丑便是了。”杜氏忙站起来,赔笑道。我反手从头上取下一支双头并蒂的丹珠修翅长钗,递到她手中,“妹妹年纪正轻,打扮不宜太素了,皇上还是喜欢鲜艳的女子。”杜氏呆了一呆,才屈膝跪下,说:“谢皇后娘娘赏赐。”“这两天你要是得闲,就来我这里做珠花吧,姐妹们说说话也是好的。”我不看她,微微合上双目,轻轻说道。“是,娘娘,臣妾知道了。”杜氏手中握着那簪子,身心愉悦。
待杜氏走后,我躺回长榻上,离歌捶腿,亚兰浅坐着给瓜果去皮剔核,放在水晶盘里。“主子看好这个娴美人?”“我看她很有几分心计,说话上也好,待我再看看,要是一直好,能帮我做事,就可以给她些脸面,要是不好,那碧波馆也就是那冷宫了。”我打定了主意,便唇上含笑,眯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
此后半月,杜氏偶尔午膳后过来,有时候我歇了中觉,便在西配殿那里带着挽翠几人做珠花。“她到是个精灵人儿,专挑大家都睡午觉的时候出门,不引人注意。”挽翠把已经做成的几枝拿来,我顺手拿起一枝,并蒂的两朵芙蓉花,一朵粉红,一朵深红,每朵颜色有浓淡之分,倒有些象是真的。“咸福宫那位怎么样了?”我手拿珠花在离歌头上比划。“以前尚且仗着太后撑腰,在后宫里边飞扬跋扈,现如今有了身孕,还不象只螃蟹。高位的几个主子自然不和她一般见识,低级的妃嫔避之惟恐不及。前儿,她宫里有个小丫头叫铃儿的,擦拭清洁的时候失了手,指甲把一张百子绣图划破了丝,就叫人拖出去杖责二十。可怜花娇蕊嫩的,行刑还不到一半就断了气儿。只说是疾病,回过敬事房,拖到化人场化了。”离歌叹了口气,我把珠花c在?
后宫--权倾天下 第 3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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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咸福宫里怪事迭出。每到夜晚人静之时,总仿佛有女子幽幽哭泣声,又有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若隐若现,缭绕不绝,每每叫人出去勘察,又找不见丝毫人影儿,搅得人不能安睡。更有甚者,玉修容一日清晨醒来竟然在十香软枕旁发现一条断了的血迹斑斑的银铃,有宫女认出那正是当日被杖毙的铃儿常戴在手腕上的一条链子,虽然断了,可那花纹不会认错。娇弱的玉修容顿时刹白了脸瘫倒在床。
咸福宫清辉堂内。
玉修容卞羽萱已无平时的骄纵蛮横,她瑟缩着,泣不成声。每天后半夜,可怕的黑暗和无穷的梦魇像y魂一样缠绕着她。她巍巍的伸出手,紧紧的抱着坐在床头太后,就象扯住了救命稻草,哭泣道:“姑姑,我要出宫,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萱儿,你在说什么?不要闹了。”太后严厉的看着她,皱着眉头,大哥怎么教出这么一个不识大体的女儿。“姑姑,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想起夜晚那如鬼魅般铃声,y森森的哭泣声,她不自禁的打个寒噤。“姑姑,我不是有心要她死的,我只是……只是想要惩罚她,可是……”卞羽萱惊惶道。“没什么可是,只不过是个宫女,死了就死了,生前是奴才,死了难道还能兴风作浪不成?”太后看着侄女狂乱惊慌的眸子,蹙眉道。“可是我真的看到有白影飘过……”卞羽萱一想起就发抖。“你这丫头,还是小孩子的性子,死个奴才就吓成这样?好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别多想了,有姑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太后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身体。