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仙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十瑚落
“真巧,你的名儿里也有司字,那我以后就叫你青司怎么样?”
“小玉儿你今年几岁?”
“小爷我今年十七。”
“叫哥哥。”
“你几岁?”
“大爷我今年二十四!”
“那好,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青司哥!”
“嗯,乖。”
金玉堂一拍脑瓜子,“糟糕,忘了去上工。大哥,明日我再来找你!”还没等甘青司回答,他就一溜烟跑了。
甘青司看着他瘦小的背影,道,“今日我就要离开了。”
码头边,金玉堂扛着最后一大袋米放到马车里,兴冲冲的向工头讨了工钱,拾着背包准备去找甘青司。
当他换下衣服时却发现背包里的画像不见了,磨破的手胡乱翻着稻草,他心焦得眼泪都快掉出来。此时,一个石头砸过来,平时机警的他也无心情躲,额头立马破了个口。
“怎么?在找这个?”恶劣的声音传来,金玉堂看到那人手上的画像,来不及多想就冲过去。
四五个人摁住他,一边嘲笑着,“不自量力,想当大人物想疯了,从前就爱白日做梦,看来现在还是一样痴傻啊!”
哄笑过后,领头人弯下腰平视他,“老规矩,把钱交出来,省得我力气打你一顿。”
“不给!”金玉堂死命往下一砸,整个人抱住自己靠在满是泥灰的石板。
“臭叫花子,别以为你不睡大街就不用交钱了,你难不成忘了我大哥是谁?”
金玉堂抱紧衣服,硬气道,“谁没有大哥啊!我才不怕你!”
“哟呵,说来听听,你大哥是谁?”
“甘青司!告诉你,他会飞还会鬼术!就算宋晔来了我也不怕!”
“是吗?我来了你也不怕?”声音一至,除了金玉堂所有人都恭敬的弯腰叫着大哥。
金华商家众多,鼎鼎有名的大商号一共五家,西市长州上官氏,南市尚乡云氏,北市得凤镇陈氏,东市丹宁莫氏和中市金华宋氏。宋晔便是金华宋氏二爷的幺儿,平日里横行霸道,在百姓中极爱耍威风,而碍于他的名头就连官家也不敢阻拦。
“是!我不怕!”金玉堂从来不是唯宋晔马首是瞻的小跟班,向来挨打惯了,也无所谓宋晔如何。
“你不想要命了吗?”宋晔趾高气扬的看他,满脸不屑。
“宋晔,你别以为你能胡作非为,你们宋家没什么了不起的!”
“是啊,我在金华有宋家依靠,在惊雀有玄门撑腰,你一个小叫花子有什么?”
金玉堂抡起袖子一擦满头大汗,“我金玉堂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金玉堂,我一个小叫花子靠着自己能活,你宋晔呢?”
宋晔阴鸷地看着他,一把夺过画像踩在脚底下,“我想你死,你现在就得死!动手!”
金玉堂握紧双拳大笑几声,“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宋晔来不及躲避,金玉堂的双手已经握紧他的脖子,打手将他一顿乱打后,把金玉堂撂倒在地。
“宋晔,做什么呢?”
宋晔一听来人,回头唤道,“表兄,这小叫花子竟想要我的命,我正打算拾他呢。”
“哦,莫要过分。”他瞥了眼金玉堂,不甚在意的回身。
“金玉堂,你不是有大哥了吗?叫你大哥来啊,哈哈哈哈哈!莫不是他怕了宋少爷。”领头人一脚踹过去,金玉堂痛得整个人蜷在地上翻滚。
他五指紧抠着硬石,吞下血沫,隐忍道,“青司哥才不会怕你们这些人渣!”
“等等,你说谁?”宋玄易问。
“关你什么事?”
宋玄易细想后不甚在意的回视线,“确实。”
第五十四章 金玉堂:吃多一点
宋晔见他没多阻拦,向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拿起棍棒就往金玉堂身上打。
灵光四起,几道丝线割开木棍,将金玉堂身边的人拖出几丈外,一个个摔得哭爹叫娘,气恼至极又从地上爬起抓着重物往前冲,人影闪过乱掌将他们狠拍在地。
“大胆!谁竟敢在我面前作乱!”宋晔没注意宋玄易复杂的脸色,又指挥手下行凶。
“大哥!”金玉堂一下哭出声。
甘青司几步到宋晔面前,冷然道,“劳驾抬一下脚。”
宋晔一手挥过,手却落在宋玄易掌中,“让你抬脚听不见吗?”
