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美味罗宋汤
老乞丐双手作捧,接下了佟晚晴给的铜钱。这些打制钱各个都铜光锃亮,入手沉重,品质上佳,可不是那种落在地上都能摔两瓣的劣钱。老乞丐当即就要给佟晚晴磕头,佟晚晴最见不得这个,抽身就走。
“女菩萨啊!”老乞丐握着手里的铜钱,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照大同这边的行价,每天给个一两钱,就算是差不多了。佟晚晴按照木渎的给,当然就有些“动人”了。
不过佟晚晴的“财迷”之名并非浪得。别人为她做了事,给钱是应该的,给多些也无可厚非。然而拿了她的银钱,也断然没有白拿的道理。吕秀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来,这几天有徐小乐给他按摩,又有小米粥滋养,已经能够下楼了。
佟晚晴到客栈,就看到吕钦缓缓下楼,眼中一亮:“秀才,你好啦?”
吕钦加快了脚步,上前就拜:“多谢佟掌柜救命之恩!学生感激不尽,若是日后得中两榜,必厚报掌柜!”
佟晚晴呵呵一笑:“上榜的事日后再说,咱们先说说当下的事。来来,你坐下。”佟晚晴上前架起吕秀才,感觉他比自己的苗刀还要轻些。等吕秀才坐好,佟晚晴方才道:“秀才啊,之前我买店给你的银子,可都给你请了大夫,买了吃食、药物啊。”
吕秀才感动道:“学生知道,多谢掌柜大恩大德。”
佟晚晴笑了笑,直笑得天地间仿佛一下子就春暖花开了似的。她道:“后来我家小乐算是真正把你救来了,对吧。”
吕秀才还没明白佟晚晴的意思,感激道:“我对徐君也是感激涕零,日后定有厚报!”
佟晚晴道:“日后那么遥远的事且不提,你打算用什么来付我家小乐的诊金呢?”吕秀才一愣。佟晚晴继续道:“还有你这些日子喝的小米粥,住的客房,每日里小郭照顾你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是了,你欠我十六两七钱。”
吕秀才嘴角抽了抽:“这个可否容日后”
佟晚晴微微摇头:“恐怕你出了这个门就饿死了,到时候叫我找谁要钱去?”
吕秀才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的确很大,索性脖子一横:“我如今也就这么一百来斤,全凭掌柜的吩咐。”
佟晚晴眉开眼笑:“我正好缺个算账的,你就做工还账吧。”
“我一个秀才”吕秀才支吾半天,见佟晚晴月牙一般的眼睛渐渐变圆,终于屈从于威武和现实,道:“自然是学过算术的,当个账房再合适不过了!”
佟晚晴笑了:“好啦,咱们就好好把这生意做起来。总不能养家的担子全都让小乐担着。”
吕秀才只好默默点头,心中虽然不乐意,却还是有些轻松。以他的能力,还真不知道靠什么煳口。当初守着这么大的客栈都差点饿死,要是真被佟晚晴扫地出门,恐怕过两天就成了乱坟岗上的新人。(未完待续)r
大国医 451、带动
吕秀才不愿意当账房,但是又没有能力做别的,只能接受佟晚晴的安排。比这更让他更郁闷的是,原本他的房间成了佟晚晴的房间,自己只能住在后院里的柴房。
柴房里搭了通铺,徐小乐和罗也睡这儿。
照大明的典制,官吏是必须住在署衙里的。官员因为异地为官,除了官署也没地方住,当然不会去外面住。吏员却都多是本乡本土的人,有家不能,仍旧要住署衙里,但凡有人偷偷家就要被上官鞭笞。
医官却是个例外。不入流的医官没有俸禄和工食银,理所当然可以家吃饭,甚至可以在外面坐堂。入了流有了品级的医官,经常面临出差、在外留宿的问题,所以手段上没法严禁,索性就放开了。
徐小乐当然不愿意住在府医学,那房子都是洪武年间造的,上修建还是永乐年间。他可不想晚上睡觉还提心吊胆,生怕墙倒房塌。既然嫂嫂在大同买了家客栈,不管是不是有生意,自己先去撑撑人气。至于佟晚晴的安全问题,徐小乐倒是没考虑过。有这位铁娘子当家,匪徒要想攻陷客栈,难度不逊于攻陷一座军堡。
不过徐小乐对嫂嫂让他住后院还是有些不满,尤其柴房挨着厨房,一股油烟味。
佟晚晴就教育徐小乐:“你看看人家吕秀才,那可是真正的秀才相公。而且还是十六岁就中了秀才的相公。多大的学问?人家相公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徐小乐很想说一句:那是因为吕秀才欠了你银子,得给你打白工还钱,关我什么事?唔,对啦,他欠的其实是我的诊金药费,也被你搂过去了。不过他知道自己的“道理”说出来,必然会说得嫂嫂无言以对,结果就是被嫂嫂用齐眉棍“说服”,索性还是乖乖认了。
徐小乐都认了,罗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这傻大个还觉得大家睡通铺很有意思,乐呵呵地安排自己、小乐和秀才三个人之间的位序,看谁挨着谁。
徐小乐转个身的功夫,就发现吕秀才偷偷去找佟晚晴。他心说这人有些不够坦荡,真是个“读人”,于是就偷偷跟上,看他说什么。
吕秀才悄摸找到佟晚晴,有气无力道:“掌柜的,我好歹是个秀才,也是客栈的前掌柜,让我睡柴房有点不合适啊。”
佟晚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前掌柜就说明现在不是掌柜了,对不?再说,你虽然是个秀才,但有官身么?”
