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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三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马月猴年
卢常有些无奈,却也只得静静的等。
王邑笑笑,示意卢常喝茶。
汉代饮茶不是用泡的,而是煮的,并且是依照个人的喜好,自行添加茶佐之物,所以茶汤的味道千奇百怪,喝出一些陈皮味、桂枝味,甚至是什么泥巴味都不要太过于惊讶,有时候就算是同一个人,早上喝的和晚上喝的都会不一样。
不过王邑这里有些特殊,卢常来了几次,都是一个味道,姜的味道,王邑只喝姜茶。
王邑将茶碗放下,用手轻轻的转着,看着茶汤在茶碗中浮起的泡沫,慢悠悠的说道:“十年前,吾饮茶,嗜甜,嗜香,汤中常加之物十余;五年前,常加之物,只有葱、姜、青盐、茱萸四五种;现如今,只加姜,余者皆弃。”
卢常闻言也是看向了茶碗,似乎有一点明白王邑是什么意思了。
年轻的时候都很贪心,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有,所以什么都加,但是未必都能够适合自己,到了有了一定的岁数,开始知道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便开始了取舍,最终便是定下了一种最适合自己的……
茶汤如此,当下或许也是如此。
只不过……
“那么,卫家那边?”卢常问道,“况且上郡之地尚有……”
王邑轻轻敲击了一下桌案,似乎是制止了卢常继续往下的话语,说道:“烹茶之道,需恰到好处,欠之无味,过之太老。”
卢常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王邑抬头,向南而望,目光似乎越过了庭院,越过了城墙,一直往南面而去,“不管如何,此事总归为好事……”
卢常也扭头望去。两个人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思,宛如木雕一般静静的坐于厅中。
一阵风袭来,吹动了房内两个人的衣衫,吹动了两人的须发,却吹不动两个人宛如木雕一般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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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邑城郊外。
一行军列正静静的站着,整装待发。
黄成和马延站在队伍的前方,拉着马缰绳,没有说话,也是静静的等待着。
在道路一旁,斐潜正在和贾衢和黄旭交代着什么。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吧。”斐潜觉得该说的都差不多说完了,便转身准备向前而行。
贾衢迟疑了一下,却往前走了两步,叫住了斐潜。
“使君,子初比我年长,大营还是以他为主较好。”贾衢看了看黄旭,拱了拱手,再一次的对着斐潜说道。
斐潜转过身来,看着贾衢和黄旭,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梁道,你心思沉稳,思维缜密,你的顾虑我懂,但是真的不必。大营交到你手里,我是放心的,梁道你就不必推辞了。子初,如果两兵争锋,沙场杀敌,梁道不如你,但是这人心揣摩,计谋帷幄,你不如梁道。你可要好好的和梁道配合好,如果你的意见和梁道不一的时候,听梁道的。要知道,这个地方,其实很小,而以后我们的空间却很大。”斐潜看着贾衢和黄旭,认真的说道。
贾衢和黄旭对视一眼,也是认真的拱手应下。
斐潜点点头,再一次和贾衢、黄旭拱手告辞,转身拉过马缰,翻身上马。
就在此时,一阵风袭来,吹起了道路之上的黄沙,吹得旌旗飘带在空中烈烈狂舞,路旁的青林树梢因风而摆,树叶吹拂之声连绵响起,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弹奏出一首战曲。
众人仰头而望,心中不约而同浮起了一个念头。
“风起了……”





诡三国 第三三八章 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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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今日的太阳也还可以,管道之上的黄泥也并不是太多,路面之上甚是干爽,因此马车的行进速度倒也不慢。
三百多辆的马车排成了一列,见头不见尾,足足延伸出去一里多的地。每一辆马车上都载满一袋袋的粮草,上面用油布盖着,粗大的麻绳在上面勒出深深的痕迹。
其中一辆马车上赶车的两个人小声的相互嘀咕着。
“老哥啊,这是要去哪?看方向不太对啊?”年轻一些的车夫一边虚拉着缰绳控制着马车的方向,一边问道。
“这是往司隶的方向。”一旁的老一点的车夫,半眯着眼,歪靠着说道。
年轻车夫点点头,说道:“是咧,我就是发现这走得不对么。老哥啊,不是听说是要往上郡走么,怎么变成了往司隶啦?”
