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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全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桐华
小夭心酸,推了推颛顼,让他往里睡。她又拿了一个玉枕放好,脱下鞋子,上榻躺下,“我陪你一块儿睡。”
颛顼的手探过去,想握小夭的手,犹疑半晌,终只是握住了小夭的一截衣袖。
小夭瞅着他,笑道:“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颛顼微笑着,没有说话。其实,并不像小时候,那时两人亲密无间,小夭偎在他怀里,不会在两人之间留下半尺的距离,他也不会只敢握一截她的衣袖,他会搂着她,耳鬓厮磨间,听她哼唱歌谣。
小夭说:“还不闭眼睛?睡了!”
颛顼说:“你唱首歌。”
小夭嘟囔:“多大人了?还要哄睡吗?”说是说,却依旧哼唱了起来。
熟悉的旋律中,颛顼终于再撑不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小夭却睁着双眸,定定地看着帐顶。在告诉颛顼和不告诉颛顼之间犹豫了很久,小夭决定了,不告诉颛顼实情。一是还没确定究竟是馨悦做的,还是丰隆做的,或者他们二人联手做的,甚至不是没有可能,别人探听出了她和璟的私事,想嫁祸给馨悦和丰隆;二是此事牵涉相柳和她体内的蛊,真要解释起来,得把几十年前的事情重新交代一遍,颛顼从一开始就非常反对她和相柳来往,她也答应过颛顼不和相柳打交道,总是说体内的蛊无足轻重,所以撒谎就是这样,如同滚雪球,只能越滚越大。
颛顼从傍晚一直睡到第二日中午,迷迷糊糊醒来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眼睛还没全睁开,就扬声叫:“小夭!”
小夭掀开帘子,探出脑袋,笑眯眯地说:“你醒了?饿了吗?我已经做好吃的了,你洗漱完就可以吃了。”不等他回答,小夭就缩回了脑袋。
不一会儿,潇潇进来,一边服侍颛顼洗漱,一边详细禀奏了一遍昨日如何寻到小夭的。
颛顼听到苗莆也在船上时,脸色很是阴沉,潇潇小心地说:“可以用饭了,都是小姐亲手做的,忙了一早上。”
颛顼的眉目柔和了,穿好外袍,向外行去,刚走了两步,又回身,在镜子里打量了一番自己,看没有差错,才出了寝室。
食案上摆了六碟小菜,四素两荤:姜米茼蒿、核仁木耳、酸甜红莱菔、石渠白灵蘑、炙鹌鹑、银芽烧鳝丝,绿是绿、黑是黑、红是红、白是白,颜色鲜亮,分外讨喜。颛顼只看到已是觉得胃口大开。
小夭将一碗肉糜汤饼端给颛顼,笑眯眯地说:“今日可以多吃点,不过也不要太多,七八分饱就好了。”
小夭坐到他对面的食案上,端起碗,静静用餐。颛顼一边吃,一边禁不住满脸都是笑意。如果每天都能如现在一般,劳累一日后,和小夭一块儿吃饭,那么不管再多的劳累都会烟消云散。
用完饭,小夭和潇潇一块儿把碗碟收了。
颛顼打算晚上出发,赶回神农山,临走前,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小夭想做些东西晚上吃,带着苗莆在厨房忙碌。左耳坐在树下,闭着眼睛打盹。
潇潇刚悄无声息地出现,左耳就睁开了眼睛。潇潇盯了左耳一眼,走到窗前,对苗莆说:“陛下召见你。”
苗莆的脸色刹那惨白,小夭说:“你先去,我会立即过去的,放心,绝不会有事。”
苗莆随着潇潇走进花厅,一看到颛顼,立即跪下。
颛顼淡淡说:“从头说起。”
苗莆将小夭如何得到音珠,如何迷倒潇潇,如何打开暗道,偷了两匹天马,如何用黄帝的令牌溜出神农山,如何到了东海,看到一艘船,一一交代清楚。
苗莆说:“小姐下海后,好一会儿没回来,我决定去找小姐,刚要走,左耳——就是跟着小姐回来的那个男人,出现了,一言不发就徒手撕裂了两匹天马。我和他打了起来,他出手非常狠毒,我打不过他,本以为要被他杀死了,没想到一阵风过,他嗅了嗅,竟然放弃了杀我,只是封了我的穴道,在我身上嗅来嗅去,我挣扎反抗,他把我敲晕了。等我再醒来时,在一艘船上,就是潇潇看到的那艘船,不是我和小姐最早看到的那艘,小姐和左耳都在船上。我问过小姐究竟怎么回事,小姐说她和左耳以前就认识,左耳杀了信天翁妖,救了她,还说左耳以后跟着她了,我觉得左耳对小姐很忠心。”
颛顼说:“你认为该怎么处罚你?”
