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三姐妹[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幸运萤
身边的大姐叹道:“追她的男人会排队排到柬埔寨。”
小妹困惑了:“柬埔寨在哪?”
“以后跟人吵架,别站那桥上。那桥没有护栏,对方要不小心推你一下,摔池里可大可小。”
“……”
大妹脸上会不会留疤,答案只有两个。堪比一场赌局,赢输的机率其实相同。
除了定时去医院检查伤口,阿妈在大妹的饮食上相当注意,煎炸热毒不粘,发物也不能碰,还不时给她炖猪筋鸡脚汤。
程心倒数着拆纱布的日子,估计比医生还清楚。她当然想时间跑得快一些,但有时候会畸形地认为那一天晚点来临也未必是坏事。没想到,倒数第三天,大妹脸上的纱布猝不及防地被拆了。
这日下午放学回家,隔远见到跟往常一样站在家门口外等她们的大妹,脸上没有了抢眼的白纱布,露出的一张完整的脸孔却是模糊陌生。程心的心咯噔了下,脚步不自觉地缓了下来。
跟她相反,小妹飞奔过去。
大妹小妹出生时间才相隔一年,俩人有肥瘦黑白差别,身高则相仿。她俩面对面交谈,小妹脸色看不出喜愁,而大妹,在笑?
她俩都侧着身,程心仅看到大妹的右脸,看不见左脸。
怀着一丝希望,她走快两步赶过去。
不过人没靠近,大妹就转过头来看大姐,一张圆脸光滑与否,表露无遗。
防不胜防地,程心愣在原地。
她盯着大妹,脑里拼不出任何想法,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只觉耳鸣,耳窝内外全是嗡嗡嗡的杂音。
凭着意识,她咬紧牙关冲进家门,跑去厨房。
“为什么,还有疤?!”
程心感觉喉咙嘶破了,吼完之后又干又痛。
阿妈正在炒菜,锅铲相碰乒乒乓乓响,不知她听见女儿的吆喝没有,总之没回话。
程心抬腿一脚踢向发黑的青砖墙身,墙身报以微弱的闷响,听着就像呜咽。
阿妈为大妹做的,仅是尽力而为,并非万无一失。
程心折出去找大妹。
大妹站在门廊处,垂着脸,一双眼往上直瞅大姐。她紧抿双唇,肉乎乎的脸蛋显得鼻子扁扁的,看上去憨厚无助。
程心有些不认得,她吃力地平静问:“刚才,你跟程意笑什么?”
“……拆纱布可以上学了。”
大妹的声音软糯微弱,仿佛犯了错。
她左眼眉梢至脸上的粗糙伤口,有三四道缝针留下的横痕,新长的肉芽呈光亮的梅粉色,趴在白里透红的皮肤上,跟伏在番石榴上的蜈蚣一般可怕。
程心问:“痛不痛?”
大妹摇摇头,问:“是不是很丑怪?”
小心翼翼的口吻,刺一般哽住了程心的喉咙与心腔。
程心不敢停顿,硬生生将刺带血拔出,挤出个笑容,“没事的,刚拆纱布肯定会有疤痕,以后注意饮食,疤痕会越来越浅。”
“廖医生也这么说。”
“我呢会努力赚钱,以后送你去南韩做手术,保证漂亮过以前。”
旁边的小妹:“漂亮过李嘉欣!”
大妹咧嘴傻笑,恒牙乳牙有大有小的挤一排,五官亦拢在一起,惟独疤痕保持着僵硬没有变形,根本不属于人体,像外来入侵的寄生怪物。
晚上阿爸回家,看清大妹的脸后,意料之内地又一次发怒。
他指着程心张嘴就骂:“看你干的好事!”
程心站在客厅的门槛处,低头看着脚趾,不敢动也不打算动。
阿爸厉声质问:“你怎么赔程愿!”
余光之内,阿爸抬起手,又要甩巴掌了。
程心眯起眼,微微仰脸。
“程伟!”
