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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全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桐华
小夭嘲笑道:“我很怀疑,你会舍得送我一把好弓。”
防风邶看着小夭胳膊上的月牙形弓印,微笑不语。
小夭郑重地行了一礼:“谢谢你传授我箭术。”
防风邶懒洋洋地笑道:“这箭术是防风家的秘技,送给你,我又不会心疼。当年就说了,我教你箭术,你陪我玩,我所唯一付出的不过是时间,而我需要你偿还的也是时间,一直是公平交易。”
“一笔笔都这么清楚,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防风邶笑睨着小夭:“难道你想占我便宜?”
小夭自嘲地说:“我可算计不过你的九颗头,能公平交易已经不错了!”
防风邶眯着眼,眺望着远处的悠悠白云,半晌后,说:“虽然今日没有教你射箭,但已经出来了,就当谢师礼,再陪我半日吧!”
小夭说:“好。”
下午,小夭才和防风邶一起返来。
苗莆和珊瑚看到她,都松了口气。
小夭跃下天马,对防风邶挥挥手,转身进了小祝融府。
馨悦陪小夭走到木樨园,等静夜开了园子门,馨悦对小夭说:“我就不招呼你们了。”
小夭道:“我们来来往往,早把你家当自己家了,你不用理会我,待会儿我和璟就直接赶去青丘了。”
馨悦笑道:“行,帮我和哥哥给太夫人问好。”
静夜领着小夭走进屋子:“公子,王姬来了。”
璟站在案前,静静地看着小夭,目光沉静克制。
小夭心内咯噔一下,觉得他好似有点异样,笑问道:“怎么了?不欢迎我来吗?太夫人的丸药应该要吃完了,我们去青丘吧!”
璟好似这才清醒过来,几步走过来,想拥小夭入怀,可又好似有些犹豫,只拉住了小夭的手。
小夭笑说:“走吧!”
“嗯。”璟拉着小夭,出了门。
两人上了云辇,璟依旧异常沉静。
小夭以为是因为她不辞而别去了高辛的事,说道:“我独自去高辛,只是觉得自从我苏醒,我们一直被形势逼着往前走,你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我也需要去陪陪父王。”
璟低声叫:“小夭。”
“嗯。”
“小夭。”
“嗯,我在这里。”
“小夭……”
小夭疑惑地看着璟,璟却什么都没说。
日影西斜时,到了青丘。
璟带着小夭先去拜见太夫人。
一进太夫人的院子,就看廊下挂着一排鸟架子,几只棒槌雀正闭目打着瞌睡。
一只精神抖擞的棒槌雀停在太夫人的手上,太夫人喂它吃着灵果,它吃一口欢快地鸣叫一声。看到璟和小夭进来,好似懂得人们要谈正事,用头挨了挨太夫人的手,咕咕了几声,从窗口飞了出去,冲到蓝天之上。
小夭笑起来:“这小东西已经不需要笼子了。”
太夫人笑道:“它精怪着呢,知道我这里有灵果吃,我们又都把它当宝贝一般供奉着,哪里舍得离开?”
小夭为太夫人把脉,太夫人说:“不用把脉,我都知道自己很好。以前我睡觉时,最怕鸟儿惊了瞌睡,可现在我听着这几只棒槌雀叫,却觉得舒心。”
小夭对蛇莓儿说:“你把太夫人照顾得很好,又要麻烦你取一碗自己的血。”
蛇莓儿诚惶诚恐地给小夭行礼,讷讷地说:“都是应该做的。”
篌对小夭说:“所需的药草都已经准备好。”
小夭对众人说:“为了炼药,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先告退了。”
太夫人忙道:“王姬只管好好休息,任何人都不许去打扰!”
小夭用过晚饭后,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日清晨,睡醒后,检查了所有的药材和器具,看所有东西都完备,她打发侍女叫了蛇莓儿和胡珍来,让胡珍用玉碗取了蛇莓儿的一碗血。
和上次一样,小夭用了七日七夜,炼制了一百粒药丸。不过,这一次,她把胡珍带在身边,让他跟着学。胡珍医术精湛,人又聪慧,在小夭的悉心教导下,七日下来,已经完全学会,下一次胡珍可以独自为太夫人做药。
胡珍向小夭诚心诚意地道谢,他身为医师,自然知道这七日跟在小夭身旁,学到的不仅仅是一味药的炼制。
药丸成时,已是傍晚,小夭吩咐珊瑚用玉瓶把药丸每十粒一瓶装好。
小夭十分疲惫,连饭都懒得吃,躺倒就睡。
一觉睡到第二日晌午,小夭起身后,嚷道:“好饿。”
珊瑚和苗莆笑着把早准备好的饭菜端了出来,小夭狼吞虎咽地吃完,休息了一会儿,对珊瑚说:“准备洗澡水。”
把整个身子泡在药草熬出的洗澡水中,小夭才觉得神清气爽了。
苗莆坐在一旁,帮小夭添热水:“王姬。”
“嗯?”
