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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所以。童云也丝毫不在乎遁进山里去的曹氏残余力量,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展家。追进深山做战损失必重,曹家残余只能苟延残喘已,已经无力卷土重来,失去了部属和土民的拥戴和支持,他们在山里连一个冬天都熬不过去,又何必煞费周章地去攻打,倒是展家……
按照童家和叶小天的秘密盟约,实际上是坐地分赃的盟约:石阡杨家归卧牛岭叶家,肥鹅岭曹家归公鹅岭童家,两者之间的展家堡,则双方各凭本事,谁先占有就是谁的。
毕竟当时双方没有想到会有此刻这样的发展,更不曾想到展曹张杨四大家族的头面人物会被叶小天一勺烩了,在正常的进展下,分别吃掉曹家和石阡杨家就很困难了,攻占展家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是如今情势急转,有机会直取展家堡,以最小的代价攫取这片领土,童家又岂会放弃这个机会?童云也怕他的盟友叶小天抢先对展家下手,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然而,他又怎能揣摩得到叶小天的打算?
如果出兵对卧牛岭更有利,叶小天真会因为展凝儿便放弃这样的机会?他对凝儿的情意勿庸质疑,但是他同时还是一方首领,代表着一个利益集团,他不会白白牺牲手下的生命与鲜血,只为取悦心爱的女人。
如果占领展家堡更有利于卧牛岭,他一定会以迅雷不及之势迅速出兵,论起机动力,在这崇山峻岭之间,可没有任何一方土司的人马会比他的丛林野战部队更敏捷。
至于说迎娶凝儿,缓和凝儿和家族的关系,总有其他办法的。但叶小天只是羁押了展龙,丝毫没有染指展家堡的意图。他没有出兵,而且按住了对展家堡垂涎三尺的凉月谷果基家和水银山于家,让他们也不得妄动。
很多年后,在欧洲大地上出现了一座“展家堡”,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柏林。当时也有两路兵马想攻占这座堡垒,一路兵马叫英军,一路兵马叫苏军。
英军还有一个帮手,叫美军,如果美军肯出手相助,英军很可能会抢在苏军前面攻下柏林,把它据为己有。但是,作为英军的盟友,美军自有它的打算:
美军能占领柏林,但消化不了柏林,把它交给盟友?盟友终究不是自己,到时候能对盟友产生多大影响,完全看盟友的心情了。可是把它交给盟友的对手,盟友便只能继续依赖它,它在欧洲能发挥的作用反而远远大于把柏林交给自己的盟友,所以,它做出的选择是:拱手相让!
其结果如何呢?英军的统帅丘吉尔如此评论:苏联攻克柏林才不过从波兰东部跃进几百公里到达德国东部,而美国却因此把手从大西洋西岸越过几千公里插进了欧洲,从而主宰了整个世界。
叶小天所面临的局面当然不能简单类比于此,但作用却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作用,在童云尚未挥军东向,杀奔展家堡时就已显现出来了。
展二嫂无功而返,展家发现他们唯一可资利用的武器:展凝儿,完全失效,登时方寸大乱。展家核心成员济济一堂,七嘴八舌,纷纷乱乱。
有人趁机建议,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值此危难之际,展龙土司又成了叶小天的阶下囚,展家必须马上另选一位家主,以统领家族,迎对困难。
还有人提出,既然美人计不起作用,不如按照土司们之间发生战争的传统解决方案,割地赔款,赎回土司。暂且应付过目前的困难,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总有报仇血恨的一天。
当然也不乏强硬派,高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倾全族之力,与卧牛岭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现在卧牛岭气势正盛,我们拿什么和人家决一死战?”虽然不是展家嫡系长房,但辈份很高的展伯豪冷笑一声,道:“叶小天分明就是我们展家的克星。我们展家本来好端端的,如果不是当初伯雄意图嫁祸叶小天,也不会惹祸上身。现在展家比起当初大有不如,你们还要与卧牛岭决一死战?是生怕我展家败亡的还不够快么?”
展凝儿是和展二嫂一起回来的,向家族的人说明了此番交涉的结果后,展凝儿并未离开,而展氏家族的人忙着兜售各自的主张,也无人顾及她,所以展凝儿听到了这番话。
展凝儿目光一凝,马上问道:“九叔,你说我大伯当初意图嫁祸叶小天,是什么意思?”