吕秀才一噎:“那自然没有”
“我家小乐可是九品官呢!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还在睡柴房,你一个没有官身的秀才抱怨什么?”佟晚晴顿了顿又道:“就算是罗,人家也是世袭的锦衣卫百户,如今也是吃皇粮的官人,你能比么?”
吕秀才被说得满脸通红,无言以对,羞愧而退。
徐小乐提前一步撤了,没有让吕秀才撞见。他不免惊叹嫂子的思路清晰、口舌伶俐,真是文武全才,女中豪杰。以前只知道嫂子手上功夫厉害,分别经年,才知道嫂子的口舌功夫同样犀利。
佟晚晴安顿好了三个小伙子,仍旧叫小郭住在院子另一头的杂物间。想来以吕秀才的身手、徐小乐的审美、罗的智商,都不会对小郭造成威胁。
如此一来,客栈就有了五个房间可以安置客人。对客栈来说,客房就跟矿主的矿洞,农夫的土地一样,是生钱的根本,当然不能无谓地浪费在自己人身上。
佟晚晴免不得为自己的机智得意起来,浑然忽略了一个大问题:没客人。
大同作为大明的北方重镇,既是军事要塞,也是商旅通行的咽喉之地。塞外的牲口和关内的南北货都要在这里交汇,带来非凡的利润。朝廷当然不能只看利润,还要考虑边防安全,所以市易额度控制得很紧。然而各种打擦边球的私市、鬼市此起彼伏,交易额度远比官市高得多。
由此带来的南北人流也让大同充满了生机。随着朝廷跟瓦剌人的和解,允许他们市易,大同就更加繁荣起来。
人既然多了,病自然多起来了。
金元时代,北方医术曾绽放出了璀璨的光华,然而医生作为高收入人群,等闲是不会来大同这种地方。人家要么去京师,要么南下中原,或者江南,跑边疆干嘛?所以徐小乐这个水准的大夫,已经足够叫人惊叹了。
徐小乐坐镇府医学,先治好了知府的难言之疾,随后以破竹之势解决了府里几个著名的老病号。当真是一副见效,三副痊愈。这在大同府都成了传说,然而徐小乐却觉得这些医案连记载下来的价值都没有。如果硬要记载下来,那么就成了对其他大夫的嘲讽和指责,无非就是某医辩证不明,某医用药失误,某医草菅人命
别人不知道徐小乐在肚子里已经将府医学的几个大夫都骂了个遍,只看他一副淡风轻的模样,还以为是涵养深厚。一时间竟然有人成了徐小乐的仰慕者,四处为小乐扬名。
名声一起,来找徐小乐看病的人就更多了。这里不乏有钱人,给诊金丝毫不吝啬,让徐小乐也十分快乐,后来懒得去府医学坐班了,直接就在客栈的后院里坐诊,让吕秀才抄方子收钱,小郭跑腿抓药。
佟晚晴一开始很不高兴。吕秀才和郭牡丹可都是拿她工钱的,怎么能给小乐做事,连正事都不做了!不过徐小乐的理由也很充分:客栈又没生意,难道白养着他们?还不如让他们发挥些作用,大不了工钱由他出。
佟晚晴竟然无言以对,只好答应下来。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决策实在太英明了:因为许多来找徐小乐看病的人排不上号,所以只能选择住店。还有比尚儒客栈更近的店么?尤其又是一家人的产业,所以客栈的生意竟然被徐小乐的黑医馆带起来了,连外头扫地的乞丐老头都被佟晚晴雇了当跑堂。
生意兴隆就在眼前。
大国医 452、图大骨
图大骨并不姓图,大骨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名字。不过因为大家都这么叫了十几年,“图大骨”就成了图大骨的名号。作为大同城里的丐帮头目,图大骨管着城南好几条街的生意,其中就包括尚儒客栈所在的尚儒街。
原本这条街是一条没人去的小街道,街上也没几户人家,都是穷得叮当响之辈。还有一家客栈,搞笑的是客栈掌柜都差点饿死。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一天衙门里的门槛就传出话来,要找人去打扫、看街。既然是衙门里的意思,那当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反正塞个没用的废物过去就能交差了。
