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纺江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顾南西
邮轮纹丝不动,被四周停泊的船只围住了,远处的车灯靠近,十几辆警车开进了渡口,将出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警笛声停,缉毒队的萧队拿了个喇叭,下车:“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停顿了片刻,萧队放开嗓门,说了八个字,“如果反抗,子弹无眼。”
随后,几十个人从船舱里出来,上了甲板,有男有女,有黄种人也有黑种人。
洪三回头:“华哥。”
华军上前,一脚把他踹开,拔出家伙就抵在人质的背后,冲船下大喊一声:“谁敢动,我先崩了人质。”
萧队举手,示意稍安勿躁。
华军拽住绑着人质的绳子,把人扯到了船头,他扫了一眼岸上,目光定在了江织身上:“江公子,你最好劝劝这些条子们,让他们赶紧让开,不然,你这娇滴滴的女朋友就要给我们这群大老粗陪葬了。”
江织站在一辆警车前,双手插着兜,老神在在的模样,不慌不忙:“谁说她是我女朋友”
华军一时哑口,手里的人质还在挣扎。
岸上全是人,就数江织一头雾霾蓝的短发显眼,被风吹得乱糟糟,少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正经端正,他勾唇一笑,像只涉世已深的妖精:“你问问她,是不是我女朋友。”
华军怔了一下,随即扯掉了人质的头罩,他借着光一看,大惊失色:“那个女人呢”
‘人质’嘴巴被胶布封住了,挣扎着摇头。
这时候,船身突然一晃。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下面有人!”
甲板上的人全部朝下看去,就见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抬起来,然后是一只白嫩的手,挥啊挥:“我在这里!”
灯光太暗,看不清轮廓,可这声音华军认得,他只觉得匪夷所思:“你——”
周徐纺抬起另一只手,握了一截钢筋,高抬手,用力一刺,半截钢筋就扎进了船壳里,随后拔出,再扎。
反复了几次,船身就开始剧烈地晃。
这时,有人惊叫:“船漏水了!”
话落后,一声弹响。
“砰!”
岸上萧队下令:“狙击手准备,若反抗,就地执法。”
华军一把抓住假的人质,拿她挡在前面,大声命令手下:“把水里那个女的给我杀了!”
船上多是亡命之徒,不怕死,只想多拉个垫背的,华军下令之后,十几个男人同时朝水里瞄准,一时水花迸起。
光线太暗,看不清水里的人如何。
岸上,江织揣在口袋里的手刚碰到了手柄,被人按住了。
“这玩意你可不能碰。”
是乔南楚。
江织没回头,盯着甲板上的华军:“周徐纺还在水里。”
乔南楚嗯了一声,不咸不淡地:“我来。”
他眯了一只眼,慢悠悠地瞄了一下,枪口一转。
“砰。”
华军膝盖被射中,单腿就跪下了。
乔南楚活动活动脖子,不太满意:“太久没练了,有点手生。”
旁边的警车后面,萧队兴奋得双下巴都挤出来了:“刚才谁打的,太他妈准了!”
有人答:“是乔队!”
卧槽!这是顶级狙击手的水平啊!萧队心想,这要是他缉毒队的人就太奈斯了。
乔南楚放倒了几个人,回头一看,江织走远了,他喊:“哪儿去啊”
江织没回头:“去捞周徐纺。”
这个不要命的。
乔南楚追上去:“子弹不长眼,你先藏好。”
江织回头,气定神闲:“嗯,子弹不长眼,”他说,“那我把后背交给你了。”说完,他加快了脚步,往海边走。
这个家伙,是不是太信任他了乔南楚啧了一声,妈的,疯子啊!
可怎么办呢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不得护
夜里有风,海浪一波赶一波,卷着浪花拍打在岸上,海水冰凉,湿了鞋,江织管不得那么多,直接踩在水里。
他喊:“周徐纺。”
三声之后,涟漪拨开,一个脑袋露了出来,然后是眼睛,再是心急如焚的小脸:“你怎么跑过来了快躲起来!”
周徐纺的眼睛已经红了,血一样的颜色。
江织也不怕,盯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水没过了小腿,他俯身,伸出了手:“我得跟你在一块。”
再不要命,他也得来周徐纺身边。
周徐纺摇头,说不要,催他去躲起来。
不远处的邮轮已经沉了一小半,甲板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华军趴在船头,目光扫视海面,定睛后,瞄准江织的后背,指腹移到扳机,往下扣——
周徐纺一把将江织拉到海里。
“砰!”
华军倒地了。
乔南楚吹了吹枪口:江织的后背能乱瞄当他死了吗
远处路灯的光打在海面,波光粼粼,风卷过,乍起了层层浪花。
那年,江家的小公子在骆家落了水,大病一场,昏迷了一宿,因为身子骨弱,不宜挪动,便暂留在骆家将养。
床上铺了黑色的鹅绒被,少年侧躺着,汗湿了枕巾。
“江织。”
“江织。”
“……”
不知道是谁,不厌其烦地一直叫着,声音又粗又哑。
少年被烦醒了,睁开眼,只在床头看见了自家管家,他坐起来,身子无力:“刚刚是谁来了”
高烧过后,声音像烟熏过,实在不好听。
江川摇头,回话说:“我去厨房拿药了,没注意。”他端着托盘上前,“少爷,您先把药喝了。”
药味冲鼻,闻着都苦。
少年接过药碗,皱着眉想一口灌下去,可苍白的唇才刚碰到碗,房门就被撞开。
是骆家那个光头的养子,他莽莽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抢了少年的药碗,扔在了地上,汤药溅得到处都是。
管家江川正要发火,被少年制止了,他问那小光头:“怎么了”
小光头不会说话,平时会笨手笨脚地跟他比划,这次却不比划了,用脏兮兮的手去拽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拽着他就往外拖。
江川急着跟上去:“小少爷。”
少年回眸,用眼神打发了江川,任由小光头拉拉扯扯地把他带到了阁楼。
咣!
