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马月猴年
郑揂指了指面前一碗浆汤笑道:“斐侍郎请了,此乃麻杂汤,为雍州所传,别有风味。”
斐潜闻言低头看了看眼前糊糊的一碗,似乎有些酸味散发出来的浆汤,里面漂浮着一些大大小小的豆子,还有一些像是麦仁、高粱、粟、稻等等的东西,在浆汤的表面还漂浮着一点点的芝麻。按照材料来说是还是挺丰富的,别的不说,光这个芝麻就算是满稀罕的了,一般人都还搞不到。
斐潜微微用袖子遮着,端起碗喝了一口。
凉的。
略带一些淡淡的酸味,似乎有经过一些发酵,还有一丝甜味和酒精的味道,随后口腔中就充满了谷物的清香。多种豆子和谷物混合,看着像是都完整的外形,但是实际上都已经炖得稀烂,连咀嚼都不用,在舌尖就软化了。
真是纯天然的饮料啊。
斐潜点头称赞道:“生津止渴,谷香郁郁,真乃佳品。”
郑揂呵呵一笑,摸了摸胡须,显然得到了斐潜的肯定,作为主人的感到十分的高兴,便端起了碗,再次请斐潜同饮。
郑揂喝了一口,放下了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厅外传来了一个粗旷的声音,“啊哈哈,郑关令难得请我这个老粗,怎么今天这么有雅兴啊?”
郑揂差点被呛到,苦笑着向斐潜拱了拱手,用极其低的声音说道:“来人就是都尉郭浦,嗯,无字……”
旋即厅外就来了一人,身形矮壮,没有穿甲胄,连中衣都没有穿,就似乎直接是在小衣之外穿了一身的战袍,再围了个大氅,就这么过来了……
离了近了,都尉郭浦似乎才发现厅内还有另外一人,愣了一下。
郑揂连忙笑道:“来来,郭都尉,此为蔡中郎弟子,左署侍郎,河洛斐潜,斐子渊是也!”然后又转向了斐潜说道,“此为都尉郭浦,郭中郎之弟也……”
斐潜连忙和郭浦相互见了礼。
都尉郭浦“呃呃”两声,憋出一句来:“斐侍郎年轻有为,久仰久仰……”然后就没有词了。
斐潜一笑,眼前的这个显然是个没有多少文化的粗人,所以也不以为意,说道:“郭都尉随意就好……”
郭浦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哈哈一笑,说道:“对啊!我没学过什么诗书,要让我讲官话我还真讲不来!多谢斐侍郎了!”
郑揂笑呵呵的面容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过,见斐潜和郭浦都相互见过了礼,便邀请着二人入席。
郭浦坐下,看见了面前的麻杂汤,不由得大喜,哎呀一声,就端了起来,咕咚咚一口喝干了,还吧咂了一下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蹦出一个“爽”字来,然后对着郑揂说道:“郑关令,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没早点拿出来……啊,好久没喝到家乡的味道了……”
郑揂笑眯眯的不紧不慢的说道:“此也为近日所获,郭都尉若是欢喜,不妨多饮。”
“好!”郭浦也不客气,径直招呼着一旁郑家的下人,让其再倒了一碗,又是两下喝完了,如此一共喝了三碗,才算是心满意足的停了了下来。
郭浦,郭中郎,中郎将郭汜的弟弟?
斐潜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郭浦喝麻杂汤,一边想着,董卓要西归长安,必然要经过此地,所以肯定不会派一个关东士族派系的人来此驻留防守,所以派了郭汜的弟弟来此驻守。
斐潜也端着麻杂汤喝了一口,借着袖子遮挡偷偷瞄了一眼郑揂,发现郑揂微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嘴边似乎还挂着那副笑容没有丝毫的改变……
斐潜忽然心中冒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个事情有些意思啊。
先是郑揂热情邀约自己,随后又去请了郭浦一起参加宴会,这个么,整个的步骤和环节都说得过去,没什么问题,但是似乎郭浦来的时候见到自己有一个明显的一愣的表情,按照郭浦的性格来看,不是故意做作的,那么就意味着郑揂去邀请的时候,要么就是没说清楚,要么就是郭浦没听清楚……
函谷关这个地方,军事用途明显大于民政,所以实际上郭浦这个都尉比函谷关令更加的重要,而郑揂又是士族出身,怎么会连为何而请,请的是谁都不详细告知?