然而现在却像是出了鬼。这条小街突然就火起来了。往来人群络绎不绝,好多小乞丐在那边找到了生财之路那边的人似乎格外心善,总是乐意打赏几个铜钱。不过也因为长久被人忽视,所以辖权不明,不同派系的乞丐已经打了好几场,辈分高的丐头也蠢蠢欲动,盘算着吃讲茶谈和。
图大骨坚信这是自家的地盘,自然不能让别人抢去。为了更深入地了解自己的地盘,他追问了好几个小丐,才知道原来尚儒客栈已经转手,新东家有个弟弟是位神医,那些人都是来找神医看病的。
图大骨听了这个消息,食指跳动,心说自己终于等到了天上掉炊饼的日子。只要有这么一位神医,自己有了个稳定的财源。他就找来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一个名叫李大嘴的叫花子,吩咐道:“大嘴,你明天就去尚儒街,找个可靠的人接替那儿。对了,之前派谁去的来着?”
李大嘴嘿嘿一笑,道:“是个叫老白的,从辽东逃难来的。”
图大骨懒得听那人名字,挥了挥手就道:“那边日后就交给你管了。要记住,千万不能惊扰了那个大夫。他就是咱们养的母鸡,懂么?杀鸡取蛋那是傻子干的事!”
李大嘴道:“明白明白,最好要他天天给咱们下蛋。”
图大骨满意地挥了挥手,让李大嘴走了。他之所以把这个肥差交给李大嘴,也是因为李大嘴性子憨厚,下手够黑,最能巩固地盘,打跑外侵之敌。这本来是个很英明的决策,然而他不懂徐小乐。
懂徐小乐的人恐怕整个世上都没多少。
李大嘴翌日一早带着手下赶到尚儒街。他首先要找的就是老白。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整条街上都没有乞丐过夜用的垫子,更别提老白的身影了。
“不会是冻死了吧?”李大嘴摸着后脑勺:“这几天也不冷啊。”
“大爷,老白、老白”跟着一起来的狗腿子惊恐地拉着李大嘴的手。
李大嘴顺着望过去,看到了一个老头。那老头身穿麻布衣裳,头上揪着个小小的发髻,用布巾裹了,脸上手上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泥。李大嘴盯着老头看了半天,试探着叫道:“老白?”
老白抱着一把扫帚,本是要清扫街面的,看到李大嘴诸人颇有些畏惧,站在门口不敢迈出去。虽然只隔了一尺高的门槛,却是完全两个世界。老白下意识地相信,只要自己站在这道门槛里面,就没有人能够带他走,好让他在这个美好的世界里终老。
“老白!你干啥呢?”李大嘴身边的随从冲老白叫道:“还不过来给李爷磕头?!”
老白迟疑了一下,终于顶不住内心中的畏惧,迈过了门槛,远远就给李大嘴跪了下去,叫道:“大爷,您来了。”
李大嘴打量着老白,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客栈里面有人叫道:“老白,先不要扫地了,先来帮忙抬桌子。”
老白连忙扭头应道:“掌柜的,这就来。”他不等李大嘴说话,自己就站了起来,连忙朝里跑去。
李大嘴身边随从纷纷骂道:“你个老梆子,胆肥了!敢不把李爷放在眼里了!”说着就要上前去扭打老白。
老白吓得连忙抱头蹲下,做好了挨几脚的准备,突然身边吹过一阵风,不等他睁眼,就听到“哎呦”声不断。
老白听得肉颤,偷偷睁开眼睛,只见佟晚晴手持齐眉棍站在自己身旁。刚才电光火石之间,那些丐帮的二流子就是被佟晚晴打倒的。
李大嘴一直站在后面看着,心说这帮狗腿子真是没用,被个女人打成这样。他就喝道:“都给爷起来!早说了让你们节制,否则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现在好了,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佟晚晴朝前走了一步:“哎,我说你这莽汉吃了什么药,大早上来我门前寻死觅活的。我警告你,我家可是官宦之家,识相的就快点滚!”