如果展伯豪说“杀害”,展凝儿只会以为展伯豪是在说展伯雄于花溪行刺一事,不会产生其它联想。但展伯豪说“嫁祸”,这就分明不是指花溪行刺一事了。
如今展家已经到了这般模样,展伯豪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遂冷哼一声道:“不就是伯雄派人刺杀田家大小姐的事么?我们展家和田家无怨无仇,杀田家大小姐做什么?
就因为伯雄想杀叶小天以取悦播州杨天王,却又不愿直接对上叶小天,招来卧牛岭的疯狂报复,才想杀死田大小姐,嫁祸给叶小天,借田家的手除掉他。
可惜啦,天不从人愿,田大小姐不但没有死,而且恰巧被叶小天所救……,嘿!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而因此促成了田家和卧牛岭的合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展凝儿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她一直有个心结,就是叶小天义助田妙雯,把不知来历的刺客归罪于展家堡,频频向展家发难,她的伯父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愤然加入曹张联盟,密议刺杀叶小天。所以,事由的起因还是在于叶小天。
凝儿对叶小天情根深种,但又自觉有负于家族,尽管她表面上表现的不是那么明显,其实心里一直很是纠结。她需要一个原谅自己的理由,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豁然开朗,那唯一的心结也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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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68章 一场游戏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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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头人,大事不好。童家发兵攻打我展家堡,距此已不足十里了。”厅中众人正各怀目的七嘴八舌,一个家丁突然闯入大厅,慌慌张张地喊了一句,大厅中顿时静了下来。
展鹏举愕然半晌,诧异地道:“你把话说清楚,来的是凉月谷果基家、于家还是卧牛岭叶家?”
那家丁气急败坏地顿足道:“四少爷,是童家,童家!公鹅岭的童家啊!”
展伯豪怪叫道:“不可能!中间还隔着一个曹家,童家怎么可能打过来?”一语未了,展伯豪脸色攸变。曹家?曹家现在比展家还要乱,童家能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曹家完了。
有这么快吗?昨天还和曹家的人商量如何应对眼下局面啊,今天此刻,童家已经杀到展家堡城下,难道仅仅一天功夫曹家就陷落了?童家大举出兵,就不怕播州杨家趁机抄他们的后路?
这一刹那,展家众头人脑海中便飞快地闪过很多可怕的设想。展凝儿沉不住气了,她和展伯雄这一房的个人矛盾并不会让她放弃对整个展氏家族的爱与关切。
之前叶小天就对她说过,展家的威胁将自西而来,展家堡西面是曹家,曹家的西面是童家,童家的西面是播州杨家。凝儿一时也未理解叶小天? 所说的威胁自西而来究竟指的是谁,她把曹家和播州杨家都怀疑到了,反倒是一直隐忍不发的童家被她忽略的最多。
但不管她设想的是哪一家,她都认为这威胁不是短时间内会发生的,可她没有想到她前脚刚刚踏进展家堡,后脚人家就攻了来。展凝儿一握腰间短剑,沉声道:“童家来者不善,马上鸣锣召集土兵,我去西城看看。”
没有人应和。展鹏举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展伯豪咳嗽一声,缓缓地道:“凝儿,你回房服侍母亲去吧,运筹决断有老夫,冲锋陷阵有鹏,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展凝儿呆了一呆,脸色迅速胀红如血。她的目光向展氏同族一一望去,看到的是冷漠、是提防、是不屑一顾。展凝儿的眼中渐渐露出失望的神情,握紧了剑柄的手无力地垂下。
她默默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外走去,没有人在意她的离去。当凝儿迈步走出大厅的时候,留在她耳畔的是刺耳的争吵声:
“冲锋陷阵有鹏举?九叔,鹏举四弟还年轻,家族里比他年长稳重又擅武勇的大有人在。您可不能因为他是您的亲侄儿,就把他捧在前头啊,展家如今这个局面,他撑得起来?”
“伯豪,什么叫运筹决断有你?展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当家作主了?我展伯飞的岁数足足比你大了一轮。你当我已经死了不成?”
“呵呵,老二,就你那病秧秧的身子,还能做什么?我这也是希望二哥你多活几年。才想多背负些责任嘛。就咱们展家现在这状况,难道当家作主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展大嫂尖声叫道:“我们当家的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商量起谁来当家作主了?我告诉你们,妄想!就算我们当家的死了。他还有儿子,他还有我这个掌印夫人,展家轮不到旁人指手划脚!”