当然也许是一时疏忽。
既然宾主都落座了,酒宴也就正式开场,一会儿的功夫,郑家下人就开始鱼贯而进,将烧烤的羊肉肋排、羹汤和些许的瓜果蔬菜端了上来。
郑揂笑呵呵的举起酒爵,邀请斐潜和郭浦共饮。斐潜和郑揂都是喝了一半,倒是郭浦咕咚一声全干了,然后也不等郑揂出言邀请,直接就抓了一块烧烤好的羊肋骨啃了起来。
相比较之下郑揂和斐潜就比较斯文了,是按照士族的习惯,用银制的小刀,先将羊肋骨的肉切下来,然后再取之食用。
刀叉这个玩意不是西方发明的,至少在汉代,斐潜就经常在食用肉类等食物的时候用。
斐潜举起酒爵向郑揂邀饮,随口问道:“郑关令居于此地几载?”
郑揂也是举起酒爵,饮了一口,说道:“揂无才,恭添函谷关令已有四载矣。”
四年了?
这么说来郑揂应该是函谷关的地头蛇了,而这个郭浦么……
斐潜想到此处,便也向郭浦请酒,像是漫不经心的说道:“郭都尉之前就是在函谷关驻守的么?”
郭浦正在用力咬扯着羊肋骨上的肉,闻言便停了下来,将嘴里的肉咀嚼了两下,吞下之后说道:“不是,我之前都在关中,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没多长时间……”
鸟不拉屎……
好吧,先不管这话说的,但是这个情况,有些蹊跷。
诡三国 第二五八章 郑揂的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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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回到了驿站,心中越是琢磨,越是觉得不怎么对劲。
这顿饭吃的……
实在是怪异无比。
不是说饭菜酒水,而是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虽然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相互之间也都有敬酒啊,请菜啊,但是斐潜总是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荥阳郑氏啊,虽然不是像弘农杨氏,汝南袁氏那么冠绝天下,但是也是当地的一只比较有名的姓氏了。
郑家也是出过不少大儒和朝廷重臣的。
名儒郑兴,研究左传的大经学家,他与当时另一个经学家贾逵合称郑贾,他们的学术流派被称为郑贾之学;
郑兴之子,郑众,历护西域中郎将、武威太守、后出任大司农,以守正不屈而著称。
如今郑氏中的郑泰现在也是担任了待御史一职。
所以这样一只有渊源有背景有文化的郑家成员,似乎表现得……
太伏低做小了。
虽然郑揂在宴会期间,笑容就没有断过,更是关注整个的宴会氛围,时不时的还讲些趣事调节调节冷场,但是总给斐潜一种感觉,就像是在后世出席领导的酒宴,那些陪同出席的员工挂在脸上的笑容,任你领导是喝醉酒了还是在装醉,是真风流还是真下流,都笑嘻嘻的在底下鼓掌叫好一样。
在后世,斐潜参加过的大小饭局太多了,有唱独角戏的,也有唱大戏的,还有那些跑龙套的,真的是太多了。
对,没错。
郑揂给斐潜的感觉就像是在舞台上唱戏,唱一场大戏,脸上覆盖着厚厚的油墨,就连那笑容也像是勾画出来的。
可是为何要唱戏?
就算不是荥阳郑氏弟子,就一个普通士族子弟,见到了像郭浦那样的粗人,三两句下来,估计立刻就冷场了,就算是郭浦的官职再高,不乐意就是不乐意,根本就是两类人,讲的话都不能讲到一起去,更不用说老是笑眯眯的了……
如果说郑揂是一个八面玲珑,善于交际,想扒拉着郭浦这条线往上爬的追逐权力之辈,也不太说的通。
毕竟一个是郭浦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就连他兄长郭汜现如今也仅仅是一个中郎将而已,巴结郭浦、郭汜还不如直接去找董卓又或是李儒来的直接有效,况且郑家的郑泰目前就在董卓眼皮子底下晃悠,也算是多少能递的上去一两句话的人物,用得着去关注郭浦的脸色和感受么?