“奴婢看到防风意映去暄熙园找璟公子,静夜冷着脸,堵在门口,压根儿没让她进门,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给。静夜敢这么对防风意映,肯定是璟公子吩咐过。谢天谢地,璟公子终于开窍了!”
小夭笑起来:“你啊,有些东西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是你的盯着也没用。”
苗莆噘着嘴,什么都没说。
小夭穿好衣服,梳理好发髻,带上炼制好的药丸去看太夫人。
璟、篌、意映、蓝枚都在,正陪着太夫人说笑。
小夭把炼制好的药丸拿给太夫人,太夫人让贴身婢女小鱼收好。篌问道:“不能一次多炼制一些吗?”篌并不信任小夭,虽然太夫人时日无多,可这样依赖小夭供药,他总觉得像是被小夭抓住了一块软肋。
小夭淡淡回道:“以涂山氏的财力,灵草、灵果自然想要多少有多少,可蛇莓儿的血却绝不能多取,每三个月取一碗已是极限,再多取,血就会不够好,即使炼出了药,药性也会大打折扣,太夫人吃了,根本压制不住痛苦。这就好比灵草要找长得最好的灵草,蛇莓儿也一定要在身体的最佳状态,取出的血才会药效最好。”小夭的话半真半假,她也不相信篌和太夫人,她怕他们为了得到药而伤害蛇莓儿,所以用话唬住他们。
篌和太夫人对蛊术一点不懂,听到小夭平淡道来,不能说十成十相信,可也不敢再胡思乱想。
小夭话锋一转,说道:“我已经教会胡珍炼药,日后纵然我有事不能来,太夫人也大可放心,绝不会耽误太夫人的药。”
太夫人和篌又惊又喜,都不相信小夭会如此轻易把药方教给胡珍,就是对平常人而言,救命的药方也能价值千金,何况这可是能让涂山氏的太夫人减轻痛苦,延长寿命的药方?
篌立即命人把胡珍叫来,太夫人问道:“听王姬说,你已能独自为我炼药,可是真的?”
胡珍回道:“是真的,幸得王姬悉心传授。”
太夫人看着胡珍长大,对他稳重仔细的性子十分了解,否则当年也不会把昏迷不醒的璟托付给他照顾,听到胡珍的话,太夫人终于放心,让胡珍退下。
太夫人有些讪讪的,笑对小夭说:“王姬身份尊贵,炼药太过辛苦,总是麻烦你来炼药,我实在不好意思。”
小夭好似完全不知道太夫人的小心眼,笑道:“炼药的确辛苦,幸好胡珍学会了。”
璟凝视着磊落聪慧的小夭,只觉心酸。他何尝不明白奶奶的心思?可那是他的奶奶,一个生命行将尽头的老人,他无法去怨怪。
小夭略坐了会儿,打算向太夫人告辞,如果现在出发,晚饭前还来得及赶回神农山。
她刚要开口,突然看到一直站在榻旁的意映摇摇晃晃,就要摔倒。
小夭叫道:“快扶住……”话未说完,意映已软软地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太夫人叫:“快、快……”
婢女忙把意映搀扶起,放到榻上,叫着:“医师,快去传医师!”
意映已经清醒过来,强撑着要起来:“我没事,估计昨夜没睡好,一时头晕而已。”她刚坐起,哇的一下,呕吐起来,吐了婢女一身。
医师还没到,太夫人着急地对小夭说:“王姬,麻烦你先帮忙看看。”
小夭走到榻边,手指搭在意映的手腕上,一瞬后,脸色骤变,她自己竟然摇晃了一下,好似要跌倒,婢女忙扶住她。
太夫人急问道:“怎么了?很严重吗?”