展凝儿已经出了门。正沿着门廊缓缓而行,厅中激烈的争吵不时传入她的耳中,凝儿听到他们大军临境、死到临头,居然还在为了权势你争我夺,不禁满腔悲怆。
展凝儿不期然地想起了外公安老爷子曾对对她说过的一番话。她曾求助于外公,想籍由外公说服她固执的母亲,一起搬到安家。当时自然而然地就说到了展家目前的情形。
面对凝儿的忧心忡忡,外公不以为然:“一个人缺衣少食身体羸弱,会生病。一个人锦衣玉食脑满肠肥,同样要生病。生病不是坏事,那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在提醒他。
熬过这场病,改掉不良的习惯,那就能健康长寿。熬过了这场病,陋习不改,依然故我,至少在生病的过程中,他也得停止那些严重伤害身体的恶习,让他不堪重负的身体得以喘息之机。”
心中懵懂的凝儿问道:“如果这病太重,撑不过去呢?”
土司王如此回答:“撑不过去,那就是天要收他,人力难以胜天啊。如果到了这一步,就算他谨小慎微苟延残喘,就能继续活下去?大限一至谁难逃,就像铜仁府的张胖子,来个猝死很好玩么?”
“外公,人家实在不太懂你的话。母亲很执拗,展家那么对待她,她也无怨无悔。凝儿又劝不动她,外公能否给她写封信,劝她回来住段时间,散散心呢?”
“呵呵,你母亲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你坚持和在乎的东西,她也有。你说她是固执也好、愚昧也罢,但是在她眼里,你所坚持、在乎的东西,才是她不屑一顾的。孰是孰非,哪儿说得清呢?”
安老爷子负起了双手,慢腾腾地踱开了去:“这个地方、这里的家族,很多都已存在了上千年。千余年来,每隔百余年,总要折腾折腾,生上一场大病,病愈了,它就活得更精神。从洪武、永乐到现在,差不多也该到了又大病一场的时候了……”
此时此刻,再度回想起安老爷子的这番话,曾经懵懂的展凝儿豁然开朗,她终于明白了外公的意思:小到一个人、一个家族,大到一方势力、一个国家,经过长期的苦难或长期的安定之后,积累下来的弊病和问题就会促使它“生病”,这是一个自我清洗、调整的过程。
这个“身体”撑得过去,它才能更健康的发展。即便不能痊愈,这场大病也能把积累的弊病和问题渲泄一下,延长它的寿命,这其实并非坏事,强行压制、阻止它的发作,反而容易造成它的“猝死。”
也许叶小天、曹瑞希、于珺婷、杨应龙这些不安份的人,就是寄生于这个积病之躯。与之共生却又希图改变它的那股力量,不管他们是正是邪、是好是坏,他们都是应天运而生,是这个病弱之躯试图自我调整修复的手段。
看看展家吧,曾经以为它是如此的强大,一直延续着、维持着祖先的辉煌,直到大难临头,才发现它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它的内部早已腐朽不堪,不经历一场血与火的淬炼。它怎么可能去芜存精?
展家目前所经历的一切,在外公看来,就是它必须要经历、要熬过的一个考验,安家袖手旁观除了展家之前更贴近播州杨家,恐怕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安老爷子所思所为就一定对吗?没有人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因此确定了:安老爷子的人生哲学更倾向于黄老之学、无为而治。
对大明帝国战意盎然的文官们来说,他们也欣赏皇帝无为而治,皇帝无为而治,他们才能一抒报负。文官集团的这种想法,与想要有所作为、且聪慧精明、精力旺盛的年轻天子的想法显然是相悖的。
万历皇帝本以为搞臭了张居正。他就彻底脱离了这个治世名臣的阴影,可以像秦皇汉武一样有所作为,但他很快就发现,他陷进了一个更大的泥绰――――来自文官集团的束缚和阻力。
这束缚和阻力看起来远不及当初的张居正一样强横霸道。但它柔韧、顽强,朱翊钧就像一头扑上蛛网的“小强”,一次次努力抗争,却始终无法摆脱。反而纠缠的越来越深。
如此种种,令这年轻的天子越来越是心力交瘁。而此时,他忽然在无聊、无趣的人生中找到了一抹鲜活的绿色。可以给他看似尊荣、实则枯躁乏味的的帝王生活增加一丝乐趣――――萌萌哒的夏莹莹。
然而,他属意的女子却被叶小天野蛮粗暴地抢走了。叶小天和夏莹莹本就两情相悦,实际上他才是横插一手的人,但这一点他不会认识到,因为他是皇帝,他是整个天下的主人。
“这个天下,是朕的!”