门被摔上了,那小光头这才松手,见少年脸色发白喘得厉害,急得不得了,连忙给他顺气。等少年不喘了,他才垫脚,偷偷地说:“你要躲起来,他们给你喝毒药,他们都是坏人。”
骆家的养子,都说是哑巴,从来没开过口。
这声音又粗又哑,跟少年刚才在睡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你会说话”
小光头没有回答,去床头抱了个枕头来,那枕头破破烂烂的,他把手伸到枕芯里面,翻找了老半天,翻出来一颗药来,然后双手捧着给少年:“你吃这个,这个没毒。”
他发出的声音很奇怪,不像男也不像女,又粗又沙。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吃啊。”他催促。
少年有些愣神,却还是张了嘴,让那只脏兮兮的手碰到了他的唇,扔了颗药在他嘴里,药还没吞下去,他又被推着进了柜子里。
那小光头立马把柜门关上了,然后用背呀:“你别怕,我在这里。”
“江织。”
“江织。”
“……”
江织猛地睁开眼,撞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是周徐纺,她小心地用手擦他脸上的海水,说:“你别怕,我在这里。”
那次落水之后,江织就落了个怕水的毛病。
他愣了一下,一把抱住她。
160:江织美人计,纺宝上钩(一更
他愣了一下,一把抱住她。
周徐纺从他肩上抬起湿哒哒的小脸,歪着头看他:“怎么了”他抱得很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耳边,江织在轻喘,额前发梢的水滴顺着侧脸,滴到了她脖子上。
“纺宝。”他侧着抬头,亲她的脸。
周徐纺不动:“嗯”
叫了她一句,他又不说话了。
周徐纺笨拙地拍他的背,想哄一哄他:“你怎么了”
他伏在她肩上,情绪压抑着,被沉在眼底,嗓音哑得只剩气音,带着诚惶诚恐的颤,他说:“别像他那样,别比我先死。”
她太像骆三了。
眼睛像,说话像,乖巧的时候像,不乖的时候也像。她跟那小傻子一模一样,满心满眼地拿他当一整个世界,恨不得掏心掏肺,把所有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他。
太像了,给了他一种错觉,像是在兜兜转转,在重蹈覆辙。
哦,只有一点不一样。
骆三没了,他还在活着,若周徐纺没了,他活不了。
“我会长命百岁。”
周徐纺在许诺,声音缠缠绕绕,响在他耳旁,她说她会长命百岁,她说:“我会一直一直陪你。”
得长命百岁啊。
江织不会比她多活的。
“咳。”
真是不合时宜的一声‘咳嗽’。
江织放开周徐纺:“先把眼睛闭上。”
她的眼睛还是红色的,听话地闭上了。
乔南楚那个电灯泡在后面,等难舍难分的小俩口分开了,才走过去:“已经搞定了,撤吧。”
江织把周徐纺挡在身后,说了句:“谢了。”
海风吹着声音,有些缥缈,乔南楚问:“谢什么”
“后背。”
他们发小几个,平时一个比一个嘴毒,倒很少这样正儿八经地道谢。
乔南楚觉着这家伙是被女朋友给教乖巧了,倒让人不习惯了:“少肉麻。”他转身走人,刚迈出脚,停下,回过头,也来了一句,“谢了。”
确实。
听着真肉麻,江织问他:“你又谢什么。”
“不是谢你。”
风挺大,有点刺骨,乔南楚把外套脱了,扔给了江织:“0893,我的同事。”他看江织身后的小姑娘,“谢了,周徐纺。”
周徐纺探出脑袋,眼睛还闭着:“不用谢,我该做的。”
该做的
世上能有多少人,会豁出命去做该做的事情,举手之劳容易,舍生取义,谁会呢
乔南楚没再说什么,太冷了,他要去车上吹暖气,后面,江织那个不知好的,还在嫌弃他:“少抽点烟,衣服上全是烟味儿。”
嫌弃完,他把外套披了周徐纺身上。
周徐纺其实不冷,他问江织:“你冷不”
江织脸白得跟纸似的:“不冷。”
不冷声音抖什么。
她把江织抱住:“我们快去车上。”
码头离周徐纺住处更近,她怕江织感冒,直接去了她那边,因为两人都泡了海水,状态不佳,刑侦队的程队差了一个警察小哥哥来开车送他们。
两人坐后面,裹着一条毯子。
周徐纺突然问:“江织,你为什么会怕水”
江织说:“溺水后遗症。”
怎么溺水的,他没有多解释。
周徐纺惆怅:“那以后不能带你去月亮湾了。”好遗憾,不能跟江织一起在月亮湾里潜水了。
江织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个地名:“月亮湾在哪你去那做什么”
“是国外的一个小岛。”周徐纺怕影响前面的警察小哥哥开车,声音放小了,跟说悄悄话一样,凑到江织跟前说,“我以前想买下来当住的地方。”
车里空调开得高,方才又落了水,一冷一热的,将江织眼里那点水汽腾成了雾气,朦朦胧胧的一层,遮着桃花眼里的光。
周徐纺觉得他很像一朵出水的小娇花,又娇嫩又艳丽。
小娇花问:“想住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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