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马月猴年
毛宗的声线不是很好听,似乎是因为略带了一些阴柔的尖锐,所以当他的音调一拔高,就难免感觉有些刺耳。
王昶微笑着,丝毫没有因为毛宗这么惊悚的开篇而有什么紧张的表情或是举动。
这一套,山东的盐官,呃,言官不都是如此么?
或是什么说客,基本上也都是这么开场的……
毛宗如此言语,这是想要让王昶他害怕,亦或是要激怒他?
不过毛宗说了这么一大堆,似乎好像是很严肃,很认真,描述的用词也是很沉重,很惊悚,但是实际上却有些空泛,因为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堆的空帽子。
这还是在山东啊,要是在关中,怕不是当场就被轰出去?
在关中,按照骠骑的标准,开篇就是要说具体什么事,至于怀疑啊,臆测啊等等,都是不允许出现在相关表章上面的,最好都是有事说事,少修饰多阐述,像是毛宗一样一上来就乱扣帽子,说不得斐潜就会让他没帽子。
毛宗依旧沉声而道,似乎气势磅礴,『汉承命于天,施行于地。为臣者,当以循谨奉法为贤,以欺瞒惑乱为恶。大汉四百年,虽有骄横恣纵,肆无忌惮,浊乱朝常,罔上行私,倾害善类之辈,然旋即天诛之,此乃天之昭昭,地之荡荡,大道行于天下是也。故臣身为少府,承天地之恩,负陛下之命,若是畏祸不言,便是违背忠直初心,当为陛下直言骠骑欺瞒之罪!』
毛宗气势越来越足,伸着脖子,似乎睥睨一切,朗声而道,『骠骑原一河洛小枝……』
『咳咳,等会……』王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毛宗的话,『毛少府,在下时间珍贵,请长话短说如何?既然是火药之事,和骠骑生平有什么必然联系么?是有骠骑这些生平事,才有火药之事么,还是说火药之中,若是不能掺杂这些骠骑生平,便是烧作不起来?』
『你,你你……无礼!』毛宗原本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被王昶打断,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朝堂陛下尊前,岂容汝无礼咆孝!』
王昶朝着刘协拱拱手,『你声音比我大,还说我咆孝?山东之辈言行皆是如此么?今日之论火药,敢问毛少府,你是要论事,还是要找事?』
天子刘协微微闭着眼,似乎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
曹操则是在丹阶之下,腰杆笔直的坐着,纹丝不动,就像是要坐到地老天荒一般。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沉寂无比。
不仅是在汉代,在后续华夏的封建王朝之中,除了那些以游牧身份侵入中原地区的建立的王朝之外,其余的王朝都没有要求臣子在天子面前就必须跪拜的。
『你……』毛宗瞪着眼,鼻孔翕张,半响才沉声说道,『自然是论事。』
王昶点了点头,『甚好,那就事论事,直言火药究竟如何了就是。若尔等山东工匠欲虚心求学,某也定然绝不藏私。说罢,遇到什么难处了?』
毛宗咬牙,然后抖了抖腮帮子上的肉,『善!就说火药!骠骑在火药配比上作假!此等之举,便是欺瞒天子!实大逆之罪!』
喷子么,需要什么授权么?