见宋玄易怒色异常,宋晔乖乖抬起脚,一脸的诧异。甘青司捡起画像折好,又把它放在进金玉堂手中,一边把他往背上带他一边安慰道,“不哭,没事了,画没坏。”金玉堂啜泣应着,也没止住满脸泪水。
“宋公子,恃强凌弱非人所为。”
“席师兄,是这位公子先伤了晔儿在先。”
席若白偏头去看金玉堂,他气呼呼道,“我从未招惹过他,是宋晔欺人太甚!”
“可晔儿告诉我,”
“宋公子可有亲眼所见?”席若白问道。
宋玄易一下顿住,“未曾。”
“私下以暴力处事乃违法,任由其犯法乃从罪。不论先事,我亲眼见这群人以多欺少,这小兄弟的伤更不会有假,这可有说辞?”
“是玄易管教无方。”
席若白看向宋晔,“你可曾想过若有一天你被如此对待会是个什么模样,恕席某直言,多亏了你姓宋。”
“你什么意思?”宋晔急眼,也不管宋玄易阻拦指着金玉堂道,“他有本事他姓宋试试啊!”
席若白摆首,“我什么意思你再清楚不过,他不用姓宋能活,所以我说多亏了你姓宋。”
宋玄易垂首,“席师兄,实是抱歉。”
“今日来的不是我,宋公子可会道歉?”
宋玄易思索半刻,“是玄易愚钝了。”
席若白未再言语。
三人远去后,宋晔还在撒气,“表兄,凭什么道歉啊!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是谁不重要,你自己好生反省做错了什么。”
“我哪有做错?他一个叫花子我还得如何?”
“退去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人,退去他的身份他也是一个人,二者有何分别?”
“表兄!”
“宋晔!不得再胡闹!”
“我要去找那人算账!”
宋玄易失望的看向他,“席若白,西越梦岭首席七弟子,如今仙法高阶气门,你去算吧。”
“那人是席若白?”
“是。”
“那方才另一人。”
“通都世子甘青司。”宋玄易回道,“他们方才可有说出自己身份来压你?”
“表兄……,”
“真要算账,便靠你自己实力去算,有本事自己闯出名头,而不是拿家里来横凶霸道!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
宋晔丧气的跟在宋玄易身后,就是再不情愿,他也再无说辞。心里更暗下决定,终有一日他宋晔定要名扬天下。
金玉堂一路哭喊着大哥,弄得甘青司心慌不已,“小玉儿,你这是怎么了?”
“从没有人救过我,呜呜呜呜。”金玉堂鼻尖发酸,打记事以来,大街小巷就是他的家,能讨得一颗馒头也会被其他有势的乞丐抢走。从小到大被欺压时他总念着有人能来救他,可至始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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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个人,甘青司的出现让他倍感幸福,没有人不说他是小骗子,没有人会和他和气的说话,更没有人会在他危难时解救他。
“小玉儿,莫哭了。”甘青司心中难受,金玉堂的遭遇他大概能猜到几分,听到他这番话除了让他不哭也无法安慰。
“大哥,”金玉堂抽抽鼻子,“我今日领了工钱,待会请你去吃最香的馒头!”
甘青司笑着应道,“好,小玉儿真乖。”
回到莫府,金玉堂不安的打量着四周,又新奇又害怕,只敢坐在床沿,生怕脏了上好的锦被。甘青司带他到浴池里清洗又给他敷了伤药,看到满身的淤青和伤痕,心中一窒,金玉堂身上皮包骨,瘦弱不堪。
“平日里都吃的什么?”
“馒头!最好的就是济贫日发放的小米粥,是真的浓粥哦!”
“父母呢?”
金玉堂绞着手指,“不记得了,从小就是一个人。”
甘青司捏了捏他的脸,“走吧,不是说要请大哥吃馒头吗?”
听完金玉堂笑容满面的点脑袋,一路兴奋地带着甘青司走到包子铺一人拿了一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两人也不讲究,坐在街边就啃起来。
“小玉儿,今日我就要离开金华了。”
金玉堂咽下馒头,细细咬一口,紧接着嗯了声,眼圈红得跟个兔子似的。“大哥,你会不会忘记我?”
