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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你叔(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Miang
阮秋嬛还是身着那袭骑装,纤柔中带着飒爽,好似一缕秋日红枫,既娴静,且惹眼。瞧她行色匆匆的样子,依稀是在比赛的中途换下场休息。
姐妹二人迎面相遇,静漪自觉与她关系不错,便想开口打招呼。但秋嬛一副匆忙的样子,竟径直走过去了。
等人快下了走廊,秋嬛才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与静漪说:“大姐姐,回头那小侯爷要是找人与你说话,你摆不定,记得来找我,我好给你出出主意。”
说罢了,秋嬛便急切地走了,手里还提着那雕了牡丹的木球杆。
静漪抱着自己的琴,只觉得她奇怪。小侯爷有什么好找她的?把钱赔给她也就完事了,这有什么摆不定的。
她边在心里嘀咕着,边继续向前走。未几步,竟又遇上了一人。对方走得匆忙,险些与她撞个满怀。她瞥见一抹月白色的衣袍,圆领边上绣着细细卷草,惊觉有些眼熟。一抬头,她就看到了段齐彦的面孔。
年轻的段小公子一袭锦衣,面容如生琢玉之辉。落在静漪眼底,便好似带着春烟秋雾一般令人目眩。
“段小公子……”静漪有些不好意思。
今日她被那么多人训斥,独独这位段小公子在小侯爷面前替自己讲话,她还不曾道谢过。
“哦……是你。”段齐彦板着面孔,似乎又在为什么事儿发恼。但他的皮囊长得好看,便是生了气,眉头皱起来了,那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今日之事,谢过段小公子了。”静漪说,“兴许小侯爷就是听了你的话,才不打算追究我的冒犯之过的。”
段齐彦愣了下,目光闪烁,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可饶是他这么说,静漪还是替他后怕。那小侯爷的名声这样可怕,也不知事后会不会故意来奚落段小公子?小侯爷是段齐彦的长辈,要想拿捏段齐彦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于是,静漪小心地问:“不知段小公子今日为何愿意替我开口求情?静漪虽感激不尽,可要是您得罪了小侯爷,那我会过意不去。”
段齐彦张了张口,面上涌起一阵烦躁之色来。他在走廊里横着踱步,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还时不时抬头张望一下马球场的方向。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了:“你妹妹——”
“嗯?”
“没什么。”段齐彦“啪”地一声收了扇子,又板起了脸,皱着眉和静漪认认真真地说,“我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悦卿久矣,见不得你受委屈。”
——我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悦卿久矣,见不得你受委屈。
阮静漪愣住了。
她的嘴唇微张,口中有话想冒出来,但话未出口,脸已迅速泛起了烫意。时年不过十六岁的阮静漪,头一次知悉懵懂紧张的少女滋味。
这便是从前阮静漪爱慕段齐彦的缘由。
现在想来,一切皆归因于那句“悦卿久矣”。正是这句话,宛如一座空洞的牢笼,将她年深月久地困住,一年复一年地自我蒙蔽。
而眼下,重回十八岁的阮静漪看着面前的段齐彦,心底早已没有了当初那份悸动与纯涩,有的只是淡淡的嘲意。
阮府的假山石下,段齐彦仍旧皱着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全然不信阮静漪之所以长久地缠着他,是为了七叔段准之故。
阮静漪慢慢地笑着,又问:“也不知小侯爷何时才会再来丹陵?”
段齐彦的眉心结得更紧。他有些微恼,半背过身去,语气拘谨地说:“七叔陪伴圣侧,平日繁忙得很,怕是长久不会再来了。”
闻言,静漪叹了口气,惆怅道:“虽我早就猜到了,不过亲耳从段小公子口中听到这个回答,更觉得不是滋味……”
段齐彦小回过头,用余光看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点破绽来。
阮静漪当真是来问七叔的事的?
她痴缠自己已久,岂会轻易放手呢?是否只是在假装?
