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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君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兰芝
听了这话,王子楚一双大眼咕噜一转,朝周如水咧嘴一笑,摇晃着小脑袋,一溜烟就朝殿外跑了去。
见王子楚听了吃食便像只馋嘴的猫儿,周如水也是无奈,直是朝公子詹盈盈一笑,摇了摇头道:“他就是个机灵鬼,方才见了我便掖着笑,已知七兄又会有意输棋了!这般,也不知你们俩呐!是谁在戏耍了谁?”
周如水这么说着,公子詹却半点不恼,俊逸清贵的面上嚼着笑,浅睇了一眼翠手中端着的玉简请柬,眉头一动,了然地问道:“及笄礼之事,谢姬都与你说了?”
闻言,周如水不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缓缓上前自几前坐下,红润的唇微微嘟着,并未有过多的欢快之情。
见此,公子詹也是心知肚明。周王既将周如水的及笄礼交予了谢姬去办,便是摆明了不允娄后回宫了。如此,周如水本是双亲俱在,却及笄礼时,偏就独缺亲母。这般遭遇,料是谁遇着了都会心中不郁。
却如今形势,真要就此诏了娄后回宫,周王怕就是第一个不会许的。
这般,公子詹思量再三,也只淡笑不语,直是盯着周如水眉心勾着的五瓣红梅出了会神,才欲言又止地提醒她道:“君父与王后不睦多时,如今积怨甚深,缠困难解,便就只能委屈你了。”
公子詹这话句句落在实处,全是诚心诚意,周如水如何不懂,遂便点了点头,艰涩的扯了扯唇角,轻轻嗯了一声。
见她这乖巧模样,公子詹一颗心直是软的不像话,伸手轻轻揉了揉她微蹙着的眉心,须臾,便自手边取过一个沉香木匣,径自揭开来推向周如水,浅浅笑道:“当年,我与你二位兄长难得有过共识。便是你上头礼上需备的簪、笄、冠三物,我与他二人各备其一,谁也不抢谁风头,谁也不叫你为难。”
他说这话时,清风徐徐,日长风静。
周如水静静听着,一时之间,也不由露出了讶然之色。她颇有几分怔动地望着手边的木匣,直是盯着里头致绝伦的玉笄玉冠愣了一会,才咬着唇,低低问公子詹道:“七兄不是言各备其一的么?却怎么这儿……”
她的话音悬在半空,如抽丝的茧。公子詹了然挑眉,分外愉悦地指了指匣中巧夺天工的玉冠,颇为自得地道:“这是为兄替你备下的。”
转而,他的话头又是一顿,扬起的手指亦是顿了顿。须臾,才指向匣中的那巧无比的玉笄,叹了口气,不无感慨地晒道:“太子虽是身故,却彼时为兄与他寻的是同一工匠。如此,便就一并给你送来了。”
说着,他忙是揉了揉周如水的蔫耷下去的小脑袋,殊胜的容颜难得露出了无奈之色,几分烦躁,几分唏嘘地说道:“晓得会惹你伤怀,却又不得不给你。这总算故人心意,若是瞒了你,少不得往后又要嗔怪!却为兄最不愿的,便就是受你的埋怨。”
这话,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言,周如水更是可怜巴巴,滢滢水眸一眨,终是百感交集地落下了泪来。
殿外虫鸣声清脆,院中花影闲相照。
周如水望着匣中的玉笄,努力地回想着太子的模样。却她怎么想,昔日里大兄的英容笑貌都变得模糊不堪,已是拼凑不出了。颓然间,她又想起了符翎。想起了符翎的哀怨苦痛,求而不得。
此刻,她心底分明地明白,祥瑞现世,喜讯不断,这正是诏符翎回邺的难得契机。
却到底人心难测,朝中局势更不明朗,这契机到底用得还是用不得,这回邺到底是福是祸,她都迷茫得很。却她亦是明白,即使她不出手相助,长公主岱亦不会放弃这良机。如此,她倒不如因着往日情谊助上一臂之力,毕竟,大兄还在天上看着呢!
