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是新承恩泽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蠢脸
应该是不能的。
纵使晓梅心直口快,得理不饶人,但是不管怎么讲,她在这些被分到景洪的知青里与自己是极好的,在没有亲人的云南,她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想到这里,谢知恩浑身绷紧,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住周晓梅。
是谢知恩多想了,那些畜生压根儿没听见她们那儿的动静,几个人合伙将那两个北京知青抬出去后连房门都没关,就大咧咧地开在那儿。
借着月光谢知恩瞧见了她们的脸,是今晚训斥她和晓梅的那两个,知恩闭上双眼,不是她见死不救,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与她们只是萍水相逢,出门在外不能...
谢知恩胡乱想着以减轻自己内心的罪恶感,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外面传来女人们细细的哭声以及男人们舒畅的闷哼声,再也忍不住,死命地咬着床单,将呜咽和泪水憋进肚子里,双眼怒视墙壁:这就是中央所说的跟着中下贫农学习改造吗,我们这些学生有错吗?
谢知恩的哥哥在西方留学,由此知恩从小跟着哥哥学习了不少先进思想,她为自己的命运,为女知青们的命运感到悲哀,她明白贞操并不值钱,关键在于失去贞操时得到的是不是爱,更何况在中国的传统观念里,无论是被奸污还是与人乱搞,吃亏的都是她们女知青!
不知道那些畜生们是何时停止的,谢知恩在清醒与绝望中,睁着双眼直到天明。
始是新承恩泽时 (五)
(五)
“知恩!”
三点多的时候,村里的喇叭响起,让知青们全部集合到后山稻场。
周晓梅睡眼惺忪地出了屋子,没多久又乍乍乎乎地跑了进来:“昨天那两个北京佬躺在前屋地上的草丛里!”
周晓梅的这句话对于谢知恩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昨晚那两人没回来,她还以为是被那群畜生带走了,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
“外面有人吗?”谢知恩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没呢,我起床的快!”
谢知恩叫了屋子里其他几个姑娘,大家一起出去寻那两个北京知青。
那两个北京女知青被迷晕丢在草丛中,裤子被脱到了膝盖处,身下被压倒的野草上有着斑斑血迹,大山里气温极低,二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早已冻得发青发紫。谢知恩脸上血色全无,嘴唇哆哆嗦嗦,仿佛躺在那的人是她自己。
“快,我们先把她们抱进去!”谢知恩最先反应过来,几个女学生连忙上前帮她们把裤子穿好,三人抱一个,进了屋。
许是迷药的时间还没过,两个女知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周晓梅哭着道:“她们不会是死了吧!”
“胡说什么!”谢知恩怒喝道,将被子给她们盖好。
“不去集合的话等下是要点到的,现在是得先知道她们是怎么了。”北京的另一个女知青还算冷静,“我叫王晓萍,和她们是同班同学。”
谢知恩沉默了一会儿,没吱声,她正挣扎着要不要说出事情的真相。
“知恩,你出来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谢知恩听到这个声音长舒一口气,她撇下室友们急急忙忙跑到屋外。
“你昨晚没事吧?”周承泽一下拉过她的袖子,将她拉到身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个遍。
“哟,搞男女关系呢吧承泽!”周承泽在同学中人缘是极好的,路过的几个男知青都冲他调笑道。
“滚滚滚!”周承泽没好气地赶着他们走,脸却红到脖子根。“你不要听他们胡扯,我...”
“承泽。”谢知恩脸白得像纸,“昨天晚上出事了。”
“什么?”周承泽一听这话就要转身去找那几个农民算账。
“不是我!”谢知恩拉住周承泽,“你停下!”
知恩把昨晚的事情给他说了说,不敢看他的眼睛,毕竟是她先见死不救在先。
“其他人我管不着,你没事就行。”周承泽拍拍自己的裤腿。
“那个...”谢知恩想了想拉住他,“你说的想办法...你想到了吗?”
周承泽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谢知恩以为是他没想出办法不好意思呢,也没追问,周晓梅就在这时候冲出屋子:“知恩!她醒了!”
