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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三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马月猴年
“你个哈怂!”军候追上去,噼里啪啦连拍了好几下二黑的后脑勺,才解了气,叹息道:“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你个瓜皮还能有些长进不!让你学点数数,就是他娘的不动脑瓜子!要不是看你死去的娘亲份上,谁他娘的管你!碎皮!都能被你气死咧!”
二黑揉着后脑勺,讨好的笑着,凑了上来:“这不还有二舅么!”
“你二舅会老咧!”军候斜斜瞄了一眼二黑,总算是忍住没动手,转了身,往城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你个碎娃,老大不小咧,干了这一票,得了银钱,也该给你寻门亲哈,总是好传个香火,要不哪天下去咧,你叫我见你娘亲要咋整咧……”
二黑腆着脸跟在后面,嘿嘿的笑着说道:“二舅,城南头宽巷子里那个关家寡妇我看挺好的咧,屁股大,腰也粗,奶也大,是块好田咧……”
军候“嗯”了一声,旋即又扇了二黑一个后脑勺,怒声道:“你个碎皮,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哈?不好好学点本事,爬墙头到是学的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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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四周一片寂静。
安邑西城头之上忽然出现一阵细微的杂乱声音,在城墙有一些人影晃动,随后一些人坐着吊篮被放到了城墙之下,快速跑过了城墙外的空地,消失在路旁的树林当中,旋即城头上又平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又过了一小会儿,在靠近城墙的一颗树上,缓缓的滑下了一个黑影,静悄悄的沿着道路两旁的树影,往斐潜大营而去。
斐潜大营在安邑城外的西南郊,营盘正面是对着官道,开出了一个很大的区域用于操练兵士,而在在营盘的后面是一片树林,靠近营盘百步之内的零散的那几根树都被砍伐了,就剩下东一个西一个的树桩。
因为大部分的兵士已经离开了大营,夜晚中的营盘显得异常的安静。
营房内的火把只有零星的几根,孤零零的在黑夜中闪动着。
不知道是不是驻扎营盘的人员少了的原因,还是看守望台的人偷懒,在望台上的值守人员下去之后,竟然半天都没有人再上去……
树林当中的军候皱着眉头,感觉多少有些不对,但是眼前空虚的营门又像是一块鲜美的肉,散发着强烈的诱惑力。
大营的后方静悄悄的,军候仔细的侧耳听了听,没有半点声响,又转头看了看二黑,低声的吩咐了一声跟着我,便咬了咬牙,将手一招,半猫着身,出了树林,往营盘摸去。
就在军候等人刚偷偷的摸出了树林,往营盘走的时候,就听见营盘之内轰然一声,一股大火腾空而起,似乎将夜空都染上了血红色。
“这他娘的是谁放的火?!”军候直接有些傻眼了,怎么自己还没有动手,人都还没有摸到营盘呢,这火就他娘的烧起来了?
忽然十几只火把从营地内被远远的抛了过来,照得在空地上的军候等人身影毕现。
在大营内的火光之中,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些人张开了弓,在火光之中箭头的寒光就像是野兽露出凶狠的牙。
“有埋伏!中计咧!”军候腾的窜了起来,不是往前冲,而是立刻一把扯过二黑,掉头就往回跑,企图重新躲回树林中去。
“快!快!”军候微微斜着身,一边推着二黑,一边用手中的环首刀在身后胡乱挥舞着,企图以此来磕开从黑暗中射来的弓箭。
奔跑中的二黑听到军候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就觉得背后的那只手一轻,离开了他的后背……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回头看去,借着火光,才发现身后的军候已经扑倒在地,背上一根惨白惨白的长羽,就像是他以前看见那些送葬队伍里面的那根招魂杆……
“二舅!”
二黑跑了回来,扑倒在军候身旁,然后奋力的抱着,拖着军候,踉踉跄跄的往树林中跑,他知道,只要逃到进了树林,基本上就没啥人追了,就能够多少有条生路。
嗖嗖的弓箭之声就像是厉鬼在勾魂,身边的一些人被射中了发出凄厉的惨叫,摔倒在地。二黑什么都顾不得,长大了嘴喘息着,就像是狂奔中的野狗,冲进了树林……
黑暗之中,噗通一声,二黑不知道被脚下是树根还是草根绊倒了,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二黑顾不得自己,连滚带爬的将二舅搀扶起来,让其靠在自己身上,以此想让二舅多少觉的会舒适一些……
军候斜斜的靠在二黑身上,艰难的喘息了几下,咳出一些带血的泡沫出来,低下头摸了摸胸口,看着已经是穿透出来的箭头,“二黑,我……咳咳,这伤是莫救咧,你莫管我咧,赶快走哈!”