“忘不了,这么大个馒头可从没人请大哥吃过。”
“那就好!”金玉堂又撕下一半没咬过的馒头,“大哥,吃多一点,这样你就记着我久一点。”
甘青司愣了片刻,接过馒头吃了起来,“小玉儿,跟大哥走吧。”
“好啊!”金玉堂猛地回过头,“大哥,你说什么?”
“跟我走。”
金玉堂笑容渐渐扩大,在大街上边跳边欢呼。
甘青司见他天真的笑脸心中抑郁不已,那日他把脉之时就发现金玉堂的身子早已抵挡不住鬼灵两力的冲击,若是无法权衡两者,金玉堂怕是命不久矣。思索许久后,他还是决定如此。
他蹦回甘青司身边,“大哥,我虽然人笨,可力气活我都会干,你千万不要丢了我。”
“说什么傻话,你小脑袋瓜可溜了。”
“那大哥要教我鬼术吗?”
“教。”
“太好了!”
当甘青司把人带回一队人时,大家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反倒是各自发挥亲和力逗弄起金玉堂,弄得他直呼救命。
莫游望了眼笑意满满的甘青司,回打探的目光。
‘一路平安。’
“多谢莫公子相助。”甘青司能找到金玉堂还是多得了莫游帮助,这谢必定是要道的。
‘唤我莫游便可。’
“莫游,唤我青司就成。”
莫游微笑回应。
“莫师兄,多得你慷慨解囊,待池回到昭溪,必定尽数奉还。”池九霄说完又对他行了一礼。
莫游仍是淡笑的模样,摆了摆手。目送一行人离开,他心中有些怅然若失,起纷繁的心绪,一袭灰袍又散在风中。
到了南市尚乡,一股子海水味浓郁十足,明明要初冬的日子,却是暖洋洋的天。几人牵着马匹在人潮中闲逛,马背上金玉堂看新鲜玩意儿看得入神,一众人也是清闲得很。
“啊!”一声尖叫引得几人回头,声音是师弟发出的,就见他红脸被人圈在怀中。抱他的人调笑着在他耳旁说些什么,稀奇的是池九霄和公良殊虽一副吃人的模样,却并不动手。
两人身后一把剑飞过直直敲在那人脑袋,他痛呼道,“老四!别没大没小的!”
“三师兄,莫要欺负师弟了。”
风月闲折扇一开,“多日不见我小师弟,亲热一番有何不妥?”
“自然不妥,你那调戏人的把戏莫要用到我师弟头上。”公良殊不客气道。
“二师兄,我这哪是把戏。”风月闲扇面一打,“兄友弟恭才是。这不是梦岭师兄吗?烟万重风月闲有礼了。”
另一人也剑抱拳道,“烟万重单水寒有礼。”
两两行礼后,池九霄先来了疑惑,“你们怎会在此?”
风月闲用扇子挠挠后颈,单眼一挑,“若非出事,我们当然不会在此等候。好在你们不算晚,也省得我风吹日晒的苦等。”
“出了何事?”池九霄问。
“各门弟子在回程途中遇袭,不少子弟行踪不明,长老传信弟子不得散落,以遭遇不测。”单水寒道。
“不仅如此,不少门人在得凤镇大伤,长老特让我们赶去,想来你们不会走水路,我们也只能在尚乡等了。”风月闲哀叹,“老大,不如你带着二师兄去,我和老四带师弟回昭溪?”
“不可,师门有命不可违,三师兄休得偷懒!”师弟说完风月闲又贴了过去。
“好好好,不违不违,三师兄和你去还不成吗?”
公良殊一勾风月闲衣领,“走之前有个事。”
“什么?”
“身上还有多少票子?我们欠了梦岭师兄和甘公子三百四十两,又借了苏幕里莫大师兄五十两,正好一个现在还,一个去得凤镇路上还。”
风月闲把折扇一别腰际,从袖袋中拿出小叠银票数了数,“拿去。”
等大家清算完毕,池九霄几人连忙道别,匆匆往回赶。
席子期心中有了计较,“若是百家弟子失踪,会不会又是为了封尸血沼?”