李秀梅和陈美英也就是那两位惨遭奸污的女知青,此刻正蓬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双眼呆滞。
谢知恩握了握拳,没说话。
王晓萍:“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李秀梅还是怔怔地看着墙壁,一言不发,陈美英倒是一下子哭出声,短短续续地把自己能记住的给说给她们听。
几个女知青听得双眼通红,周晓梅直接扑在谢知恩的肩膀上哭了起来:“都怪我们睡得太死,才让那几个人渣得逞!”
谢知恩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身子止不住地在颤抖,外面集合的号角不停地吹着,李秀梅和陈美英还是强忍着身子的不适下了地:“不能让他们找茬!”
1000多名知青勉强在半小时内到了稻场。
“改你妈!”
在负责人宣布完他们一天的任务后,几个北京的男知青忍不住骂道。
“我们的双手都是用来捧书本握笔杆的,就算是改造也轮不到我们做重农活,且不说我们几个男同志,那些女同志你们叫她们怎么割猪草、砍柴和喂猪!”
“我们抗议!我们不服!”
村长和几个负责人坐在码好了的麦堆上,让带队老师出列:“哪里来改造的,姓名是什么,给我扣工分!”
“全部给我听好了!”村长在扣完那几个男知青的工分后站在麦堆上吼。“mao主/席说了,你们这些学生的思想觉悟有问题,需要来改造,改造的内容就是干农活挣工分,今天你们在这里反抗,那就是违抗mao主/席的命令!”
“全部给我去干活!工作完成不了的男知青,不许吃饭不许睡觉,晚上给我站在后山替同志们守夜!工作完成不了的女知青,不许吃饭,一律到我办公室集合,我和几位领导提你们做思想教育!”
此话一出,人群尽是哗然,但是谁也不敢反抗。
谢知恩站在人群最后听着周晓梅的诉苦,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昨天那个上海女知青!
知恩和周晓梅打了个招呼,猫着身子到那个女知青身旁:“嘿!”
那个女知青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昨天真的谢谢你啊。”谢知恩诚恳地说了句,“我叫谢知恩,是师范附中的,你呢?”
在她又被瞥了一眼之后,那个女知青才慢悠悠开口:“我叫白善华,上海来的。”
和面冷心热的白善华聊了几句后谢知恩获得了以下情报:
1.上海的知青早在半年前就到了;
2.天高皇帝远,那群人渣在这里就是山大王;
3.她和自家订了娃娃亲的男知青二人住在一屋最小的茅草房,受男知青保护自己才能遭玷污。
在领到任务后,谢知恩陷入了迷茫:
让他们这群只会读书写字的学生上/山下/乡,真的是对新中国有利的吗?
是不是女性们就得始终没有尊严地依附着男人生存,女知青们难道只是给那群“领导”泄/欲的工具吗?
始是新承恩泽时 (六)
城市里来的学生们连葱和韭菜都不一定能分清,镰刀压根儿就没见过,却还是硬着头皮在农村野风中做完了一天的事。
女知青们力气小,长得好看的有男知青们争着献殷勤,长得普通点的只有自己挨饿受冻,闷头劳作憋着口气把活干完。
一天下来大家的手上都或多或少的长出了水泡,晚饭的时候大家聚在电灯泡下,周晓梅向着知恩哭诉:“今天董建国也太不够意思了,就只知道给你割猪草,我还是他家邻居呢!还有那个周承泽,他是不是喜欢你啊,就知道围着你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知恩:“别瞎说。”
周承泽喜欢她?
谢知恩用舌尖顶顶腮帮,周承泽的父亲和她父亲是一个工作大院的,母亲也是极好的朋友,若是不许改造的话他们总归是...
可主动去找周承泽说她又拉不下脸皮,她看着自己的满手的水泡,陷入沉思。
“干嘛呢?”白善华走过来拍拍她肩膀,“想什么呢那么投入?”
“没什么。”谢知恩摇摇头,“你...你那位呢...?”
