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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全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桐华
左耳说:“你再坚持一下,熬过今夜,天一亮,我们就安全了,你坚持住。”
小夭目光迷离,好似压根儿没看到左耳,含着笑喃喃说:“木槿花。”
不远处有一丛灌木,开满了粉色的花,想来就是小夭说的木槿花。左耳看小夭喜欢,忙去摘了一大兜,拿给小夭。
小夭的手根本抬不起来,左耳捡了一朵最好看的花,放在她的掌心。小夭说:“明日如果阳光好,我给你洗头,你也帮我洗头……璟,别忘了清晨摘叶子。”
左耳明白小夭已经神志糊涂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遍遍说:“熬过今夜,天一亮陛下就要来了,你坚持住。”
小夭看着木槿花,一直在微笑。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天色渐渐黑沉。
小夭的眼泪突然滚了下来:“木槿花不见了!璟,我看不见你了!”她的眼睛就要慢慢合上,左耳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觉得绝不能让小夭合上眼睛,否则她就会永远也睁不开了。
左耳急急忙忙拽了几根枯木桩,把扶桑木扔进去,火光燃起,左耳说:“你看,木槿花!很多木槿花!”
小夭勉力睁开眼睛,笑看着木槿花。
左耳再顾不上隐藏行踪,不停地往火里扔柴,让火光照出木槿花给小夭看,至于火光会不会引来杀手,精疲力竭的他能否应付,他都没有去想,就如在死斗场上,他唯一的目的是杀死对手,现在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小夭看到木槿花,不会闭上眼睛。
所幸,因为相柳暗中动了点手脚,颛顼提前得到了消息,比小夭估计的时间早赶了回来,左耳点燃的篝火误打误撞,反倒帮了颛顼。
当颛顼循着火光赶到,看见的一幕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旁,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左耳不停地往火焰里扔枯枝,一片木槿花开得如火如荼,小夭躺在一棵木槿树下,手上裙边全是木槿花。
颛顼跑过木槿花,大叫道:“小夭!”
小夭凝视着木槿花的视线转向颛顼,她的目光迷离,脸颊绯红,唇畔含着甜蜜的笑。
自璟去后,颛顼第一次看到小夭笑得这么甜蜜,一瞬间,颛顼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第一次和情人幽会的少年郎,竟然脸颊发烫,心不争气地扑通扑通急跳着。
他快步走到小夭身旁,屈膝跪下:“对不起,我回来迟了!”
小夭的目光迷离,唇边绽放出最美的笑:“璟,你终于回来了!”
颛顼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动作却毫不迟疑,依旧坚定地把小夭轻轻抱起,搂进了怀里:“我们回去。”
颛顼抱着小夭,上了云辇。小夭的身子动不了,脸却一直往他胸前贴:“璟,我很想你,很想你……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颛顼的手贴在小夭背心,护住她已经很微弱的心脉。
因为昼夜赶路而憔悴疲惫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漆黑的双眸内流露着浓浓的哀伤,声音却是温柔坚定的:“我不离开,小夭,我不离开!我永远都在!”
小夭听着颛顼坚实的心跳,终于安心了,璟在!璟就在她的身畔!





长相思(全集) 第十二章 错将生死作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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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将生死作相思
小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水玉榻上,腿上裹着接骨木,身上也绑着接骨木,一动不能动,隔着一道珠帘,隐约看到颛顼坐在案前,批阅公文。
小夭略微动了下,颛顼立即扔下公文,冲了进来:“你醒了?”
小夭问:“左耳呢?”
颛顼说:“受了些伤,没有大碍。”
“我昏睡了多久?”
“一夜一日。”
小夭看他神情憔悴,苦笑着说:“又让你担心了。”
颛顼说:“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我已经下令,把离戎妃幽禁了起来。”
小夭问:“你觉得会是她吗?”
“自从离戎妃进宫,她除了喜欢在神农山四处游玩,好像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对我也是清清淡淡的,这事不太像是她的性子。昨天夜里鄞确认你没有生命危险后,我亲自审问过她,她说请帖是她亲手写的,放灯活动是她计划的,鸿雁也是她命人挑选的,两个侍女畏罪自尽了,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她无法自辩,听凭我处置。”
“那你怀疑会是谁呢?”