“可要回门看看?”江溢问。
“嗯。”
“席师兄,席真师兄和南歌子在镐鸣,不如我们加紧行程,你们也好早日回昭溪。”甘青司提议后,几人当即应下。
出城不过一个时辰,飞奔的马儿倏然停下,不安分的在原地打转嘶鸣。
甘青司抱着金玉堂跳下马,其余四人也各自亮剑。江溢和他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应夙冶之召,召鬼,现。”
“应无浪之召,召鬼,现。”
二十道身影齐出,各自奔向敌人所在之处,四响的丛林不一会儿又恢复死寂。
几道身影赶回,云锦道,“三名鬼师噬魂而死。”
花晓庄道,“五名灵师散灵而死。”
“竟不留一点痕迹,鬼师与灵师,这些人究竟有何目的。”江溢喃喃自语。
突地传来一声痛苦的喊叫,甘青司怀中的金玉堂双目死紧,小嘴泛紫,两手攥紧了衣襟。
“怎么回事?”席子期见他脸上黑蓝亮纹交替,像极了爆体前兆却又不同。
“怕是两力又开始抢占宿主了。听欢!”甘青司面向金玉堂打坐,而席若白则位于他身后,两人灵鬼二力一同输出,将金玉堂包裹其中。
一刻钟后,金玉堂面容恢复如初,甘青司敛了鬼气将虚弱的人放到一旁。
“大哥……,”
“身体怎么样?”
“不痛了。真奇怪,明明还没到一月,大哥,我不会有事吧?”金玉堂长舒口气,有些郁闷。
甘青司听了这话心沉下来,若是这症状提前,就代表金玉堂会反复受两力争夺之苦,稍有差池,势必爆体而亡。拍拍他的肩膀,甘青司道,“不会,方才不都没事吗,放心。”
金玉堂一听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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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司这话,又乐开了花。
第五十五章 南歌子:我不陪你了
日以继夜的赶路,五日后众人抵达南梁镐鸣边界小城黎安,正值夜时只有打更人经过空荡大街。
四处游走才得以见一家亮灯客栈。各自安排好住宿后席子期留住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请问近来可有遇见过这名男子?”手中画上是席真。
小二依稀记得这人,仔细琢磨半会儿,道,“这名公子好像是有些眼熟,啊,对了,就是他!日前他在街头食肆被赶了出来。听闻他放了个生死不明的人在马车里,老板嫌晦气,白日里便骂走了,当时好多人都在看呢。”
“可有见他去了何处?”
“许是出城了,闹出这么大的事,谁家客栈都不敢留啊。”
“可是往荆令方向的城门?”
小二想了半天,“应该是的,马车是往那方向走的。”
“只有两人吗?”
“这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后边凑个热闹,先前也没看清。”
“多谢小二哥。”席子期赏了他些碎银,这才移步去寻甘青司。
“我们现在去追?”甘青司问道。
“就怕大师兄已经赶往荆令了。”一路辛劳大家疲乏不已,他也担心大家身体吃不消。
甘青司猛然记起包袱里的东西,左翻右找才从衣服里找到一枚竹管,“等我回来。”
席若白意会后跟上甘青司,两人在夜空下奔走直至出城半刻他才拉开信号弹,莹白亮光跃空而起,在漆黑中闪耀片刻才逐渐消失。
未消一会儿远处升起同样的烟火。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赶往信号腾升处。
月明星稀,道路映照得十分清楚,秋夜更加萧索凉薄。本应生火取暖的风高夜却无一点火光。马车处停了一人,秋衣遮不住他的消瘦更藏不住他愈明的轮廓。
“大师兄。”席若白见席真深陷的眼圈,一阵轻叹。
“若白、青司。”席真唇角带笑眼里甚是疲惫。
席若白懂他的心思却仍忍不住问,“为何折磨自己?”
席真垂下眼眸,“若白,情太苦了。”他说得轻巧,可语气中的沉痛两人听得黯然。
将外袍披在席真身上,席若白艰难开口,“你明知道他回不来了。”
“嗯,我知道,可还是盼望他能回来。”席真揪着外衣看向马车。
鬼灵畏火,席真怕火光一燃,山鬼谣便再也不敢来找他。
虽然他知道,那人永远不会来了。
“若白,你们可是有事找我?”席真轻问。
席若白颔首,“师兄,南歌子何在?”
