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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那人呵呵一笑,抚须道:“如此这般,岂是待客之道,足下不邀黎某进去坐吗?”
叶小天忙让开门口,道:“哦,原来是黎先生,请进,快请坐。”
乐遥从小受水舞各种大家规矩的教训,和叶小天私相接触时,固然娇憨,充分保留了一个小女孩儿的童真,可是有外人在时,却特别的懂事,马上为这位黎先生摆正了位子,还吃力地为他斟上一杯茶。黎训导微笑地向她点点头,觉得这小女娃儿很懂规矩。
乐遥祝斟完茶,就退到叶小天身侧椅旁站定,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听他们说话。黎训导微笑道:“黎某方才向柜上打听过,尊客姓叶,是吧?呵呵,却不知你是路经本地,还是打算在本地长住呢?”
叶小天心中戒意更浓,道:“黎先生,不知您问起这些,意欲何为?”
“啊……哈哈哈……”
黎训导抛须大笑,道:“你不必心存戒意,那黎某就开门见山,跟你直说了吧。黎某乃是铜仁府府学训导,今日黎某在府学门口看到一副对联,那字应该就是你写的吧?”
叶小天暗道:“糟了!被正主儿追上门来了。”
叶小天马上答道:“这倒没错。不过,在下没钱,在下已经欠了三天的店钱,如果您想索要损失,那在下……”
黎训导摆手笑道:“非也,非也,本官非为索赔而来。是这样,本官看你的题字和书法,都是上佳之选,想来文才也必出众,是以起了爱才之心。本官一路寻来是想知道,你是路经此地还是打算在本地定居,如今可有功名在身?”
叶小天斟酌地道:“在下要在此地滞留很长时间,至于是否在此定居,目前还没有决定。说到功名,大人就取笑了,在下这点才学哪够资格求取功名,不要说功名,在下实际上就没正经就过学,连学籍都没有。”
黎训导捋须大笑,道:“既如此,那就好办了,如果你愿意。落籍之事由本官负责,落籍成为本地人后,年底之前本官就保你一个秀才功名。你若家在外地,又或想要还籍那也不难。反正你有了功名,天下哪里都能去得,你看如何?”
叶小天心中大惊:“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难道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叶小天迟疑地道:“大人此言当真?”
黎训导道:“那是自然,本官还能诳你不成?秀才功名,本官和知府老爷就能选定,知府老爷那边只是本官的一句话,只要本官点头,你这秀才功名就跑不了啦!”
秀才功名的取得,确实只需知府或知县圈定,其中训导官、教谕官自然也要起到莫大作用。那为什么黎训导这两年来一人不取,非要去受提学官的责斥呢?实在是因为没人可选!
若是把个字都认不全、文章都写不顺溜的人点为秀才,提学官是要定期巡查考试的,那时发现你滥竽充数,反倒成了一桩罪责。说不定就有巡察御史认为你受贿,他们是有“风闻奏事权”的,心里这么想,就能用这罪名奏你一本,所以反不如一人不取。
叶小天迟疑道:“天下读书人,莫不想求一个功名,有些人为此皓首穷经苦读一生犹不可得。大人您为何……”
黎训导知道不说实话这少年人戒心难消,只好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你说的那种情形,是江浙甚至北方,却不是我西南,尤其是我贵州啊……”
黎训导唏嘘地把情况说了一遍。道:“其实也未必就没有了解此地情况的外籍人想落籍本省,以此进仕。只是,要进秀才容易,要进举人就难了,而要科举入仕。那又非得参加南榜科考不可,那就更非我们可以左右的。
少年时候,谁不觉得自己能脱颖而出?是以不会有此想法,等到在本省取得了学籍,屡试不中再想改籍,那审查的就格外严格,不知要打通多少关节才行,有权的不迁籍总也能混个秀才,没权的想迁也迁不走,你可谓是得天独厚,不可错过这个好机会啊。”
叶小天听了登时两眼放光:“这科考还真是撑的撑死,饿的饿死,我在京城时哪曾想过此地还有这般好事。如果我有功名在身,想必薛父那里就会属意我了吧?
就算不为此事,我拿了秀才身份回京,爹娘面前那也无比光采啊!秀才!我叶小天居然也要成为读书人了,这得多大的雨点才能砸到我头上,一定是我叶家的祖坟冒了青烟!”