老车夫嘿然一笑,哑着嗓门说道:“这我哪里知道?你当我是啥子大人物咧。”
“这不是老哥走南闯北,见识多,才问一下的哈。”年轻的车夫也笑了两声,转头往前后看了看,然后说道,“这么多的车,啧啧,如果都装的是粮食,怕是有几千石吧?”
“几千石?”老车夫嗤笑了一下,显然对于年轻人的眼光不怎么认同,“至少上万石!”
其实老车夫也没有说正确,这一趟一共是四万五千石。
崔厚跟在斐潜身旁,看着长长的车队,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心,不免患得患失起来,这么多的车马,又这么多的粮草,但是只有八百人的护卫,而且还有一半是新兵,安全的确是一个问题。
幸好的是从安邑到陕津快马当日即到,就算是按照现在的大车行速,也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多少才能安了一点崔厚的心。
可以说这一次,崔厚垫出了全部的身家,自然是压力颇大,心神不宁。
斐潜看了看崔厚,自然是明白崔厚在担心什么,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嘴说就可以安慰人心的,还需要让人亲眼见到才行,所以也不打算宽慰一下崔厚。
而且斐潜也没有多少心思理会崔厚的忧愁,因为他自己有更大更痛苦的问题……
连续两天在马背上的行程,斐潜确实对于操控马匹的技能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是同样导致了他双股之间已经磨出了血泡,随着马匹一上一下的摩擦,简直是每一步都刺激着,痛得欲仙欲死。
原先大多时间都是乘坐马车,虽然马车未必能够舒适多少,但是却只是颠簸,而且还可以垫上毛皮来减轻冲击力,但是骑马就不太一样了,需要时时刻刻用双腿作为支撑,大腿内侧本身的皮肤就属于比较娇嫩的类型……
所以现在斐潜大部分的心思都在和肉体上的痛苦做抗争,因此对于崔厚满脸烦恼的神情,虽然看到了,但是确实没有多少心思去顾及了。
选择骑马也是斐潜深刻考虑过后的选择,毕竟一旦真正进入了上郡,必然要跟马匹长时间的打交道,如果还是乘坐马车,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局限性,还不如趁早先把自己的骑术练上去,否则到了紧要关头,再临时抱佛脚就完全来不及了。
拐过了一片树林,忽然在路头那一边出现了几匹的斥候骑兵,引起了车队的一些骚乱,不过这骚乱很快就平息了,因为这几名斥候在看见了斐潜的旗帜之后,在分出去两名报信的骑手之后,就缓缓的迎了上来,并没有做出什么有敌意的举动。
其中一名骑手近了一些,辨认了一下,似乎是认出了斐潜、黄成等人,便策马来到了斐潜面前,刚想给斐潜行礼打个招呼,却被斐潜呲牙裂嘴的面部表情吓了一跳,期期艾艾的说道:“见过斐使君……这个……你没事吧?”
“嘶……文远将军的……大营还有多远?”斐潜忍着疼痛说道。
“不远了,过了前面的那个小山便到,只有约二十里……”
“啊?还有二十里?!”斐潜闻言,简直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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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坐在胡凳之上,岔开腿,低着头,拿着药油,呲牙裂嘴,小心翼翼的正在自己胯间忙碌着。
忽然帐篷的门帘一掀,张辽走了进来,看见眼前的情形,顿时和斐潜大眼瞪小眼,都愣了一下……
“文远兄,你进帐篷都也不说一下么?”斐潜心道,还好自己实在不怎么习惯无裆的小衣,自己搞了个裤衩,要不然不久彻底走光了?