“你说国伟啊?”白善华指指身后那桌,“和你那相好聊着呢。”
“他不是!”谢知恩有点不好意思。“你不要乱讲啊。”
“什么乱讲不乱讲,他自己在那儿问国伟呢,恋爱报告怎么打,你可别和我说他喜欢的是那个草包啊。”白善华不善地看了看周晓梅。
“他可真的那么说?”
白善华:“那可不?你自己问他去呗,正好他来了。”
谢知恩回头看去,周承泽小跑着往这里来,看见知恩站在那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刚要张口和她说什么,白善华就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善华姐。”周承泽露出一口大白牙。
“嗯。”白善华向谢知恩抛去一个“我就说”的表情,离开了这儿。
“你来做甚?”谢知恩有些恼,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恼什么。
“好知恩,昨天你叫我帮你的话还做不做数?”
“做不做数要看你怎么帮我。”两朵红晕爬上她的脸颊。
周承泽笑得更欢了:“那你跟我可好?”
“跟你做甚?”
“好知恩,善华姐想必已经和你说了,反正我们迟早...”
谢知恩没有抬头,只顾一个劲儿看着脚尖。
“那就说定了!”周承泽仿佛下了决心似的,“我现在就去找大队长!”
谢知恩半推半就的,就让他去了。
周晓梅见她那个样子凑上前来:“知恩,你怎么还不回去拾床铺,晚上还得干其他活呢!”
“我再等等,你先回去吧...”谢知恩说不出为什么,她就是不太想让周晓梅知道周承泽和她的事。
“那好吧。”周晓梅也没多想,“注意安全啊!”
周承泽没过一会儿就露着他那口大白牙跑来了:“大队长是上海来插队的,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快拾拾,我们和善华姐她们住一间。”
谢知恩有点不好意思,站在原地没有动。
“愣着干嘛呢!动起来啊知恩!”周承泽一面后退着一面冲她笑。
谢知恩看着他笑着的样子,自己也笑起来,她好久没笑得这么开怀了。
其实周承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吧。
知恩想。
始是新承恩泽时 (七)
“知恩你拾东西去哪儿?”
谢知恩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拾东西,也没有避讳站在旁边的周晓梅,反正她迟早会知道的,不出她所料,周晓梅开口问道。
“搬宿舍。”谢知恩摸了摸小包,复习资料在原处摆着,还好。
“你搬去哪儿啊?”周晓梅的反应比她想象中大得多,“你不和我们一起住啦?”
“嗯。”
宿舍里其他女生都盯着谢知恩,她感受到了那种复杂的目光,没有抬头。
“不是。”周晓梅拉过她的手,“秀梅和美英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就很晚才回来,今天你就搬出去了,你是不是瞒着我们干了什么?”
“周晓梅!”谢知恩甩开她的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平时乱讲话也就算了,我当你心直口快,但麻烦不要口无遮拦地乱讲话。”
周晓梅不满地翻了的白眼:“本来就是,那天村头几个男人还说你好看来着呢,我们这些女知青里就属你最好看,你那天又很晚才回来,又不说你去了哪,接着秀梅和美英...”
眼看着其他女知青的脸色开始变化,谢知恩张口就要辩解,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问谢知恩在吗?”白善华站在门口,挑眉看向周晓梅,“大队长说你们宿舍人太多了,刚好我们宿舍少一个人,叫她来补位,请问她拾好了吗?”
谢知恩哽了哽,低头没说话。
“请问谢知恩在吗?”白善华站在门口又问了一遍。
王晓萍:“谢知恩,有人找。”
周晓梅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没讲话,光顾着埋头翻自己的被子。
谢知恩站在原地有些局促,手心出了点汗,她在裤子上蹭了蹭。
她抱着行李正准备出门,又转身对着周晓梅说道:“晓梅,从家到这儿,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把你放在心上第一位的,是真真切切把你当成朋友的,但是你这么想我,我们朋友肯定是做不成了的。随你怎么说我,我谢知恩坦荡荡,做人但求问心无愧。我做到了,那你呢?”