颛顼蹙眉说:“正因为是离戎妃,反倒连怀疑的人都不好确定。她在宫里没有敌人,可也没有朋友,谁都有可能陷害她。敢在神农山做这事的人肯定颇有点势力,但能被大氏族选中送进宫的女人有几个没有手段?不过——”颛顼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现在范围已经缩小了。上一次她雇用杀手杀你,我曾考虑是因为蚩尤,花了很大精力追查,现在看来和蚩尤无关,而是这宫里有人想杀你。虽然还不能确定是谁,可有能力做这事的人左右不过七八个,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躲多久。”颛顼的手握成了拳头,心中十分气恼自责,他一再提防,却没想到紫金顶上竟然有人敢对小夭下手。
小夭喃喃问:“你说她为什么想杀我呢?”
这个问题,在颛顼刚知道小夭出事时,就问过自己,查清楚了为什么有人想杀小夭,自然就能查出凶手。可他很清楚,从某个角度而言,紫金顶上所有女人都可以恨小夭,但那是他心底的秘密,藏得太深,也藏得太久,以至于他觉得已经变成了生命的一部分,他会永远背负,永不会有人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黑帝非常护短,所有人都知道是黑帝一手促成了丰隆和小夭的婚事,所有人都知道是黑帝命西陵氏同意璟的提亲……在一次又一次由他亲手促成、亲口同意的婚事面前,不要说别人,就连颛顼自己都觉得荒谬到不可相信。
颛顼冷笑着,讥嘲地说:“不知道,也许她发现了什么秘密。”
小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馨悦和丰隆要杀她!一个是颛顼的王后,一个是颛顼的第一重臣、璟的好兄弟,小夭不知道该怎么办,纵然颛顼是帝王,但怎么可能去杀了王后和一个大将军,而且王后是神农氏小祝融的女儿,大将军是四世家之首赤水氏的族长。
一个多月后,小夭已经可以拄着拐杖、在苗莆的搀扶下慢慢行走。
小夭给苗莆开了药单子,让她吩咐人依照单子去准备药材,还让苗莆去制作箭靶,她打算等身体再好一些,就重新开始炼制毒药、练习箭术。
小夭走累了,躺在树荫下的竹榻上,一边纳凉,一边教左耳识字,左耳很聪明,每个字教一遍就记住了,可他对字和字连在一起后的意思却常常难以理解,比如他就完全没办法理解“敢怒不敢言”,他的理解是“怒就杀之”,小夭解释得口干舌燥时,想到相柳也曾让共工如此头疼过,又觉得好笑。
正一个头疼地教,一个头疼地学,侍者来禀奏,王后和赤水族长、还有离戎族长来看望小夭。
小夭想了一会儿,说道:“请他们进来。”
左耳看着小夭,显然不明白小夭为什么要见敌人。
小夭拍拍他紧绷的肩膀,微笑着说:“刚才你问我什么叫‘若无其事、不动声色’,我们马上就会演给你看,你也学学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学会了,我可有奖励哦!”
馨悦、丰隆、昶走了进来,小夭靠在竹榻上没有动,微笑着说:“行动不便,不能给王后行礼,请王后见谅。”
馨悦和颜悦色地笑道:“我们是来探病的,可不是让你行礼的,你好好靠着吧!”
苗莆已经摆好坐榻,请馨悦、丰隆、昶坐。
丰隆低着头品茶,一直不说话。
馨悦和昶倒是谈笑如常,问小夭身体养得如何,最近都吃了什么,叮嘱小夭仔细休养。小夭笑意盈盈,一一回答,时不时看一眼站在她身侧的左耳。左耳面无表情,像冰雕一样立着。小夭想,这也算是左耳式的若无其事吧!