左右思忖后,周如水终是唤了翠来,她咬了咬唇,半晌,才悉心叮嘱道:“待会儿,你便替我送份请柬去长公主府,就道如今山花烂漫,阿姐也该缓缓归了。”
闻言,翠直是呆怔在原地,瞪大了眼望向周如水。
周如水则只是淡淡朝她看去,神色凝重地轻点了点头。
第二日,周如水才想起去谢家一趟。倒不是谢姬叫她如何她便该如何了,而是谢蕴之与她自小相识,确实与旁人不同。
地动之时,她也曾在一片慌乱之中看着他亲力亲为,涉险救人。那般镇定自若又眉头紧蹙的谢蕴之,叫她就好似看见了兄长,看见了又一个妄图以一己之力,挽救整个家族于水火的孤苦之人。
后头她也听闻他受了伤,还同她一般是断了腿。可怎么如今她都活灵活现了,谢蕴之却仍是半点声响也无?这般,周如水就更想去看看他了。
谢浔喜好铺张,整个谢府之中,也只有谢蕴之的院子最是与众不同。只一迈近,便少了凡尘气,多了从容雅意。
周如水施施然往院中走去,便见一旁一人高的回廊右边是一道白墙,廊上的屋檐稍稍离开墙面,露出了个一公尺见方的中空孔洞。也就在这一公尺见方的孔洞之下,留着一块空地,空地之上又种了一只竹子。
彼时,金色的暖阳自这空洞之中徐徐映射,细碎的光芒直截就照在了碧竹白墙之上。
一夕间,素壁为纸,墨竹为画,直在这天光粉墙之中,构成了一幅隽永的画卷。这情景全是点墨,周如水直盯着品了一会,才又挪动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这一走近,她便觉着谢蕴之院中静的可怕,左右仆婢全无,几乎落针可闻。也就在这颇有几分萧瑟的寂静之中,周如水才终于在夙英的指点之下,听见了一阵极其压抑的微弱哭声。
待她循着哭声再往前走,便见谢蕴之的贴身小厮幺漓正蹲在墨池边低涕,而在他的身后,昔日里尽黑的墨池已是清澈得能够见底了。
见此,周如水不由挑了挑眉,出声便问:“这是怎的了?你家主子是腿断了,又不是手断了!怎的连字也不练了?”
她这话音一落,幺漓便是一抖,他忙是掩袖捂泪。却他才要告罪,待看清来人是周如水,便又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次第,他哭得更为豪放,全是连抑制也无。直是哽咽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含糊其辞地道:“殿下,您可来了!但您来晚了啊!主子被除族了!他甚么都未带,只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走了!”说着,他整张脸都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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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地皱成了一团,直是半晌都展不开来。
其实,周王所见祥瑞,早已不是最初的那块石碑了。早先的碑文之上,妖言惑众之语更甚,不光有阿谀奉承之词,更道了以幼女之身炼制童女丹后,经九百九十九日,便可延年益寿之谬法。
谢蕴之暗夜出府,星夜兼程,便自济山下见着了这样一块石碑。便是再无知之人见过那碑文也能算出,只这石碑现世,依着周王的性子,这天下,怕就会白白死去九百九十九名女童了。
而这般的暴戾行径,又如何不会叫这天下颤恐而患?更如何不是江河日下之兆?
谢蕴之看着眼前碑文,再又回想起他陈郡谢氏往日的峥嵘。直是觉着有一把重锤正一下下,一声声的激烈地敲打着他的心。他心口闷疼,几近致命,却偏偏,生不如死。
人皆禀气而生,生养之恩重于天。敬尊父母,赡养恩亲,乃是天经地义,自古皆然之道。
然父慈母爱,孩儿固当如是。却亲父屡行祸及家门,祸害母国之事。他生为人子,生为周人,又该如何自处?如何再做视而不见?