小夭深吸了口气,扶着婢女的手坐到榻上。她强压着一切情绪,再次为防风意映诊脉。一会儿后,她收回手,走到了一旁,掩在袖中的手簌簌发颤,甚至她觉得自己的腿都在打战,却微笑着,声音平稳地说:“防风小姐有身孕了。”
屋内一下子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人人都面色古怪,有身孕是大好事,可未婚有孕,就很难说了。
太夫人先开了口,问意映:“你和璟已经……”
防风意映飞快地瞅了一眼璟,满面羞红,眼泪簌簌而落:“求奶奶原谅璟……不怪他……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
这等于是承认了孩子是璟的,所有人面色一松,虽然未婚先孕很出格,可如今太夫人寿数将尽,能有孙子比什么都重要。
太夫人一把抓住了意映的手,喜得老泪纵横,不停地说:“死而无憾了,死而无憾了!”
意映低着头,抹着眼泪,羞愧地说:“我、我……一直不敢告诉奶奶。”
太夫人宝贝地看着防风意映:“不怪你,怪我!因为我的身子,一直顾不上你们的婚事,你放心,我会让长老尽快举行婚礼。”
所有婢女七嘴八舌地向太夫人道喜。
小夭力持镇静地看向璟,璟脸色煞白,满面悲痛绝望。
小夭笑了起来,她本来还存了侥幸,希望这孩子和璟无关。
屋内的人都围聚在榻旁,小夭转身,向外走去,没有人留意到她的离去,只有璟盯着她,嘴唇哆嗦着,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珊瑚和苗莆看小夭从太夫人屋内走出,一直微笑着,好似心情十分好。
苗莆笑嘻嘻地问:“王姬,有什么好事?”
小夭说:“立即回神农山。”
珊瑚和苗莆应道:“是!”
主仆三人乘了云辇,返回神农山,苗莆问:“王姬,我刚才听太夫人屋子内吵吵嚷嚷,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兴事?”
小夭微笑着,好似什么都没听到。苗莆叫:“王姬?”
小夭看向她,笑眯眯地问:“什么事?”
苗莆摇了摇头:“没事。王姬,您……没事吧?”
小夭笑起来:“我?我很好呀!”
苗莆和珊瑚觉得小夭看似一切正常,甚至显得十分欢愉,可又偏偏让她们觉得瘆得慌。
到紫金宫时,天色已黑。
阿念看到小夭,立即扑了上来,委屈地说:“姐姐,你要帮我!颛顼哥哥带我去看梅花,馨悦居然也要跟着去,她在我面前老是做出一副嫂子的样子,看似事事对我客气,却事事挤对我!她老和哥哥说什么这个氏族如何,那个氏族如何,颛顼哥哥为了和她说话,都没时间理我。我在旁边听一听,馨悦挤对我说这些事情很烦人,让我去玩,没必要陪着她!我哪里是陪她?颛顼哥哥却真听她的话,让我自己去玩!姐姐,你帮我赶走馨悦!来神农山前,我是说过能接受颛顼哥哥有别的女人!”阿念跺脚,“可绝不包括馨悦,除了馨悦,我谁都能接受!”
小夭微笑着,木然地一步步走着。
阿念摇着小夭:“姐姐,姐姐,你到底帮不帮我?”
颛顼从殿内出来,看到阿念对小夭撒娇,不禁笑起来,可立即,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小夭呆滞如木偶,阿念竟然把小夭扯得好像就要摔倒,忙道:“阿念,放开……”
话未说完,小夭的身子向前扑去,颛顼飞纵上前,抱住了她,小夭一口血吐在颛顼衣襟上。
颛顼立即抱起小夭,一边向殿内跑,一边大叫:“立即把鄞带来!”
阿念傻了,一边跟在颛顼身后跑,一边急急地说:“我没用力。”可提起馨悦就很恼怒,她也不确定了,“也许……用了一点点。”
颛顼小心翼翼地把小夭放在榻上,小夭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笑道:“没事,这是心口瘀滞的一口血,吐出来反倒对身体好。”
潇潇抓着鄞,如风一般飞掠而来,小夭说:“真的不用!”
颛顼瞪着她,小夭无可奈何,只得把手腕递给鄞,鄞仔细诊察过后,对颛顼比画。
阿念边看边讲给小夭听:“他说你是骤然间伤心过度,却不顺应情绪,让伤心发泄出来,反而强行压制,伤到了心脉。刚才那口血是心口瘀滞的血,吐出来好。他说这段日子你要静心休养,不应再有大喜大悲的情绪。”
颛顼让鄞退下,阿念困惑地问:“姐姐,你碰到什么事了?竟然能让你这种人都伤心?”