反正喷就对了,我喷我有理。
至于喷的有没有道理,那不是最重要的。
火药技术,在后世的人观念之中,无疑是可以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但是在处在历史迷雾之中的大汉土着人眼里,恐怕就没有这么清晰的认知了。
话说回来,华夏人对于火药技术有如此的认知,也是因为被伤,被痛过,所以才记忆深刻,要是到了西洋,那些色目人就不会对于火药技术有太多的情感上的权重。
所以在大汉当下,山东之人对于火药技术的认知,依旧停留在旧有的层面上……
有一些重视,但是又不是很重视。
火药与火器的技术,华夏原本是领先的。
在历史上,在唐代之中的文献史料里面就出现了制造火药的记载。到了宋代的时候,火炮逐渐运用于实战。直至元代蒙古西征,才将火药传入到了欧洲。明代开国尹始,朱元章便十分重视火器。洪武十三年,明军规定凡军一百户,要有铳手十名,可见如果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话,那么在洪武年间的明军火器占比,就应该已经达到十分之一。
在老朱二代目,嗯,或是三代目?反正在朱棣执政时,当时驻守京城的军队中就成立了大名鼎鼎的『神机营』。而这种基本上完全是火药武器为主的『神机营』的体系,比欧洲西班牙的火枪兵营早了百年。
后续在成化年间,明军中火器装备的占比逐步增加至全军的三分之一。到了嘉靖以后,火器的装配占比更是高达明军五成。
由此,华夏的火器发展炉火纯青,不断涌现出一大批诸如《火龙神器阵法》、《武备志》、《军器图说》之类的军事科技专着,其中记载的中国火器技术领先全球。明朝军队不但最早发明了火箭、地雷、布雷器,还率先发明和使用了水底雷和水中雷。
后世网上一直有种论调,长期宣扬明朝火器中后期落后于西方,所以才不得不引进红夷大炮,并雇请西人来训练士兵。事实真的如此吗?
并不是,实际上明朝的火药技术,就是被喷子给喷没了……
明朝的喷子等级,无疑是超强的。若是将那些在评论区喷马猴的喷子能量定义为一,那么明朝的喷子能量至少是一百以上,但是不管能量值是一,还是一百,其中都有一个必然的联系,那就是利益。
也就是说,这些喷子并不在乎真相。
大明朝为了党争,所以相互喷,至于火药技术是不是受损,并没有人特别在意,亦或是觉得只要喷赢了,那么即便是其他方面损害了又有什么问题?
同样的,在当下大汉之中在喷火药的毛宗,显然也不是真为了火药而喷。
王昶皱眉说道:『毛少府,这骠骑火药配比,你说有假,是假于何处?』
毛宗有些得意的说道:『骠骑隐瞒了火药正确配比!如今天子聪慧,明察万里,正资忠直,岂能……』
『咳咳,等等,』王昶再一次的打断了毛宗施法的前摇,往天子那边拱拱手,『是陛下发现的配比有误?』
怎么可能是刘协会发现火药的配比有误?王昶故意这么问,就是为了让节奏在自己的手里,虽然屡次打断他人的话,这一件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失礼,尤其是在大殿之上,在朝堂正式的议事的时候,随意出言打断旁人言语,若是论罪起来,多少也是个不敬之罪。
但是天子默然不言,似乎看着在丹阶之下的毛宗和王昶争论,就像是看着戏台上的角色一样。
而另外一旁的曹操也是同样的默然,似乎是表示这件事与其无关,抽身事外?
这就使得王昶打断了毛宗的话之后,并没有什么廷议的礼官蹦跶出来……
毛宗话说一半被打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天子乃天命所归,岂是……咳咳……』
『把你少府所配比的火药材料拿出来。此等火药所谬误,一二工匠可决也。』王昶缓缓的说道,『陛下是陛下,工匠是工匠,毛少府你总是要把陛下和工匠勾连在一起,究竟是何居心?少说废话多做实事,此乃骠骑于关中之官吏训戒,想必毛少府不为所知罢?』
毛宗似乎隐蔽的看了一眼曹操。
曹操依旧是闭目不动。
王昶说得如此肯定,一方面是他知道骠骑大将军斐潜是不屑于玩弄虚假的手段,要么不给,既然给了就不会说是特意给假的,另外一方面则是他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些事情,然后在结合他到了山东之处,在兖州豫州看到的情况,也就明白其中的问题所在了。
没错,王昶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甚至这个问题就是明显的摆放在了许县的市井之中,商铺之内……
见曹操并没有什么表示,毛宗便是只能将所谓『呈堂证物』给拿了出来,但是因为火药毕竟是比较危险的东西,所以分量都很少。
『晏子春秋有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王昶上前,只是稍微分辨了一下毛宗的这些所谓火药虚假的证物,便是笑道,『毛少府该不会连晏子春秋都未曾读过罢?』
毛宗一愣,旋即又是用眼去瞄曹操。
曹操就像是木凋一般,并不为动。
还别说,毛宗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晏子春秋他当然读过,但是读和用,是两回事。再者说这个火药之事,毛宗自己虽然是少府,是将作大臣,是统管山东工匠工程事务之人,但问题是他不是工匠出身,是属于外行指导内行,只是负责行政事务而已,对于工匠具体事务属于是七窍通了六窍,又怎么可能明白其中究竟是差别在何处?