巴掌落下之前,有人喝住阿爸。
程心侧头望向厨房。系着围裙的阿妈站在厨房门口瞪着阿爸,手里还握着锅铲。
阿爸没看阿妈,脸部咬肌绷紧,呼吸声跟发怒的金刚一般粗蛮。
最终期待之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而“今天不准吃饭”照旧。
他们吃饭时,程心一个人呆在门廊。
门廊不大,头顶晾着新洗的衣服,边上停着阿爸的摩托车,她无所事事,绕着摩托车闷来闷去。
阿很快吃完饭,从客厅出来经过门廊时,随手递给程心一小包梳打饼。
程心领了情,却不吃,静静看着阿一声不哼地回到房间,然后传出音机广播讲故台的对白声音“各位,上回讲到段誉落了谷底一个地洞……”
后来阿妈叫程心去厨房吃饭,她没去,悄悄洗过澡就回二楼睡了。
半夜,程心在床上扎醒。
房内有暗光,眼睛却看不见东西。周围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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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犹如按了消音键,就连自己的哽咽都闻不见,哑得发慌。
若非哪里传来狗吠,程心会以为自己并没有活着。
晚上大妹小妹偷偷问她,为什么不把去南韩的方法告诉阿爸,“这样阿爸就不会生气了!”
去南韩算方法吗?那纯属亡羊补牢。程心活过几十年,明明可以帮大妹趋吉避凶,可事发之前她像个没事人。
阿爸没怪错她,她无心无肺,她失职。
“二姐,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有呀……不过人家不喜欢我。”
“你二姐要是脸上没疤,长大后漂亮过香港小姐,美貌与智慧并重。”
“你怎么赔程愿!”
程心缓缓地深呼吸,却觉得胸口越来越堵,郁气越积越多,越想越不甘。
死寂的夜里蓦然响起“啪”的一声,有人狠狠赏了自己一个巴掌。
太久没上学了,终于能重新背上书包,大妹早上起得很积极,连带小妹提高了集体效益。
带着她俩上学,程心神经质地留意着四周,似乎全世界都是敌人。不管谁敢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大妹,她就以眼还眼,或者以身体作掩护。
她时刻处于戒备状态,累,也可怖的亢奋,像是蕴藏了无限的战斗力,就看谁是粉肠撞到枪口上,等她一顿拾!
大人,比如丽姑,识事务得多。但总有不识眼色的。
像前面那个豆丁,是谁不认识,嘴巴特别臭,一凑过来就嚷:“咦?大番薯,你长了个裂痕啊!哈哈哈,是不是烤番薯时烤焦了?”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程心立即指着对方,目露凶光,分分钟要上前手撕敌人。
对方是个孩子,被瞪两眼就认怂了。
程心跟大妹交代:“如果有人欺负你,笑话你,告诉大姐,大姐帮你出头。”
大妹有些恐忧:“你要打架?”
“打就打,没怕过!”
或许打一架,宣泄一场,心里的愤慨怨恨会少一些。
小妹拍掌叫好:“大姐好厉害!”
程心:“小孩子别学。”
“长大了可以学?”
“都不可以学!”
日子在警惕中度过,神比平时紧张复杂,程心的五脏六腑扭在一起,导致便秘。
周日傍晚,她蹲在厕所坑上,颠来颠去不得解决。
生无可恋之时,厕所门“嘭”一声被踢开,小妹从外面冲了进来。
蹲着的程心差点摔坑里,“你干什么?我在拉屎!门都锁了!”
“你没锁紧。”小妹打开水龙头狂冲自己的脚丫,“我踩狗屎了。”
跟拉屎的亲大姐共处一室,不比脚上的狗屎恶心。
程心侧过身,捂着脸没眼看,“你出去给我关好门。”
事实是小妹在外面关门,是不可能关好的。
看着虚掩的门漏着一条光缝,程心:“……”
她咬咬牙,把着裤头,夹着身体站起来,冲去门口快速把锁落上,再匆匆折返蹲回去。
她抹了把脸。幸好没人。
过后有人来敲门,敲得非常不耐烦,厕所被占用很久了。
“我在!”
程心应了声,对方就不再敲了。
全家共用一个厕所就是不方便,所以程心喜欢多厕所的房子,最好每个房间都带独立卫浴。
她蹲到头晕脚麻,出来的时候天色交错着夏日黄昏特有的红蓝紫,朦胧暗沉。
屋内很静,空气闷热,大妹小妹在街外玩耍,阿尚未归家。
宁静的夏天要来了,就差蝉叫。
程心朝门廊走,准备出去找大妹小妹。
没走两步,墙里面传来愠怒的诘问。
“你和廖森怎么回事?”
