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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兜兜麽
他弯下腰,在陆晋脚边重重一磕,“这些即便二爷都可以不管,但二爷想过没有?老夫人泉下有知,见二爷如此糟践自己,岂能安心?老夫人忍了一辈子,二爷辛苦奋斗半生,难道都如此付诸东流了吗?”
见陆晋稍有停顿,他立刻趁胜追击,“二爷只管去京城督战,此处自有属下看顾,一定挖通地道,遍搜方圆三百里,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二爷!曲鹤鸣立誓在此,绝不辜负二爷所托,只求二爷保重身体,大事为先啊二爷!”
陆晋立在当下,缓缓转过脸来望向他,漆黑的双眸布满血丝,带着污迹的脸上流淌着的,不知是泪还是雨。
曲鹤鸣惊诧震慑,无颜相对。
见及此,他的那些倾慕与相思,便如琉璃易碎。而陆晋的从未言说也从未发觉的心动,才是最难瓦解的城邦。
人痛到极致,大约是麻木无感,茫然若失。
战场上谁在等待?没有她,他乡又岂是归处?





偏偏娇纵 第57章 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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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章征程
陆晋烧得浑身滚烫,双眼迷蒙,转过身跌跌撞撞往密林深处去,一个不小心栽倒在泥水里,吃了满嘴土腥,又溅了一身脏污。衣裳早已经湿透,头发也打散了贴在侧脸,眼前情景就像是西楚霸王被逼到绝境,虞姬自刎,战败南逃,如今他未尝败绩,却也要唱一声虞姬虞姬奈若何。
曲鹤鸣从没见过如此落魄狼狈的陆晋,印象中他始终如朗朗艳阳,未有落下的一日。更未到颓败如斯的境地——凭一块突起的岩石就能将他绊倒,一处低凹的水洼就能让他埋头苦痛俯趴不起。
曲鹤鸣隔着厚重的雨帘向外望去,陆晋趴在泥水之间失去意识一般一动不动,然而颤抖的双肩泄露了心事,告知世人陆晋的软弱与不舍。好在雨下得狂乱而急促,掩盖了不该有的痛哭流涕,也埋葬了转瞬即灭的爱恨缠绵。
无人发声,无人上前。天与地静默无声,唯剩下雨打双肩,重锤心头。
只能靠他自己。
踉踉跄跄爬起来,一步一停地往前走。高烧令人头脑昏聩分辨不明,他亦是撑住最后一口力气翻身上马,同身后呆立的曲鹤鸣说:“你留下,我回城,战,就要胜。攻,必要克。我不管你是向天借兵还是入地索魂,即便拆了西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二爷放心,属下誓不辱命。”
雨势渐渐收拢,再没有先前的倾覆之态,陆晋一夹马腹,利箭一般飞驰而去。余下另有两人匆匆拍马跟上,这一行三人,极快地消失在官道上。留曲鹤鸣孤身一人,面对天地山水,幽冥地宫,无言相顾。
陆晋日夜兼程,风雨不怠,三百里路半分不歇,活活跑死了胯*下西凉马。到营地时到头就睡,军医撕开旧衣,查探伤口,他推测一块碗口大的疤,历尽辛苦,已然流脓发溃,血肉模糊。难以想象他一连三天是如何在马背上度过,每次马蹄跃起,坚硬马鞍摩过伤口,都是锥心刺骨之痛。但一切都抵不过失去她那一刻轰然落下的苦痛折磨。高烧烧得浑身滚烫,仍止不住梦中呓语,混乱的画面让人头痛欲裂,离去的身影又似利刃划过心头。突然间他抬起手,茫然想要抓住身边的一切,结果抓住红了眼的巴音,依然固执地不肯放手,“留下……留下…………求你……求你了顾云意…………”
睡梦中求过她多少回?是否多过他二十年来总和,无人得知。
只晓得眼前是他一生中最卑微又最脆弱的时刻,如若有可能,他或许宁愿跪下来挽留她。
军医为他换一身干净衣裳,喂过药,甫一睁眼,恢复清明,头一件事就是将各军将领召集帐中,把这几日前线事态一一问清。
中间只隔一张破草席似的屏风,军医用烧红的刀为他将腐肉一点点割下。
他咬紧牙,眉心紧锁,自始至终没能为此吭上一声。
不知道的还当他帐中有娇人,需隔出一道屏障,不便示人。
问起战事,并没有一处好消息。四处狼烟并起,李得胜死守京师,三百年的老城墙高耸入云,致使强攻无策。围城?京内屯粮百万,又有无数只待宰羔羊,围城之战若久拖不决,陆晋失去后援,最终只能落败而归。
剩下只有一条路,攻,集全军之力强攻破城。
但是如何攻?从何处入手?