当下大汉,因为提纯难度较高,所以和后世的黑火药不同的是,每一批的黑火药成品,因为材料的不同,所以配比也会有所差异。
『据臣所知,骠骑所产火药,硝出于陇道,磺出于汉中……』王昶不紧不慢的说道,『毛少府身为堂堂天下工匠之长,岂能是连此等粗浅道理亦是不明?莫非是为了诬陷于骠骑,便是顾不得许多了……陛下,如今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还请治毛少府诬陷之罪!』
要么就是不称职,要么就是诬陷,反正你毛宗选一个吧!
『你,你你……』毛宗一时之间气结,说不出话来。
光有配方有毛用啊?
就以硝石来说,如今关中火药的硝石原材料,有陇道出产的,还有河东产的,还有川中产的,各不相同,含量杂质等等都不一样,若是不进行提存和调配,而是按照一个固定的比例去混合,那么必然就会导致有的是烟多,有的是火旺,还有的是噗的一声就像是放了个屁……
至于那些所谓说了一声配比,然后第二天手下就能屁颠颠的表示说已经配好火药了,可以大杀四方了,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
王昶跟在骠骑身边,时间长了也就自然知晓一些骠骑的手段。
骠骑手段向来都是阳谋。
就像是这个火药配比。
火药是真的,配比也是真的,想要免费获取进贡之物,也可以,毕竟骠骑当下依旧是作为大汉臣子,但是作为进贡之物么,每年就自然只是那么一点,又能用得了几次?
想要自己按照配方调配,原材料又是在斐潜地盘内的……
再加上山东之处,又没有像是骠骑一样,建立大规模的工匠工房,以至于大部分的山东工匠都是听命吩咐,上头要做什么就是做什么,没有创新意识,即便是有一些人有所创新,都会小心翼翼的藏起来,毕竟在山东没有什么版权法,工匠所研制出来的东西,基本上都会几近于免费的成为了他人的财物。
再这样的情况下,山东之处的工匠就越发的不愿意研究新东西,费时费精力不说,还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还有可能会招来不知所谓的谩骂,毕竟工匠要研究也是要花时间花精力的,或许就会影响到了其日常的活计。
『王使君稍安勿躁……』程昱在一旁起身,越众而出,『既然王使君说骠骑火药配比乃用的是陇道汉中之物,那么为何我等采购了陇道汉中相同硝石硫磺,依照配比调制,依旧无法与贡品相媲美……却不知王使君又是作何解释?』
王昶一愣,没想到这帮家伙,竟然还真的采购了原材料?
诡三国 第2776章指鹿为马
说起来,王昶已经很『老实』了。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做一些谋划接应营救的事项,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王昶也会琢磨着是不是要在庆典上跳上一跳,毕竟王昶听闻这幽北大胜之中,夏侯尚的功勋多少是有水分的。
王昶查出了这些东西,但是他忍住了,并没有在庆典上故意提出来搅局,这并非是王昶胆小怕事,而是王昶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责任,打击夏侯尚是一件收获小付出多的事项,所以王昶没有做。
最重要的是,王昶觉得夏侯尚功勋有猫腻的这一件事情,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传递给他的……
比如这些山东士族乡绅,若是王昶站出来去和曹操对抗,去灭夏侯威风,恐怕山东士族乡绅背地里都会笑开了花罢?
可是王昶没有想到,自己都表现得这么『老实』,还是被麻烦找上了门来。
程昱所言,说是有采购到了骠骑制作火药的原材料,但是按照骠骑给的配比,做出来的火药依旧不一样。这似乎意味着要么是王昶说谎,也就是骠骑作假了,要么就是程昱说谎了,是在诈王昶。
骠骑真的给了假配方?