二黑流着眼泪,死命的摇头,咬着嘴唇,却不敢哭出声来,就像是如果一哭,二舅就要真正的离他而去一样。
“不行咧……咳咳……不行咧……”
军候咳着血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钱袋子,往二黑的手里一塞,说道:“快……快走,莫回城咧……往北……找个山旮旯去寻些汉人……咳咳……就说是从胡人那里逃……逃出……来……莫再当兵咧……这……世道啊……”
军候的声音越来越低,伸出手像是想要最后摸一下二黑,又像是要将其推开,但是手举到了一半,便无力的垂了下去,砸在了地面之上,发出了喀喇一声,就像是什么东西垮塌了一样……





诡三国 第三四五章 到底是谁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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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气虽然说并不是很寒冷,但是绝对谈不上什么暖和,但是卢常坐在贾衢面前,却感觉自己背后的汗顺着脊背往下流淌。
昨夜城外的一场大火,也同样惊动了安邑县城之内的人。
虽然大火很快就平息了,但是却让卢常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卢常连夜让人清点了守卫城墙的兵士人数,结果少了一个军候和其下的二十多名兵士!
这个结果让卢常差点跳起脚来骂人!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些人去哪里了,可是问题是现在卢常的屁股是坐在这个河东郡丞的位置上,郡守王邑“生病”,他就是理所当然的第一负责人,所以现在卢常觉得昨夜城外的那一场火就像是烧在了自己的屁股上一样!
如果处理不了事情闹大了,郡守王邑肯定说他不知情,大不了宣称一声他在养病期间,竟有宵小作乱,把锅一甩,一推二五六,可是自己呢?
能把这个锅甩给谁?
甩不掉啊!
郡守王邑在“养病”,而河东又没有设都尉,这些兵士调动和值守理所当然是卢常他在进行安排,若说是那个军候私自带人下了城墙,虽然是事实,但是谁会信?
这里面的道道,卢常用烧焦一般的屁股想一想都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但问题是有证据么?
没证据自己能说个屁!
可是留在城外的那些人的尸体,却是实打实的铁证!
安邑的兵士是怎么会跑到城外去?
难道还能说是二十多个大头兵拿刀拿枪的去城外遛弯看月亮去了?
卢常努力的让自己的圆脸看起来充满了真诚和老实,也顾不得和贾衢打什么官腔了,看着贾衢说道:“这个……贾从事啊,此事我真的不知情……这个真的跟安邑无关啊……”
贾衢咳嗽了一下,也是很认真的说道:“卢郡丞,我还只是一个书佐,不是从事。”
“这个,肯定很快就是了……唉,重点不是说这个,我说贤侄啊,这事情,真的不关安邑的事啊,你说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下令去烧斐使君的粮草啊!”
斐潜刚刚打出收复上郡的旗号,然后就被烧掉了粮草,虽然卢常也是河东郡丞,按照级别来说跟斐潜顶多差个半级,比贾衢就高了不少了,但是还是宁可低声下气的和贾衢说话,因为在这种微妙的时刻,这件事若是闹大了,传开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王邑才担任河东太守不久,正式在聚拢名望的时候,若是被人传言说不是勇于任事,而是勇于背后捅人,这将是情以何堪?
卢常相信,王邑肯定已经是知道了情况,现在就是看自己是要如何处理,若是一个处理不妥当,甚至都不用上报朝廷,王邑虽然跟自己私交不错,但是也不介意将自己扔出去顶锅……
卢常努力的将眼睛睁得更大一些,企图将内心的真诚从目光中呈现出来,“贤侄啊,你绝对要相信我!”
“……”贾衢不苟言笑,眨了眨眼,说道,“换成世叔你,你会相信么?”
卢常被噎住了,吭哧了半天,然后颓然道:“……可是,可是这事情真不是我做的,跟安邑也无关啊!”
贾衢看着自己长袍上的衣角,仿佛这个衣角有无穷的韵味,半响之后才说道:“世叔可有凭证?”