眼看主帅病在帐中颓靡不起,谁人可横刀立马与顺贼一战?
但陆晋眼前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赢。仿佛打赢这一仗,时间从此倒流,一切回归原始,她还在余家老宅里等着他提着李得胜的人头,凯旋归来。
十一月十九,夜。
顺军游勇今夜大有斩获,抓住一名自主帐向西营送信的小兵,一百零八道酷刑还没过个零头,便哭爹喊娘招供,西北军部署,调度周边各军,欲在十一月二十五申正之时,猛攻东面承安门。
承安门建成最久,最是薄弱,那小兵身上有印信又有红封密信,无一不是佐证。第三日见西营异动,李得胜便坚信西北军必攻承安门。守城军力因此打乱,大部分都集中在承安门,只等陆晋出战,便要给他迎头痛击。
谁知左等右等,也等不来烽火狼烟,只有一两股西北军左右骚扰,一击即收,片刻又来,周而复始,拖得人心烦意乱。直到身后小兵大声疾呼,“将军!定远门破了!”当即才知受骗,却追悔莫及。定远门坚不可摧,又有猛将唐涛坐镇,换个正常人来,也绝不会挑中此地。可他偏偏棋出险招,先一记调虎离山,再走旁人所不能及,打一个毫无防备。
城门破,兵败如山倒。
唐涛长须长眉,真作关公再世。于城门处甲胄加身,□□相待。正欲骂一声贼子,再污他居心叵测,话还未出口,就见他恶狼一般冲上前来,颀长的□□空中一挥,连动作也未能看清,血便溅出三尺,凌空冲上又颓然落下,刀锋过处,人头不保。
陆晋掉转马头,横刀身侧,冷冷看地上已然身首异处的唐涛。没了主人的战马仰头嘶鸣,吁一声跑个没影。四周混战的士兵自觉让出道路,留下宽宽绰绰一片空地,无人有胆再来应战。
鲜血自刀刃处一滴一滴落下,他从来不管什么阵前喊话,也不管是何来的厉害兵法,草原汉子,打仗生来就是本能,更何况他师从蒙古狼,心中唯有一念,就是杀,杀,杀。
任你有千万种道理,他只与人刀下见真招。
各大营均有部署,他眼下只管领三千齐颜卫在城内扫荡,一路杀得鲜血满地,直取宫城。前方又有探子回报,李得胜已领家小亲眷自承安门出,向东而去。陆晋当即拍马,疾行去追。一个是携妻带老合家出逃,一个是乘胜追击兵强马壮。路上虽遇到李得胜麾下三元大将徐一朝、田枋、齐杭,一个个都已经封王拜相耀祖光宗。再是打过多少胜仗的威武将军,到陆晋这头猛兽跟前,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三十招之内必有分晓,要么是人头落地,要么是跌马被俘,他意在追拿李得胜,只求速战速决。
至此,顺贼军中十二天王,已有四位折在他手中,不知应说顺贼无用,又或是陆晋神勇。
陆晋不管不顾追出百里,最终在两山之间遇上传说中的顺天王李得胜,能为自己取“顺天”二字,已可知其狂妄无知。
他自不远处弯弓,拉满了弓弦,对住狂奔逃命的“顺天王”,瞄准时心有杂念,欲问这天地,是否真有天意,若有,是否真该顺其意。
放——
弓弦震荡,利箭奔出,当真就在眨眼之间,箭尖猛地扎进李得胜咽喉,人群中一阵惊呼。队伍就此乱了,齐颜卫赶马追上,不过瞬息。
精锐对残兵,胜负毫无悬念。李得胜的娇妻美妾当即被瓜分干净,儿子孙子也懒得带走,只留下长子一人,其余就地处决。
一时间哭声震天,享乐也无边。
李得胜的马仍安安静静留在原处,这位撞破旧山河的顺天王却已经倒地不起。陆晋只管上前去取他的箭,脚尖一蹬,将李得胜尸首翻开来,他的箭直插咽喉,快如闪电。留存这人临死前最后神情,惊诧、恐惧,或许还有悔恨,但这一切都因这一箭化作尘埃远去。
这一夜烧尽,新一轮朝阳就要在山巅升起。
第一抹晨光落在他刚毅的侧脸,一缕凌乱的发丝飘在额前,发尾沾了血,将落未落,吃吃不决。
他抽出腰刀,宰羊一般割下李得胜新鲜热烫的大好头颅,挂在马前,如一顶新鲜装饰。从前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如今拿在手里,也不过尔尔。
无上的荣耀就在身前一步远,他却感受不到欣喜与快乐。腿上的伤口结痂,最终脱落,长新肉,覆一层新鲜的皮,不药自愈。
但心上的伤,要几时才能休止?