苗莆磕头:“我没有劝阻小姐,及时奏报陛下,反而擅自帮助小姐逃出神农山,差点铸成大错,万死难辞其咎,不敢求陛下宽恕,只求陛下赐我速死。”
颛顼对潇潇颔首,潇潇刚准备动手,小夭走了进来,说道:“陛下不能处死苗莆。”
颛顼寒着脸,冷冷地说:“功不赏,何以立信?罪不罚,何以立威?赏罚不严明,何以治国?这事不是你能插手的。小夭,出去!”
小夭说:“兼听才明,请陛下听我说几句话。”
“你说!”
“苗莆以前是陛下的暗卫,可陛下已经把她给了我,她现在是我的侍女。也就是说陛下是她的旧主人,我才是她的新主人了?”
“对。”
“那她究竟是该忠于陛下这位旧主,还是该忠于我这位新主?”
颛顼沉默了一瞬,说道:“该忠于新主。”
小夭说:“苗莆所作所为都是我下的命令,她只是忠实地执行了我的命令,我认为她对我很忠心,我很满意。”
颛顼看着小夭,叹了口气,神色缓和了:“尽会胡搅蛮缠!”
小夭笑起来:“哪里是胡搅蛮缠了?难道我说得没有道理吗?难道陛下送我侍女,不想侍女对我真正忠心吗?赏罚是要严明,可赏罚也要有道理啊!”
颛顼说:“苗莆不再是合格的暗卫,倒是勉强能做你的侍女,罢了,你领她回去吧!不过,我说清楚了,你若有半分差池,我就扒了她的皮!”
苗莆打了个寒战,瑟缩地说:“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小姐。”
小夭对颛顼说:“说起保护,倒是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我收了个侍卫,叫左耳。”
“根据收到的调查,他是个杀手。”
“以前是,以后是我的侍卫。”
颛顼说:“你先告诉我,在你失踪的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雇用左耳和另一个杀手信天翁妖杀我,但左耳和我是故交,之前他不知道要杀的人是我,等发现后,自然不愿意杀我,信天翁妖还想杀我,就被左耳杀了。我问过信天翁妖是谁雇用他们杀我,她压根儿没见过雇主,完全不知道。”
“你叫左耳进来,我要单独问问他。”
“左耳以前是地下死斗场里的奴隶,常年被锁在笼子里,不善言辞,也不喜说话,对人情世故完全不懂,反正你见过就知道了。”
小夭领着苗莆出去,让等在门外的左耳进去见颛顼。
以左耳的性子,在他眼里,颛顼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肯定不要指望他恭敬有礼。但小夭并不担心颛顼会为难左耳,颛顼不是一直生长在神山上的贵族公子,他见过各种各样的苦难,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苦难,他会理解左耳的怪诞,也会尊重左耳的怪诞。
小夭完全可以想象,颛顼问左耳时,左耳肯定面无表情,惜言如金,一问三不知。不过,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在刺杀小夭这件事中,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杀了苗莆,他能赚十个金贝币,希望颛顼不要被左耳眼中的“天价”给气着了。颛顼压根儿想不到相柳牵扯了进来,所以他不会问。他只会追问信天翁妖的事,左耳只需按照小夭教他的,不管颛顼问了什么,简单地说“她要杀小夭,我杀了她”就可以了。不需要任何解释,他也做不出任何解释。
大半晌后,左耳出来,小夭问:“怎么样?”
左耳想了想,说:“他很好,不当我是怪物。”
小夭笑着拍拍左耳的肩膀:“早和你说了,我哥哥很好的,没有说错吧?”
潇潇走出来,对小夭恭敬地说:“陛下让小姐进去。”
小夭跑了进去,问道:“如何,你觉得左耳如何?”
颛顼说:“左耳是头无法驾驭的猛兽,但他会对自己认定的人奉上全部的忠心。小夭,你真的相信他吗?”
小夭很严肃地说:“我相信他!”
“那让他跟着你吧!在我没有查出是谁雇用杀手杀你前,你身边的确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小夭忽而想,相柳该不会也是怕她再次遇刺,才提醒她为左耳安排条出路吧?
