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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情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扶疏
穿着质地良、裁剪得体的长款羊绒大衣的女人站在一处橘子摊前,犹豫了一阵,忽然举起一只橘子扭过身去笑眯眯地朝店家问道:“老板,这批橘子酸吗?”
店主当时在正在银台忙着款,还是站在女人身边的店主老婆接过了话,回答道:“不酸不酸,知道老师们生活品质高不差钱,我们上货的时候都挑贵的好的上,都是好橘子,没有酸的。”
她常在店里帮忙,住在d大家属区惯常来买水果的老师也认了个七七八八,可眼下这个漂亮女人有点眼生,看着神气质又不像是讲师教授,有点娃娃脸,也看不出多大年纪,店主老婆估摸着是哪家教授在外念书的姑娘回家了,尽挑了好听的话说。
那女人听到这回答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又多此一举地问道:“那这橘子很甜吗?”
“保证倍儿甜!”店主老婆见女人好像被说动了,笃定地补充了一句,“都是好橘子,卖得快,要不来个三两斤?”
没想打听到这个回答以后那女人反而有点失望,原本抓在手上的大橘子也放了回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店主老婆说话,道:“原来是甜的,那就不买了。”
店主老婆有点懵,心直口快,就直接问了出来,“怎么甜的还不买了?”
女人弯了弯眼睛,笑眯眯地回答道:“我喜欢吃酸的。”
店主老婆:“……”
穿羊绒大衣的女人听到自己说完话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一声笑,像是极力控制但没控制住的样子,正要转过身去看看是谁在笑,就见刚刚还忙着款的店主已经忙完了,扭头看见放下橘子转身要走的她,抬声指了指一旁青皮的橘子摊,说道:“别走啊,这边绿皮的都是酸的,你尝尝,好吃就买,不好吃也没事。”
阿-七-整-理
“好嘞,那我尝尝。”
女人应了一声,抬手拣起一个青皮橘子拨开,刚放进嘴里,又听见旁边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妈妈,为什么那位阿姨喜欢吃酸的橘子,她是不是怀了小宝宝?”
正被橘子瓣酸的眯了眼睛的女人顿时哑然失笑,终于转过身去想要跟那小男孩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怀宝宝,只是个人口味比较奇葩就喜欢吃酸的,可一回过头,目光却先被领着小男孩的漂亮女人吸引住了目光。
对方年龄应该和她相仿,长得非常非常漂亮,是那种没有什么攻击性,但身处人群中还是一眼就会被发现的漂亮,周身的气质也吸引人,长发盘起被一支铅笔当成的簪子固定在脑后,披着一个大披肩,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慵懒。
一个艺术家式的女子。
她手上牵着的小男孩也长得非常漂亮,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长睫毛将他的肤色衬托得很白,看起来机灵又可爱,此时见自己被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也不怯生,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道:“阿姨好,我叫叶慕凡,我爸爸说,这个名字的意思他特别爱我妈妈。”
猝不及防被一个小豆包塞了满嘴狗粮的穿羊绒大衣的女人顿时笑了起来,俯下身声音放得软软的,朝他伸出了手,“你好啊,小慕凡。”
小男孩照样很大方,抬起小手郑重其事地和她握了握,就听见她又说道:“阿姨没有怀小宝宝,阿姨只是很喜欢吃酸的橘子而已。”
“可是为什么你喜欢吃这么酸的橘子,好奇怪哦……”小男孩眨巴了两下黑漆漆的漂亮眼睛,问道。
还没等对方回答,牵着他手的女人已经出声制止了他,“慕凡!”