巴结自己?
斐潜一笑,那就更说不通了。自己这个左署侍郎跟函谷关令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更何况自己的师傅蔡邕向来就是不朋党的,这个事情天下皆知,巴结自己真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郑揂这么长袖善舞,曲意奉迎,那为何在这个函谷关令上一待就是四年?
不说一年一次的小考,就连三年一次的大计也过了啊!
问题是这个郑揂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在算计我?
我跟这个郑揂无怨无仇,也是第一次见面,不至于吧?
在算计郭浦?
倒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是郑揂如今就是一个函谷关令,军事调动的权利是在郭浦手里,函谷关守军一共两千,一千是原本的军队,一千是后来董卓留在此处的,就算是郑揂想要算计,也得问问郭浦手下那一千的西凉兵答应不答应啊……
真是费脑筋,算了,只要不是针对我,懒的理那些事情,明天干脆早些启程,过了函谷关,再往前送一程,就掉头回洛阳。
过了函谷关就是新安,然后再往西就是渑池,这一路上都是董卓的控制范围,而且董卓在渑池还驻扎着一些军队,安全上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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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关内城当中,郑揂沉着脸,将手上的书信放到烛火之上点燃,一直捏着,直到快烧到手了,才将残余的纸张扔到火盆里,一直看到书信完全化为灰烬了,方收回了眼神,一言不发,只是脸颊边的肌肉跳了两下。
良久,郑揂才对着堂下垂手而立的一名驿卒说道:“汝且回驿站,不可轻举妄动,只需盯紧即可,若有异常,速来禀报。”
“唯!”驿卒拜了一拜,退下了。
郑揂等驿卒走后,才愤愤的一拍桌案,“这个竖子!坏人大事!”
本来郭浦在关内,要做一些事情就已经是束手束脚了,结果好不容易的一个安排却被斐潜给打乱了。
汉代要调兵手续比较麻烦的,但是人数少于50人的话,就不需要虎符了,所以要凑齐一百左右的人员,郑揂找了好几个理由,很是下了一番的功夫才不让郭浦怀疑。
袭击运输的车辆,本来就是为了暂时性的阻断从洛阳来的运输部队。因为不管是上报到谷城还是洛阳,任何人知道了这个事情,肯定是要先派一些兵士对于运输路线上的所谓“黄巾贼”进行一番的清理,直至确认路线安全了,才会重新开始运输……
这样一来,就给郑揂的布置留下一个比较充裕的时间,并且袭击车队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李代桃僵,光明正大的运些东西进关来。
但是没想到却被斐潜打乱了计划。
现在只能是另寻他法,在外面隐藏的东西也要想办法运进来……
洛阳城内的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这边如果不能顺利动手,大汉就要被一个粗俗的武夫给毁了!
郑揂双手紧紧攥紧,脸边的肌肉一跳一跳的……
这个天下是读书人的天下,何时轮到一个粗鄙无比的武夫来指手画脚!
汉家国祚四百年,岂能因为暴政而倾危?
迁都?!
荒谬之极!
这迁都之路,将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又会有多少人无辜而亡?
仅仅是为了一个武夫的私欲!
绝对不行!
书信当中说的很清楚了,只要再拖延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关东联军必然可以挥军至洛阳城下!
届时这些西凉匹夫,有一个算一个,必死无疑!
郑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放松了原本因为太用力而导致有些青白的手,脸上的肌肉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但是眼中的神色却越发的坚定起来……
我郑揂得享汉禄多年,如今纵然是粉身碎骨,也要拖住迁都至少一个月!