彼时,天光昏暗,暗夜无边,济山下,四下皆静,只林中不时会传来夜莺的啼叫,犹如苦吟。
谢蕴之缓缓自腰上拔下剑来,锋利的剑梢在月光之下闪出银辉。他心中分明的知道,今日他的行径,便如同与父亲兵刀相见。却他紧紧盯着石碑,眸中散发出了阴沉冷戾的坚定光芒。他毫不迟疑地扬起了手中的剑,一剑剑地划向了那碑文,划向了他与生父决裂的边缘。
第118章暗潮汹涌
寂静的山林之中,凿碑之声阵阵,声声突兀尖锐,直是刺的谢蕴之的耳膜生疼。却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再听不远处有马蹄之声传来,更是用尽了力气,使得手上的青筋都暴紫成一片。
须臾,不远处的草丛果然动了动,紧接着,便见谢浔睁着瞪得滚圆的眼自一众侍卫身后缓缓而出,他望着谢蕴之半点不歇的动作,眉头微皱,身形一晃,气急败坏地怒声就吼:“二郎!你在做甚么?”
闻言,谢蕴之喉头一哽,他缓缓抬起头来,睇了一眼已被他凿得面目全非的碑文。须臾,便自碑前跪下,拜向了谢浔。
彼时,他的肩上仿有千斤重,他的心头更是沉如石。他朝着谢浔猛磕了三个响头,直是磕的鲜血直流,才猛地吐了一口郁气,极为沉痛,也极为压抑地说道:“父亲!国乱不匡,君危不济,唯迎君喜,这般的为官之道,孩儿思量再三,实难苟同!孩儿只知,大丈夫在世,应当仰不愧于天,俯不
愧于地。父亲所行所为,与其道为家族昌荣,不如言为一己私利。而为利为己,甘当祸国妖言者,便就生时富贵!死后亦会遗臭万年!孩儿深知,今日损了此碑,仍会有后继者。却这般祥瑞之行,祸民之为,孩儿不愿从之,亦将反之。更周天骄不是个蠢货,七殿下有疼爱阿妹的心思是好,却若伤透了她的心,她之不受,再多的热血也是枉然。”
夜风习习,谢蕴之的声音比山中的寒风更要冷上几分,沉洌至极,忧痛至极,直如深井中寒沉的漩涡。
因了他这话,谢浔自眼底都燃起了不可抑制的怒火,他沧桑的眼直是盯了谢蕴之一会,半晌,才怒不可竭地握紧了拳头,愤愤地骂道:“不孝子!不孝子!七殿下早言你有不臣不孝之心,却为父信你太过,竟叫你差点坏了我的好事!你以为你这就是忠义么?你以为你这就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了么?孽子!你今日所行,又与那枭獍有何区别?”(枭是吃母的恶鸟,獍是吃父的恶兽。)
说着,谢浔又是一顿,他直是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才冰冷冷的,面无表情地说道:“为父今日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就此认了错,此事过往不究!却你若死性不改,一意孤行,便就莫怪为父无情,从此与你恩义两绝!”
“恩义两绝?”四下寂寂,夜莺哭啼,谢蕴之良久才抬起脸来。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谢浔的话,憋得发红的双目直直对上了谢浔震怒苍老的面容。眸中浸着黯黑夜色,英俊的面上沾着鲜血,他就静静地盯着谢浔,盯着他,他回忆起了过往,回忆起了那些在父亲肩上嬉笑的日子,回忆起了他被族老领回本家,离开父母兄弟,孤身受教的日子。他还想起了呕血而死的母亲,入宫为姬的谢釉莲,受殃避世的谢永之,一遭横死的谢永清。这就是他们今日富贵的代价,而这些代价,远远尚还不够。
往昔的记忆层层汹涌涌来,逼得他的泪水都有些抑制不住。
终于,谢蕴之湿了眼眶。终于,他攸的自嘲一笑,忽的,就颓然若是老僧入定般的,意色萧然地说道:“孩儿不孝,便就只能做那忤逆的枭獍了!若父亲实要一意孤行,便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罢!”