穿羊绒大衣的女人这才直起身,将目光重新定格在那个大人身上,笑着朝她伸出了手,自报家门道:“你好,我是南望,数学系的南世静教授是我母亲。以前咱们见过。”
牵着小男孩的漂亮女人恍然大悟地挑了挑眉毛,也伸出手用力和她握了一下,说道:“我是林樊……”
“我妈妈是画家哦!”小男孩抢着说道。
南望听到这儿又笑了。林樊她当然知道,d大出来的女画家嘛,辞职专心画画前还在德语系做过讲师,那时候就住在她家那栋楼,在学校任教的时候颇得学生喜爱,早就被封了女神,后来也嫁得轰轰烈烈,是叶家的独子,身家地位只怕比程修谨还要矜贵上几分。
“我知道啊。”南望抬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我有个朋友是你妈妈的好朋友。”
指的是对方的大学室友唐静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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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缘分,南望也是后来才知道唐静容和那个女画家林樊是大学室友的,还试图向她讨几幅林樊的画挂在家里提高品位,不过这个提议还没说就被程某人给否定了。
理由是传言里林樊一向十分清高,画作非常难求,基本上用钱是搞不定的,要是通过唐静容去买,可是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南望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很对。
“我记得你。”林樊说了几个南望中学和d大念书的时候取得的奖项,似乎对她也很感兴趣,“一直想和你聊聊,只不过听说你在m市,平时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怎么,回来看南教授?”
南望“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过年带小孩回来看看。你怎么在d大?”
她记得林樊好像没什么家人在d大。
“过来办点事,慕凡说想要吃草莓,就带他过来了。”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忽然打水果店的门口冲进来一个小姑娘,看年纪要比叶慕凡小个四五岁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围得严严实实,头顶上还带着一顶毛茸茸的小帽子,显得十分可爱。
那小姑娘进来四下环视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张着手臂直接朝正在说话的两个人扑了过来,“邦”地一下撞进南望怀来,抱住了她的大腿,声音非常响亮,“妈!”
被这个雪白可爱的小丫头吸引了目光的店主老婆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今天也是见着奇迹了,现在大学老师的待遇都这么好了吗,一个两个的看起来都那么年轻,两个女人都不像是有这么大孩子的年纪。
同样被她吓了一跳的还有叶慕凡,后者本来注意力都在两个正在交谈的年轻妈妈身上,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小姑娘,糯米团子一样可爱甜美,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就十分聪明伶俐,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他以前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哦,他妹妹除外。
南望被自家女儿狠狠地抱住了大腿,动也动弹不得,问了一声“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就听见小姑娘中气十足地回答道:“爸爸嫌你买橘子买的太久了,带我过来找你回去。外婆的菜都做好了,和外公在家等着你回去吃饭呢。”
话音未落,就见水果店门口的棉门帘一挑,打外边迈进一双长腿来。
男人将大衣穿得十分挺括,卡其色的裤子,和南望的羊绒大衣颜色交相辉映,五官的轮廓分明,一双黑眸显得格外深邃,使得他的肤色显得有些近乎混血但没脱离亚洲人的白,十分英俊,唇边的笑容又显得他十分温文尔雅。
那人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在和一个漂亮女人说话的南望,冲她笑得更深些,迈着长腿几步就到了近前,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解释道:“橘子买好了?”
“还没有,碰见了认识的人和她聊了两句。”南望扭头示意了一下,介绍道:“这是林樊,我以前和你提到过的那个女画家;这是程修谨,我男人。”
本来前几句话说得十分得体,没想到最后一句突然就变了画风,林樊听到这儿“噗嗤”一声笑了,朝程修谨点点头算是认识了,又说道:“我现在知道唐唐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这个在传说里利用程家大少成功从父亲私生子手里夺回遗产、将程家继承人以及整个程家迷得团团转的、非常有手腕有心计的程家少奶奶,原来是这样一个可爱的人。
当天晚上,南望问自家男人看到传说中的天才画家大美人林樊有什么感想的时候,程修谨只是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吻上那令他痴迷的红唇,简洁回答道:“她没你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南望:所以说,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89、[番外]陆知行的故事...