诡三国 第二五九章 前面的路要怎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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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人都起得早,卯时的时候基本上就大都起床了。基本上来说,普通的汉代百姓,入夜了基本上就是去睡觉,很少点灯的,花不起那个油钱,所以自然也都早起。
斐潜站在驿馆院中,越过围墙向两侧的山上望去,虽然寒冬并未完全过去,但是已经有一些树木开始偷偷的抽出了新芽,为墨绿的山体增加一些充满活力的新鲜的嫩绿色。因为临近黄河的关系,湿度还是挺大的,在山顶上还笼罩着一层雾气,缓慢的流动着。
汉代的水土还未像后世那样的破坏严重,现在看山上的树木有的都非常的粗,明显是生长多年了,根深叶茂,不像后世到哪里看到都是些碗口粗细的小树苗,风一大就倒几棵……
更重要的是这个空气,虽然略带些湿润,但是不会让人烦腻,有着一股天然的草木清香,吸到肺里宛如让整个胸腔都活了起来。
呵呵,估计让什么吕布的穿越回现代,吸上几天信誓旦旦不超标绝对安全的空气,估计不用超过一个月,就躺到了吧……
黄成站在一旁,也跟着斐潜的视线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然后说道:“斐郎君,这个山,左右几乎都是直上直下,不好爬啊……”
好吧,让一个汉代人理解这是什么风景,有些难。
斐潜也懒的解释了,便问道:“都收拾妥当了么?”
黄成点点头,说道:“都收拾好了,斐郎君。”
“行,跟我去郑关令府上到个别,然后我们就出发。”
还没等斐潜离开驿馆有多远,就听见街道上一阵混乱,人群就像被什么划开了一样迅速变成了两半,斐潜连忙和黄成也往边上站了站,随后一匹传递军情的快马在骑手的大声呼喝中冲到了驿馆前,才放缓了马速,最后一拉缰绳,马匹人立而起,长长的嘶鸣一声,方停了下来,喷吐着白沫。
骑手几乎是滚落到到了马下,几名驿卒连忙冲上前去,一人牵住了那匹已经将近脱力的驿马,一人将骑手扶起坐好,另外一个人捧了一个饭团和一竹管的水递给了骑手。
骑手显然是又累又饿又渴,但是却没有先吃东西和喝水,而是先哑着嗓子说道:“弘农现大量黄巾贼,已攻至新安城下!”然后解下了捆绑在身上的军报,递了出来……
众人一片哗然,有几个人甚至哭喊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什么?
斐潜也是大吃一惊,弘农怎么会突然出现了黄巾?
难道是白波军南下了?
等斐潜先让黄旭一干人员等候在驿馆,自己带着黄成赶到了内城的时候,函谷关令郑揂和都尉郭浦已经相互争执起来了。
郭浦今天倒是穿了一身的甲胄,正用手拍前胸的甲片,哗啦啦作响,说道:“不就是一两千的毛贼,还敢围着新安?简直就是找死!只要带一千骑兵,不,只要八百,就可以杀得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写的!郑关令,不是我说,你也太胆小了些!”
“郭都尉,兵者凶器也,还需……”郑揂说道,一转脸看见了斐潜,“斐郎君来的正好,郭都尉执意要领军出战……”
嗯?
竟有点要让我来裁决的意思?
斐潜谨慎的拱了拱手,说道:“实在是抱歉,我不懂兵事,无法给什么建议,这个事么,还是二位做主就好。”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朝廷的左署侍郎,没有任何移文,也没有任何节杖,在这种局面下,只要说出任何一句带有偏向的话语,就等于是冒然的对重要关城的军事指手画脚……
况且我只是来关心一下,新安被围,往前路要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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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每一次见到李儒,心中都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安。
李儒略略翻看了一下吕布上交的清单,无可无不可的放了下来,似乎是很平淡的问道:“汝与文才有隙?”
吕布连忙否认,又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再三强调不是自己要找胡轸的麻烦,而是胡轸不讲道理,不按照规矩办才发生了小小的摩擦……
李儒点点头,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就仿佛是听见了一个很普通的事情,就这样把这个问题掠过,从桌案上拿过了一张文书,提起了笔,在上面笔走龙蛇写了一些字,然后示意一旁的侍者递给吕布。
吕布接过一看,不由得大喜,连忙向李儒道谢。原来李儒竟给了一批牛羊酒水等犒赏的物质,有了这一张文书就可以到公库去领取了,要知道这几天吕布带着手下都是在山里打转,啃面饼喝野菜粥汤,都快淡出鸟来了,这下手下子弟们就可以打打牙祭了……
“近日些许黄巾于谷城一带作恶,吾欲遣文远率部清剿,不知奉先意下如何?”李儒淡淡的说道,仿佛就是在说一件非常小的事情。
“啊……遵长史之命。”吕布叉手回答道。
李儒点点头,笑道:“董相欲行迁都大计,中阁无大将镇守,终是不妥,此番奉先回转,吾等便可安心了。”
“定护相国周全!”吕布自然应下,原本投靠董卓之后他就是在守卫中阁,现在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又重新回来了而已。
李儒又稍微勉励了吕布几句,便让吕布退下了。李儒目光跟着吕布的身影走了一小段,便收了回来,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奉先,可用,但是不堪大用……
吕布走出了李儒的长史府,掏出李儒的批文又看了看,咂砸嘴,沉默了一会儿,又放回了怀里,沉着脸,接过了下人递过来的缰绳,上了赤兔马,扬鞭而去。
吕布之前是他沉浸在升官发财的美好感觉中,对于李儒的安排没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是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吕布他自己也琢磨出来了,李儒就是在拆并州军啊!