院中死寂般的宁静可怖,周如水目瞪口呆地望着幺漓,素净娇美的小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她缓了缓神,半晌,仍是不信地道:“除族?他整日里与笔墨纸堆为伍,能犯什么大错以至除族?”
听周如水这么一问,幺漓脸上哀痛更甚,他苍白着脸,只是含糊其辞的,颓唐含泣地回道:“道是二爷生性冷漠,无近人情,不孝父母,不悌兄妹。”
“不孝不悌?”闻言,周如水挑了挑眉,几乎讽刺地笑出了声来,她冷冷的嘲讽地摇了摇头,几乎冷笑着说道:“道他抗简孤洁,高自标青我是信的。但若道他不孝不悌,就实在是莫须有之过了!”
说着,她缓缓扫过这寂静的庭院,高贵无比,却也冷漠无比地说道:“本宫至今唯见他落过一次泪,彼时,我俩都尚年幼,本宫以砚台砸了他,他气急狠咬了本宫,一时便俱落了泪。本宫见此便觉好气,就去问他,’痛邪?叫你日日臭如石,却还不是被疼哭了么?’可你知他答甚么了么?他道’非为痛,身体发肤,不敢毁伤,是以啼耳。’”
不远处,枝头花开烂漫,清风一吹,便纷纷扬扬飘落而下。
周如水偏头望去,也知如今人去院空,说了再多都是枉然。遂便亲自自夙英手中接过玉简请柬递向幺漓,小脸一凝,分外认真地说道:“你去与谢浔说一句,便道本宫的及笄礼上,若是谢二未至,谢家的姑子郎君们,便俱都莫要来了。”
她这分明是尽一己之力表明了态度,而幺漓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请柬,满是泪的面上也是一怔。这时,他才终于醒过了神来,先道一声:“殿下稍后。”便回身往屋内狂奔而去。
须臾,便见他捧着个卷轴急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将卷轴递向周如水,哽咽地说道:“殿下,二爷临走前,给您留了话,道是,六姑子的死,您无需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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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足者不以利自累,她是咎由自取。”说着,幺漓又抹了一把泪,指了指周如水捧在怀中的卷轴,忐忑小声地说道:“这幅画,二爷废了好些功夫。若您见了能心中欢喜,他便知足了。”
闻言,周如水忙是展开画来,卷轴轻启,便见画里的小姑娇艳如花,杏眼圆瞪,活生生就是她与他呕气闹别扭时的嗔骂模样。而在这幅画上,谢蕴之只堪堪在留白处提了四个字,别时容易。
一时间,周如水百感交集。
她这次来,是真想与他致歉的,她想同上回与谢釉莲言说的一般,也向他辩解,向他坦诚,她虽言之太过,却真未想过要叫谢永清死。她也预想过,他或许会同往日里一般,任她如何缠着他喋喋不休,都只冷漠地回她一声:“蕴之不敢怪罪殿下。”
却她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会与她说,知足者不以利自累,她是咎由自取。她更如何也不会想到,谢浔会容不下他!谢家会将他除族!一场灾祸过去,谢蕴之却就成了那最最该死的替罪羊!
别时容易!望着这四个字,周如水仿佛看见了谢蕴之,看见他疏离淡漠的眉目染上了轻愁,看见他沉静而洒脱的,衣衫落阔地一步步渐渐走远,一步步再也见不着踪迹。
想着,周如水低低垂下了眼,她不敢再看手中栩栩如生的画卷,不敢再看那力透纸背的别时容易四字。她只是眸中含泪地娇嗔抱怨:“自小到大,任我发了多少通脾气,求了多少次,他都不肯画我。却怎么如今叫我得偿所愿了,他的人却也无踪了呢?”
末了末了,她终是抬起了微微苍白的小脸,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卷轴,几分期盼地望着幺漓,笑中含泪地抱怨道:“本宫笑起来更好看呢!你可知他现下在哪儿?本宫就去寻他回来,这画不好!他总不能这般就敷衍了我!”