叶小天激动的满面红光,脱口就想答应,可他心中一动,忽然想到黎训导之所以如此,恰如葫县教谕顾清歌对徐伯夷的优待,都是为了自己的政绩好看。徐伯夷当初可是每月有六斗廪米领的,自己是不是也应该……
叶小天连忙故作冷静地端起茶杯,他紧张的口渴,想润润喉咙,再想想怎么措辞。乐遥小大人儿似的站在旁边充当小丫环呢,一见叶小天举起茶杯,想起水舞教过她的“端茶送客”的规矩,立即板着小脸,严肃地高呼道:“送客……”
叶小天刚刚想好说词,脸上挂着笑容,把脸扭向黎训导,乐遥一声“送客”,叶小天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
黎训导那是什么身份,虽然他急于找一个可造之材,保证自己今年的“升学率”,可这事儿也是给人好处,又不是要别人去杀人放火,此人不答应,另想办法就是了,虽说从别处往这迁人比较困难,也未必就一定办不到,难道还能苦苦央求他不成?
黎训导苦笑一声,站起身道:“哎!人各有志,黎某也不好强求。既然如此,黎某告辞了!”
叶小天呆呆地道:“啊……,黎大人……”
黎训导摆摆手道:“不必送了!”
“我……其实我是想答应啊!我不要廪米、我倒找廪米都行啊!”
叶小天在心底呐喊着,欲哭无泪地看着黎训导走出房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什么矜持、风度,能当饭吃么?叶小天大叫一声:“不要走!”便恶狗抢食般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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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63章 再见岳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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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训导请留步!”
叶小天一个箭步冲出房间,抢到黎训导面前,满面堆笑道:“大人,并非在下不情愿,实是方才惊喜过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黎训导脸上露出了笑意,道:“这么说你是愿意了?如此甚好,你此来铜仁,是经商还是寻亲?”
叶小天道:“算是寻亲吧。”
黎训导呵呵一笑,道:“那么,你该有大把功夫了,闲暇时要多看看书,功课总是做些准备才好,本官这几天就为你办落籍的事,待籍贯落户,其他的事再与你细说,你有路引么,给我。”
叶小天急忙掏出路引双手交给黎训导,一个长揖到地,恭敬地道:“有劳大人了!”
黎训导解决了今年的生员入学问题,心怀大畅,微笑着离去,叶小天站在那里也是满心欢喜。遥遥从屋里出来,一副懵懂模样,叶小天弯下腰,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小丫头,险些叫你坏了我的好事。”
遥遥委屈地道:“人家做的不对吗?可娘说……”
叶小天笑道:“不是你做的不对,只是我不懂这些官面规矩罢了,其实我家遥遥很乖的。”
遥遥听了登时欢喜起来:“小天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呀?”
叶小天道:“哥哥好端端地在家坐着,一不小心就变成秀才公了,这可是很多人绞尽脑汁都做不来的事情,哥哥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说要不要开心呢?”
遥遥还不太明白叶小天所言,但她知道必定是好事,于是也露出开心的笑容,用力点头道:“嗯!开心!”
这时毛问智肩上搭着几件蓑衣回来,听说叶小天要当秀才,登时晃荡着一双牛眼,挺稀罕地上下瞅他。叶小天心情正好,便学着他的口音,瞪起眼睛道:“你瞅俺干啥?”
毛问智条件反射般就去撸袖子,脸上一副桀骜神情:“不我瞅你咋地啊?你……呵呵……。大哥你尽逗俺……”
毛问智突然反应过来,讪讪地笑了起来。叶小天也笑了,道:“快把蓑衣放进屋去,今儿我遇到了大喜事,请你喝酒!”
毛问智一听要喝酒,登时馋得不行,赶紧把蓑衣放回屋里,锁了房门跑回来,遥遥一听要去吃好吃的,也是馋涎直流。蹦跳着嚷道:“小天哥哥,我要吃米豆腐,听说可好吃了。”
叶小天道:“成成成,让你一次吃个够!”转眼就见福娃儿扬着一双黑眼圈,正萌萌地看着他。叶小天马上又把脸一板,道:“你瞅俺干啥!瞅也没你份儿,啃你的竹笋去吧!”
遥遥抱着福娃的脖子,贴着它的耳朵小声安慰它:“福娃儿乖啊,别伤心,姐姐偷偷喂你吃。”
叶小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小丫头。惯得这只食铁兽有些不像话了。毛问智兴冲冲地问道:“大哥,你说你要是成了秀才公,那薛家是不是得上赶着把闺女给你?”