程心下意识却步。
是阿爸的声音,从隔壁厨房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里会有几对cp,鸭最喜欢的是阿爸阿妈这对中年cp。[doge]
第8章第8章
“你和廖森怎么回事?”
阿爸将话又问了一次。
他不是一个乐意重复的人,至少程心没享受过那种待遇。
程心不觉好奇,廖森是谁?她往后贴了贴墙,耳朵朝厨房门口伸,生怕漏听一个字。
“什么怎么回事,找他当然有事,谁闲着。”
阿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细与阴阳怪气。
接着她补了句:“你有意见?”
话尾音往上一勾,讥笑的语调带出来的是挑衅。
程心倍感意外。
阿爸作为程家支柱,威严不容小觑,发怒时谁都逃不掉他的谩骂,包括阿,不发怒时程心对他也敬而远之。平日在女儿面前,阿妈很少跟阿爸起冲突,要么点到即止,谁料两夫妻独处时,阿妈会是这般态度。
程心叹了口气,假若他俩硬碰硬打起来,那她该去劝,抑或躲?怕是阿爸不当她一回事,连她一起怒骂。
厨房里安静了,静到程心怀疑里面究竟有没有人,才听见阿爸说话:“程愿的疤痕已经成定局,纱布都拆了,你还经常找廖森做什么。”
他语气尚算冷静,不似压抑着什么,也不像装。
程心这时记起来了,帮大妹缝伤口的男医生就姓廖。她直觉有些不妙。
“去问消疤的方法,总不能让程愿一辈子这样。”
“那需要天天去吗?问一次就行了。”
“我有天天去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天天去?”
“这三天你都去了。”
“你也说了是这三天,明天后天大后天,我去不去还没定呢。”
“阮秀!”
阿爸怒了,连名带姓喝了阿妈一声。他咬牙道:“我不喜欢你经常往他那里跑,不准再去!”
“你这人讲道理吗?病人找医生,天经地义。”
“问题是你有病吗?”
“有你能怎么样!”
俩人对话的声音没多大,气氛却越演越烈,听得程心头皮一阵发麻。她含糊地揣测着某些端倪,可不敢往深细究,甚至想捂住耳朵,或者马上逃走。
然而她后背钉在墙壁上,动不了。
细小的厨房再度陷入沉默的对恃,全屋死一般寂静。想到厨房里有各种刀具器皿,程心就提心吊胆。
出乎意料地,打破僵局的竟是阿爸前所未见的无力妥协:“阿秀,你是怎么了?能不能别闹?”
程心捂住胸口,鬼推神使地往厨房里探出视线,偷偷窥看。
阿爸背对厨房门口,与阿妈面对面站着。他身材高大,肩膀挡住了阿妈的下半张脸。阿妈露出的一双眼睛气呼呼地瞪着阿爸,白净的脸颊上有一只黝黑的大手在轻抚摩挲。
阿爸:“自从我从西安回来,你就怪怪的。我知道我出去五年,你在家很辛苦,我也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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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妈眉心皱了皱,哼了声笑,“是呀,你当然很辛苦。”
话似体贴,实则又有骨,另外她眼神出奇的冷,有藏不住的怨恨。
阿爸追问她什么意思。
阿妈丢开阿爸的手,别过脸不看他,但很快被强行掰回去。
阿爸恼了几分,捏着她下巴,“说话!”
阿妈不得不仰着头与他对视。也许阿爸凶她了,她眼里的冷意退了些,并渐渐冒起晶莹的水气,看似随时就要哭出来。
程心揪着心,微微作颤。她活了两辈子,除了阿爸死的时候,都没见过阿妈哭。
阿爸死的时候,阿妈哭得很伤心,伤心到程心根本不敢靠近她。
阿妈隐忍着,用力闭眼,再睁眼时已经缓过了劲,不见泪潮,话腔也正常了不少:“你明知自己辛苦,为什么还把辛苦攒来的钱转手借给了别人?现在连个影都没有。”
阿爸明白了,语气跟着轻松下来:“阿荣儿子急着做手术,不做会死。我有跟你商量过的,你不也同意吗?”
阿妈失笑,“你那时候的模样,我能不同意吗?儿子儿子,人家儿子矜贵,你家女儿就不值钱,饿死也行。”
“我们不是没至于嘛。”
“要至于时才考虑?我们家没有儿子,以后没人问你要老婆本,所以你认为不需要留钱傍身?”