馨悦笑道:“今日来看你,除了探病,还是来求你一件事。”
小夭说:“求字可太重了,王后有话尽管说。”
昶的笑容淡去,说道:“是我求王后带我来见你。我想你已经猜到原因,自你出事后,姐姐一直被幽禁,一点消息都得不到,家里人放心不下,日夜焦虑。我知道口说无凭,很难说服你相信不是姐姐做的,但姐姐真不是那样的人。以姐姐的性子,怕牵扯不清,把我和家族都扯进来,肯定会独自承担,不会和陛下说实话。实际上,是我特意拜托姐姐邀请你放灯节一起玩玩,我让她帮忙给你带几句话,还拜托她有机会多找你出去散心。我不知道出事前,姐姐有没有来得及和你说这些。小夭,求你看在你我也算相识一场的分儿上,帮姐姐在陛下面前求个情,好歹让家里人见姐姐一面。”昶站起,向小夭行礼。
小夭忙说:“你别这样,坐下说话。”
昶不肯起身,馨悦说:“我虽然和离戎妃交往不多,但昶和哥哥却是自小就认识,昶说的话,我相信。我已经在陛下面前为离戎妃求过情,但陛下盛怒下,完全听不进去。小夭,这事估计也只有你的话,陛下能听进去一点。”
昶对馨悦深深地作揖行礼,感激地说:“谢王后。”
平日里,昶这个地下黑市赌场的老板,也是倜傥风流、狂放不羁的人物,如今却透着疲惫憔悴。小夭看看馨悦情真意切的样子,再看看一直沉默不语的丰隆,忽而觉得,再没有办法若无其事了,她对昶说:“出事前,离戎妃已经把你的话带到。你不要担忧,我相信不是离戎妃做的。”
昶惊喜地问:“真的?”
小夭说:“真的。陛下可不会被人随意愚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查清楚一切。”
昶终于放心了几分:“谢谢。”
小夭说:“我要谢谢你和离戎妃,你们把璟当好朋友,才会还惦记着我。”
提起璟,昶的神色更加黯然:“离戎一族因为和蚩尤牵扯到一起,曾经很落魄,璟帮了我太多,可以说,对我离戎族都有大恩,我能回馈的不过一点心意而已。”
丰隆忽然站了起来,硬邦邦地说:“事情说完了,我们回去吧!”
昶以为丰隆还介意小夭逃婚的事,忙和小夭告辞:“不打扰你养病了,等你病好后,再找机会相聚。”
小夭对馨悦笑了笑,说道:“我想和王后再聊一会儿,不如让他们先走?”
馨悦笑道:“好啊!反正也不顺路,他们是回轵邑城,我待会直接回紫金顶。”
待丰隆和昶走了,小夭对苗莆说:“这里有左耳就好了,你去帮我准备点消暑的果汁。”
苗莆知道小夭不想让她听到谈话内容,也是不想她为难,应了声是,退下。
小夭盯着馨悦。
馨悦本来还笑着说话,可在小夭的目光下,她的笑容渐渐僵硬,馨悦强笑着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小夭说:“你为什么想杀我?”
馨悦急促地笑了两声,故作镇静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小夭慢慢地说:“我问你,为什么想杀我?”
馨悦慌慌张张地站起,匆匆要走。
小夭说:“站住!神农馨悦,既然你胆子这么小,为什么还要做?做了一次不够,还要做第二次。”
馨悦停住了脚步,徐徐回身,面上神情已经十分镇静。她憎恶地看着小夭,冷冷地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陛下?”
小夭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馨悦摇着头大笑起来,小夭竟然不知道,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馨悦忽然为颛顼感到可悲,堂堂帝王,拥有整个天下,却连对一个女人的渴望都不敢表露!
小夭问:“你笑什么?”
馨悦说:“我在笑我自己,也在笑颛顼!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我早就告诉过你。”
小夭凝神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你告诉过我什么?”
馨悦说:“在你和璟的婚礼前,我来小月顶,亲口告诉你,只要有人想抢我拥有的东西,我一定不会饶了她!”
小夭更糊涂了:“我抢了你的什么?”
“你抢了我的什么?整个紫金顶上的女人有谁能日日见到陛下?”
“那么多妃嫔,不可能有人能日日见到颛顼。”
馨悦讥嘲地笑:“原来,你也知道没有人能日日见到陛下!但是,只要陛下在神农山,一定有一个女人能日日见到他。小夭,她是谁呢?”
小夭愣住,紫金顶上有女人能日日见到颛顼?难道颛顼已经寻到了心爱的人?
馨悦朝着小夭走了两步:“整个紫金顶上,哪个女人敢违逆陛下?我们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可有人敢砸伤陛下的脸,让陛下带着伤去见朝臣。小夭,她是谁呢?”
小夭满面震惊,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
馨悦又朝小夭走了两步,冷笑着问:“整个紫金顶上,所有妃嫔,谁敢直呼陛下的名字?谁敢和陛下并肩而行?谁敢让陛下拧裙拎鞋?”