简短粗糙的庆功宴之后,陆晋独自一人回到两仪殿,殿内空旷,久无人声。只留下满地酒香,杯盏倾覆,瓜果散落,看得出前一刻寻欢作乐美酒奢靡,是怎样一番浮华景象。他从书架上找出一排烧香春,便就坐在台阶上一坛接一坛地喝。
人说酒是最好的疗伤药,醉过去,万事皆休。
他记得她说过,她自幼出入两仪殿,听那些个阁老、尚书、太监们吵吵嚷嚷议事,任是哪一个都有乡音,还有的两个同乡吵起来,骂的都是家乡话,在场的只当他俩唱戏,每一个听得懂。
曾经有那么多争执吵闹,甚至于你死我活,到最后他脑子里留下的只有她娇俏的脸,浮着花一般的笑靥。
“云意……你回来…………你回来…………”
迷蒙中他似乎看见了她,在飘摇的纱帐后,一段窈窕婀娜的影,似她,又相距甚远,再眯起眼仔细看,分明就是她,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如天上云,是他此生都遥不可攀的风景。
他站起身,急迫地往前冲,拉开重重纱帐,在夜风中,薄纱后,望见一张似曾相识得脸,一段写满旧事的长发。
“云意……你回来了…………”
她跪在他身前,牵起他的手,将男人粗糙温暖的掌心贴与脸侧,闭上眼,垂目时的温柔令人沦陷。
她说:“是的,二爷,我回来了。”
一切美妙得如镜花水月。
巴音在殿外与查干商量,“唉……要怪就怪我…………”
查干连忙说:“怪我怪我,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二爷到时候要抽筋扒皮都找我一个人。”
夜里冷,巴音搓了搓手,长叹道:“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二爷这样,咱们二爷,心里苦啊…………”
查干附和道:“可不是吗,咱们二爷是有情郎。”




偏偏娇纵 第58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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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章回忆
女人的皮肤,带着春末浓香,也如同花瓣一样柔软易碎。他掌心紧贴她侧脸,厚重的茧摩擦着薄透的肌肤,带来一股搔在喉咙末端的痒和疼。
她将他当成救世主,是黑夜里唯一一束光,是汪洋中飘来的小舟,是她救命的法宝。
然而这些缠绵的情与爱还未来得及萌芽,他倏然远离,甩脱她,就像丢掉一件破衣裳。
耳边传来长刀出鞘的铿锵,利刃划破浓厚的夜,刺破风,似一支离弦的箭,直刺咽喉。
雪亮的刀锋扎在眼底,就停在她咽喉半寸距离。她眼中还有未诉的情,已全然被他阴狠的眼神碾得粉碎。
陆晋右手持刀,身如松柏,立在殿中。扬起的纱帐缓缓落下,不慎擦过锋刃,无声中裂作两段,再飘飘摇摇依依不舍落地。
陆晋的目光似赢,牢牢锁住她,她却始终专心致志地关注着一段轻纱的飘摇人生,让人猜不透,道不明。
“你是何人?因何在此?”可恨他的□□无情意,悍然再往前送上三分,锋利的刃便直抵她脖颈,划破了雪白无暇的皮囊,勾出鲜红耀目的血。陆晋勾唇冷笑,“不说?杀了你!”
她适才了解,至此退无可退,只得仰起头,露出一张纯净无暇的脸孔,已足够勾起他对昔日、对云意,无法抹去的回忆。“我是顾云音,这里……是我的家。敢问将军,又是何人?”
那两个蒙古兵同她说,若想要活着,便扮成小六儿,与眼前这位蛮夷长相的外族将军赴巫山共欢乐。短短一句话,已足够她将内情猜个通透。小六儿从来是什么都不缺的,身份、地位、宠爱,如今是良配。
“你因何来此?”