卢常猛地挺直了胖胖的身躯,抖着大圆脸,但是过了片刻之后,又垮了下来,苦笑着说道:“这种事情……哪会有什么凭证啊!”
两个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其实不光卢常知道,贾衢多少也能猜得出来,能鼓动一个军候干这种事情的,不是光有两个钱就能够办得到的,至少要让那个军候觉得就算是锅漏了,也有这个能力补锅的。
而在安邑这一片区域,能有胆量敲这么大的锅,又能让人觉得可以信赖,有这个补锅之力的,其实并不多……
但是问题是,卢常就算猜出来了,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办法,更不敢贸然翻脸。
这一次是死了一个军候,那么没有死的军候有几个?
至少还有一个,至于另外两个,还不知道。
那么更下层的屯长,队率呢?
这个就更不知道了。
况且还有这么多年在河东养的人望,没有十足十的铁证,又或者是百分百的力量,谁敢翻这个脸?
贾衢昨夜按照吩咐准备烧后营的时候,出于谨慎,就派了一些信得过的老兵,在大营四周多布了一些暗哨,结果居然还真的发现了一些动静……
击退了袭击者之后,贾衢检查了死者的尸首,认出了袭击大营的人竟然是安邑守城兵士的时候,头一个反应自然是王邑、卢常二人,但是在冷静下来仔细考虑之后,也发现王邑和卢常二人没有任何袭击斐潜的理由,也不能从其中获得任何的利益。
王邑、卢常是傻子么?
显然不是,那么又怎么会露出如此大的一个破绽呢?
除非是有人故意要将这个破绽露出来的……
而露出这样的破绽是为了什么?
虽然斐潜书信当中只是交待说可以烧点粮草,制造一些事端,将事情从纯粹的商贸往来往引导到阻碍军事,破坏光复上郡这个方面去,然后再以势压人,但是贾衢敏锐的发现了这个事情还有一些可以进一步操作的空间……
所以今日贾衢才特意亲自过来,拜见卢常,也是要再进行确认一下,结果发现的确是和自己的推断相差不多……
半响之后,贾衢扶了扶头上的头冠,然后轻声的说道:“可是,我这里有凭据。”
卢常哎了一声,耷拉着眼皮,没怎么心思搭理贾衢的这个话,在城外死了那么多的人,况且还有一个军候,自然是铁证,只要和安邑在册的兵士一核对,怎么也无法掩盖的……
贾衢又缓缓重复了一下:“我这里有凭据……”
卢常摆了摆手,下意识的回答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有……”
卢常忽然咯噔一下扭过了脖子,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一样,差一点点就从席子上蹦起来,半倾斜着身子问道:“贤侄的意思是……”
贾衢默默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文书,轻轻的放在桌案之上,然后用手指敲了敲,说道:“这是城东张家与我家使君签的出售粮草的凭据,前日又悍然毁约,想要抬高售粮的价格,被我拒绝了……”
卢常紧紧的盯着那张文书,刚伸手想去拿过来,却被贾衢按住了。
卢常不解的抬头看了看贾衢。
贾衢还是重复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我这里只有凭据……”
卢常恍然,皱着眉头,左右衡量一下,终于是咬着牙说道:“贤侄放心,这个的凭证,我有!”




诡三国 第三四六章 以势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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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路趴在庄墙之上,露出了半个脑袋,偷偷摸摸的向外看去,然后面色沉重的缩了回去,慢慢的下了庄墙,回到了厅堂之内,却不由得愣了一下:“父亲大人,这营地都扎到家门口了,您还有心情看书呀……呃,父亲大人,您的书……拿倒了……”
张翰闻言连忙将书倒了回来,怒声道:“糊涂!逢大事要有静气!看你毛毛躁躁的样子,成什么样子,看什么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这个沉稳的心态!”
“唯!孩儿受教了!”张路拱了拱手,也取过了一本书,准备学学父亲的样子。
但是张路毕竟还是没能忍得住,翻了两页之后又说道:“父亲大人,您说会不会有事啊?该不会真的要打吧?”