在这么一个瞬间,王昶心中不免有些动摇了起来,但是很快他就否决了这样的想法。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还是那句话,骠骑可能会给次一级的,单一的,或者旧版本的配方,但是不会给假配方,因为完全没必要,并且给假的配方不是显得画蛇添足么?
那么剩下便是程昱在欺诈了?
王昶看向了程昱。
程昱也在看着王昶。
大殿之中,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昶身上。
王昶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
不,还有两个人并没有看自己。
一个是天子刘协,另外一个是曹丞相。
刘协似乎是在盯着曹操,曹操却似乎只是在闭目养神。
在这么一个瞬间,王昶似乎心中闪了一下,有了一些什么明悟,但是并没有成型,只是隐隐的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对,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隐藏在这个大殿的布幔阴影之下……
『王使君,这你又如何解释?』程昱步步紧逼,不给王昶多余的考虑时间。
『哈哈,哈哈哈……』王昶忽然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王昶才明白,大笑确实是有些好处的,至少可以用来拖延时间。
听到了王昶的大笑,曹操才缓缓的抬起了头,瞄了一眼,旋即就和天子刘协的目光撞到了一处。
曹操神色依旧平稳,刘协的眼神却有些愤怒,但是两个人目光触碰了之后,就各自转开。
站在大殿一角的执勤礼官眉头紧皱,正要上前呵斥王昶失礼,却见到了荀或摆手示意,便是默然点头,往后退了一步,袖手肃立。
在程昱站出来之后,毛宗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便是往后退了几步,就像是已经完成了什么任务,功成身退了一样。
程昱同样也没有出言制止王昶的大笑,似乎略有些兴趣盯着王昶上下打量着。
『可笑啊……』王昶摇着头,叹息着,旋即哦吟起来……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我在笑我啊……想不到有一天,便如北门一般,政事一埤遗我!』王昶哈哈笑着,还用袖子抹着眼角,似乎是遇到了异常可笑之事一般,『哈哈,真是好笑……』
程昱沉默着。
大殿之中的人也沉默下来。
能在大殿之中的,基本上都不是傻子,即便是有个别漏网的能够一时之间混到了大殿之中,也往往是待不久,然后就会被人连皮带骨全数吞下,所以能够长期存活在政坛之中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这就是进化。
因此王昶虽然口头上说他是在笑自己,但是实际上基本上所有人都清楚,王昶不仅仅是所谓的笑他自己,而是在笑大殿之中其余的人。
至于是笑什么呢?
懂的人自然都懂。
程昱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长髯微动,『莫非王使君不知其故?』
王昶缓缓的收了笑容,『非也。这其中缘由,要说起来,我还真知道一些……只是这要是说出来,未免有些无礼了……你确定要听?』
王昶问的是程昱,但是目光却瞄向了曹操。
曹操依旧是低着头,似乎之前的所有动作都不存在。
王昶在这个瞬间,想明白了,这其实就像是一场考试。
考官是曹操。
应试的则是王昶,还有天子刘协。
而面前的程昱,还是有退下的毛宗,则像是监考者。
考验的,就是忠诚。
就像是当年赵高在秦二世的大殿上,指鹿为马一样。
当年赵高安排指鹿为马这场闹剧时,心里肯定是有数的,他当时的权势已远远高于秦二世。赵高这场玩笑式的小伎俩,再一次试探了朝中的站队情况,同时警告大臣们赵高的强势和秦二世的软弱,试探的结果也让赵高对日后杀掉秦二世心里有底了。
那么秦二世是真不知道是鹿么?
知道的。
史记之中说,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阿顺赵高,或言鹿。当然那些说是鹿的,基本上就没什么好下场了,都被曹操,呃,赵高给搞死了……
当年秦二世表示是鹿,结果群臣上下没有多少人支持他,有几个支持他的臣子,『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依法』,所以秦二世便是不得不假言说占卜有『泾水为祟』,躲到望夷宫中去,可依旧是没能躲得过,很快赵高就发兵反叛,杀了秦二世。
因为其实秦二世知道这是鹿。
不是马。
最关键的是秦二世当时说的是,『丞相误邪?』
所以当下的刘协,知不知道所谓火药配方这个事情,是鹿是马?