颛顼看小夭突然发起呆来,站起身,走到小夭面前,问道:“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啊?没有!想杀我的人那么多,像沐斐那样明着来的都不敢了,只能躲在暗处雇用杀手了。”
颛顼说:“我不相信查不出来。别害怕,像左耳这么愣的杀手很少,一般的杀手不敢接,不管钱再多,他们也怕没命花。”
小夭点点头:“我知道。”她很清楚,如果不是颛顼,世间会有太多的人想要她的命,因为颛顼,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才只能想想,永远不敢付诸行动。
颛顼走回案前坐下,拿起一沓文书,一边翻看,一边说:“你去和苗莆他们玩一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等全部处理完了,我们就回神农山。”
小夭看着颛顼,一时没有动,他前几日熬得太狠了,即使休息了一整夜,眼眶下仍有青影,看着很憔悴,可从睁眼到现在,他一直没有闲过。
颛顼抬头:“怎么了?”
“哥哥,我……”小夭的声音有点哽咽,她转过了身,背对着颛顼,说道:“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颛顼说:“我会的!”
小夭匆匆向外行去,颛顼的叫声传来:“小夭!”
小夭停住了步子,因为眼中都是泪,她没有回头。
颛顼凝视着她的背影说:“我一直都守在你身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回头,就会看到我。”
小夭擦去眼角的泪,微微点了下头,掀开帘子,出了门。
用过晚饭后,颛顼又接见了几位当地驻军的将领,和他们谈了半个时辰左右。直到天色黑透,颛顼才带着小夭乘云辇返回神农山。小夭知道他这次为了她耽误了不少事,所以只能趁着晚上睡觉的时间赶路。
颛顼的云辇是特别定做的,为了速度,并不大,平日里就他一人乘坐,即使晚上赶路时,躺倒睡觉也还宽裕,可现在加上小夭,两个人都睡,就有些挤了。颛顼让小夭休息:“你睡吧,我恰好要看点东西,困了时,靠着车厢眯一会儿就好了。”
小夭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文卷:“你躺下睡觉,我坐着就能睡。”
颛顼伸手要文卷:“给我!你怎么老是和我扭着干呢?听话,乖乖睡觉。”
“你明日回到神农山,还有一堆事情要忙,我回去躺倒就能睡,所以你该听我的话。”
颛顼把脸板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我真有事要做,你可别闹了,我让你睡你就睡,别的事少瞎操心。”
小夭问:“这次我私自溜出神农山,你就不给我点惩罚?”
颛顼失笑:“你想我惩罚你?你倒是提醒我了,的确要罚你!你想怎么罚呢?”刚听闻她偷偷溜走时,不是没气得想要好好收拾她一顿,可真发现她消失不见时,他唯一的祈求就是她平安归来。等她回来了,他只有高兴、后怕和自责,哪里还舍得罚她?
小夭用手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一点点惩罚,可不可以?”
颛顼故作为难地想了一想,说:“好,就罚一点点。”
小夭说:“君无戏言!”
颛顼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觉得又被你给带进了沟里呢?”
“惩罚就是——罚我今晚坐着睡觉。好了,谁都不许再反悔!”小夭手脚麻利地把文卷塞到抽屉里,迅速地把挂在车顶上的明珠灯拿下合上,车厢内陷入了黑暗。
虽然他又被小夭给骗了,可颛顼心里没有恼,只有甜,他把一条薄毯子搭在小夭身上,自己躺下休息。
“小夭,唱首歌吧!”
小夭哼唱起了那些伴随着她和颛顼长大的古老歌谣,在低沉舒缓的哼唱声中,颛顼沉睡了过去。
小夭闭着眼睛,仍旧随意地哼唱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旋律变成了那首踏歌:缘何世间有悲欢缘何人生有聚散唯愿与君
长相守、不分离……
小夭的眼角,一颗颗泪珠,缓缓滑落。
清晨,颛顼和小夭回到神农山。
颛顼把小夭放在小月顶,都来不及和黄帝问安,就匆匆赶去了紫金顶。
黄帝坐在廊下,静看着青山白云,面色憔悴。小夭跪在他面前:“让外爷担心了。”
黄帝没有说话,似乎在凝神考虑着什么。小夭一直跪着,跪得腿都酸麻了时,黄帝悠悠叹了一口长气,好似终于有了决定。他说道:“自你失踪,颛顼一直守在东海,谁劝都不听。下次涉险前,先想想颛顼。”
“不会再有下一次。”小夭不仅和相柳做了交易,也对颛顼许诺过,绝不会再放弃。
黄帝说:“你起来,去休息吧!”