谢知恩没有回头看周晓梅的表情,她不知道周晓梅会不会感到后悔,但她的内心却有苦涩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绝交”说出来真的很幼稚,女孩子之间应当都是心照不宣地默默远离,但是谢知恩最后还是选择了直接说出来,却没有多做文章。
就像周晓梅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她喜欢周承泽一样。
“谢谢你。”
谢知恩跟在白善华身后,村子里用来照明的电灯泡把她的身影拉得老长。
“没事儿,就一句话的事,要谢还是得谢承泽。”
谢知恩抬头:“嗯?”
“他说啊,你太软弱了,这么久都不来一定是被你那个小跟班缠住了,不放心你才叫我去看看。”白善华语调轻松,“看看人家把你宝贝的,啧啧。”
谢知恩低着头没吭声。
“你怎么了?”白善华凑过去看了看,“不会哭了吧?”
“才没有。”
带着哭腔。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快走吧等等要熄灯了,我都快累死了今天。”
白善华迈着大步走在前面,谢知恩悄悄抹掉脸上的泪水,吸吸鼻子,委屈兮兮地跟在白善华身后。
此时此刻周承泽正站在木屋外边的空地上来回走动。
国伟瞥见他这样,调笑道:“好你个周承泽,不铺床在外边偷懒呢!”
“别吵!”周承泽没耐心地冲屋内吼了声,“我现在没心思和你开玩笑啊,等人呢,怎么还不来啊。”
“你可别去,我们善华的战斗力那可是一等一的。”国伟竖起大拇指给他瞧了瞧,“哎,不是我说啊兄弟,就这么点路,你在担心什么啊?”
“啧!”周承泽回头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不打扰我们周大少望妻。”国伟拍拍他的肩膀,“别踢石子儿了,她们来了。”
周承泽猛地抬头,看向国伟指的那处。
白善华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后边是拿着行李慢吞吞低头踩着蚂蚁的谢知恩,周承泽快步走上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重不重啊?”
知恩摇摇头,承泽自动无视旁边那两人,推开木屋邀请谢知恩进去。
周承泽指着屋子正中间的木板说道:“这是我们刚刚锯的,你和善华姐睡东边,我和...”
“我们没同意啊!”
白善华推开屋门,“你们两个一来就做甩手掌柜了,就看国伟老实欺负他呢,反正我不管,我不同意和知恩睡。”
“对,谁带来的谁负责!”国伟在一旁笑着附和。
始是新承恩泽时 (八)
怎么变成了这样...
谢知恩面朝墙蜷缩着着,被子捂过头顶,用后背对着承泽。
善华姐太凶了以至于没有人敢反驳她,最后就变成了自己和周承泽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谢知恩感觉到身下的床在微微晃动。
“承泽,承泽。”
谢知恩转身回去拍拍周承泽,他也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在打盹儿。
“怎么了?”
“床在晃,是不是地震了?”
周承泽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古怪,他举起拳头重重地敲了两下竖在房间中央的木板,床的震幅才微微小了点。
“什么在晃啊?”谢知恩追问。
“...他们两个在闹着玩呢,你睡吧,不用管。”周承泽看着谢知恩亮晶晶的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
谢知恩“嗯”了一声,又转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隔板那头传来一声嘤咛。
谢知恩又转身回来,推推周承泽:“善华姐是不是被欺负了,怎么在哭?”
周承泽表情古怪:如果换作是我也希望你哭,梨花带雨最能激起男人的兽欲。
“没事,可能是白天压力太大了。”周承泽低声安抚她。
又是一声娇息。
“不行,我得下去看看。”谢知恩刚要起身就被周承泽一把摁在床上。
“你听我说。”周承泽附在她耳侧,“你不要去打扰他们,看见不该看的会长针眼。”
“......”