朱翊钧一直是这么想的,可叶小天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把他打醒了:“老子不想给你的,就不是你的。”
朱翊钧小朋友捂着被抽肿的脸颊,就像一条狼狈的恶龙,眼睁睁地看着胜利的小王子带着萌萌哒的小公举扬长而去,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这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严重。
他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厌恶,这种厌恶感终于在这一年九九重阳之际积累到了极至,像洪水一样爆发了。
从七月份开始,南北各地相继发生了旱涝灾害,开封、陕州、灵宝等府州县大雨不止,漂没人畜不计其数。通州大风雨,漂损漕米八千一百七十三石。江北蝗灾、陕西大旱、江南大雨……
黄河沿岸的饥民吃起了草木,陕西富平、蒲城、同官等县的百姓甚至吃起了观音土。万历皇帝打起精神,派人分赴各地进行救济。救灾一直持续到九月初,刚刚有所缓解,政争又开始了。
监察官奋起精神继续攻击行政官,行政官奋然反击攻讦监察官,与此同时,他们居然还有精力一起向皇帝发难:请立皇太子、请分封诸王并迁离京城、请进封皇长子生母恭妃……,每日朝堂之上,聒噪之声不绝于耳。
万历皇帝对这一切深恶痛绝,上朝于他而言,就像一场玩厌了的游戏,他终于决定――――换一种活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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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69章 几家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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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叶小天根本就是目无朝廷嘛!皇上仁慈,只贬了他的官而未加重处。他不思报答,反而变本加厉,刚刚回到贵州便重又挑起土官之间的争端,甚至还抓了曹、展、张、杨四家的土司,现在竟恶人先告状!大人……”
花晴风拿着叶小天状告展、曹、张、杨四家的公文,义愤填膺地看向叶梦熊,但一瞧抚台大人那脸色,声音却戛然而止。
叶梦熊浓黑如剑的双眉微微蹙着,眼角皱起了淡淡的鱼尾纹。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份邸报,薄薄的一页纸,手指却拈得非常用力,显然是在籍以压抑怒气。
叶梦熊一方封疆大吏,百战沙场出来的老臣,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花晴风做他幕僚有段时间了,对他性情颇为了解,还很少见他有如此动怒的神态,自然不敢再多言。
叶梦熊看的是一份邸报,相当于一份明朝的特殊报纸――――内参。上边记录的大都是朝廷动向、军国大事。皇帝身为大明这个家天下的大当家,他的私事自然也会被纳入国事的范围,所以上边时不时的还会有点花边新闻。
比如万历皇帝有一天醉酒,召来两个宫娥为他歌舞,被管束他甚严的张居正严厉批责了一顿,又告到太后那里,让他下跪自责一事,就曾载于邸报,供天下官员阅览。
由于当时的传播条件所限,邸报传到地方需要很长时间,此刻叶梦熊所看的新闻其实已是二十多天前的旧闻了。
叶梦熊此时所看的都是关于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的消息。皇帝对他所扮演的角色、对满朝文武,都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厌倦感,所以这位年轻的、心性未定的皇帝,采取了一种极端的报复措施:不上朝了。
不郊、不庙、不朝、不见, 宅男皇帝懒得再天天上朝做那面子功夫,宅在深宫不肯露面了。朱翊钧给出的理由是“头晕眼黑,力乏不兴”,服药之后依然“身体虚弱。头晕未止”。
但是,他却能在一天之内连纳九嫔。据说还有长得清秀的小太监,也被淫兴大发的万历天子按在胯下,扮作了雌伏玉兔儿。于九九重阳之际,被他赏玩了菊花。
大臣们对皇帝拒绝上朝这种不负责任的举动深感愤怒,虽然朝会本来就成了一种形式,真正的军国大事都是皇帝召见相关机要大臣,于朝会之外密议决定的。于是。弹劾奏章雪片儿一般发往宫廷,成百上千,堆垒如山。
或许,只有那位徐伯夷徐公公才能从中看出几分端倪:被万历皇帝在一天之内封为嫔妃的九个美人儿,其实多多少少都有点像莹莹,或者鼻子、或者眼睛、或者神韵……
至于被皇帝临幸的那些清秀小太监……,徐伯夷很庆幸他长得与叶小天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否则难免也要尝尝做女人的滋味儿。贵为天子、却被叶小天轻而易举地便击败的万历天子,在这种精神自.渎中发泄着他的苦闷和愤怒……
叶梦熊乃当世名臣,一向以天下为己任。对皇帝如此自甘堕落的行为自然深感痛心。他愤怒地捶了一记桌子,把花晴风吓了一跳,连忙把献宝似的捧在手里的公函往回缩了缩。
叶梦熊长长地吁了口气,缓缓抬起眼睛,对花晴风淡淡地道:“什么事?”