吕布他不是不知道,李儒让张辽率部去清剿谷城附近的黄巾贼,等于正式的将张辽从吕布附属划分出来单独领军了……
但是知道又能如何?
唉,并州子弟究竟要往何处去?
我吕布前面的路究竟要怎样走?
诡三国 第二六零章 太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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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四平八稳的坐在马车当中的华盖之下,前八后八一共十六名羽林卫护卫着,缓缓的从街道上走过。
汉代马车有好多种,王允现在坐的马车就有些像大号的靠背椅,从背后伸出一根带拐弯的华盖,顶在王允的头上,马车最前面还支着代表司徒的节杖……
三公在汉代,其实很多时候都成为了皇帝的背锅人。三公因为灾异被免是汉代特殊的一种政治现象。太尉、司徒、司空因为在位期间出现了自然灾害或者一些山川天文异常现象等等被免去三公之位的举不胜举。
主要是因为汉代董仲舒将天人感应理论发扬光大,将帝王的个人品德与上天联系起来,认为帝王品德高尚,天气自然会风调雨顺,反之,就会造成自然灾害。董仲舒有言:“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遣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
董仲舒原先的意思是要对于无拘无束的皇权进行一些约束,“屈君而伸天”,但是这种对于皇权的制约在起初还有一些作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约束逐步的被削弱,皇帝越来越少的因为灾异而自陈其咎。
最开始三公之上有丞相,也自然成为最大的背锅者,后来消除了丞相之位后,三公就成为了替罪羊,单单是汉灵帝在位期间,就一共因为天气自然灾害免除了24次三公……
所以没有实权的三公就是一个等待背锅的空职,只有掌握了实权,才能真正的体会到三公的滋味。
王允如今就是如此。
司徒之位,再加上权掌尚书台,这种搭配让王允真切的感受到了权利的甜美。
但是在这个甜美的背后,王允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了。谁也不能保证长青不败,这些年,远的不讲,单单是最近的一时之间登上巅峰的大将军何进,也就转眼之间就被人杀得杀,废得废,宛如冰雪被烈阳之下,虽然看起来似乎很庞大,但是实际上却不堪一击。
所以,要想不倒,就要学——汝南袁家。
王允不得不承认,袁家在这一点上做的非常好,袁隗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看看如今的山东之士,地方官员,不要问多少人与袁家没关系,而是问于袁家没关系的,这样反倒是更容易清点一些……
为什么别人做三公只能做一阵子,而袁家的三公却能做成一家子,区别就在这里了。
太原王氏何时才能想汝南袁氏一样成为天下冠族啊!
王允的手轻轻的搭在马车的扶手之上,眯缝这眼,嘴角略略往上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幅度,这样可以让他看起来分外的和蔼可亲,他也习惯用这一副模样去面对朝堂上的人,他同样也习惯在这一副表情地下去考虑问题,就像现在,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在看着前方,实际上王允是在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马车前那支代表着司徒的节杖……
忽然之间,王允眼帘内跳进了一块血红,让他一时间竟然产生了一点被刺痛的感觉,定睛细看,竟然是温候吕布骑在赤兔马上,那红色就是赤兔马的颜色。
吕布是温候,中郎将,比两千石,又是武将,自然也不用像普通民众一样下马,只是如同其他的职位低于王允的文官一般,在路边让王允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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