张辽走到了斐潜旁边,也扯过了一个胡凳,坐下,伸过脑袋看了看斐潜磨出了许多血泡的大腿,随口回答道:“我进我自己帐篷,难道还需要说什么啊?行了,别遮了,都是老爷们,况且又不是没有看到过……”
“什么时候看到过啊?”斐潜顺口回了一句,虽然说都是男人,但是自己多少也略有些不太习惯。
张辽哈哈一笑,说道:“子渊你忘了?那一次在温候的府上……哈哈……”
“呃……我觉得那个……还是忘了比较的好……”斐潜想起来了,不过脸也黑了,真是一个不美好的记忆。
“嘿,你这样不行的,我帮你好了。”张辽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小刀,光看刀锋就知道挺锋利的,“要将血泡全部挑破了,再涂药油才有用,这样明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了,否则你明天还是别想走路了。”
“真的?”斐潜将信将疑。
张辽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当然,我小时候刚开始练习骑马的时候,都是这样子的,血泡如果不破,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就算涂再多的药油也是没有用,根本就不会好!”
斐潜听了,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喂!轻点!呀啊,慢一点!啊!”
“别鬼叫鬼叫的,忍着点!一下子就好了!”
黄成、马延和崔厚站在张辽的大帐之外,听到里面传出的斐潜的惨叫声,三个人都像被扯着脖子的鸭子一样,直直的伸着个脑袋,相互看着,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




诡三国 第三三九章 关于崔厚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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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的两条大腿一圈圈的缠着布条,也就没有办法正坐了,所以张辽干脆也叫人多拿了几个胡凳,大家一人一个,围坐在帐篷中间的火塘周围,一边烤火一边聊天。
火塘之上,用几根粗大的木枝吊着一口铁锅,放了些水米和菜叶子,还有几块的腊肉,咕嘟嘟的炖煮着。
三百多辆的车马在斐潜和张辽的兵士指挥之下,帐篷之外的喧嚣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斐潜给张辽介绍了一下马延,张辽一听居然是度辽将军之后,顿时肃然起敬,很是郑重的跟马延见过了礼,还特意邀马延近旁就坐,聊了一些马家在上郡前后的情况,于是这两个人很快就有说有笑的交谈起来。
崔厚坐在一旁,看着张辽和马延的交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垂下了眼帘,轻轻的呼出一口长气。
这么些天,来回跑,联系人物,纵然是他原先就有一些关系网,但是崔厚也是累得跟狗一样,现在总算是到了地头,也就松懈了一些,顿时觉得自己的肩膀腰身都是隐隐的酸痛起来,左右扭扭,发出了格哒格哒的响声,不由得伸手到自己的背后敲打了两下。
“永原这一次真是辛苦了,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也就可以休息几天,好好调整调整。”斐潜看了看崔厚,微笑着说道。
崔厚供了拱手说道:“多谢使君,不过我想应该还撑得住。”当下虽然幸苦,但是也手中流淌着上亿的钱财,这对于经商多年的崔厚来说,也不亚于是登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因此在心理上满足感足以抵御肉体上的疲惫。
张辽与马延的交谈也告一个段落,一边看着黄成拿着长柄木勺在搅动锅内的食物,一边说道:“子渊,我看你这些车辆似乎都不是一家的?难道都是租来的?”
“嗯,都是租来的。”涂了药油之后,大腿内侧终于不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了,而是有了一些清凉之意,斐潜舒服了许多,笑着说道,“否则我也不是什么神仙,变不出那么多的车马出来……”
众人哈哈一笑。
崔厚有些画蛇添足的说道:“使君此法甚是巧妙,利用众家的车马来进行运输,一则可以更快的集合粮草的数量,二则也不用将钱财花费在购买车马上面。”
为何说画蛇添足?
因为帐内的众人基本上都明白这个事情,也都懂得这个的好处,有没有崔厚进行解释并不是太重要,也不会有了崔厚这么一说就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斐潜看了一眼崔厚,心中多少有些了然。
前些时日马延和崔厚也见过面,也就是简单的拱拱手,不咸不淡的聊几句,就连当初崔厚和张辽见面的时候,也是如此。
崔厚见众人没有搭话,自己略觉得有些尴尬,呵呵干笑两声,低下了头。
崔厚此时的心里颇为微妙,有些骄傲,又有些自卑。
骄傲的是,崔厚他自己手中流淌的钱财,进出都是上亿,这让他终于看到自己有跻身大汉顶级富豪的一丝希望,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梦想,甚至是他父辈的梦想,而现在计划正在按照斐潜之前所说的一步步的在实现,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也将一步步的实现自己的梦想,这将是会记载在崔家的家族当中的一件壮举,怎么能不让崔厚感觉到骄傲?