小夭心慌意乱,急急说道:“就算全是我又如何?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和颛顼,在你刚认识我们时,我和颛顼就这样相处的。”
馨悦盯着小夭,满是憎恨地说:“小夭,你还敢说你没有抢我的东西?所有我们得不到的,你都得到了!现在是这些,有朝一日,你想要当王后呢?”
小夭愤怒地说:“你疯了!我……我……我怎么可能想当王后?”
馨悦哈哈大笑:“我疯了?我看我最清醒!陛下把你视若生命,你也能为陛下不惜性命!如今璟死了,迟早有一日,你会发现陛下和你……”
“闭嘴!闭嘴!”
“闭嘴!”
前面两声闭嘴是小夭叫的,后面一声闭嘴却是颛顼说的。他冷冷地看着馨悦,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馨悦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习惯成自然,立即就弯身行礼:“陛下。”
颛顼说:“我想着十之八九是你做的,就是没证据,没想到,你倒自己认了。”
馨悦没有跪下讨饶,反而慢慢地直起了身子,昂然看着颛顼,豁出去的夷然不惧。
颛顼对潇潇说:“送王后回紫金宫,最近宫里不太平,多派几个侍卫保护王后。”
“是!”潇潇和两个暗卫护送,或者该说押送馨悦登上云辇,离开了小月顶。
颛顼对左耳说:“你下去。”
小夭忙说:“不要!”她竟然害怕和颛顼独处。
颛顼也未勉强,坐在榻边,静静地看着小夭。小夭看看东、看看西,好像有太多东西吸引她的注意,反正就是不看颛顼,颛顼却恰恰相反,一直凝视着小夭,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小夭。
颛顼一直不说话,似乎能就这样默默相对到地老天荒,小夭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干笑几声,说道:“馨悦误会了,我……我……你……不可能!一定是她误会了!”
“既然你认定她是疯言疯语,何必烦恼呢?”颛顼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小夭如释重负,笑看向颛顼,颛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眸里,除了两个小小的她,只剩下压抑得如黑夜一般的悲伤。小夭害怕了,她想逃、想躲,却被那黑夜一般无边无际的悲伤卷在其中,无处可逃、无处可躲。她努力地想笑,努力想让一切回到以前。
小夭慌乱地说:“馨悦说我是神农山上唯一能日日见到你的女人,她误会了,你是为了看望外祖父才日日都来小月顶的;她说你陪伴我的时间最多,她说错了,潇潇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才最多;她说只有我敢直呼你的名字,也说错了,还有阿念,阿念不也总是叫你颛顼哥哥吗?还有,馨悦说我敢打你,可那也不能怪我啊!是你突然发兵攻打高辛,我好歹做过几年高辛王姬,总不能叫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吧?至于什么拧裙子、拎鞋子的,其实没什么的,小时候你帮我做的事更多,只不过现在你是陛下了,人人都盯着!我下次会注意,我不让你做了……”
小夭的声音在颤抖,人也在不自禁地颤抖,脸上的笑容变得可怜兮兮,就好像在哀求颛顼,哀求他同意她的话,哀求他说,馨悦误会了。
颛顼没有回应小夭的哀求,他垂下了眼眸,终于不再盯着小夭。小夭急急拿起靠在榻头的若木拐杖,想要逃离。
颛顼的声音,沉沉地响起:“听闻馨悦、丰隆、昶三人一起来小月顶找你,我尽快赶了过来。我到时,正好听到你质问馨悦为什么要杀你。我很清楚答案是什么,明明可以阻止她回答,但我什么都没做,任由她说出了答案。”
颛顼痛苦地叹息:“馨悦想杀你,我本来很愤怒,但当我听到馨悦一句句质问你的话,我竟然对她生了感激。秘密藏在心底太久,做了太多无情的事,你不会相信,全天下的人不会相信,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竟然有一个人看出来了!原来,在别人眼里,我对你还是很好的,黑帝颛顼并不是那么无情!”