叶小天也觉得成功把握大增,开心地说道:“我觉得也是,咱们明天就去薛家,把这好消息给我那老丈人说说。我若做了秀才公,这身份怎么也能配得上水舞姑娘了吧?”
遥遥兴奋地拉住叶小天的手,急不可耐地道:“小天哥哥,是娘亲要回来了吗?”
叶小天把她抱起来,往福娃儿背上一放。扶着她的肩膀,道:“是啊!顶多再过几天她就回来了。”
遥遥闻言大喜,一双小短腿在福娃儿胖胖的腹下轻轻一磕,仿佛骑着高头大马的大将军,欢呼道:“喔~~~吁~~~驾!”
福娃儿兴奋起来,撒着欢儿往前一窜,真把自己当成千里马了……
贵州菜肴突出了一个酸字,当地人有“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之说,叶小天是有些吃不惯的,但遥遥吃的很开心,至于毛问智,这夯货有得吃就好,还没见有什么是他不爱吃、不能吃的。
一夜无事,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大雨,叶小天看看那瓢泼大雨,不禁皱起了眉头,有心改天再去,可是这样的大喜事,换了谁都想马上与心上人分享,叶小天这样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有耐性等下去。
只是这雨大得有些出乎意料,如果带着遥遥可不方便,叶小天好说歹说,才劝说遥遥留在了店里,又叮嘱小二帮忙照看,这样的大雨天,店里没什么客人,那小二便也痛快地答应下来,陪在遥遥房里。
遥遥站在窗口,小猪似地撅着嘴巴,不高兴地看着叶小天远去,福娃儿也学她的样子,两只前爪扒着窗户,露出一个圆圆的大脑袋,看着两个披蓑衣的人闪进了茫茫雨雾。
雨来得急,去的也快,叶小天和毛问智快到三里庄的时候,倾盆大雨已经变成了绵绵细雨。毛问智把蓑衣帽子从头上推开,对叶小天道:“大哥,咱们就这么直接进村么?”
叶小天想了想道:“别,咱们从村后绕过去,最好先见见水舞,然后再跟她爹说。”
毛问智自然没什么意见,眼见前边到了三里庄,两人便向庄后绕去,此时雨基本上已经停了,草地上水汪汪一片,较高的野草都被雨水打得伏低了,荡澜在没过小腿的雨水里,好象水草一般。
毛问智一路踢踏踩水,玩得不亦乐乎,叶小天见他这般模样真是好生无奈,这位仁兄和大亨一样二,可你都多大岁数了,能不这么二么?然而仔细想想,虽说毛问智童心未泯,和罗大亨有得一拼,可你觉得他活得浑浑噩噩,他却比大多数人都要活得快乐呢。
“到了!你先守在这儿,我翻墙进去找水舞,先跟她说……”
叶小天一边说一边回头,看清身后情形顿时一愣,毛问智不见了!身后一片汪洋,一片片野草倒伏在水泊中,随波荡漾着,毛问智平空消失了。叶小天心里“嗖”地一下升起一股寒意:“莫非见鬼了?”
就在这时,水面上突兀地探出一只大手。在水上拼命地挥舞着,激着浪花飞溅,随即一颗人头冒出来,大叫道:“救命!救命!我不会……咕咚咚……水……”
人头又沉下去。水面冒出一串水泡,被荡开的浮萍飘回来,又在水面上聚拢,看着和周围的水草一般无二。原来,薛家后面有个死水泡子,水面布满浮萍,大雨过后,池塘水满了,和周围的地面平齐,若不注意细察。还以为也是被水漫过的草地。
毛问智那夯货一路玩耍着过来,时不时跳将起来,整个身子重重地砸下去,将水花溅起老高,玩得不亦乐乎。方才他也是这般作为,结果直接跳进了池塘,叶小天回头的时候他刚刚沉了底,双脚在水底拼命一蹬这才浮上来。
叶小天大惊失色,他也不知道这池塘的边缘在哪里,水塘有多深,正仓惶四顾间。毛问智又从水面上冒出来,头上顶着一片浮萍,大叫道:“我不会水,救……”一语未了,又不见了。
叶小天急急四顾,见薛家墙头上探出一根扭曲的枯树枝。想必是倚墙堆着些柴禾,矮墙不高,只到人的肩头,叶小天急忙抓住那树枝就往外拽。
薛家这幢老宅年久失修,上次本想大修一番。结果砖瓦全被叶小天砌了墙,而且只砌了和邻居家挨着的那一面墙,这后院的墙还没整修过呢,叶小天用力一拽,“轰隆”一声墙就倒了,叶小天呆了一呆,也顾不得理会此事,连忙拖起树枝救人。
毛问智挣扎着再度出现在水面,叶小天急忙把树枝往前一递,大叫道:“抓住!”毛问智手忙脚乱地抓住树枝,从池塘里爬出来,身上沾满绿色浮萍,抹着脸上的雨水道:“哎呀妈呀,大哥你刚才那一杵子,差点儿没把俺眼戳瞎了。”
叶小天没好气地道:“多大人了你?一路上就没老实过,看把你蹦哒的……”
叶小天正数落毛问智,身后传来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是你挖的我家墙角?”