席真双目灰暗回身掀开车帘,车内躺着一个人和一个木盒,他看着红漆木,道,“那便是南歌子。”
步出寻踪谷后席真不知走了多久也未停歇。看出席真的吃力可这人偏生不放手,南歌子怕山鬼谣没腐坏他就先倒了,在反复的不忍后他还是拦下了席真。“你要去哪?”
“重莲轩。”
南歌子叹气,“你说的容易,莫不成你想抱着他一路回去?”
“那也要去。我说了,要带他回家,他要我十三年,我便陪他十三年。”
“之后呢?你打算如何?”
席真淡笑,“他说了要等我,我自要去寻他。”
“是吗?”南歌子释然,“也不枉他痴傻一生,生为你,死也为你。席岚琴,答应我一事可好?”
“请讲。”
“将他好生带回重莲轩。”南歌子淡淡道。
“你不同我回去吗?”席真知道南歌子和山鬼谣向来不分,山鬼谣不在南歌子又能去哪?
南歌子柔柔一笑,“我或许走不到了。席岚琴,我的命是山鬼谣给的,可好景不长不过活了一年,命还是没留住。我一生愿望便是能走出丹生,他帮我完成了。他为我实现夙愿我便为他做事报答恩情,可这恩我始终是还不了了。若你再见他,可否帮我带一句话?”见席真点头,他缓缓道,“山鬼谣,南歌子此生所幸唯你而已,黄泉路上不能相伴,走好。”
“南歌,你,”
“你莫是忘了山鬼谣也是人?”南歌子满目哀伤一手破入腹中,他面无表情的抽出血淋淋的手,待他张开掌心,暗红血中停着一颗浑圆的碧绿珠子,血流淌得到处都是,可珠子上却无一点,珠晕淡淡散开光夺目。“这是还颜珠,鬼谣当年为使我如常人所做,可保尸身不毁。”
南歌子话完皮肤开始溃烂,诡异的紫红血纹一道道张开将他的脸撕裂,血肉翻出如同刀割,全身的肌肉在慢慢萎缩,枯槁的脸难以辨认他的神情。
他看向山鬼谣灰白的面容眼里竟渗出几行泪水,愣愣地抬起手轻碰脸庞,南歌子痴笑道,“原来你死了我竟会如此难过。”抬脸看向席真,他道,“烦请你将我火化了吧,南歌子此生无依无靠,唯一容身之所便是重莲轩,那一池芙蕖为我所养,还劳你让我与它们做个伴,也不枉我来世上走一遭。”
席真摆首,“南歌,待我不讳之前会将鬼谣葬在你旁,定不会让你一人。”
“多谢。”南歌子的手停在山鬼谣脸上,恍惚间,脑海中闪现许多画面。
他从有记忆起就待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偶尔能伴着微弱的烛光吃饭,他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南歌子只知道他是一个人。
久到墙刻得到处坑坑洼洼,他才见到了别人,第一次清楚的见到一个人,但他也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人,南歌子第一面就十分畏惧他。后来他无意听到,那人叫山鬼谣。他不知道如何写,但在其他人看来怪异的名字,南歌子却觉得很好听。鬼术修完他总会碰见山鬼谣,独来独往的他视旁人如无物。
后来他听说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好奇的有两件,一个是丹生外边的光景,另一个是山鬼谣。
他初次和山鬼谣说话是因为放在面前的两具尸体,当别人告诉他那是他父母时,他尚不懂父母为何物。山鬼谣问他为何不哭,他不明白哭是什么,山鬼谣说人难过时便会流泪。
南歌子临终前也不曾落过一滴泪。
遇见山鬼谣后,他知道了何为欢喜,何为忧愁,直到最后他才明白何为难过。大概是左侧胸骨被穿透的疼痛也盖不过的伤。恩一报便是十余年可他总不嫌长。
人们口中冷血无情的山鬼谣,却教会南歌子人情世故,也给了他一世惦念。
若山鬼谣是恶人,他南歌子甘愿做恶鬼。
颤抖的手捂住心口,南歌子似是想要安抚自己难抑的痛楚,眼中眷恋被泪水打散,他轻声道,“鬼谣,南歌子再无遗憾。我不陪你了。”
最后一眼是灰蒙蒙的天,恰似多年前的一日,他与他相见。瑟瑟秋风缱绻,乱叶中躺着一人,他泪痕融血湿了满面,笑容却恬淡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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