“逆贼已死,我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夜间闲游,偶然至此。”
陆晋收了刀,向后退上半步,酒意未减,脚步踉跄。他不屑,“偶然至此?你当爷是李得胜那帮傻子?”转过身再回到酒堆里,要醉死方休。
仰脖猛灌,半坛子烈酒下肚,打个嗝儿眼神失焦,落魄如同街头乞儿,“顾云音?爷记得你,云意的二姐。二姐有什么用?人都死了,还让我建个府邸把二姐供养起来?”
不管顾云音作何反应,他自顾自摇摇头,咕哝说:“不成不成,她瞧见了,梦里也不消停。爷不会哄人,男人不兴做这个。”
云音默然浅笑,抬手抹去颈上血污,任初冬寒风撩起她单薄的纱衣,施施然起身来,缓缓走向他。
夜深,酒香浓艳。
“那…………她有乳名没有?”他牢牢抱着酒坛,傻傻问。
“正经的倒是难找,只记得贺兰钰见了她不论人前人后都叫六斤。她听了发火,回回见面都要闹上一场。”她坐得腰背挺直,而他几乎是瘫软在地,于是她望向他时需稍稍地头,本就温柔的眼神里便多含一分长辈的宽容。
仿佛只当他是顽劣少年,胡闹完了,终有一日要回头是岸。
“哼——这算什么狗名字。”
云音柔情脉脉,细语道:“依稀记得父皇为她拟过小字,一说叫观音婢,一说叫明月奴,都是从古意,说来拗口,云意自己也不大喜欢,后来便再没有提起过。”她轻声低叹,大约在自怜身世,“这世上也就只她一人,敢对父皇说不好、不要。旁人若得了好字,谁不是千恩万谢的?小六儿打小儿就与我们不同。”
“她就是如此…………”陆晋陷入迷乱的回忆里,他记得她说过,因着父皇宠爱,宫里头人人都让着她,连太子也不例外。但她说这些时,脸上并不见得意,他窥见的是深深的落寞。
“她出生那一日,老齐王就藩的旨意宣告天下,父皇的太子位稳如泰山,小六儿便被视作祥瑞,常伴父皇左右。我们这些个…………自然是极羡慕的。我记得有一回,太子抢了小六儿的南海珠,被父皇责罚呵斥。宫里头便再没有人敢同她起争执,就连皇后…………恐怕也要让她三分。”
陆晋恍然,“难怪…………”难怪她宁可葬身地宫,也不愿同他一道出来。她与她父皇之间的孺慕之情,他无法体会,也不能想象。他似乎,永远也参不透她。
云音说:“出嫁前,她是万人之上,坐拥无人能及的尊贵。现如今…………不能怪她。”
“她住哪儿?”
“春和宫,淑妃院落。”
子夜时分,他跟着云音往内宫深处去,按图索骥,找到故人旧居。院内花落,冰霜寥寥,门庭苍凉。云音领着他,走入女儿香闺。
被顺贼占了这些时日,却还能瞧出往日的秀雅清新。
云音随手指向一只汝窑瓶,叹惋道:“从前满屋子都是□□之物,如今……全被那帮子匪贼抢了个干净。”
“她…………可有心爱之物?”
“从未听她提起,即便有,也绝不会诉与人知。”云音淡淡一笑,“她呀,也就光喜欢吃吧。就为这个,宫里头南北厨子比玄宗爷那时候多一倍。父皇那,要做什么都随她。”
陆晋坐于绣床,轻轻抚过半旧的床褥,却已经找不回她的影。
他站起身,走到荒芜的园中,寒冷夜风里吹上半晌,酒醒了,也没了先前的恍惚劲。
双手背在身后,问云音,“你可有打算,日后将去何处?”
她扶着门,半个身子倚靠在门框上,眉目间依旧是云淡风轻,应他说:“我早已经无处可去。”
陆晋道:“你选一处宅院,选定了就是你的。”
她含笑道:“当真?”
他背对她,沉默不语。
云音说:“我选这里,春和宫。”
陆晋道:“此乃宠妃居所。”
云音便只是笑,即便面对的是一袭遥不可及的背影。
直到他说:“是我想岔了,装得再像也不是同一人。”
“她就那么好?”