闻言,幺漓垂眸摇首,泪水更是止不住地直流成河。待得周如水主仆二人终于捧着画卷渐渐走远,他才遥望着她们二人的背影,低低的,自言自语地说道:“二爷道,南疆有娄安,北疆有萧望。却西疆近邻夏境,虽有岐梁二山为隔,其间西落鬼戎又与夏有世仇。然,近些年来,夏国大盛,羌人屡不得好。却吾周国西境,兵力薄弱,民生苦困。如此,为国为家,他都该往西境去,去谋一份周人的心安,更谋一份家族的退路。却若他真算准了,这到底回不回得来,也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头,周岱见着周如水命人送来的请柬直是喜不自胜,当即便往宫中求见周王。
如今这时刻,前前后后都是喜事儿,遂待周岱说了几句吉祥话,又以周如水的及笄礼为由向周王请旨,求诏符翎归邺时。周王眉头动了动,虽是静默了半晌,却倒未再多加刁难,终是松了口,就此应了下来。
这般,邺城中就更又多了谈资,只道这前头有祥瑞之吉,再又有周天骄及笄,紧接着更就是公子沐笙大婚,便连往日里刁蛮美丽,被贬去封邑命不得归的平安县主也能归城了。可不是喜事连连?热闹非凡了么?
一时间,众人都在议论,想是周天骄及笄之后,便就待着定亲了。如此,也不知这深受殊宠的公主殿下到底会花落谁家?想她食邑三千户,封邑临沂郡,产盐重地莆县亦归临沂郡管辖。算来算去,周王的儿女之中,除去公子詹,便就周天骄的封地最为富庶的了。
早先,邺都百姓都道周天骄与谢二郎青梅足马,谢氏又风头正盛,待周天骄及笄之后,下嫁谢府也不无可能。却哪晓得,凭空就冒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秦元刘峥,直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可这眩晕还未过去,周天骄就自南城门拦下了琅琊王三,道是心慕久矣,见之心喜。再那之后,众人便都被闹了个昏头转向,直是雾里看花,看不分明了。
现如今,谢二郎因过被陈郡谢氏除族,是半分可能都不会有的了。琅琊王三旧疾并发生死未卜,琅琊王家更是几番传出了他的死讯。如此,若是王三郎真未顶过这一劫,那周天骄这一腔爱慕,也就只能无疾而终了。
这般,除去那先头原以为是个冉冉新星,却跌份跌进谷底的秦元刘峥。邺都百姓想破了头来,都想不到他们这周国唯一的小千岁,终会与谁缔成良缘。
第119章暗潮汹涌
这头想不通的事儿便无需再叙,众人便又将目光投向了公子沐笙。早些年前,周国上下便都分明晓得,周王的子侄之中,最是为民的是公子沐笙,最穷的也是公子沐笙。
起因便是昔日宁川少主风浅楼斗富,齐公子囱欣然应战,公子沐笙却是淡然一笑,不卑不亢退居事外道:“笙之一身,不过两袖清风。这比奢之事,便就罢了。”
彼时,周人闻之可是丧气,便就传出了不少怨骂之词,道是公子沐笙穷酸丢人,吾周泱泱大国,竟连一方小城都斗不过么?却后头眼见着齐公子囱死于斗富,那些个嚼舌根的方才明白,穷有穷的好,认怂也有认怂的好。
如今,又眼见着公子沐笙的婚事定得仓促无比,君上赏赐的宅邸也够寒酸偏僻。众人瞧在眼里,念在心底,闹闹腾腾的茶馆之中,便就有一中年文士不禁唏嘘慨道:“这二殿下屡立奇功,却怎么君上半点赏赐也无?早曾听闻二殿下不受君喜了!原以为只是些谣言笑话,却如今倒是坐实了!这般,那二皇子妇,怕也只有表面光鲜了罢!”