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因为春秋战国时期的田陈篡齐,以及秦朝的吕氏的奇货可居,都深深的刺痛了执政者的内心,所以到了汉代,所谓商家的地位和战国时期比起来下降了很多,主要是执政者对于大商家参政的行为开始有了更多的限制和防备。
因此崔烈花钱买三公这一件行为上才被主流的士人喷了个半死,连崔烈自己的儿子崔钧都敢说他老爷子有一股铜臭的味道……
崔厚现在是白身,虽然可以说掌控着斐潜这一方的绝大多数的财富,却依然不被大多数的人重视。他渴望被认知,但是也害怕被排斥,所以崔厚才会做出这种举动,希望自己能够真正的成为斐潜这个行列当中的一份子……
斐潜看在眼中,这种事情在后世很常见,在职场,经常会有一种人,似乎是不管别人在聊的是什么话题,都企图加入进来,说上几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这种人虽然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厌烦,但是也有些可怜,因为这种人多半在职场内并不被人所重视。
而那些真正掌权者,甚至都不用去参与什么,都会有人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问一声——啊,这个事情领导您怎么看,然后假装拿个笔纸,一边聆听一边狂记录,当然是真的在记录还是在鬼画符,这个谁也不知道……
但是这个并不重要,领导也不会关心下属在写画些什么,只是需要其表示这么一个态度而已。
而那些边缘的人,就算是说再多的话,也没有人去关心。
就像现在这样,除了斐潜自己,其他的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兴趣去接崔厚的话。
崔厚虽然坐在这里,但是却像是一个局外之人一样,离得很远很远。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斐潜自己知道,让一个商家掌控了太多权利之后就会形成一个畸形的怪物,有时候甚至会因为商业上的利润而置家国的道义不顾,这种事情在后世越发的明显,但是像现在这样,崔厚隐隐的被排斥在外,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就像徐州的糜家,就算是呕心沥血给刘大耳铺路,倾家之财来换取在刘大耳团队中的地位,甚至自家糜贞都洗白白的双手捧出来作为刘大耳的妾室,却依然换取不了刘大耳团队的认同……
关二爷水淹七军之时甚至放言,归来之时就是跟糜芳算帐之刻,要知道糜芳多少也算是刘备的二舅子啊,一点都没有留下任何情面,这让糜家情以何堪?
眼下虽然崔厚并没有表示什么,但是这的确也是一个隐患,但问题是,究竟要怎样处理才会比较好呢?




诡三国 第三四零章 商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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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看了看崔厚,其实这一个问题,他之前就有考虑过。
对于崔厚来说,如果仅仅是为了统治的方便,斐潜可以视而不见,因为崔厚想要获取更高的地位,获得更大的权力,要么投靠斐潜,要么投靠他人。
斐潜只需要盯着,在崔厚准备将赌注押到另外的某一边的时候,出手拦下来而已。
这么做的好处很多,坏处也有,胜在轻松简单,但是未免显得有些残酷且自私。
就像是明知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又偏偏那美色去引诱他,然后在其失足之后,才来说一句,某家早就看出你居心不良……
谁的错?
又是谁的锅?
这样做却是符合儒家的观念的,儒家讲究的就是修身养性,怎么修身,如何养性,这都要看自身,一般除了家人师长,很少人会去管别人的。
将美食拜访在贪吃者面前,将美色放到好色者面前,将钱财放到贪婪者面前一样,以此来考验人心,选拔人才?
这是汉代的观念,汉代的方式,但是却不符合斐潜的观念,主要是不符合斐潜在后世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不符合斐潜的现状。
没人愿意将自己的牌打烂,尤其是在没有什么牌面的情况下,而斐潜的口袋中并没有太多的牌,所以必须小心翼翼的打好每一张。
崔厚现在可以说是掌管了斐潜全部的财富,如果因为某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而导致将帅离心,那么对于斐潜来虽然不一定会像关二爷那么的致命,但肯定会浪费掉大量的时间。
而对于斐潜来说,现在最宝贵的又是时间。
这种试验下属忠诚度的方法,对于现阶段来说,的确是成本太高,所以斐潜干脆想借着这个机会,消除一些崔厚将来反复的可能,尽可能的减少一些危险性。
斐潜收回了目光,转头问崔厚道:“永原,你知不知道商人这个词是从何而来?”