叶小天回头一看,见薛父端着个粪叉子,神色不善地站在后院里,薛水舞和薛母站在他身后,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叶小天赶紧扔开树枝,上前道:“岳父大人,纯属误会,其实我想挖的是老谢家的墙角儿。”
薛父火冒三丈,挥起粪叉子就冲过来,大吼道“你这混账东西,把我家西山墙砌得跟城墙儿似的,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又扒了我家的后院墙,你怎么不把我家房子也扒了。”
叶小天仓惶回避,连连摆手道:“且慢动手,且慢动手,我是来报喜的。”
毛问智见薛父抡着粪叉子,也是掉头就跑,结果慌不择路,直奔池塘去了,奔出几步,却没有登萍渡水的本事,身子越跑越矮,又没进了池塘:“咕咚咚,救……不会水……咕咚咚……”
薛父一见要闹出人命,不觉愣在那里,叶小天走过来,很客气地道:“岳父大人,请借叉子一用。”说完不待薛父回答,就从他手里抢过叉子,倒转叉柄递进水里。
毛问智又从池塘里走出来,肚子圆滚滚的,叶小天看了看薛父诧异的眼神儿,安慰道:“岳父大人不用担心,这厮很能喝水的。”
薛父突然反应过来,恼火地夺过粪叉子,大叫道:“我管他能不能喝水,我问你,你又到我家干什么来了?”
这时,远远的几棵柳树后面悄悄探出三颗人头,诡秘地盯着这边,正是杨三瘦、岳明和邢二东三人。杨三瘦淋得跟落汤鸡一般,抹一把脸上雨水,冷冷笑道:“原来水舞住这里,这回管教她插翅难逃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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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64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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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父见了叶小天,真是怒不可遏,他抢回粪叉子,对叶小天道:“你们赶快滚,再到我家来,老夫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叶小天道:“老丈人,女婿我如今已经是秀才了,这个身份总不会辱没了你家吧?”
薛父一怔,奇道:“秀才?”
毛问智抹了一把沾在脸上的浮萍,在一旁帮腔道:“不错,本府训导大老爷看中了我大哥的文采,已经点了他为秀才,我大哥可是秀才公啊,难道还配不上你的女儿?”
薛母听了大为意动,急忙凑到薛父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小声道:“当家的……”
薛父听说叶小天成了秀才,确实怦然心动,可是说到底,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在个人利益和女儿的终身之间更倾向于自己的好处,秀才公又怎么样,免税赋又免不到自己家里来,女儿嫁了秀才脸上光彩?光彩能当饭吃?
薛父怎么想都觉得能在田家做管事的人,就在贵州地界上生活着,对他帮助最大,想当初他在老爷家里也是当过管事的人,说不定经由女婿介绍,也能攀上田家,成为田家的大管事,这些机会叶小天能给他么?
是以薛父把心一横,义正辞严地道:“小女早已许配谢家,生是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鬼!你就断了这个念想吧,不要说你是秀才,你就是举人、进士,就是做了大官,也和我薛家没半分干系,滚!快滚!”
叶小天深深地望向水舞,道:“父母之命,就大过自己的终身?我不觉得做到这一点就是孝顺,我家就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我爹也从没这样要求过我,可是谁敢说我不孝?水舞。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水舞眼中蓄着泪水,看着叶小天,嘴唇颤抖着,如何说得出一个“不”字。以前还不觉怎么。回家这两天与叶小天分开,她才觉得越来越离不开他,和他在一起时再苦也是那么快乐,现在她心里满满的却都是忧伤。
薛父见女儿迟疑,生怕她一时冲动说出跟了叶小天的话,这个浑小子就更加锲而不舍,万一他天天上门纠缠,谢家那大小子本来就不情不愿呢,到时以此为理由退婚什么办?