一定是有人在暗地里搞鬼,把萱儿吓得这样,这世上真有鬼神报应的话,她老早就被咒死了,还能当太后吗?想到这里太后锐利冷然的眼神向我看过来。“是啊,妹妹。”我熟视无睹的起身走过去,亲热地拉过卞羽萱微凉的手,“有太后和皇上天威庇佑,任何鬼蜮都近不得身,何况妹妹如今有了身孕,千万不能胡思乱想乱了心神。那丫头不过自己福薄,不关妹妹的事。”太后见我没什么异样,看了一眼老太医陈三复,问道:“玉修容是怎么回事?”“回禀太后,修容娘娘是受惊过度的症状,身体虚弱,加上休息不当,才会这样,不过龙胎并无大恙,微臣开几付压惊药和保胎药,娘娘会没事的。”陈太医谨慎答道。我拍拍手,两个小太监抬了一盆精巧的上等香山子进来,约五、六斤重的沉水香,整块香料雕成山峦之形,加以描金等装饰,盛放在放有蔷薇水、苏合油的檀木盆里。上面配以丁香、檀木做成的微型林树,惟妙惟肖,清幽香味更是弥漫整间屋子。我向脸色苍白的卞羽萱笑道:“这是皇上前几天送来的贡品,说是香味清幽,更能安神宁气,现在我就转送给你,妹妹可要安心养胎,为皇上添个白白胖胖的麟儿才好。”太后走到香山子前,仔细看过,的确是贡品,前儿皇上也给康宁宫送去了一盆一样的。后宫妃嫔这样多,暗中打鬼主意的不一定就是皇后,何况如今太子名分已定,犯不着冒险,想到这里,脸上的冷意也缓了些,转身向着卞羽萱殷殷关切着:“萱儿,这香山子是极难得的珍物,你可不要辜负了皇后的一片美意。”“如此,多谢皇后娘娘费心。”卞羽萱点头道。一旁的娴美人杜氏c话道:“姐姐现在是有孕之身,饮食起居自然要格外小心。妹妹昨日去了薄仁寺,特意为姐姐和肚子里的皇儿求了道平安符。”身边的宫女芙蓉拿出一个秋香色的锦囊,里面是一道供了佛的平安符。“姐姐只要将符贴身带着,保你能生下健康的皇子。”杜氏道。“多谢妹妹了。”卞羽萱对这话很受用,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她和杜氏一向亲厚,不疑有它,便示意贴身宫女瑞雪将平安符收下为自己戴上。别的妃嫔也有各自礼物送上。几人说笑了一阵,就随太后一起出来,各自散去。
出了咸福宫宫门,坐上八人抬的步辇,向杜氏的背影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笑。回到宫中,亚兰低声道:“主子,那道平安符上有淡淡的迷迭香的香味,不过都被咱们那盆香山子味道盖住了。看来她都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了。”说着,为我沏了一盏茶来,“那迷迭香是外国的香料,本国极少见的,可真有用么?”“哼,自然有用,我不但不会让她流产,还要她生下来。”我有些渴了,一口几乎喝尽,眼望他处,笑道:”人人都把眼睛盯在我送的香山子上,殊不知越是不起眼的越是暗藏杀机。”我莞尔一笑。“真是人心叵测,越对你好,越危险。主子不怕她反咬一口?”挽翠问道。我眯起眼,“怕?只怕她没命说,何况这平安符可是她送的,与我何干?”离歌又说:“前几天,听她话里头,是念着皇上呢。”我笑道:“这后宫里谁不惦记着皇上,我这个正宫娘娘也念着呢。”笑了一阵,吩咐亚兰,“你去告诉她,明日皇上要到我这里用膳,让她好好打扮着,把那给皇上绣的道仙图带来,若是承了宠,就封她做充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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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横祸]
祥庆十一年五月二十悠忽而至,这是李君宇寿诞之日,群臣照例在体元殿齐集,皇帝接受朝贺后便在这里赐宴,宫女们有如穿花蝴蝶送上精美的酒食。夜晚按规矩还要在长春宫设家宴,款待近支宗室亲王命妇。一整天笙歌弦乐不绝于耳,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和典雅的仪态,我顿觉身上困顿不已,遂捡了个空当,在薄暮时分,央淑妃耶律歆帮我照看着,自己带着宫女回鸾仪宫小睡一会儿。