谢知恩联系了一下前后始末,又想了想善华和国伟的关系,恍然间就明白过来了,她噫了一声,推开摁着自己的承泽,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周承泽知道她这是害羞了,又怕她闷着,把她的被子从头上拉下来,替她捻了捻被角。“睡吧。”
//
就这样安然的度过了好几个月,先开始的时候插队做工时遇到周晓梅,谢知恩还会觉得尴尬,但幸亏有白善华跟着自己倒也不觉得尴尬。
到了夏天,云南的蚊虫毒得可怕,女知青们的身上腿上全是被蚊虫叮咬出的大包,周承泽几个知青根据乡亲们的土方法把草药磨成泥,做成药膏分给几个女知青。
“这什么?”谢知恩接过药膏,边走边问周承泽。
“药膏啊,你看看你的脖子。”周承泽用手点了点她脖子上的包。
谢知恩拿着药膏自顾自地往前走,忽然被周承泽拉住。
“怎么了?”谢知恩吓了一跳。
“嘘。”知恩向周承泽看着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布衣服的女生跟在大队长身后进了屋子,大队长伸头左右看了看关上了房门。
“这不是周晓梅吗?”
周承泽点了点头,压低知恩的身子和她一起躲在草垛后面:“我没想到她这么不知廉耻。”
“啊?”谢知恩有点摸不着头脑,“可能找大队长有什么事吧?”
“嗤。”周承泽在她的头顶使劲摁了两下,“傻么?大夏天的谈事关什么房门啊,也不怕闷死。”
“那是...”
“你知道为什么她不用做农活只用呆在村里给小孩子教书吗?”
谢知恩:“她成绩好啊。”
“笨!”知恩的脑门被周承泽敲了一下,“因为她抱住了大腿懂吗?就像你不用做农活一样。”
“我做的呀,我哪里不做!”谢知恩打了他一下。
“你的猪草哪次不是我割的,是不是你在抱我大腿!”
“走开!”
他们嬉笑打闹着离开,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周晓梅。
在云南呆了有半年,谢知恩仍然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但是她却能隐约地感受到,那个以前在班上次次第一的周晓梅,那个最受国文老师喜爱的周晓梅,那个热情直爽的周晓梅已经没有了。
她终究屈服在了时代的压迫下,走上了和自己不一样的道路。
“你真的要和柱子去昆明吗?”
谢知恩坐在草垛上问白善华。
“是啊。”白善华半倚着草垛,腿伸的直直的。“我们都不年轻了,我总不能这辈子都没名没分的跟着国伟吧。”
“我们会回家的。”谢知恩没有正面回答。
“别傻了,都6年了,你都24了吧。”白善华拍拍她肩膀,“周承泽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好嘴甜吗,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
“国伟哥对你很好...你不该...”
“我知道他对我好啊,我不也把我的大好青春给了他,我们这辈子是回不去了,还不如找个当地有钱人嫁了,你长得又好,我看柱子隔壁人家的铁根就很不错,只是人傻了点,但是好在家里有钱有地,趁着年轻早点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们会回去的。”谢知恩站起身子,拍拍裤子,“我相信等我们完成改造后能回去的。”
“你回去能干什么?”白善华的声音忽然尖利了起来,有些刻薄,“6年没捧书本,你指望自己回去再高考?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吧,你父母真的记得你吗?这么多年了,连个信都没有,我看他们早就当你这个女儿不存在了吧!”
眼看着知恩脸色难看了,白善华才放缓语调,“听我一句劝,苏州你是回不去了,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周承泽他能做什么,国伟能做什么,他们只会读书,懂点知识在这里又没有用武之地,你还不如找个老实本分的当地人嫁了。”
谢知恩闷着头没搭理她,白善华自顾自地继续说:“说真的,他们是本地人,有钱有地,上海有什么好,还一直在打仗...”
这六年来善华变得愈发市侩,说话也愈发尖酸刻薄。
周晓梅早在几年前就跟着大队长去了省城,如今白善华为了几十亩地和国伟说了分手选择跟着一个没有上过学的土地主去省城。
那些并肩躺在床上规划着未来的夜晚,那些立誓要一起完成的梦想,在现实的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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