花晴风赶紧把叶小天的那份公函又递了上去,道:“大人,这是卧牛岭吏目叶小天呈报大人的一份公函,您看……”
叶梦熊接过公函,正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门口突然闪进一个人来。脚下极是轻快,狸猫一般,到了近前也不说话,就把几份公函轻轻放到了桌上。
花晴风侧目一瞧。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来的这个混帐东西当然就是他的宝贝小舅子苏循天。苏循天鼻孔朝天,对他姐夫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花晴风看在眼里,更是气闷。
苏循天这个混帐小子在他做了抚台大人师爷后,从卧牛岭巴巴儿地赶了来,向他好一番哭诉:什么叶小天并不重用他了啊。在卧牛岭受人排挤啦,现如今卧牛岭群龙无首,他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啊……
苏循天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一番哭诉,哭得花晴风心软了。这世上谁是真心对他好的?当然是自己这个姐夫,实打实的亲人,叶小天那种外人,靠得住吗?
花晴风利用他给抚台大人当师爷的机会,把内弟苏循天也给办到了抚台衙门,做了抚台大人面前的书办,掌管文书、核拟稿件。
叶梦熊作为一方封疆大吏、军、政、司法一把抓,师爷相当于参谋,而掌案书吏就相当于秘书。花晴风和他内弟苏循天在抚台衙门扮演的就是参谋和秘书的角色,问题是等他把内弟给办进抚台衙门,才发现这个王八蛋是吃了铁秤砣,居然还是一门心思地在为叶小天做事。
眼下,花晴风刚刚把一份眼药递到了抚台大人案前,苏循天就跑来递上几份公函,花晴风马上就猜到,必定与叶小天有关,否则他这个没良心的小舅子,才没那么积极。
果不其然,苏循天递到叶梦熊面前的正是铜仁张氏的张孝全向抚台大人供认几大土官合谋,意图杀害叶小天的罪状。还有一份则是石阡杨氏土司杨蓉供认罪状的公函。
与此同时,张孝全还递交了一份奏章,向朝廷请罪。自请贬谪为同知,并推举于珺婷为知府、戴崇华为监州。石阡杨氏则提出愿将司法之权上交朝廷。
叶梦熊之前已经接到过京里乔翰文的来信,知道叶小天已经答应与他们配合,共同对付野心勃勃的杨应龙。如今叶小天和杨应龙虽然尚未直接交手,叶小天现在也不具备同杨应龙交手的实力,但是在他背后站着朝廷这个庞然大物,铜仁、石阡两地的政局变化关系着他们在贵州的整个战略布局,也是他们要挤压杨应龙成长、扩张空间的一个关键。
此时看到这几份公函,叶梦熊自然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叶小天的推动。叶梦熊不禁抚须微笑起来,因为皇帝怠政而产生的不悦也减轻了许多。
他们曾经想把改土归流的葫县当成朝廷楔进贵州的一枚钉子,可惜功败垂成。但现在看,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朝廷有心把葫县当成楔进贵州的钉子,失败了。可无意之间,却在一致对外的土官们中间插进了一根钉子――――叶小天。
这根钉子要利用好,可不能让它折了、弯了,要好好栽培、才能大加利用啊……
花晴风失望地看到,抚台大人的脸色多云转睛,心中好不沮丧。当抚台大人伏案疾书,他和苏循天悄然退到书房外面时,花晴风按捺不住地质问苏循天道:“循天,我一直弄不明白,你我乃郎舅之亲,我对你又一向不薄,为何你却屡屡攘助外人?”
苏循天本欲不理,可走了两步,终又站住,回身看向花晴风,肃然道:“姐夫,你在抚台大人身边,可以了解到许多常人所不知道的内情,难道你还看不出,叶小天正气运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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