李大嘴斜眼打量佟晚晴,一手掏了掏裤裆:“小娘子,你倒是长得十分俏嘛,有夫家了么?”
佟晚晴嘴角微微上咧,瞄了一眼李大嘴的手:“你那里很痒么?”
李大嘴淫笑道:“你那里也痒么?”
刹那间,棍出如龙,直击李大嘴的裆下。李大嘴仿佛听到了鸡蛋碎裂的声音,旋即而来的剧痛让他昏阙过去。
等李大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既没有老白,也没有那个长腿俏娘们,只有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和一个铁塔般的壮汉。
正是徐小乐和罗。
李大嘴的随从挨着墙边蹲成一排,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
跟李大嘴晕过去不一样,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佟晚晴的超强战斗力,也看到了罗一手拍翻两人的恐怖力量。这时候已经认怂了,当然不敢再胡言乱语。
李大嘴很快就感觉到了胯下传来的剧痛,叫道:“你们想干嘛!我可是图爷的人!”
徐小乐开心笑道:“你家图爷很厉害么?”
李大嘴虚张声势道:“我家图爷跺跺脚,大同城也要抖三抖!”
徐小乐微微点头:“你知道我是谁的人?”
李大嘴还没摸清楚眼前这少年的路数,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尚儒客栈的后院了。他强忍着胯下的不适,嘴硬道:“报上号来,说不定你家爷还要叫我一声叔!”
徐小乐抬了抬眉毛:“照你这么说,当今圣上还要叫你一声叔?”
李大嘴在短暂的莫名之后,突然意识到鼻腔里有股浓浓的药味。他再看徐小乐的时候,已经猜到这少年怕就是那位会下蛋的母鸡。
李大嘴的嘴脸顿时扭成了一团乱麻,勉强摆出了个像是吃了屎,还要装作十分美味的笑容。他道:“爷
大国医 453、投名状
徐小乐的确是在消遣李大嘴,反正口头上过过瘾,就算扭送官府也没法定他的罪。大明士庶军民的言论控制并不严苛,就算上书骂皇帝也不算作死,何况只是无心之言。
不过徐小乐讨厌李大嘴却是铁板钉钉的。他和罗询问了一同前来的那些乞丐花子,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人家眼中的“母鸡”。就算是再大度的人,也不可能一笑了之吧。
这简直是把手伸进了人家家里摸东西。
好在佟晚晴那一棍子打得真是不轻,给李大嘴的教训深入骨髓。如果不是徐小乐及时施救,李大嘴的小小鸟恐怕就飞走了。然而不等李大嘴庆幸,他就面临一个尴尬的境地——该怎么离开呢。
罗手持绣春刀,在墙根一排花子面前走过,趾高气扬:“爷爷我可是锦衣卫,有部照的,对你们这些刁民,先斩后奏都没事!”蹲了一排的乞丐怯生生地看着罗,以及他手里的绣春刀。
离鞘的刀就在众人头上打旋,似乎随时都会砍下来似的。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李大嘴就更不敢吭声了。他非但是领头的,还被人打服了,眼下双手双脚都捆着麻绳。如果罗真要拿谁开刀,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这位李兄了。
徐小乐手里也捏着一把刀,却是形状怪异的小刀。像李大嘴这样有见识的老江湖,一眼就认出那是给小猪小驴去势的阉割刀。这种被称作劁刀的小兵器几乎没有杀伤力,论战阵厮杀,肯定不能跟锦衣卫所配的绣春刀相提并论。然而此时此刻,这把刀的威慑力却远远超过罗的绣春刀。
因为只要这把小刀微微一动,不需要大开大阖,不需要分筋断骨,不需要任何苦练出来的招式……只需要那么微微一动,就能让李大嘴未来四十年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所谓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死是很容易的。艰难的是活着,尤为艰难的是残缺地活着。
徐小乐无所谓地挥动着小劁刀,跟李大嘴说话:“我不消遣你,你也别消遣我。”
劁刀加重了徐小乐说话的分量,李大嘴满脸冷汗,颤声道:“不敢,不敢消遣官人。”
徐小乐玩弄着劁刀,道:“我要说三点。”
“好好好,官人且说,小的必定牢记在心,不敢忘怀。”李大嘴慌忙道。
徐小乐道:“第一,以后这条街,以及这条街东西南北三条街范围内,不许有人行乞要饭、小偷小摸、拐卖儿女、为非作歹。掏粪、扫街、巡更还是可以有的。”
李大嘴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小的明白。其实拐卖儿女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我们也是不敢做的。”
徐小乐继续道:“第二,凡是来我这儿的病人,你们一概不能骚扰。但凡叫我知道病人来这里受了委屈,我就算认识你,手里的刀却认不得你。”
李大嘴微微一愣,舔着脸道:“官人,这里头却有个麻烦。我自然可以约束手下不来这儿骚扰贵友。可别的帮里……”
徐小乐道:“一并算在你头上。”
李大嘴嘴唇翕张,像条濒死的鱼,知道这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只好闷闷接受,不敢再提异议。他原本还想借刀杀人,若是能够鼓动其他帮派来找尚儒客栈的麻烦,无论谁输谁赢,自己都能坐享渔翁之利。谁知道这少年一句话就把自己堵死了,非但不能坐山观虎斗,还得当条看门狗!