小夭笑道:“我这种人?说得我好像没长心一样。”
颛顼道:“这屋子里就我们兄妹三人,你既然笑不出来,就别再强撑着笑给别人看了!”
小夭微微笑着:“倒不是笑给别人看,而是习惯了,根本哭不出来,反正生命就是如此,哭也一天,笑也一天,既然总是要过,最好还是笑着面对,毕竟笑脸人人爱看,哭声却没几人喜欢!”
颛顼只觉心酸,阿念却若有所悟,呆呆地看着小夭。
颛顼问道:“你想吃饭吗?”
小夭苦笑:“这会儿倒真是吃不下,给我熬点汤放着吧!我饿了时喝一点。你们不用陪我,去吃你们的饭,我睡一觉,一切就好了。”
颛顼拉着阿念,出了屋子。他对珊瑚说:“照顾好王姬。”看了眼苗莆,苗莆立即跟在颛顼身后离去。
小夭吃了颗安眠的药丸,昏昏沉沉地睡去。
半夜里,小夭醒了,她觉得难受,可又身子无力,起不来。
在外间休息的颛顼立即醒了,快步过来,扶着小夭坐起,给小夭披了件袄子,把一直温着的汤端给小夭。小夭一口气喝了,觉得胸腹间略微好受了一点。
颛顼摸了下她的额头:“有些发烧,不过鄞说,你体质特异,先不着急吃药,多喝点汤水,最紧要的是你自己要保持心情平和。”
小夭倚着软枕,软绵绵地问:“你怎么在外间守着?难道紫金宫没侍女了吗?”
“我不放心你。”
“我没事,自小到大,什么事没碰到过啊?难道还真能为个男人要死要活吗?”
“是啊,你没事,吐血发烧生病的人是另一个人,不是你。”
“别说得那么严重,过几日就全好了。”
“我问过苗莆了,她说你去给涂山太夫人送药时,一切都正常,可从太夫人屋子里出来时就不对头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夭恹恹地说:“我想再睡一觉。”
颛顼说:“你连我都要隐瞒吗?”鄞说小夭性子过于克制,最好设法让她把伤心事讲述出来,不要积郁在心上。
小夭笑着叹了口气:“不是要瞒你,而是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提不提无所谓。”
颛顼觉得心如针扎,很多次,他也曾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娘自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每个人的娘迟早都会死;叔叔要杀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谁家都会有恶亲戚……颛顼柔声问:“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小夭笑道:“只不过防风意映突然晕倒了,我诊断出她有了身孕。”
颛顼沉默了,一会儿后,讥嘲道:“你说的是那个一箭洞穿我胸口的防风意映?她会突然晕倒?”
“她当然有可能是故意晕倒,但怀孕是千真万确。”
“多长时间了?”
“只能推断出大概时间,应该在三个月左右,具体什么时候受孕的只有防风意映和……璟知道。”
“真会是璟的孩子?”倒不是颛顼多相信璟会为小夭守身如玉,而是王叔正磨刀霍霍,颛顼实在不希望这个时候,巩固了防风意映在涂山氏的地位。
“我没有问他,不过看他面色,应该是他的……意映又不傻,如果不是璟的孩子,意映哪里敢当众晕倒?”小夭笑起来,自嘲地说,“没想到我回了趟高辛,就等来了璟的孩子。”
颛顼对小夭说:“别伤心了,这世间有的是比璟更好的男人。”
小夭眼中泪花隐隐,却嘴硬地笑道:“我不是为他伤心,我只是伤心自己信错了人。”
颛顼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微笑着说:“好好休息吧!你不也说了吗?过几天就会好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和阿念去山下玩。”
小夭缩进了被窝里,颛顼挥手,殿内的灯灭了,只皎洁的月光泻入。
小夭的眼泪滚落,她转了个身,背对着颛顼,用被子角悄悄擦去:“哥哥,你别离开。”
颛顼拍着她的背,说道:“我不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
虽然小夭没有发出一声哭泣,可随着眼泪,鼻子有些堵,鼻息自然而然就变得沉重,在静谧的殿内格外清晰。
颛顼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坐在榻头,一下下地轻拍着小夭的背。
第二日,小夭的病越发重了,整个人昏昏沉沉。
鄞安慰颛顼,宁可让王姬现在重病一场,总比让她自己强压下去,留下隐疾的好。