“哼!这些人也就顶多装个样子而已!那会真的打的起来?就算真的打起来了,营地内都是些新招的兵士,能有多少本事能攻城拔寨?再说了,卫家也都说了,必要的时候会出手相助的,无需担心!”张翰说道,像是在安慰张路,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张路听完了,倒也是略微放下一点心,喘了一口气,才有心思翻看起书来。
不过两个人才没有翻过几页书,一个护卫便匆匆的跑了过来,禀报说是庄外的兵士出营了,正在结阵,像是即将要攻打庄寨了!
“什么?!”张翰再也装不下沉稳了,将书一扔,站起身来,便出了大厅,和张路一起往庄墙而去。
“一炷香之内,速速开门投降,否则大军齐至,定然不饶!”张翰张路上了庄墙,只见一箭之地开外,有几个大嗓门兵士扯着脖子狂喊,在其面前插着一炷香,青烟缭绕。
张翰估算了一下,眼前大约有千余的兵士,不由得也是皱了皱眉头,按道理说千余的兵士攻打自己的庄寨还真不一定能够立刻拿得下来,自己的庄寨也是墙高壕深,还有吊桥和女墙,并不比一个小县城差多少,但是毕竟战事一开,自家中的护卫估计也是要死伤惨重,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想到此处,张翰令几个嗓门大的护卫喊话,想要邀请对面军阵的主事来谈一谈,终归先礼后兵试试也好。
“尔等速速开门投降,否则大军齐至,攻破小小庄寨轻而易举!届时张家悔之晚矣!”没想到张翰的喊话根本就没人理会,那几个大嗓门的兵士继续嚣张的吼叫道。
见没得谈了,张翰也怒了,喊道:“竟然小看我们张家,就那几个简陋的云梯,就凭这点兵士也想攻破庄寨?简直是痴心妄想!张家儿郎们!准备接战!”
张家护卫也随着张衡,齐声高喝了一声,倒也挺有气势。
一炷香很快就过去了,庄寨之外,战鼓隆隆的响起,黄旭领着兵士一步步的往前逼近,眼看就要进入一箭之地了,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都住手!都住手!”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从道路拐角出奔出了几匹马,为首的一人正是卢常,连声高喝着就往兵阵前面冲来。
黄旭手一举,兵士们渐渐停住了脚步,站在庄寨的一箭之地上。
“你们主事的人呢?出来见我!”卢常翻身下马,拦在了兵士前面,站在庄寨墙之下,朗声叫道。
贾衢分开了兵士,从军阵当中走了出来,走到了庄寨前面,向卢常拱了拱手说道:“卢郡丞,您怎么来了?”
“竟是贾从事啊,你还问我怎么来了?我如果再不来你们都打起来了!哎呀,说说吧,到底是因为何事?”卢常痛心疾首的说道。
贾衢大概说了一下,然后愤愤的说道:“明明好好的,连文书都签了,偏偏要反悔,你说这是如何能行?”
“啊呀,还以为多大的事,不就是多分润一些而已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卢常劝说道,“就为了几个钱,动刀动枪的多不好,旁人若是知道了,还笑话我们河东人都不讲情面呢!”
“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贾衢愤愤不平的说道,像极了年轻人刚刚想要表现一下却被人拆了台的气急败坏,“斐使君让我主事,头一份差事就让这张家给坏了,你说往我去怎么跟斐使君交代?!”
卢常仰头看了一眼张翰,然后说道:“张公也是肯定也是无意的,贾从事,你就放心啦,都是乡里乡亲的,没什么事情不好谈的,我说的是吧,张公?”
张翰听着,心中猜想卢常多半是来调和的人了,因此也是配合着连连点头,说道:“贾从事,我也不知道是你在主事,行事多有冒昧,还望恕罪!事情都好商量,好商量!”