烛光下满室温暖的颜色,也驱赶不了我身上的疲倦,所有的宫女悄无声息地退出,我听到殿门被轻轻合上,然后,一室静然。朦胧中感觉有人拨开珠帘帷幕向里走来的脚步声,则让我心头一慌,略一抬眸,看到皇帝的明黄九章团龙袍移至我面前,又从我面前转到身旁坐下。也许是刚才太安静了,我眯着眼看着他,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他的手温柔地放在我垂于身旁的手上,他今天受百官朝拜,又往太庙献祭,一样忙碌了整天,可他的神态依旧平和安稳,一点不见倦色,我想要对他微笑,忽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这样多年了,你还是不太习惯太热闹的场合。”“一年总有大半时间是在做这些。”我心里觉得累,忍不住就咕哝了出来。他看着我,微笑,“你身在宫中,要学着去习惯宫中的生活。象我,至登基以来,每年都有好几次这样的庆典,已经习惯了。”我知道他是在宽慰我,可心里突然不好受——他对她太好,让她无所适从。“四郎,你是今天真正的主人,还是快去吧,别让臣子们等得太久了,我换身衣服就来。”我低声道。
亚兰带着小丫头们侍侯我梳洗过后,将我满头青丝绾成高高的望仙髻,因为只是家宴,所以我没有再穿上那身正红朝服,而是换了身芙蓉色广袖窄腰上衣,绣绫凤云纹,点缀着细小而浑圆的晶石,臂上挽着丈许长的烟罗紫绡纱,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一袭金黄色曳地长裙,纯净明丽,金丝银线织出繁复细密的牡丹花样,贵不可言。我对镜轻扶侧鬓的双凤衔珠金翅步摇,让六缕金线宝珠尾坠恰到好处的垂在发髻侧旁。因今日喜庆之故,因此还特意在眉心描上细碎的金莲花纹。凝眸视镜,遍体璀璨,明艳不可方物。我没有乘步辇,而是在夜色中穿行过御花园,双凤衔珠金翅步摇亦在月光下泛出金辉,雍容华美中透出迫人心魂的威仪,叫人莫不敢直视。通往长春宫的飞桥依旧如长虹贯日般飞架两岸,亚兰和离歌一左一右扶着我,正要上桥,忽然听见对面的凤尾竹林有女子声如黄鹂婉转清脆:“王爷,今夜月色可大好呢。”另一人淡淡一笑,吟道:“夜深月明梦婵娟;千金难留是红颜;若说人生苦长短;为何相思情难断。”我耳中只觉轰然一响——是他!我迫不及待地回眸,目光所及之处,那人身穿月色底海水蓝宝团纹蛟龙出海袍,腰束白玉鱼龙常青带,头上带着紫金冠,负手立在数丛青竹之侧,他正眸光幽深地仰望明月,竹影疏落,落在他颀长身形之上更是淡墨色的柔美弧度。身旁的信亲王妃打扮得并不华丽夺目,只一身月白青葱色的云天水意留仙裙,只用细小米珠织成朵朵水仙花儿,二人并肩而立,遥遥望去,好一对风姿高贵的璧人。心中一阵悲凉,现实犹如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割裂我与他之间所有的情系。他似乎感受到什么,转过头来,一张脸在刹那间变得雪白,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微微看他一眼,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仿佛盲眼的人不能适应日光的亮。信亲王妃出声轻唤我:“皇后娘娘。”他立即醒过神来,神色自如地跪下,信亲王妃也跟着一起跪下,他一字一顿地说:“臣弟信王李君信参见皇后娘娘!”仿佛是被人用利刃直刺而下,我极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温婉地笑:“王爷、王妃请起。”信亲王妃起身后,上前两步拂下他衣袂上沾染的几许落花,我的声音冷冷响起:“王爷伉俪好兴致,真正是人月两团圆。”他恍若未觉,只站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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