小夭磕了个头,起身要走,黄帝又说道:“我很喜欢璟那孩子,但不管怎么样,你和他没有缘分,他已经死了,你忘记他吧!从今往后,你安心留在神农山,颛顼会给你一世安稳。”
小夭没有吭声,低着头回了自己的屋子。连着两夜没有睡好,她很疲惫,却睡不着,配了点药喝下,才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她悲伤地想,本以为再也用不着这些药,没有想到,又要开始依靠药物才能入眠了。





长相思(全集) 第十一章 故人心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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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心易变
章莪殿里所有婚庆的饰物,已经全部摘去,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没有人提璟,也没有人提小夭失踪的事。小夭的生活变得和以前一样,不管是黄帝,还是颛顼,都表现得没有什么不一样,可小夭知道不一样了——当她眺望天际时,即使看上一整天,也不会再看到一只白鹤驮着璟翩翩而来。
小月顶上的侍卫更多了,颛顼肯定和左耳说了什么,不管小夭去哪里,左耳都会跟着。他安静到像是不存在,刚开始,小夭常常以为他离开了,可等她扬声叫:“左耳!”也许头顶的树荫里会探出一个脑袋,也许路边的荒草中会传出应答声,也许身侧的廊柱阴影中会冒出一截衣袖,左耳就像山林里的野兽一般,总有办法把自己隐匿在周围的环境中。
小夭问起涂山氏的事,颛顼说:“有些混乱。涂山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那些长老也知道涂山瑱并不是璟的孩子,都在各怀私心地耍花招。在各大氏族眼里,涂山氏是块大肥肉,所有人都想吃一口,巴不得涂山氏越乱越好,都拼了命地在乱上加乱。”
在和璟有关的事情上,颛顼从不主动提起,但小夭提起时,他也从不回避。他的态度大概就像医师对待病人的伤口,既不去刺激,也不会藏着捂着,必要时,甚至明知道小夭会痛,他也会像割去腐肉一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比如,他明知小夭很忌讳人家在她面前说璟死了,可颛顼该讲时,从不刻意避讳。
小夭问颛顼:“你方便插手涂山氏的事情吗?”
“当然不方便!但那些氏族就方便了吗?大家不都在暗地里插手掺合吗?”
小夭说:“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我不想看到涂山氏垮掉。”
颛顼问:“你想怎么做?”
小夭说:“涂山瑱虽不是璟的孩子,却也是血脉纯正的涂山氏,我想涂山太夫人不会反对让他继任族长。”
颛顼问:“他的父母害死了璟,你不恨他吗?”
小夭被颛顼的话刺得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篌还活着,我会千刀万剐了他,可涂山瑱只是个孩子,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和我都是从小没有父母的人,知道孤儿的艰难,他又是那样不光彩的出身,活着对他而言很不容易。如果他不能被确立为未来的族长,只怕有人会动手除掉他,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我可不想璟哪一天回来了,再见不到他。”
颛顼被小夭的话刺得沉默了一阵,微笑道:“那好,让涂山瑱做涂山族长。”
小夭说:“谢谢。”
颛顼在小夭的额头上敲了一记:“你和我客气?是不是想讨打?”
小夭揉着额头说:“别仗着你现在有灵力就欺负人,我不是没有办法收拾你。”
“那你来啊!”颛顼十分嚣张。
小夭颓然,她最近根本提不起精神折腾那些迷药、毒药。
颛顼揉了揉小夭的头:“你整日这么待在小月顶上,会待出毛病的。”上一次因为璟而痛苦时,小夭还知道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分散心神,可这一次她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你派了那么多侍卫跟着我,难道我要带着一群侍卫满大街跑吗?再说了,神农山附近哪里我没去过呢?”小夭苦笑,“这就是活得太长的弊端,活到后来,什么都是见过的。”
颛顼说:“不如这样,你去轵邑开个医馆,省得整天胡思乱想。”
“你放心让我跑来跑去?我可不想医馆不是因为我的医术出名,而是因为医馆里有一堆侍卫而出名。”
“我不放心让你跑来跑去,可我更不放心你这样子下去,侍卫的事我会想办法,不用你操心。小夭,反正你闲着,不如用自己的医术去帮别人解除痛苦。当年是谁慷慨激昂地说什么用医者之心在学习医术?”