“你看看!张公也都这样讲了!贾从事啊,听某一言,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就是几个钱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以坐下来谈谈么,何必这样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散了吧,散了吧!”卢常大声的劝说道。
贾衢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听从了卢常的劝说,挥手下令解散军阵。
“张公,此地也非商讨之所,难道一碗茶水都舍不得么?”卢常仰着头看着张翰,打趣道。
“是、是!如此是老夫待客不周了!来人啊,开中门,迎贵客!”张翰看到居中调停的卢常到了,贾衢也下令让士兵解散了,感觉是危机终于过去,也觉得这样谈话有些不妥,便下令打开庄寨大门,迎接卢常和贾衢等人入内详谈。
眼看一场剑拔弩张的战事化成了清风细雨,张家的护卫不由得都喘了一口大气,纷纷将手中的刀枪放了下来,几个人连忙去转动轱辘,将寨门的吊桥放下,把门打开。
张翰看见寨门之外只有卢常、贾衢和黄旭带着十余人在外候着,而大多数的兵士已经散开,有的甚至已经坐在了地上歇息起来,便放下了心,邀请着卢常和贾衢进内。
“张公先请,张公先请!”卢常呵呵笑着,见眉不见眼,双手拢在袖子之中,微微拱了拱,谦让着说道。
张翰哈哈笑着,捋了捋胡须,也没有一直推辞,便带头进了大门,领着卢常等人进了庄寨。
黄旭落在后头,按着环首刀,低着头慢腾腾的走着,黝黑的脸上毫无表情。
似乎是有意无意间,跟在黄旭背后的一些兵士也慢腾腾的走到了一些关键的门户和走廊之处,寨外的兵士也渐渐的三三两两的站了起来,往寨门靠近……
“卢郡丞、贾从事,为何不进厅内?”张翰站在大厅前,一转头却看见卢常和贾衢停住了脚步,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卢常和贾衢对视了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来人!将张家父子拿下!”贾衢暴喝一声,顿时就有几个兵士窜了上去,将张翰、张路二人拿绳索捆绑了起来。
听到号令,早就占据了险要位置的黄旭带着兵士沿着两侧的院廊往内扑杀而去,而寨门之外的兵士也都蜂拥而进,顿时刀枪交接之声大作,原本以为已经太平无事的张家护卫措手不及,而张家父子又都双双被擒,无人指挥,根本抵抗不住节节败退……
听着惨叫之声渐渐往后院蔓延,张翰强忍着心头的惊慌,沉声问道:“贾从事、卢郡丞,这是何意?!”
卢常和贾衢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
也就是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黄旭提着染血的环首刀,押着张家大大小小,还有一些投降的张家护卫,全数都押到了院中。
卢常双手拢在袖子之内,圆圆的脸笑眯眯的,看起来甚是亲切,但是讲出来的话一点都不亲切:“昨夜斐使君营地,有匪人纵火,毁粮草器械无计,经查,系安邑张氏假不满售价之由,外结羌胡,内勾兵士,欲行不轨之事,坏复上郡大计,依律,当诛!”
贾衢看了看卢常,有些惊讶,上午的时候只说了要构建一些证据来以此来整治张家,但是没有讲要诛杀张家满门啊?
“啊?!这不是我家做的,我们张家根本就没有做这个事情!”张路挣扎着,怒吼道。
“闭嘴!”张翰喝止了张路的辩解,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空白无力的辩解毫无作用……
张翰往前走了一步,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颤声说道:“小人冒犯斐使君,愿依汉律以身家赎死!只求能保张家一点香火,宗位之下能有祭祀之人!”
凄惨的话语伴随着张家的几个小孩的哭喊之声,让人心中不免生出一些不忍之意。
贾衢看着白发苍苍的张翰呯呯叩头有声,额头上已经是破了皮,染红了青砖,不禁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卢常。
卢常双手拢在袖子之中,带着满面的笑容,缓缓的走到了张翰身旁,露出了一只手,将张翰扶了起来。
张翰顿时大喜过望,带着满脸的鲜血,笑着连声说道:“小人定不忘卢郡丞、贾从事饶命之恩!”
卢常笑了笑,没和张翰说什么,而是扭着头跟贾衢说道:“贤侄啊,先前你帮了世叔一个忙,现在世叔也帮你一个好——有时候啊,开弓就要开满弓,做事就要做到位,留些手尾终归是不好的……”
卢常的话音还未落,张翰就觉的胸腹中一凉,待低头看时,卢常已经一侧身,熟练的躲开了喷射出来的血箭,不仅抽回了刀子,还顺手将刀子在张翰的衣服上擦了擦,留下了两条惊悚的血痕……
张翰只来得及发出了半声怒吼,然后便伴随着咕咕而出的鲜血丧失了全身的气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张路发出了一声惨嚎,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兵士的束缚,冲到了张翰的面前,试图用手去堵父亲胸腹上咕咕而出的鲜血,却因为手臂被绑着动弹不得,只能用肩膀,用身躯尽可能的去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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