段齐彦正在心底暗暗猜测,那头的阮静漪却已轻飘飘地转了身:“段小公子在散心吧?那我就不打搅了,先行回父亲那头去。”
她走得毫不犹豫,似乎没有丁点的不舍之情。反倒是静漪身后的小丫鬟杨柳,一边频频回头看着段齐彦,一边小声地劝说道:“小姐,这里风光好,多看两眼再走吧?何必离开的那么急呢……”
只不过,这番话一点用也没有,反倒使阮静漪的脚步愈发匆匆了。
花园之中,春景正好。阮静漪沿着小湖边缘慢行几步,眼角便瞥到了一团人影。右侧的青石路上,团团簇簇行来一群人——她的父亲阮老爷打头带路,身侧则是清远伯夫妇。阮家余下的几个女儿,则如枝上群桃一般,娇娇娆娆地跟在后头。
“伯爷若是挑在夏天来,还可坐在这湖边的凉亭中品茶避暑……”
阮老爷正与清远伯细说着花园里的景致,转头就瞧见了停在青石径边的静漪,便道:“静漪,你身子怎么样?方才说你不适,要是吹了风还不见好,就得仔细些了。”
阮静漪给诸位贵客长辈请了安,笑说:“在湖边走了走,我的头疼也就散了。兴许是昨夜没歇好,叫父亲担心了。”
她行礼罢了,便退到了父亲与继母的身后。
就在这时,静漪察觉到了什么——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目光有些清寒,如针扎一般。可等静漪扭头看时,却只见到三妹阮秋嬛含着淡笑,与二妹阮芙蕖说着桃杏的典故,并未在瞧静漪。
“桃杏是要争春的,因为它们到底不生在一根枝头。”
阮芙蕖笑嘻嘻的,听秋嬛说了一两段,便道:“三妹妹懂得可真多,我都没读过这些书。”罢了,又忽然转向阮静漪,状似无意间问道:“大姐姐,段家的小公子也来园中闲走了,你们可有碰上?”
静漪正想答“不曾”,身旁的丫鬟杨柳就已经打趣似地帮她回答了:“回二小姐的话,确实是遇见了!真是巧的很,奴婢都觉得大小姐与段小公子有缘呢。”
一句轻俏的话,却让周遭的氛围无端冷了几分。清远伯夫人的眉心微团,脸色微染不快。
——阮府的这个小丫鬟,未免太过不懂礼数。主子还未作答,她便出口抢话,还暗指自家小姐与别人家的公子“有缘”。事关闺中名节,此话岂能张口就来?
兴许旁人也都抱着同样的不快,以至于一时间无人开口,花园中一片静默。
片刻后,阮静漪浅浅地笑了起来:“可不是有缘吗?天大地大,咱们却偏偏能住在丹陵这般的好地方。我们阮家人不仅仅与段小公子有缘,也与伯爷和夫人有缘。母亲,你说是不是?”
一句话,便将暧昧之情驱散的干净,反倒将阮府与清远伯府搭上了关系。一旁的韩氏僵笑一下,连忙道:“是呀,静漪说的对,能在这一同赏春景,真是再有缘不过了。”
清远伯夫人虽心底不大高兴,但也不想闹得这么僵,便也附和道:“说的在理。我瞧这园子里的桃花开得这么好,也不知是请的哪里的丁匠?”
此事终于被带了过去,无人再提及。
过了好一阵子,段齐彦才回到了清远伯夫妇面前。此后便再未闹出什么事了,清远伯夫妇在阮府游玩一日,又留下来用了晚膳,这才驱车回伯府去。
天色已晚,阮府中掌起了灯,昏黄的暖光映得片片窗纸澄明发亮。
阮静漪穿过斜长的走廊,步向自己所居的桃院。夜风徐徐拂过面孔,吹散了些许方才在宴上沾染的烛火热气。
比起与众人团聚在一起装模作样地假笑,她倒更情愿自己待着一些。这偌大的阮府中,除却祖母阮老夫人是真心待她好,其余的人总让她有种若即若离的疏远感。
两个丫鬟小步小步地跟在静漪的身后。杨柳见静漪神色散漫,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心头微微困惑。又想起静漪今日见了段小公子,竟毫不激动,平平淡淡,与往日大有不同,她心底的困惑便愈发了。
“小姐,你今日何必与段小公子置气说那般话呢?”杨柳惋惜道,“要是段小公子当了真,以为小姐真的心仪于小侯爷,那岂不是得不偿失?而且,您还走的那样快,也不与他多说两句……”
要是小姐和段小公子在那假山丛中多待一会儿,自己就能拿到枫院那头的打赏了。这下可好,事情没办成,一毫一厘都拿不到!
杨柳在心底抱怨着。
阮静漪理了理耳边的鬓发,懒懒道:“谁告诉你,我是置气乱说的?”
“那小姐的意思是?”杨柳愈发不解。
不是置气,难道当真喜欢那小侯爷段准不成?