阿爸没接话,阿妈激动了,连声音都发抖:“我没给你生儿子,你就整天惦记别人!”
阿爸急了:“那不是别人,阿荣就一个儿子,你要我见死不救?”他又说:“况且什么儿子不儿子的,我早就说过不介意了!”
阿妈牢牢盯着阿爸,一双眉毛绷成一条水平线。无言了一会,她垂下眼帘,丧气道:“出去吧,我要煮饭。”
阿爸叹气,往前一步,“你真是……”
他扶着阿妈肩膀往墙角推,再俯身挡住了她全身。
程心一愣。
阿妈的推打拉扯统统被阿爸拾掉,无处可逃地被人抵逼在墙角。
屋内太静,放大了厨房里唯一的声音。
程心不好意思,连忙把脑袋缩回去,屏着呼吸。
天色比先前暗了许些,有阵风过,卷起了几片发黄的番石榴树叶。
不知多久,她听见阿爸低声道:“以后别往廖森那跑,我不喜欢。你要是不舒服,我陪你去看病。如果只是问事,叫程心去。”
突然被阿爸点名,藏在墙后的程心打了个寒颤。
阿妈没来得及回话,小妹就回来了。
“阿妈!”
程心惊恐地望向门廊,人影未出现,但估计快了。她连爬带滚冲进厕所,迅速无声地锁好木门,再跑回坑上有模有样地蹲下去,带着裤子。
厕所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
“阿妈我好饿,有饭吃没?”
“快了。”
“你大姐干什么?进厕所那么久还不出来。”
“她拉不出。大姐,你拉完没?”
小妹“嘭嘭嘭”地拍门,程心急急道:“没,快了!”
“你要不要吃药?实在不行就去医院。”
是阿妈。
程心有些反感,“不用,已经拉了一半,别催了!”
外面吵了一会才静下来。
蹲在坑上的程心却无法平静,脑里重复着阿爸阿妈的对话。几经较量,她思绪定格在大妹去医院缝针那天,廖医生跟阿妈的交流场景。
印象并不深刻,只能模糊地认为他俩应该没有异常举动。
程心好懊恼,当时她没有在意,现在想寻找蛛丝马迹也无从着手,端不出任何底气。
听阿爸的口吻,他纯粹不喜欢阿妈跟其他男人过分接触,并没有实质的控诉。或许吧,老婆有没有异心,同床共枕的老公最清楚不过。
等等,开玩笑么?自己前夫提出离婚之前,她不也丁点察觉都没发现,还傻乎乎地以为很幸福?
再者,刚才阿妈顶撞阿爸,不否认不澄清,显然是故意生事。所以阿妈几个意思?
程心背脊一阵冷一阵热,慌乱中,她抽了几格厕纸擦额头。
切,那个廖医生长相一般,而阿爸虽然脾气臭,但好歹英俊潇洒。阿妈见过世面,无可能随随便便一个男人就骗得了她。
听阿姨说,阿妈年轻时是村里数三数四的美女,追她的男人村头排到村尾。她16岁去恩城打工帮补家计,在一家绣花厂做师傅,教人绣花,才一年就当上厂里最年轻的组长,甚得东家赏识之余,连少东都愿意亲近她。人人都以为她会飞上枝头,后来却被阿爸“拐”了回来,而少东一家没几年就移民去了芝加哥。
阿妈过身之后,三姐妹拾她的遗物,大妹不知从哪翻出一堆封面写英文的信,还拆开过来看。
程心当时发懵懂,并没有去看那些信。现在她后悔了,有把声音在埋怨她,她亦想起了一些事。
阿爸外出打工那几年,有段日子阿妈每天晚上独自外出,将一老三小留在家中。
大妹小妹问她去哪,她不应声,几番追问下,她才恶狠狠说去找阿菲。
那时程心不在乎阿妈去哪,只在乎她去不去。这当女儿的巴不得阿妈不在家,没人使唤她做这做那的,她就可以痛痛快快看电视了。
如今旧事重提,程心才品出来,当年阿妈所说的人名,实情是指阿菲还是……阿飞?是阿菲就好,万一是阿飞……
程心霍地站了起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外面已经天黑,厕所木门下的烂缝没有透进光来,没开灯的厕所黑得瞎了程心的眼。
她忙着扶墙,四周黑漆漆的,耳边却响起上辈子驾车离开前夫家时,车上电台播放的苦情歌。
程心拿手里被捏成一团的厕纸胡乱地捂住湿润的眼睛,无声喘息。
阿妈到底有没有……阿爸又知道不知道……如果阿爸知道的话,说不定会打死阿妈。
明明脚踏实地,她却仿佛身置于旋涡,飘浮不定,眨眨眼就会堕落到某个似曾相识的深渊,又慌又无助,连哭都不敢放开来。
“大姐你好了没?是不是掉坑里了?”