薛父立即暴跳如雷地冲上去,大叫道:“你滚不滚?你马上给我滚!”
叶小天看了薛父一眼。他从心眼里憎恶这个人,可他能怎么办?不管他有什么办法,都不能对这个人用,只因为他是水舞的父亲。对别人,他可以不择手段。对这个人却不可以,叶小天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可他更不是畜牲。
“薛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从谢家想办法了。对谢家,我就不必有这许多顾忌……”
叶小天想着,慢慢退了两步,望着水舞。掷地有声地道:“等着我,我会回来!”
听到这句话,水舞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
眼看叶小天和毛问智越走越远,薛父也叱骂着老婆和女儿回了屋,杨三瘦和邢二柱、岳明就从柳树后面闪了出来。
杨三瘦下巴上淌着雨水,冷冷地盯着薛家的房子。对岳明道:“不能再拖延了,直接冲进去,趁其不备干掉水舞,然后回城,再趁他们出来吃晚饭的时候弄死乐遥。咱们就回靖州领功请赏!”
岳明一掀衣襟,欣欣然地摸出一把牛耳尖刀,就要往前跑。这刀是他昨天趁一个屠户不备,从人家案板上偷来的。杨三瘦一把拉住他,骂道:“笨蛋!你以为你是官兵杀贼啊,这么明火执仗的,先把脸蒙上!”
岳明讪讪地从衣襟上割下一块衬里,杨三瘦又对邢二柱道:“你也去帮忙,我在这里给你们把风!”
邢二柱也有样学样地割了一块衬里蒙在脸上扮成蒙面大盗,二人便向薛家悄悄掩去。薛家后院墙已经倒了,二人连墙都不用翻,便悄悄摸进了薛家。
“哈!我就知道你小子贼心不死,果然又跑回来了!”薛父举着粪叉子,从房山墙处一跃而出,大叫道:“快来人呐,抓贼啊!快来抓贼啊!”一边喊着,一边兴奋地扑了上去,抡起粪叉子就扫向岳明的腰部。
“混帐东西,屡次三番来我家,坏我薛家名声,老子绝不饶你!快来人啊,抓贼啊!”薛父挥舞着粪叉子,虎虎生风,越打越是兴奋。
岳明先是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毕竟是有武艺的人,一旦稳下身形,薛父就不是对手了,岳明窥个机会掠身疾进,扑到薛父面前,一手揪住他的衣领,狠狠一刀捅向薛父的心脏。
“噗!”
利刃入体,薛父兴奋、狰狞的神色了顿时凝固在脸上,渐渐化成一片恐惧:“你……你竟然杀我?”
薛父刚才挥舞粪叉子,也只是想打伤这两个蒙面人,根本不敢用叉尖去捅他们,却没想到这蒙面人竟敢悍然对他下死手。
“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薛父看看心口直没至柄的尖刀,恐惧绝望的眼神越来越浓,岳明恶狠狠地把他推开,正要持刀冲进薛家后门,就听“咣咣咣”一阵铜盆响,有人大叫道:“抓贼啊!快来抓贼啊!”
随即便有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薛父一番大喊已经把左近的邻居都招了来,就连和他家正闹矛盾的那户人家听说闹了贼,那做小买卖的老汉都领着三个身材魁梧的儿子拎着菜刀擀面杖一类的家伙什儿跑出来。
岳明眼见机会已失,恨恨地一跺脚,对邢二柱道:“撤!”
“抓贼啊!真有贼啊!”
有那先跑过来的村民看见两个蒙面人,大惊失色,立即帮着鼓噪起来,同时举起武器向他们冲来,岳明和邢二柱见势不妙只得掉头逃跑,杨三瘦躲在树林里见此情形,不由暗骂:“这个废物,还说自己是高手!屁的高手!”
眼见全村百姓都要被惊动了。杨三瘦知道接下来必定是全村老少天罗地网一般的大搜捕,他的腿脚不及岳明和邢二柱利索,干脆笨鸟先飞,抢先向村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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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和毛问智回到客栈时。叶小天蓑衣还在,只有裤腿是湿的,毛问智的蓑衣正飘在薛家宅后的池塘里,弄得落汤鸡一般好不狼狈,店家看了忙关切地问候了两句,扬声喊人给他们煮两碗姜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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