阮静漪笑而不答。
她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假的是她心悦于段准,真的是她不再想搭理段齐彦。
第5章 . 驱逐不安分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回到桃院,阮静漪叫丫鬟烧了热水。等沐浴更衣罢了,她便坐在拔步床边,让丫鬟用布巾为自己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嫁给你叔(重生) 第5节
红烛慢摇,人影斜斜映在白纱屏上,将西子浣沙图笼上一片阴翳。阮静漪舒展手臂,驱散浑身倦怠之意,说:“杨柳,你今日倒是挺有主意。”
杨柳正在替她梳开一缕打结发丝,闻言,杨柳心底微喜,笑道:“小姐过奖了。能替小姐做事,杨柳心里高兴。”
自打知悉阮静漪爱慕段齐彦,杨柳就没在此事上少费工夫——只要讨好了小姐,就能多得些赏赐,何乐而不为?至于这些事儿符不符合规矩,她倒是不在乎。就算受了罚,横竖也有小姐护着她。
这回,听阮静漪说自己“有主意”,杨柳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静漪在夸她。
杨柳沾沾自喜罢了,又道:“小姐,我就说您今日是在与段小公子置气呢!您一定要说自己喜欢小侯爷,这有什么好处呢?就算段小公子爱怜您,也会同您生出嫌隙来……”
阮静漪的神色一顿。
片刻后,静漪无声地笑起来:“说你有主意,你还当真指点起来了。杨柳,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因为这句话,原本兴致勃勃的杨柳,笑容轻轻一凝。
就算她再愚钝,也意识到自家小姐似乎话里有话,不像是在赞许她的模样。她有些忐忑,不由开始思虑今日做错了什么,竟叫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小姐发起脾气来了。
是自己今日多看了段小公子几眼,让小姐吃醋了?还是说小姐在段小公子面前落了脸面,现下迁怒到自己身上了?
杨柳分神想事,便专注不进手上梳头的活计了。一个不小心,便狠狠地扯到了阮静漪的头发。
“嘶——”
一声抽气,阮静漪皱起了眉,道:“杨柳,你在做什么?这般不小心!”
杨柳吓了一跳,忙干干地放开了手,无措道:“小姐,奴婢,奴婢知错……”
另一个丫鬟芝兰原本在旁熏衣服,见杨柳犯了事,忙上来接过她手里的梳子,催促道:“还是我来吧!你怎么这样心不在焉的?把小姐都弄疼了。”
杨柳讪讪地退到一旁,有些不是滋味。自己从来受宠,很少被小姐呵斥。今日却被小姐训了,着实是丢人。
阮静漪伸手揉了揉被扯痛的地方,皱眉道:“如此笨手笨脚的,实在不像是个大丫鬟。杨柳,从今日起,你就去外头吧,里边儿的事交给芝兰一个人来就行。”
闻言,屋子里的几个丫鬟都面色一变,杨柳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所谓的“去外头服侍”,那就是要降为二等的丫鬟了。就算是口头上装模作样,那也太不给自己脸面了。不过是不小心扯了一下小姐的头发,能算什么事儿?
在这桃苑之中,杨柳从来都是最威风的那个仆从。哪个丫鬟婆子见了她,不上赶着讨好几句?如今小姐竟说出这样的气话,传出去了,指不定被人在背后怎么酸。
杨柳压下心底的不快,从芝兰手里夺回了梳子,讨好道:“小姐,是奴婢笨手笨脚,做的不好。但奴婢舍不得您,想留在您身边贴身伺候。这样的事儿,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一边说着,杨柳一边偷偷打量阮静漪。
大小姐的脾性,她熟络得很。稍稍哄两三句,大小姐马上便高兴起来了。要是能再说上几句段齐彦的好话,她甚至还能向大小姐讨要点打赏。
可是,今日的阮静漪瞧着却有些不对劲。她不仅没有露出笑意,眉目间反而有几缕冷厉,让杨柳看了便心虚,只觉得什么心底事都被她洞察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最近几日的小姐,就和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奇奇怪怪的?
杨柳按捺住心底的嘀咕,又笑道:“您不是最喜欢奴婢亲手做的糖水羹吗?明日奴婢便为您做一盏。您不要同奴婢置气了,免得伤了身子。”
说着,杨柳主动地捏起静漪的发丝,小心翼翼地替静漪梳头。
就在这时,杨柳听见阮静漪道:“脑袋不大好使也就罢了,耳朵也不好使么?”
杨柳愣住,抬头一看,只见阮静漪淡淡地挑了一下眉,同她道:“我叫你去外头伺候,以后这里只留芝兰。你听不见吗?”