恒星置地。
集团36层总裁办外的秘书间里,两个秘书正安安静静地各干各的事情。刚入职不久的二助文思忙里偷闲点开手机刷微博,刚划拉了两下,忽然惊呼了一声,捂住了嘴巴。
已经做了很多年第一秘书的夏秘书抬眸看了她一眼,迅速地将手头上的邮件处理完毕,朝隔着一道门的总裁办瞄了一眼,压低声音制止道:“小点声,陆总这两天心情不好。”
文思吐了吐舌头,一蹬脚下的椅子滑到夏秘书身边,将手里的手机递过去,小声地感叹道:“小鹿姐你看,成悦大公子昨天举行婚礼,这个新娘子……”
一直忙于工作不大关心八卦新闻的夏秘书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文思的手机上,只扫了一眼被放大的照片,就猛地愣了一下,将递到眼前的手机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把文思刚刚说到一半的话在心中补全了这个新娘子,可不就是她们陆总的掌上明珠,原来恒星置地的唯一继承人,陆南大小姐么。
夏秘书终于开始找到陆知行这两天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不过她们陆总和恒星置地最近一段时间确实也经历了太多了。
先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到处购恒星置地股份的神秘大股东,陆知行几乎是完全没挣扎地就卸了董事长的任,直接失掉了恒星置地的所有权,紧接着空降过来一位铁血的执行董事,导致恒星高级管理层一片动荡,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几乎是经历了一场大换血。
现在她们陆总虽然还是公司的总裁,和从前一样运营着公司的运转,可却早就彻底失去了所有权。姓了几十年“陆”的恒星,如今已经旧瓶装新酒了。
这件事情还没完,网上又曝出人气男星陆域的身份,说他是陆知行的长子。这件事是夏秘书去办的,但那个时候陆知行已经失去了所有权,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长子,也和恒星置地的继承权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夏秘书跟了陆知行这么多年,只见过陆南,也只知道陆南,从来不知道什么陆域,也不知道陆知行除了陆南这个独女以外什么时候蹦出了一个长子来。这事出得蹊跷,陆知行也只是吩咐她去办了,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他们公司里私底下都在传,说陆域其实是陆知行的私生子。
打上次陆南来公司被她带上了楼之后,夏秘书就再也没见她露过面,没想到再次看到这张脸,竟然是网上爆出来的婚纱照。
“小鹿姐,那个昨天……陆总好像完全没出门吧?”文思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果不是她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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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看错了,那这件事简直是太奇怪了。陆总那么宝贝的掌上明珠结婚了,他竟然从一大早上开始就窝在总办里一个人都不见,整整窝了一整天……而且报道上写得这是什么,陆南不叫陆南,改叫南望了?还说恒星置地的神秘大股东就是成悦太子爷程修谨,说程修谨一掷千金就是为了帮陆南夺回家产?
先别管这件事的合理性,但看这个新闻,刚入社会不久的文思已经在脑子里分分钟脑补出了一场豪门恩怨的遗产大戏。看来那个陆域果然是私生子没错了,不然好好的父女两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撕逼了呢。
文思并没有考虑到陆知行和南望到底是不是真的撕过,但从父女俩这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来看,估计也没什么家庭美满和睦的可能性。就是心思一动,文思凑过去悄咪咪地问道:“小鹿姐,你见过陆总的夫人吗?”
陆总的夫人?