他这一言,也叫左右都看了过来,众人言辞纷杂,俱是道公子沐笙比之公子詹如何不受君喜,这太子之位虽是玄虚无主,公子沐笙也算能人,却他讨不得圣心,便就是与储君无望了。
这嚼舌根子的话,说者有未有心是不晓的,却听者可是有意了。茶馆二楼的雅厅里坐着个身量娇小,如花似玉的小姑子。这小姑的穿着打扮甚是古怪,正红花鸟案对襟上衣,银链吊绣花围腰,绣着花草的蜡染百褶裙。她发上腕上都系着银铃铛,远看那发上的铃铛像是系在一根细细的银绳之上的。却再细看才能得知,那分明是一只系着铃铛的鲜活小银蛇。
这小姑名唤苒,非是周人而是鲁人。她的身份又较为特殊,大司马娄安的嫡妻氏出自鲁国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衡阳家,现下鲁国的太后便唤。而这苒是谁呢?她是鲁国上将军贺的嫡次女,娄安嫡妻氏的亲侄女儿。
彼时,听着正堂中悉悉索索的议论之声,苒双手捧着脸,一双大眼叽里咕噜转。她系着银铃铛的嫩白脚丫也一径轻轻地晃,叮叮当,叮叮当,一阵又一阵,叫人心都要酥上几分。
一个时辰过去,待见正堂角落里,那戴着帷幕的娄九妹案上的一盏茶久久才被浅浅抿了一小口。苒大眼微眯,朝着身后容色温婉,气韵端




悦君歌 分卷阅读154
庄的娄解欢轻轻一笑,便颇是意味深长地脆声嘀咕道:“七姐!我便说了吧!九表姐的气色可是不大好呢!按你们周人的规矩,这都喜事临门了,不该安安分分躲进绣楼里绣嫁衣么?却她怎么偷偷溜来茶馆,尽听这些个不靠谱的流言了?看这模样,还似都听进心坎里去了呢!”说着,苒更是抬起纤细的手指戳了戳自个发上的小银蛇,嘴唇微微嘟起,有些孩子气的,懒洋洋地嘲道:“貂儿呀!我这九表姐可比你这懒蛇还蠢哩?怎办,我这心里头可是越发的痒痒了!”
见苒这机灵古怪的模样,娄解欢全是见怪不怪,她眼波含笑地望着她,转眸又睇了一眼颇有些神不守舍,缓步走出茶馆的娄九,心思一动,低低说道:“阿九自小到大耳根子便软,母亲又最偏疼于她,遂就叫她更不吃不得苦。如此,就也常常因噎废食。”说到这,她的话风又是一转,对上苒狡黠看来的目光,微微一笑,褪下了腕上的玉镯,意味深长的,轻轻地说道:“苒苒,这玉镯是我娄家的信物,我与九妹各有一只。如今你既欢喜,便就拿去罢。”
闻言,苒眉梢轻挑,接过娄解欢递来的玉镯,心情跟拂过她脸颊的轻风一样飞扬,咯咯便笑出了声来。
另一头,既是断定了自个的及笄礼也请不回娄后,周如水反是自在了。遂压根懒得理自个的事儿,只一面催着左卫寻人,一面琢磨着该给新嫂子送些个甚么见面礼。
也就在这几日的光景里,尽管王家“秘不发丧”,周国处处仍是传遍了王玉溪的死讯。彼时,不论是右相王端还是御史大夫王笺都告假不朝,王家内部更是各要争大,又还时常有改换继任家主的风声传出。
如此,许多人便就此信了王玉溪的死讯,更陆续有百姓自发至于乌衣巷口长啸哀哭,那哭声凄凉婉转,实是叫闻者伤怀,见着落泪。
也便就在这时,夏公主锦端做了件震撼世人的事儿,她公然放言,她爱慕王玉溪至深至诚,如今事已定局,她虽是不能嫁他了,却她的心仍早与他同归一处。如此,便决意以未嫁之身为王玉溪行斩衰之礼,以妻礼为其守孝三年。
一时之间,天下哗然,无人不赞叹夏锦端的深情厚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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