“她坏……坏得让人…………无可奈何…………”他叹息,带着深深的落寞与孤独。
云音想起驸马,那个在李得胜刀口下吓得尿裤子的男人,从前也是温柔才子翩翩少年郎,到头来都是无用。她要的,是苍松柏杨一般屹立不倒的男人。
滴水穿石,她想要的,总会有的。
第二日起,再没有时间供他伤春悲秋。京城乱得一塌糊涂,虽有强兵进驻,但礼法混乱,米粮稀缺。陆晋只得遣人去,把原先内阁与六部的人通通拉回衙门。
为避嫌,他并不与内宫沾边,一切衣食住行,办公议事都在顺天府衙门内。原先六部高官,如今也只能将就着一间小屋围着炭火争来吵去,争的都是民生民策,脑袋吊在裤腰带上,总算沉下心为破落河山办上一两件实事。
陆晋眼前,当务之急是为京师周围五州十九县定下驻军之衔。带来的人已将原有的十六营接收整编,各处官员、将领人选他自当拟好纪要送回乌兰,请陆占涛定夺,但眼下已将亲信人马以暂代之职深入各处,这一来二去的,等正式名单下来,他已然对各处掌控周全,来了新人,自然把暂代列为副职,该效忠于他的,依旧归他。
这一日,巴音终于在城郊一间民宅内搜出了大太监冯宝,当即遮掩着,私底下带到府衙。
大门紧闭,陆晋坐于顺天府大堂“清正廉明”四字金匾下,见冯宝一身清瘦书生打扮,面如冠玉,眼似寒星,乍一见便要当他是翰林院满腹经纶大学士,风度翩翩,才华满腹。只不过因常年弓腰作揖,背挺不直,比寻常人略弓。
他不躲不闪看向陆晋,略带几分书生狂傲,问:“你是何人?”
陆晋坐于书案之后,沉声道:“在下陆晋。”
冯宝扬眉,“哪一个陆晋?”
陆晋微微笑,不再正面作答,“很快你就会知道,陆晋是谁。”
冯宝道:“好一个狂人!”
陆晋讥讽道:“比不得冯大人。”
冯宝双手负在身后,略略侧身,视线向上,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陆将军请杂家至此,有何事要问?”未等陆晋开口,他便挑衅道:“左不过是为宝图,那般紧要的东西,李得胜逃命时必定带在身上。听闻将军一箭射死顺天王,想必宝图已然到手。如今再见杂家,倒是让人猜不透了。”
李得胜将宝图藏在胸前,斩下首级,人剥个干净,图早已经快马送回忠义王府。
陆晋从怀里掏出一串浅红澄澈的碧玺珠递予冯宝,冯宝只瞥过一眼,已变了脸色,高声质问道:“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是她亲手交予我。”
“何时何地?”
“十一月初十,西陵玄宗墓。”
冯宝上前一步,将手钏我在掌心,反复摩挲,闭上眼,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她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传国玉玺。”
冯宝哑然,“这丫头,为了你,竟什么都肯说。”
陆晋恍然失神,“她落下石门,自封于地宫之内,到如今还未有半点消息。”
“她死了——”
“我不信!”
冯宝睁开眼,定定道:“我也不信。”
陆晋惊异,“你是何意?”
“杂家亲手叫出来的丫头,书画双绝,才情横溢,会为了你这么个……”他琢磨措辞,最终放弃,“这么个人自戕?谁能信?”
陆晋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握住了最后一线希望。
但冯宝说:“你想找宝图,她便已经投胎转世。你若单单想找她回来……杂家也只能说,她必定已经葬身西陵。横竖,她在你眼里心里,就该是死了个彻底。”




偏偏娇纵 第59章 道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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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章道姑
陆晋当下急迫万分,绕过书案走到冯宝近处来,追问道:“此话怎讲?”
“此话怎讲?”冯宝捏着嗓重复,并未将其放在眼里,轻鄙道:“你是下辖百万雄师的一品都督,还是权倾朝野的内阁大员?杂家因何要向你解释?你不必多言——”他一抬手,制止陆晋,“你爹忠义王去年给杂家上贡的二十万两白银如今还在库里锁着,你一个不入流的什劳子将军,西北来的土人,倒敢跟杂家吹眉瞪眼。”
陆晋一时噎住,无话可说。念及云意,想来她那套堵得人心窝窜气的功夫,必然师从冯宝。
冯宝再瞧他一眼,依然不改的装满了轻蔑。
“真不知那丫头是中了哪门子的邪,竟为了你这么个莽夫要死要活。她要真死了,杂家定要去地府一趟,阎王爷跟前把人抓回来。”语毕,一甩袖,带走了碧玺手钏,潇潇洒洒自顾自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临出门撂下话,“你放心,皇城在此,命在此,杂家绝不出城,你若要寻人,依旧到落花胡同来。至于什么传国玉玺,你瞧瞧你现如今这身份,拿到了又顶什么用?甭跟那丫头学什么旁门左道,专心犁你的一亩三分地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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