阿念看到小夭病了,把小性子都收了起来,很乖巧地帮着颛顼照顾小夭。颛顼很是欣慰,他知道小夭心里其实很在意阿念,阿念肯对小夭好,小夭也会开心。
璟听说小夭病了,想来看小夭,馨悦也想来看望小夭,颛顼全部回绝了。因为他夜夜宿在小夭的寝殿,颛顼的暗卫自然都严密地把守在小夭的寝殿四周,连璟的识神九尾小狐都无法溜进去找小夭。
璟拜托丰隆想办法让他见小夭一面,丰隆知道防风意映怀孕的事后,劝璟放弃,可看璟七八日就瘦了一圈,又不忍心,只得带了璟去见颛顼。
颛顼见了璟,没有丝毫不悦,热情地让侍女上酒菜,好好地款待丰隆和璟。
璟道:“请让我见小夭一面。”
颛顼说道:“小夭前段日子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实不方便见客。”
璟求道:“我只看她一眼。”
颛顼客气道:“你的关心我一定代为传达,不过小夭……”
丰隆看不得他们耍花枪,对颛顼说:“行了,大家都别做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璟和小夭的事!防风意映怀孕了,你和小夭肯定都不高兴,不过,这毕竟是小夭和璟的事,就算小夭打算和璟一刀两断,你也应该让小夭亲口对璟说清楚。”
颛顼对丰隆很无奈,思量了一瞬,对潇潇说:“你去奏报王姬,看王姬是否愿意见璟。”
半晌后,潇潇回来,说道:“王姬请族长过去。”
颛顼对璟道:“小夭愿意见你。”
璟随着潇潇去了小夭住的宫殿,推开殿门,暖气袭人,隐隐的药味中有阵阵花香。
珊瑚和海棠拿着一大捧迎春花,说着水乡软语,咕咕哝哝地商量该插到哪里,珊瑚看到璟,翻了个白眼,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隔着水晶珠帘,看到小夭穿着嫩黄的衣衫,倚在榻上,对面坐着阿念。两人之间的案上有一个大水晶盆,阿念用灵力幻化出了满盆荷花,小夭拊掌而笑。
潇潇和苗莆打起珠帘,请璟进去。
阿念笑对小夭说:“姐姐的客人到了,我晚些再来陪姐姐玩。”
阿念对璟微微颔首,离开了。
小夭指指刚才阿念坐的位置,笑请璟坐。
小夭面色苍白,身子瘦削,但因为穿了温暖的嫩黄色,又晕了一点胭脂,并不觉得她没精神,反而像是迎着寒风而开的迎春花,在料峭春寒中摇曳生姿,脆弱却坚强的美。
璟心内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小夭,我……”
小夭静静地凝视着他,在专注地聆听。
璟艰难地说:“三个多月前,就是你第一次给奶奶制药那段日子,意映缠我缠得非常紧,往日,我可以立即离开青丘,躲开她,可奶奶有病,我逃都逃不了。有一晚,她竟然试图自尽,连奶奶都惊动了。在奶奶的训斥下,我只能守着她,后来……我觉得我看到你了,你一直对我笑……”璟满面愧疚,眼中尽是痛苦,“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我醒来时,我和意映相拥而眠。”
小夭淡淡说:“你应该是中了迷失神志和催发情欲的药。可你跟我学习过很长一段日子的医术,怎么会那么容易中了意映的药?”
璟的手紧握成拳头,似乎满腔愤怒,却又无力地松开:“是奶奶给我下的药。”至亲的设计,让他连愤怒都无处可以发泄。
小夭有点惊诧,轻声说:“竟然是太夫人。”
璟痛苦地弯着身子,用手捂住脸:“意映告诉我,她只是想做我的妻子,如果我想杀了她,可以动手。那一刻,我真的想杀了她,可我更应该杀了的是自己……我从她屋内逃出,逃到了轵邑,却不敢去见你,躲在离戎昶的地下赌场里,日日酩酊大醉,十几日后,离戎昶怒把我赶到小祝融府,我才知道原来你早去了高辛。”
小夭想,难怪那三个月来,璟很反常,一直没有联系她。
璟说:“我本想寻个机会告诉你这事,可你要赶着为奶奶制药,一直没机会。等你制完药,没等我和你坦白,意映就、就晕倒了……小夭,对不起!”
小夭沉默了半晌,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至少让我觉得我没有看错你,我的信任没有给错人,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你也不要再怨怪自己了。”
小夭摘下脖子上戴的鱼丹紫项链,轻轻放在了璟面前:“太夫人应该近期会为你和意映举行婚礼,到时,我就不去恭贺你了,在这里提前祝福你们,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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