真是越想越憋屈。
徐小乐继续道:“第三嘛……”他本来说“三点”只是个习惯,有些约法三章的意思。偏偏李大嘴答应得太爽快,以至于第三点他还没想好呢。不过这时候就看出阅历的重要性来了,徐小乐想起自己当初拜师的时候,师叔祖也是说只要遵守“三条”规矩,谁知道第三条规矩就是要他再遵守三条……三条三条又三条,永无止境,直接把他套死了。
于是徐小乐有样学样,道:“第三嘛,你得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李大嘴这回可有些忍不了了,道:“官人,可我是图爷的人……”
徐小乐懒洋洋道:“我管他是兔爷还是龟爷,能大过官爷么?让你听话是抬举你,可别不识时务呦!”
李大嘴哭丧着脸:“爷,小的听话,听话。”他知道在心里只有对图大骨说一声“对不住”了,以后说不得自己听到徐小乐的招呼跑得更快些……慢着!只要我今天走出了这道门槛,谁还在乎这个小小郎中?就算他是医官又如何?哈哈啊呸!
徐小乐本身就是人精候补,李大嘴这点小心思怎么会能瞒得过他?徐小乐就说道:“你当真听我的?”
李大嘴爽快道:“听,听!必须听,否则不当人子!”
徐小乐朝帘子外叫道:“秀才,让你写的东西呢!”
吕秀才掀开帘子小步快跑出来,碎嘴道:“在在在,在这儿呢,都照您老的吩咐写好的,用的是纯正的欧体字。”
徐小乐心说这秀才果然脑子不灵光,我管你用什么体,事情得给我写清楚不就得了!他接过吕秀才写的状纸,看得很仔细。
说实话,虽然吕秀才顶着个秀才的帽子,一样穿着襕衫戴着方巾。然而十六岁能考中一等廪生,拿朝廷发的廪米,九年之后被降到了五等,非但廪米被革,要是再考不好,连生员的身份都保不住了。这样一路走下坡路的秀才,谁敢完全放心啊!
吕秀才站徐小乐身后,撑着脖子瞅,一边道:“这句‘欺行霸市,狼心偏忍压善’,是从骆宾王的《讨武曌檄》里化用出来的,您老觉得如何?”
徐小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头皮有点发麻。
文章虽然写得阴阳顿挫,读起来很有感觉,然而没有鸟用啊!
徐小乐让罗拷问出了不少图大骨欺行霸市的恶行,又让吕秀才写下来,命李大嘴画押,这样就等于让李大嘴纳了投名状,佯叛也成了真叛。至于那些真正出卖图大骨的小喽啰们,当然不会主动找黑锅来背。
关键之中的关键,这份投名状必须让人看得懂!
写成四六骈文固然见文采,可要是图大骨那帮看都看不懂还有什么用!难道还要送个翻译过去?
徐小乐忍不住把纸拍在吕秀才怀里,道:“重写!用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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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医 454、神医
李大嘴万万没想到,徐小乐竟然有这么毒的手段,让自己背上出卖图大骨的黑锅,而且“人证”“物证”齐全,根本无从辩诬。他眼看着手下小弟一个个出去,只好强撑着信心,对徐小乐道:“大官人呀,我若是没了图爷那座靠山,谁会听我的呢?岂不是做不到前面答应大官人的事了?”
徐小乐收好签字画押摁了手印的投名状,道:“你果然脑子不是很灵光,这东西能要挟你好几年——只要图大骨不死,我岂会轻易放出去?自然是等你不听我话了,我才拿出来广而告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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