又有人来拍门。
程心放下手,待气息平伏后应了声。她打开灯,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洗完后有了打算。
这个家不能散,至少目前不能。滚他妈的廖医生,滚他妈的阿飞!
作者有话要说:
看得下去的个藏吧,多谢支持
最爱阿爸阿妈的cp,阿爸是贫穷的霸总[doge]
第9章后十段小修
程心照了照镜子,确认脸上看不出什么了,才开门出去。
在厨房的阿妈见她经过,随口叫她帮忙端菜,但想到她在厕所蹲了那么久,转口又说不用了。
客厅里,饭桌座位已经各就各位。
我家三姐妹[重生] 分卷阅读13
主位由阿坐镇,阿爸阿妈坐她一边,程心跟两个妹妹坐她另一边,平时吃饭,程心要负责帮阿夹菜盛汤添饭。
阿妈端着一盘清蒸鱼过来,坐下后大家起筷吃饭。
阿爸最喜欢吃鱼,鱼头鱼尾鱼腩,清蒸煎焖煮炸,阿妈可以做到每一餐都不同卖相不同口味。
大妹小妹边聊天边扒饭,讲的是刚才在街外跟那对仔玩耍的琐事,具体情况程心听不进耳。
她不时看阿爸,阿爸没什么表情,跟往常一样边吃饭边看电视新闻,并不知道大女儿在观察他。
吃相有点蠢。
阿妈也一切正常,脸上难觅任何特殊情绪。
不过她抬眼时,察觉到女儿怔怔盯着自己,便从容回视,问:“做什么?”
程心对她正有多少成见,不想答话,随意夹起跟前的脆皮烧肉下饭。
于是阿妈呵斥:“别老吃肉,多吃菜,不吃菜能不便秘吗?”
程心还是不理她。
结果惹来阿爸的不满,他直起腰,厉色道:“阿妈跟你讲话,你不理不睬的算什么态度?”
程心腹诽了一声“切”,懒懒道:“知道了。”
饭席间,无线新闻正在播报肯尼迪的遗孀杰奎琳辞世,回顾她与前总统的一生,又提及他们对美国的贡献。
颇为传奇,然而跟程家无关。
年幼时的程心跟两个妹妹一样,钟爱卡通片,对严肃的时事政/治不感兴趣。可惜家里就一台电视机,阿爸出外打工的那几年,她尚可做主看哪个节目,阿爸回来后就悲剧了,程心斗天斗地也不敢斗他。阿爸喜欢追看《六点半新闻》,《铿锵集》,《星期日档案》,渴望时刻与世界接轨。到点了,若发现电视机没有如常播放他想看的内容,就会发飙,骂着叫转台。所以三姐妹看卡通片时,犹如拖着计时炸弹,爆炸之前必须转台,不然等着吧。
这种险象横生的鬼祟气氛,在《包青天》热播的那段日子里稍有缓解。向来视电视连续剧为粪土的阿爸对《包青天》另眼相看,不仅坐在阿妈旁边跟大家一起追看,有时候还发表高深评论“古时包拯的额头上真的有个月牙?”
阿总是第一个吃完饭,要回房间。程心站起来挪椅子让路,再坐下来时,挂在前面墙壁的锦绣四季绣花图入了视线。
四幅细长的绣花作品,白缎为底,线为绣,分别裱在黑色木框架内,川字排开。其主题是春夏秋冬四季花图,从右至左,绯色牡丹的上侧绣了个黑色楷体的“春”字,黄色向日葵代表“夏”,“秋”图上绣的是白色睡莲,最后粉色梅花说的是“冬”,四图中均有蝴蝶蜜蜂、黄莺杜鹃点缀。
除了一个棕色挂墙摆钟,绣花图是客厅四面墙上唯一的装饰,也是这幢明明住着五位女性,却偏偏硬绷绷的房子里,最柔情似水的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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