夏秘书立刻想到了一道端庄文雅有气质的窈窕身影。
陆总的夫人长得非常有韵致,气质也好,好像还是大学教授,在学界很有名气的那种……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夏秘书这才回想起来,原来陆总的夫人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恒星的总裁办了。
宽大的办公桌上个性化的时钟滴答滴答转个不停。
温润如玉的中年男子整个人都深深地陷在老板椅中,似乎就在短短的两天里憔悴了许多,也瘦了许多,完全失掉了一贯的风度,此时此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凤冠霞帔的婚礼现场照片,不知道是休息不好还是心情不好的缘故,眼睛里微微泛着红血丝。
凤冠霞帔,凤冠霞帔,知女莫若父,他知道,南望一定是故意的。
恍惚的思绪就随着那一身鲜红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有多久呢,大概是久到他第一次见到南世静的时候。
严格意义上讲,陆知行算是那个年代上的富二代,父亲是个于实业的能人,在瞬息万变的时代里抓住了命运的脉搏,人到中年就已经构架起了庞大的恒星置业的雏形。他的母亲是和父亲同甘共苦一起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女强人,陆知行甚至一度怀疑过,他的父亲母亲之间到底是坚实如铁的爱情,还是共患难的亲情。
以前家里没有富裕起来的时候,父母两个都是忙于生意的人,很少有力去管教他,陆知行却也争气,一路品学兼优地念到大学,倒是没有辜负陆家给他付出的高昂学。
不过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管过他,所以在陆父毫无预警地通知他给他决定了一门婚事的时候,陆知行的内心是愤怒的。
他是有恋人的,一个在他生病没有人照顾没有人理睬的时候会给他买药,摸他的额头担心他发烧,从青春期一起走过来的,不能替代的女朋友。
陆知行也不是没有反抗过,毕竟初恋女友也是家底殷实的骄傲公主,从小到大只为他一个人低头过,陆知行带着她回家见父母的时候却被陆母毫不留情地挑毛病贬低到一无是处,他看在眼里,不可能不心疼。
这样的拉锯战大约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而最终是以陆母情绪失控以死相逼叫两人分手为而告终。
陆知行是还打算继续耗下去的,但对方却已经厌倦了。事情过去了太久,他甚至已经想不起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只记得她决绝离开前对他说的话。
她说,陆知行,我累了。
他有没有累过,陆知行想不起来了,但那句失望透顶的话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袋里。很久之后,陆知行甚至想不起她的面容,却始终记得她说那一句话时的语调,很平静,也很绝望。
那一次被陆父安排的联姻自然是被他闹黄了的。可陆家当时已经风生水起,适龄的姑娘有很多,于是一次一次的相亲,见得人越多,心也跟着越沉,早年骨子里带着的那点尖锐通通磨成了唇边温文尔雅的微笑,人越发礼貌富有令人一见倾心的魅力,与此同时,被微笑掩盖的内心中渐渐结起的硬壳也越来越坚硬。
终于,他在最后一次相亲时遇见了南世静。
对方似乎也是迫于家中的压力才出来相亲的,一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冷淡,却渐渐迷失在了他不急不恼温润和煦的态度里。
南世静出自书香世家,个性恬淡喜静,不像他初恋女友那样任性霸道又倔强,恰恰是他母亲喜欢的模样。
那时候他也累了,望着桌对面淡淡微笑的姑娘在心里默默地决定了下来,就她了。
于是就是那个年代里非常传统的见面、约会,一起去听音乐会,一起去看译制片,最后一起商量着结婚。
结婚那天,原本非常喜爱中式婚礼中凤冠霞帔的南世静听了他的建议,穿上了洁白的婚纱。
欺身压上新娘的那一刻脑海里一闪而过了谁的倩影,陆知行永远不会对她说,但看到身下人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撇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羞涩神色,忽然就动了情。
那时候他想,算了,这一辈子,就和她一起度过吧。
你要说有没有过良心不安,有过,但很快就随着他“不管怎样就和这个姑娘过一生了”的念头冲淡了。
那个时候陆知行还不知道有种情况叫日久生情,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节外生枝。
陆南出生的那一年,陆知行彻底接手了恒星置地,工作开始渐渐忙了起来,但陆知行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了。
可能是没想过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生命诞生时会有那种难以言说的强烈情绪吧,所以才在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沉溺在这样虚幻的幸福假象里时先是感到彷徨恐慌,但很快就决定了束手就擒。
南世静是一个非常醉心于学术的人,也因为从结婚一开始两个人就一直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习惯性地认为这就是正常到达夫妻相处之道,生了南望没多久就回去上班了,有时候忙得晚些,甚至就宿在教师公寓里。
陆知行以为这辈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谈不上爱,也谈不上不喜欢,如果非要找一个词定义这种感情,大概是“习惯”。
直到那一天,初恋女友带着一个他从来不知道其存在的儿子突然出现。
90、[番外]陆知行的故事...