颛顼说:“小夭,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一直等,一直等到你回头,但我越等越绝望,我真怕你永远不会回头,或者就算你回头了,看到的却不是我!你能看到璟对你好,能看到丰隆想娶你,能看到防风邶风流有趣。但在你眼里,你只能看到,我让你和别的男人幽会,我同意你嫁给别的男人,不但笑着同意,还会亲手奉上嫁妆,不仅同意了一次,还同意了两次……”
小夭再站不稳,无力地软坐在榻头,手中的拐杖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颛顼蹲下,捡起拐杖,却没有给小夭,而是放到了一边:“每一次娶亲,我都不许你说‘恭喜’,更不许你送贺礼。我是轩辕颛顼,从娘自尽的那天起,我就选择了这条路,我没有办法拒绝婚事,没有办法告诉别人我不愿意、不高兴!唯一的慰藉就是你的不恭贺,我天真地认定,只要你没有恭贺我,所有的婚礼就都没有得到你的同意,没有你的同意就不算数!”
颛顼笑起来,眼中尽是自嘲和悲伤:“是不是很可笑?全天下都看到了,我却至今觉得都不算数!因为没有你的同意!”
小夭眼中泪光闪烁,每一次迎亲前,颛顼的反应都一一浮现在心头。
颛顼说:“在轩辕城时,你曾取笑我和爹娘截然不同,说他们一生一世都只一人,我却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当时,我也以为我会是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人,并不是因为我有很多女人,而是因为我明知道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却可以舍弃!我甚至笑看着你和璟,心里想,只要我们都能好好地活着,只要你不会像奶奶、姑姑、娘亲一样痛苦哭泣,别的都不重要!不管是我有了女人,还是你有了男人,都不重要!但后来,我明白了,我终究是他们的儿子,我想要的不只是活着,我还想和你一起活着!我想每日清晨,和你一起迎接朝阳;想辛劳一天后,和你一起吃晚饭;想为你搭秋千架,想推你荡秋千;我想为你栽种凤凰树,想和你一起看凤凰花开,想和你一起吮吸凤凰花蜜;我想听你说话,想看你笑,想听你唱歌……”
“别说了!”小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珠滚落。
颛顼蹲在小夭面前,双手扶在榻沿,仰头看着小夭:“你曾诚心诚意地祝福我寻到那个让我心甘情愿娶的女子,我已经寻到了。小夭,我知道你还没有忘记璟,但我能等,我愿意等到你心里的伤平复,等到你愿意嫁给我。我不求你忘记璟,我只是希望你能把你的心分一些给我,我只要一点点,让我和你一起度过我们余下的人生。”
颛顼的姿态十分卑微,他的话语更是卑微。这一生,纵然最落魄时,他也只是坚强地去争取,从不曾这样卑微地祈求过。小夭的眼泪一颗又一颗滚落,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究竟是在哭自己的爱而不得,还是在哭颛顼这么多年的爱而不得。
“小夭,你别哭!”颛顼想安抚小夭,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去说话,他只能猜度着小夭的心思,尽力去宽慰,“小夭,你别哭,别哭……其实一切都没有变,只不过你知道了我想娶你而已,我没有逼你答应,我说了我能等,就算等到死,都没有关系……”
小夭扑倒在榻上,竟是越哭越伤心。
颛顼沉默了,其实一切都会改变,因为本就是他想要更多,颛顼痛苦地说:“小夭,不要恨我!我喜欢你,并不是错!”
小夭的脸伏在榻上,没有看颛顼,哭声却渐渐小了,她说:“我没有恨你。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先回去,今天我想一个人。”
颛顼的手伸出,想像以往一样轻抚一下小夭的头,可就在要碰到小夭时,他又缩了回去。他默默地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小月顶。
小夭听到他足音里从未有过的沉重,知道现在痛苦伤心的不只是她一个人,颛顼比她更痛苦、更伤心。小夭的眼泪又滚了下来,她和颛顼一直是彼此的依靠和慰藉,谁能想到有一日,他们会让彼此伤心?
小夭并不想躲颛顼,的确如颛顼所说,他喜欢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一时间她也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能尽量避免两人独处,每次颛顼来时,小夭都会赖在黄帝身边。
颛顼似知道她所想,并没有逼她,绝口不提那日的事,但也绝不放弃,依旧像以前一样,每日都来小月顶,或长或短地待一会儿,陪黄帝喝碗茶、说会话。
渐渐地,小夭不再那么紧张和不自在,只要两人别提起那个话题,很多事的确仍和以前一样。
一天晚上,颛顼陪着黄帝说了一阵闲话后,准备离开。他已经走出门,看到月色正好,转身对小夭说:“好久没去凤凰林了,陪我去走走。”
“我要休息了。”天刚黑不久,这个借口连小夭自己都觉得实在有些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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