崔厚楞了一下,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崔厚还真心是没有想过的,也没有研究过,凡是做买卖的人大家都这么叫,有谁还会特别关注一下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叫的?
斐潜说道:“商汤七世祖,高祖王亥于商丘训牛,后以牛车载物,往来于其余部落,以物易物,他就是最早的商人之祖,因王亥身为商族之人,商人因此得名。”
众人恍然,纷纷点头。
“那么为什么商人,或者说商汤的七世祖王亥可以有物去换?”斐潜看着崔厚。
到现在基本上大家也都明白过来了,斐潜之所以讲这些,绝大多数竟然是针对这崔厚,虽然大家不是很明白斐潜的用意,但是也都没有出言,静静的听着,看着。
“……是因为农夫所产?”崔厚看了看一旁的锅,回答道。
斐潜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永原说的对又不完全对,严格来说应该是所有人的劳作,而这劳作二字……”
“农夫耕田,称之劳作,妇孺编织,称之劳作,车夫赶马,也是劳作,书生写字,也是劳作,甚至你我驰骋沙场,收复故土,也是劳作……”
“而永原你往来贩卖,其实也是劳作。”斐潜看着崔厚说道。
斐潜已经尽可能的简单的去解释劳动的含义了,但是还是有些拗口绕人,但是幸好崔厚多少也是商场上混的,迅速抓住了重点,脸上的神色都透露出一种光彩,说道:“使君的意思是……意思是,我做的买卖其实也和农夫一样,也是一种劳作?”
虽然在现在,儒家对于商户的歧视还没有到后世的那种程度,但是在那一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名言之下,商人也在逐渐成为了追逐利益的代表,成为了‘小人’,一些读死书,死读书的士族子弟,也开始逐渐的蔑视起从事商业的人起来,自然也就影响到了其他的人也对于商人有了一些看法。
如今在斐潜这里能够听到一句将商业等同于农业的评价,崔厚虽然不至于欣喜若狂,但是也觉得自己的腰杆似乎能够挺的更直一些。
至少崔厚能够确认斐潜不想有些士族子弟谈起钱财的时候,就像是恨不得将眼睛闭上,耳朵堵上,仿佛多看一眼多说一个钱字,就会污染到了眼睛耳朵嘴巴心灵一般,而是将崔厚视作与农夫等行业平等的一个存在。
“一个擅长种植的农夫,如果始终不愿意在自家的国土耕作,只想着去替敌国劳作,这种农夫再多也是无益;一个学士满腹经纶,却只懂得为敌国出谋献策,这种学士就算是再多才也该杀;古之商人,也有很多圣贤,子贡使孔得势而益彰,陶朱公有富好行其德,逐利并无错,只是要看这些利,最后用于何处。”
其实在古代,如果说起研究财富的时间来,是华夏更为久远,在春秋战国时期包括子贡、范蠡等人已经对于商业有了很深刻的认知,但是在儒家兴起之后,一个是对于孔子言语的片面性理解,一个是中央集权上层政治为了更好的管理百姓,更希望于通过户籍等等手段将百姓永远束缚在一个很小的区域内,让其世世代代劳作不惹事端,而像商人这样流动性强,又见了一些世面的,就未免难以管理,因此在多数的时间内,都是在想办法抑制,导致华夏有几次的资本主义的小苗头,然后又被封建主义给掐死了。
斐潜看着崔厚,认真的说道:“如今我们的底子太过于薄弱,为了能够尽可能的快速出兵上郡,才做如此这样的安排,实际上并不值得称道,只有等到我们真正到了草原之上,为国逐利的时候,才是我们真正值得夸耀的事情,而崔家也必将名利双收。”
崔厚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在思考斐潜所说的话。半响之后,方站起身,郑重的向斐潜长揖而拜,说道:“今日使君之言,厚定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斐潜也是站起身,扶起了崔厚,但是不小心又拉扯到大腿的伤处,所以又痛的一咧嘴,啊呀啊呀的叫了起来,顿时将方才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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