杨柳握着梳子的手僵住了。
“小姐,您…您……”她有些语无伦次,心底仍旧是不可置信。
小姐的意思是,她并非说气话,而是当真要把自己赶去外头?
可这又如何可能呢!自己又没犯什么大事儿,怎么就要被赶去外头了?
杨柳尴尴尬尬地立在原地,两头的小丫鬟却已经得了阮静漪的眼色,上来赶人了:“杨柳姐姐,您下去歇着吧。小姐这头,有咱们和芝兰姐姐就够了。”
杨柳木木地跟着小丫鬟朝外走,脚步到了门口,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当真是要被赶去外头了!
“小姐,奴婢犯了什么事儿?您总该给奴婢一个明白吧!”她死活不肯退出房门去,不甘地喊了起来,“奴婢一向来对您周到备至,有哪儿做的不好,您也该与奴婢直说呀!”
阮静漪坐在床沿边,伸手抚了抚身下的锦褥,笑说:“为什么会被赶走,你心底有数。”
隔着一道珠帘,阮静漪的笑靥是模糊朦胧的,却有着说不出的魄力,仿佛早已知悉一切阴暗。
在望见这道笑容时,原本满面不甘的杨柳,身子突然一寒。她陡然想起了自己与枫院的往来——三小姐阮秋嬛身旁的末等丫头,时常会给她一些好处,要她做些不打眼的小事。譬如带大小姐去见段小公子,或者为大小姐和段小公子传书。
这些事儿本就是大小姐想做的,杨柳不过是帮个忙。她做了这些事,既讨好了大小姐,又得了三小姐的打赏,何乐而不为呢?
可她身为桃苑的人,却与枫苑有所往来。深究起来,这便是背主。深宅大院,最忌讳的,不过如是。
杨柳的脸色忽然一阵蜡黄。
她含了背,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下阶梯,房门在她背后徐徐合上。
等杨柳走了,阮静漪的卧房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宝烛慢烧,彩光轻曳,偶尔迸出噼啪灯星。芝兰将阮静漪的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以后还叫杨柳回来么?”
芝兰不喜欢背后嚼人舌根,虽说她不喜杨柳的做派,但绝不会在此时落井下石。
阮静漪捻了捻发尾,说:“就让她在外头扫扫地、洗洗衣服吧。贴身的事,就不必经她之手了。不放心。”
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单纯莽撞的阮静漪了。她比别人多死了一回,也知悉杨柳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不安分的东西,留着做什么呢?
芝兰点了点头。她是仆从,没什么权利置喙主子的决定。
阮静漪见头发差不多烘干了,便打算上床休息。她坐进被褥里,芝兰便将床幔从月牙勾上放下来。姜黄色的纱帷簌簌落下,将阮静漪的面孔遮住了。
“小姐。”静漪方要躺下去,便听到芝兰在帷帐外头唤自己。
“怎么?”
“奴婢觉得……”芝兰小声说着,偷偷笑起来,“您要是当真喜欢小侯爷,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静漪浅笑一声,没有答话。烛火熄灭了,桃院陷入一片安静。
段准确实好,可惜的是,这辈子,她怕是再碰不到那人了。
她不想再嫁给段齐彦,不想再做一个空有名头的清远伯夫人了。既然她此生与段家没有了交集,那也自然不会再遇上段准了。
这样想着,阮静漪慢慢地睡着了。
///
次日。
阮静漪晨起之后,简单地收拾梳头,便向着祖母阮老夫人的宝寿堂去了。
静漪的生母早逝,她是祖母阮老夫人亲自养大的,因此静漪与老夫人感情很好。一旬里头,她有七八天的早膳都在宝寿堂陪老夫人一起用。
宝寿堂在阮府的东侧,挨着数丛芭蕉。那芭蕉叶子浓碧滴翠,高舒垂荫,一副生机盎然模样。人从叶旁过,面颊也似映了点春日翠光。
宝寿堂的屋檐下,日光正爬过朱红的门槛。阮静漪携着丫鬟穿过垂花廊,迎面便瞧见了一道熟悉人影。三妹阮秋嬛正站在老夫人的房门前,与守门的婆子细声说话。
“母亲亲手做了些芙蓉糕,特意差我给祖母送来。”秋嬛正和婆子说话,目光一转,瞥见静漪来了,便笑道:“大姐姐,真巧,在这遇上了。”
见秋嬛和自己打招呼,静漪有些诧异。须知秋嬛和老夫人的感情不深厚,她也甚少往老夫人这里来。今日能遇上,算是稀罕。