小夭想起,璟曾和她商量,在青丘城开个医馆。小夭微微笑起来,对颛顼说:“好啊,我去轵邑城开个医馆。”正好可以查查究竟谁要杀她,这样整天待在小月顶上,被保护得严严实实,别人完全接触不到她,她也没有办法接触别人。
小夭用自己的私房钱在轵邑城开了个医馆。
为了出入方便,她穿了男装,打扮成个男子。医馆里除了苗莆和左耳,只有两个小夭雇用的少年。小夭特意试探过他们,真的就是普通人,绝不会是颛顼派来的高手冒充。
医馆的生意不同于别的生意,顾客很认医师,因为小夭没有名气,生意很不好,小夭也不着急,教两个少年辨认药草,还开始教左耳和苗莆认字。
苗莆跟在她身边多年,已经七零八落地认识了一些字,有时候小夭忙着收拾药草,就让苗莆去教左耳识字,总能听见苗莆叽叽呱呱训斥左耳的声音。苗莆很清楚,看上去苍白瘦弱的左耳有多么厉害,每次小夭让她照顾左耳,她总喜欢翻着白眼说:“谁敢欺负他啊?”却不知道她自己一直在欺负左耳。
因为小夭的医术是真好,但凡偶然来过一次的人,就知道这个每日都笑眯眯的少年真的堪称药到病除。她的诊金不便宜,可用的药材都很常见,很少会用到那些贵重的药材,毕竟诊金是一次性,抓药的费用才是大头,折算下来,并不算贵。渐渐地,附近的人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来找小夭,小夭的医馆开始有了进账。
小夭对左耳和苗莆说:“我终于能养得起你们了。”
苗莆完全无法理解小夭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自己赚的钱,左耳却放心地笑了笑,不再担忧自己会饿肚子,在左耳眼里,只有小夭的钱才可靠,别人的都不可靠。
除了担忧饿肚子的事,左耳更大的担忧是小夭的安全,在他眼里,颛顼派的侍卫不算是自己的,都不可靠。左耳问小夭:“为什么你不追查谁想杀你?”
小夭说:“已经在追查了啊!”
左耳困惑地看着小夭,小夭笑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左耳整日和面部表情格外丰富的苗莆在一起,现在左耳的表情也多了一点,开始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小夭说:“那人想杀我,如果不是为了利益,就是很憎恶我。如果有一个人很憎恶你,恨不得你立即消失,结果你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整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日子还过得滋润得不得了,你说那个人会怎么办?”
左耳很痛快地说:“我会杀了他。”
小夭无语地拍拍左耳的肩膀,安慰自己,没有关系,继续努力,迟早左耳会改掉这个口头禅。
苗莆不屑地说道:“那个人害小姐没有害成功,看到小姐回来了,肯定会寝食不安,密切注意小姐。小姐的日子过得越滋润,他越难受,恐惧加上憎恨,说不定他就会再次想办法害小姐。只要他行动,我们就能知道他是谁了。”苗莆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左耳,“这就是陛下说的以静制动,你这样的蛮人,是不会懂的。”
左耳像以往一样,沉默不语、面无表情。但小夭相信,左耳明白,在看过他出手后,苗莆还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苗莆也从来没把他看成怪物。小夭微微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对苗莆说:“这事我还不想告诉陛下。”
苗莆沉默了一瞬,坚定地说:“奴婢明白。”上一次小夭和陛下争论她的生死时,她就明白了,旧主和新主之间她只能忠于一个。
小夭拍了下手,笑道:“好了,我要去干活了,咱们就等着看那个人能熬多久。”
一日下午,小夭诊治病人时,丰隆走了进来。小夭对他笑了一笑,继续和病人说话。苗莆迎上前,招呼丰隆坐下。左耳看似木然,却是将身体调整到了能瞬间发动进攻的姿势。
待丰隆喝完一碗茶,小夭才看完病人。病人离开时,边走边抱怨诊金有点贵,小夭一副生意人的态度,赔笑听着,不反驳,也绝不降价。
丰隆道:“这些看病的人如果知道为他们看病的医师,是修撰《黄帝外经》和《黄帝内经》的大医师,肯定不会嫌诊金高。”自从医书修成,全天下医师都交口称赞,虽然大部人压根儿不知道这套医书讲的是什么,却都知道是比《神农本草经》更好、更全面的医书,能救很多人的性命。修纂医书的大医师被传得医术高超无比,一副药方价值千金,还很少人能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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