第90章
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八九年,初恋女友早已长成陌生模样,当年身上那点来自家境的高傲也随着岁月的侵蚀消失殆尽。陆知行依稀从她已然陌生的眉目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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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几分年轻时候的模样,可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见到陆域母亲的那一瞬间他就决定,这件事绝对不能叫南世静知道。
多年的夫妻做下来,陆知行心里非常清楚,依着南世静眼里揉不下一颗沙子的个性,如果知道他在和她结婚之前有一个私生子并瞒了他这么多年,她一定会选择离开。
即便这个时候当年以死相逼的母亲和手握公司的父亲都已经相继去世,再也没有人来反对当年那桩婚事了,但陆知行的第一个心理反应并不是欣喜若狂抛下当前再续前缘,而是迅速地将陆域母亲安排进了一处私密的房产,将她如同见不得光的秘密一样藏了起来。
陆知行在心里也在口中问她,“你怎么来了?”
出生证明拍在他面前的时候,陆知行是真的大吃了一惊。他从来不知道含恨离去的前女友原来是带着身孕走的,也不知道她这么多年隐姓埋名,竟然独自一个人将他们的儿子抚养长大了。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陆知行是这么问的。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初恋情人深情款款的凝视,对方脸上带着一如当年的温柔神情,抬手抚上他历经岁月的侧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吗?”
过得不好吗?
陆知行不知道。他只知道好像没有初恋女友参与的这一段人生,自己的心也并没有塌陷一块。当初她决绝地离他而去时,陆知行以为她在那时候就连同他爱一个人的能力也全部带走了,这么多年来他甚至没有真心爱过结发妻子一分一毫,可当初恋女友重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掏心掏肺改天逆命也要去爱一个人的感觉,却没有跟着起回来。
陆知行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小静知道了怎么办,如果小静知道了怎么办,如果小静知道了要怎么办……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话不兜圈子。
初恋在那一处别墅住了几天,就松口和陆知行摊了牌。她虽然也是家境殷实的大小姐,可早年因为一意孤行非要生下陆域早就和家里闹崩了,后来好不容易和家中重修于好,家族行业却又在走到了尽头,在几乎毫无挣扎余地的情况下迅速地走向了没落。
陆域从小到大都读着最好的学校,成绩也优秀,一路顺顺利利地进了d大,可要想在大学里任性地玩音乐、毕业出道,她一个人负担不起了。
初恋的意思很明显,当年是她狠心抛弃了他一走了之,但这么多年她还一直爱着他,甚至不顾一切地生下陆域独自抚养成人,现在她回来了,既然她们还深爱着彼此,又没有任何阻碍,为什么不能重新在一起呢?
陆知行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是每每为了找借口去她的住所而和南世静撒谎的时候,陆知行都觉得非常慌张。这种慌张和单纯的怕被南世静发现后大闹一场并不完全一样,也和单纯的婚内出轨后的愧疚不一样,陆知行说不出所以然,但和这个本应深爱的女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本应不爱的女人。
不过这种茫然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在陆南顺利拿到d大的保送名额以后,某一个真的因为公司事务而深夜晚归的陆知行得到了一张苍白简洁的离婚协议书。
是初恋女友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私下去找了南世静摊牌。陆知行不知道她都和南世静说了些什么,但那天晚上已经过了零点,他回到家摸着黑刚走进玄关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动不动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南世静。
对方还是那年初见时的平静模样,看不出情绪上有多大的波动,声音也是稳的,口气和往常同他讨论教研室里的趣事时一样稀松平常,她说,“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有一个儿子,南南还有一个哥哥。陆知行,我们离婚吧。”
陆知行不大记得当时自己当时到底做了什么,好像是腿一软跪倒在了地板上,好像是扑过去苦苦哀求她原谅求她留下来,好像是同她发誓自己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出这种事了,他只记得南世静跟他说出“我们离婚吧”的那一瞬间天崩地裂,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终于得出了答案。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再爱心里的那道白月光,他爱的是南世静。
可陆知行也知道,书香门第自有书香门第的清高,书香门第也自有书香门第的骄傲,南世静的骄傲就是绝对无法忍受他这样的男人再和自己存在哪怕一丁点的联系。就连一直疼爱的女儿陆南她都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他撇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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