“三妹妹来的真早。”静漪与她客套说话。
见二位小姐都来了,守门的婆子不敢耽搁,道:“请大小姐、三小姐稍候,老奴这就进去通传。”罢了,便打起了杏色的丝帘,转身进屋里头去了。
屋内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一樽小佛像在北向的金龛中散着澄澄的光。阮老夫人正坐在佛龛一侧,与心腹芳嬷嬷低声说话,看面色,似乎忧虑非常
“阿芳,你说的这事,当真?”老夫人捻着佛珠,眉心紧皱。
“这是老奴亲自打听来的,错不了。”芳嬷嬷也是一副不安模样。
“这……若说是清远伯府在打听咱们静漪,那也就罢了,兴许清远伯家的小公子也喜欢静漪。可偏偏是京城的段家在打听静漪!这风马牛挨不着的,怪叫人心慌。”老夫人摇了摇头,将念珠拨得快了些。
“老夫人,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京城的段家,那是清远伯府的本家。人家兴许是在替清远伯府打听大小姐的事儿呢?所谓叔侄一家,侄子要讨媳妇,几个做叔叔的自然也想上心些。”芳嬷嬷劝慰道。
“话虽如此,可还是叫我放不下心。”
正说着,守门的婆子就跨进来了:“老夫人,大小姐、三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闻言,阮老夫人止住了口中的话头,道:“外头冷,让她们进来吧。”罢了,老夫人又压低嗓音,和身边的芳嬷嬷交代道:“阿芳,将嘴巴守得严实些,决不能让旁人知悉此事。”
京城的小侯爷段准,竟然派人来丹陵打探孙女阮静漪的消息。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会惹出一团误会?
第6章 . 早膳你的亲事,如何打算?
“大小姐,三小姐,老夫人请你们进去坐。”
通传的婆子一边说,一边将杏色的丝帘卷起,请二位小姐进门去。
阮静漪点头,提起裙摆,跨入了宝寿堂内。
檀香隐隐,晨光穿透薄薄窗纸,将窗棂上的松鹤纹映得浅浅发亮。早膳已布好了,锦桌上设着两幅碗筷,一盅细粥,令附药泥馒头,豆黄卷等小碟。
桌后的主位上,正坐着阮老夫人。她近六十的年纪,鬓发掺着白色,但却挽得齐整。虽说只是见孙女,却照旧佩着一抹水头极好的绿玉耳坠,整个人精神勃发,看着就是个极有本事的老太太。
“早前不知道秋嬛要来,少备了一副碗筷。”阮老夫人手执茶盏,慢条斯理地掴着茶沫子,“阿芳,赶紧多添一副来。”
芳嬷嬷得命,连忙将碗筷添上,又将锦凳拉出来:“二位小姐请坐。”
阮静漪在老夫人的左侧坐下了,很客气地说:“芳嬷嬷,我这不需要伺候,你去祖母身边吧。”
闻言,阮老夫人笑起来:“天天都来的,怎么今天这么客气了?”
阮静漪只笑一笑,并不答话。
静漪生母早逝,阮老夫人怜惜静漪,便将她放在膝下,亲手养大。祖孙二人,感情极好。时至今日,已死过一回的静漪仍能清楚记得幼时阮老夫人把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弹琴的模样。
“琴需静心,你若是沉不下心来,总是毛毛躁躁的,那就势必弹不好琴了。”
除了教导她弹琴识字,老夫人在生活上也待她极为亲厚。不仅时时给她银两补贴,更是在宝寿堂的暖阁内专门给她设了一方床榻,时常将她留下来过夜。静漪幼时胆小,总怕鬼怪之说。旁的孩子有母亲可以撒娇,她则待在宝寿堂的暖阁内,听祖母给她讲山川游记的故事。
此外,于生活之事上,阮老夫人也是事事过问,不假他人之手。从穿衣用料,到吃食冷热,俱是极为上心。继母韩氏私底下甚至抱怨道:“桃苑的事,这也不让我管,那也不让我碰,那老太太是怕我会在饭菜里下毒不成?”
韩氏是继室,多少想在人前做出一副与元室之女亲亲热热的模样来。可有阮老夫人拦着,她总没法子将手伸进桃苑来。为此,韩氏颇有怨言。
可怨言再多,韩氏也不敢去拗阮老夫人。不仅仅因为老夫人是长辈,韩氏是晚辈,更因为老夫人的脾气极硬,人也争强好胜,说一不二。要是与她碰上了,那便一定会落个玉石俱损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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