反正除了在最开场走流程的那几句话之外,刘协一句话都没有说。
说话,是一种态度,沉默,也同样是一种态度。
因此刘协盯着曹操的同时,曹操也同样会回望刘协,然后两个人各自移开目光。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其实王昶说什么都不重要,因为其实指证的东西并不是王昶本身,甚至不是火药,而是鹿和马……
天子的鹿和马。
骠骑的鹿和马。
百官的鹿和马。
鹿。
马。
选鹿,自然就是错了。
选马的,难道就能是对了?
天子最终的答桉,就是不选。
刘协没有像是当年的秦二世一样,脱口而出表示这他娘的就是一只鹿啊,你曹老头想要干啥子,而是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程序管理员的身份,让bug继续运行。只要不下场,就是裁判员,即便是一个挂靠证件的裁判员。
至于毛宗和程昱,就是给老曹同学站场做证的人员了,所以别管真火药假配方,一定都会说是马。指鹿为马的马,骠骑么,怎么能没有马?
没马的话,岂不是平白来了好多兄弟都要借一步说话?
似乎是察觉王昶想通了,程昱没有回头去看曹操,只是专心的盯着王昶,似乎是在分辨王昶的神色,亦或是他根本就不用回头便是能接受到了曹操的指令,微微点头说道:『还请王使君赐教。』
王昶环视一周,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微笑着说道:『欲解此事不难,还请取度量来。』
『度量?』程昱一愣。
众人也是一愣。
包括天子刘协和丞相曹操。
天子刘协在这一件火药事件开始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些。
对于天子刘协来说,是曹操值得相信,还是斐潜值得相信呢?答桉是,都不值得相信。如果曹操和斐潜其中谁能放下手中的权柄,愿意将生杀大权交还给刘协,刘协就会暂时的相信那个人。并且这种信任,也只是暂时的,因为这本身就是皇权的天性。
孤家寡人。
若是刘协真的有什么天命之子的权柄,继承了大魔导师的传承,必然立刻就会施展流星火雨不带半点含湖的……
可惜刘协并没有继承到这个血脉限界,所以他闭口不言。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这么做,他就依旧是程序管理员。他还没有能力在去除bug的时候,还能保持系统的运行。这一点,在庆典之中尽显无疑,所以他不敢动,不敢说。
但是刘协希望王昶说……
所以特意在大朝会上召见了王昶,让王昶当庭对质。
斐潜一旦出兵,曹操自然就需要亲自迎战,那么对于许县后方,以及天子周边的管控当然就会因此下降了,刘协说不得就可以找到更多的机会,更多的办法去解决bug问题。
但是刘协有些失望,因为王昶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竟然只是在辩解火药的真假!
难道说这个王昶看不出来这是对于骠骑的栽赃么?
难道说这个王昶不清楚不管他说什么,都会有人站出来左证他说的是假的么?
刘协在王昶身上,似乎看见了他自己的身影。
此时此刻,王昶面对的几乎是全大殿的敌人。
彼时彼刻,刘协也曾经是一样面对着满大殿的敌人……
要输了。
刘协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不赢的,再这样的情况下,正所谓百口难辩,说赢了一个毛宗,便是站出来一个程昱,这无穷无尽啊,难不成能将大殿之中所有人都辩赢?
因此在王昶忽然提出度量的时候,刘协便是一愣。
度量怎么了?
在丹阶之下的曹操,也改变了坐姿,眉头皱了起来。
像这样的事情呢,看起来指责似乎很严重,但是实际上未必有多么重……
毕竟在华夏的官场上么,别的能力未必是满值的,但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功夫基本上所有封建王朝的官吏都是点满的。真要是坐实了火药是假的,又能如何?回去研究研究,调查调查,走个程序,排个流程,等过几天,亦或是实在是躲不过去了,便是那个大何谁出来挨打,不就是都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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